桓宇道;“姑娘说的是,对了,她何以称你为小姐,口气中十分尊敬?”
花五眉道:“她昔年曾得先慈数度救命之恩,加以这次若不是我用奇门大阵布在茅屋四周,供她藏匿,她早就死在你手上了!”
桓宇沉默一会,道:“可惜那银剑郎君方麟没有跟你来,不然在下可以和他比一比家传剑法,姑娘觉得此人怎样?”
花玉眉沉吟一下,道:“当得上人中之龙四字!”桓宇心中冒起一股火焰,难过地哼一声,花玉眉听在耳中,微微一笑,道:“可惜握手在世,他只好屈居其次了!”桓宇大笑道:“姑娘这话可是当真?”
花玉眉见他态度语气大异从前,心中大是忧虑,道:“自然是真的,方麟岂能与你相比?”暗忖道:“他全身筋骨肌肉和血液中尽是毒素,以致改变了性情,不但现有毒的蛇虫之类为美味,而且心性渐趋残忍,以杀人为乐。我须得及早设法破解他一身剧毒,不然的话,单是他上来跟我亲近一下,我也吃不消中毒身亡!”
忽听桓宇道:“天色快亮了吧?”花天眉娇躯一震,道:“快了!”当下皱眉苦思善法。桓宇燥急地转来转去,孔明灯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因此他的表情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花玉眉忽然见到他臂上露出一支针头,绿光闪动,便问道“你臂上插着的是什么?”桓宇伸手一摸,捏住针头拔起来,道:“这是碧灵针,据说是毒门至宝!”花玉后随口道;“你为何刺在臂上?”桓宇道:“当初我本想用此针收恶拾恶鬼岭上的人,那知后来被崔灵制住。其实此针还比不上我身上毒功……”花五届道:“称既用不着,那就送给我吧!”
桓宇摇头道:“不行,你手指碰上此外,使即中毒,即须以洗毒大法祛除此毒,否则三日之后,全身溃烂化作一滩黄水而死!”花玉眉讶道:“真的?”桓宇道:“陈家夫妇是这么说,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此针初次刺中我时,连我也有麻痒之感,可见得毒性猛烈!”
花玉眉谈谈道:“陈家夫妇是谁?”植宇道:“那是我赴恶鬼岭以前一个村庄中遇见的人。后来我假扭崔灵个恶鬼岭之久将他们的大女儿送回家,并着他们等到大女儿一回来,就前赴龙虎庄中避难!”花玉眉道:“啊,原来是那一对夫妇,他们还带着三个女儿,当时我听说恶克岭要掳劫其中两名女孩子,生恐敌人夜间游来下手,所以立即派人将他们秘密送到另一个村庄中。”
这对她面上的表情生似一个人在黑夜中见到一丝光明似的,但她的声调仍然装得十分平谈,又道:“他们竟是毒门中人,真是失散了!”
桓宇道:“他们不是毒门中人,不过和毒门中人有点渊源就是,这是他们说的,据我想大概不假,否则他们焉能被恶克岭的强徒欺负?”
花玉眉寻思道:“不管他们是否毒门高手,但总是被解植字一身剧毒的一线之机,不过目前的难题却在如何稳住桓宇,使他自动藏身茅屋,等我回来户想了一阵,又有计较,道:
“桓兄可曾淡忘了那个仇人?”
桓字道:“哪一个?”花玉眉道:“自然是你要用天下五大毒刑对付的那一个!”植宇怔一下,道:“唉,我当真几乎把他忘了!”他立刻泛现出沉郁的神情,一如花玉回第一次碰见他的时候一样。
花玉眉道:“你不如把这个仇入交给我,待我替你施刑泄恨!”桓宇惊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花玉眉道:“眼下一身是毒,别说动手施刑,连碰也碰他不得,故此小妹自告奋勇,为你效劳!”
桓宇愣了一会,道:“只好这么办了!”声音十分颓丧。花玉眉本是要挑起他心中仇恨之火,接着指出人无法亲自下手,然后才劝他合作被解全身之毒。这时桓字既有仇恨支持,当能忍耐等候自己回来而不到处乱间。那知桓字并不设法便自放弃亲手施刑,大出地意料之外,当下道:“你怎舍得让别人动手少桓宇缓缓道:“往昔我一想起这个仇人,心中便痛恨难禁,但现在却似乎没有从前那么厉害!”
花玉眉秀盾一扬道:“这恐怕是你已爱上我的缘故!”桓宇大大一怔,过了片刻,才道:“也许是这样!花玉眉道:“但你一身是毒,不但不能碰触仇人,同样也不能碰我,你可晓得?”
桓宇茫然道:“我……我晓得。”花玉眉道:“唯一之法,就是你不要当这个毒圣!”
桓宇痛苦地叫道:“我几时要当毒圣?但我有什么法子,哼,我非把那老婆子吃掉不可,她现下在百里之内,我只须片刻工夫,就能追上了她!”
花玉后打个寒噤,道:“这正是我最害怕之事,你一旦吃掉百毒魔娘百瑶,此生此世却永远是毒圣了!”
桓宇道:“那我怎么办?”花无后道:“我告诉你怎么办,等天亮之后,你领得耐心地既在茅屋中,不许离开一步,我去替你想法子……”桓守道:“我去找崔灵晦气也不行么?”花玉眉坚决摇头道:“不行,你要知道你的性格已大大转变,若是一离茅屋,说不定霎阁下滔天之祸。你有一身毒功自是不怕人家报复,但其时性格形成,我也无法为你被解身中立毒了!”
桓宇并非愚蠢之辈,村道:“她的话很有道理,我这刻已变得甚是轻浮暴燥,若是出去做过恶事,以后定难以控制自己.那时我使真正变成武林一大恶魔……”他本是天性侠义之人,想到将会变为恶魔这一点,不禁惕然震凛,道:“我决不出茅屋一步就是!”
花玉盾又代又喜,俯身把地上的枯竹细线技起扯断,桓宇澄时眼前一亮,见到花玉眉婷婷站在面前。他几乎想扑过去拥住她,幸而理智尚在,压抑这个强烈的欲望.但花玉眉已经看出他心情变化,的声一叹,道:“你见到任何女子都会生出施暴之心,可是你一身皆毒,只须一碰,对方就立刻死亡。这一来你大欲难偿,久而久之,你便陷入病狂之境!”
桓宇大惊道:“姑娘快点设法解救!”花玉眉道:“能不能解救还不知道,要看看运气如何?”
当下她带领他穿过阵法,走人茅屋之内。屋内只有一张木榻,一张薄板钉成的桌子,桌上放着油灯,还有一大包食物,另外尚有一缸清水。
花玉后遭:“我此去也许要两三日才回来,在我未回之前,你决不可出屋一步。此屋四周有我市下奇门大阵虽是草草市成,担任何人三两日之内决难闻人此屋!”
桓宇毅然答应,花玉眉不放心地瞅住他,过了半晌,叹道:“唉,如果我找不出破解之法,我宁可第一个死在你毒手之下!”等到桓宇悟出她话中的深情至爱时,她已走得没影。
那花玉后一出走便找到青玉验,骑上去直奔一座山丘,山丘后面又有一间茅屋,此时灯光隐隐外露,花玉眉发出一声宛如马啼的暗号,茅屋屋门立是打开,传出伍放粗豪的声音道:“小姐回来了?”另外一个女子声音道:“婢子也在这儿!”
话声中两道人影飞出来,却是伍放和那红衣丑婢。花玉眉先问明伍放伤势无碍,又听红衣五婢报告龙虎山庄一切详情经过。红衣丑婢最后道:“婢子没有遵命任得龙虎山庄之人全部死亡,甘受小姐刑责!”
花玉眉高坐马上,挥手道:“罢了,我原意只是用龙虎山庄性命威胁住龙虎庄三卷,谁知他们侠心义胆,先公后私,宁可全庄丧命,也要下手除去桓兄,为武林除害,此举真教人佩服!”她随即将桓宇目前情况说了,接着道:“百毒娘吕瑶临走之时,不知是良心发现抑是为了自己性命,暗中告诉我说,桓兄性情正在急转剧变之时,目下只要他有机会出手伤人,便即转变为天下最凶毒之人,以残杀为乐,不分正恶。那时虽然找到破解之法,但他满腔凶毒之念,决不接受我们好意。这一来目瑶固然不免一死,连我们也将丧生他毒手之下!”
伍放和红衣丑婢都露出惊容,道:“这便如何是好?”
花玉眉叹口气,道:“若是到了这等地步,唯有和勾魂怪客崔灵联合起来,设法杀死桓宇!”
伍放和红衣丑婢都呆了,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一阵,红衣丑婢道:“小姐可是利用崔灵的迷魂摄心大法制住桓公子?”
花玉眉道:“除此之外,我看没有别的法子!”
红衣丑婢道:“假使崔灵私心自用制住桓公子之后,不肯把他杀死,小姐便待如何?”
花玉眉道:“这倒不怕,第一点崔灵有见于桓兄凶毒盖世,总怕万一禁制不住他之时,反而被害。第二点也是最主要的一点,那便是我须得牺牲色相,委身于他,否则他岂肯冒生命之险出手制服桓兄?他纵然不怕日后之祸,但我要他选择其一之时,他也不能不杀死桓兄!”
伍放面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低低呻吟一声,红衣丑婢惊道:“你怎么啦?莫非是身上不舒服?”伍放摇摇头,突然奔出屋外。
红衣丑婢征了一下,正待追出问个究竟,花玉眉伸手拦住她,道:“何须问他,问我也是一样!”红衣丑婢道:“婢子竟忘了小姐智慧超世,擅长猜测别人心中秘密,真是该死,还请小姐见示!”
花玉眉道:“他是听到我不但要和崔灵联手杀死桓兄,还得委身供崔灵蹂躏,是以为我痛苦!”
红衣丑婢愣了一愣,道:“伍放可是爱上小姐?”
花玉盾运:“你别胡乱吃醋!”
红衣丑蝉面上一红,道:“蝉哪敢吃小姐的醋,天下间若有男人见到姑娘而能无动于衷的话,婢子第一个跟他拚命!”
花天盾运:“作未免把我捧得太高了,伍放他对我只有敬爱之心,对你则有怜爱之意。”
红衣丑婢叹一口气,没有做声,花玉眉知她心中泛起自惭形秽的悲哀,也不多说。当下把历放叫进来,道:“你们现在的责任极是重大,仔细听着!”
那两人都垂手肃立,屏息静听。
花玉眉忖思片刻,道:“我现下去找一对夫妇,他们可能是毒门南宗传人,但亦可能不是。找不到的话,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先发制人,联合崔灵把桓兄杀死,免得适祸人间,无法收拾!”
伍放听到此处,满腔沉痛,重重叹一口气。
花玉眉接着道:“假如侥幸找到陈氏夫妇,那也得看看天意,若果他们非是南宗传人,也无法救得桓兄一命。如果他们是南宗传入,则尚有一线之机!”
伍放粗声道:“须得经过这许多关,犹自只有一线之机,小姐干脆别去找了,小人尚有一法可行!”
花玉眉摇头道:“我晓得你的心意,但此路万万不通,不必去试!”伍放颓然道:“既然小姐说是行不通,那就一定行不通,自然不须试验!”
红衣五婢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法子,行不通也不妨让婢子知道!”
花玉眉道:“我来说,看看对不对,伍放想向桓兄坦诚告以种种后果,要叫他本侠义之心,自行毁灭,我说得对不对?”
伍放道:川、姐向来料事如神,自然没错!”
花玉眉微微一笑,在这种危机重重干艰百难之际,她还笑得出来,可见得她视猜中别人心中秘密为最大乐事。
她道:“桓兄这刻性情正在转变之时,若是不去挑逗他,还可以拖延一点时候,你这么一说,他突然受到刺激,势必出手伤人,大局就从此注定。其时我虽然和崔灵联手,也制不住这个毒圣!”
红衣丑婢哎一声,道:“好险,好险,如果小姐事先不说个明白,也许他们会向桓相公进言!”
花玉后道:“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去保护桓兄,不教任何人踏入那座茅屋周围五丈之内!”
伍放和红衣丑婢都沉重地应了,花玉眉又遭“你们要尽量远离茅屋,若是见他冲出门外,就须更加小心,我在屋门摆下的奇门阵法,离开时已略加变化,不但外面的人进不去,连屋内之人也出不来。可是这个阵法草草布成,威力不大。不比以前只对付一个方向人阵的敌人时那么奥妙,因此桓兄固然有闯出此阵的机会,外来之人只要略通奇门遁甲之学,也不难穿阵而过。故此你们一方面要尽力阻止任何人踏入茅屋五丈之内,另一方面见他出来,便须准备逃走。只因他一冲出屋门,便表示他理智已任制不住狂住每念。而这时他耳听国力之佳,远远出于你们意料之外,他一出得阵法,你们才藏匿或进道都来不及了,结果是你们死在他毒手之下,而他刚从此变成天下无人可以克制的毒圣!”
伍放和红衣丑婢听得明明白白,背上都暗暗渗出冷汗,肃然应了。
花玉眉仰天轻叹一声,道:“你们如不被杀,我或者还来得及和崔灵联手将他杀死!”
她不提及时解救,只说希望及时杀死植宇,可见得她心中对于解救这一方面,实在毫无信心。
三人分为两路,匆匆出门。花玉眉跨上青玉赂,一转眼已去得无影无踪。
伍放和红衣丑婢赶到桓字藏身的茅屋之外,远离十余文,便停住脚步。
茅屋中灯火已灭,一片漆黑,不闻一点声息,如果不是花玉眉的话,他们难相信屋内藏着这么一个滔天祸服。
他们一同揉升一株老树,并肩坐在一根横叉上,离茅屋约是十三四丈远,形势甚佳,不但居高临下,而且茅屋中以及外来之人都难以察觉他们。
天上繁星点点,夜凉如水,两人默默靠着,各自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不知多久,伍放轻轻道:“你身上冷不冷?”红衣五婢摇摇头,其实她的确有点寒意,但这刻心中充满了温暖,甚至感激得要掉下眼泪。
伍放前南道:“我以前一直很可怜你……”他停住口,沉重地叹一口气。
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却没有举手拭扶。
伍放又响前自语道:“其实小姐也怪可怜的,她平生目空四海,看不上任何人。这回第一次爱上桓相公,却发生了这个风波。而她为了天下苍生,连自己的悲伤也来不及去想了。”
红衣又婢低低退:“的确是这样.唉,她本得见过司徒峰大侠,印证过武功之后,不论胜负,回到玉龙山就削发为尼,永远守着主人墓庐。”
伍放道:“她只好削发出家了,试想天下有谁能匹配得她?”
两人谈论一阵,天色已亮。他们在近数日来已晓得桓宇习惯昼伏夜出,此时不觉透一日大气。
到了下午.茅屋中仍然没有一点动静。伍放他们已经轮流睡了一觉,养足精神。
过了一全,茅屋突然传出一声长啸,啸占忽高忽低,忽尖忽哑,教人听了肚中五脏极不舒服。
伍放惊道:“他恐怕是要冲出来了?”
红衣B婢道:“我请他必是内心挣扎极苦,所以长啸以抒胸中的痛苦!”陡然间一个念头掠过她心中,当即细细忖想,然后毅然遭:“我为了小姐和你。只好设法把担相公杀死!”
伍放一怔,道:“你有杀他之立法?早先何不告诉小姐?”地道:“当时我没有记起。
但现在还不迟,我会布置一下。”她一队下地,向龙虎山庄方面疾奔而去。
伍放独自在大树上守望了好一会工夫,心中甚是紧张,茅屋中又传出一声尖厉长啸。不觉凝目向茅屋望去,望了片刻,桓宇没有出屋。他稍稍安心.眼光收回来.蓦地大吃一惊。
原来一个人已经走到离茅屋十大远的地方。
他吃惊之故便因这人来势夺诡,毫无声响,虽是从他藏身的树下走过.也不会被他发觉,可知此人一身武功不比等闲。
只见这人长相好生凶恶.身高手长,头如笆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