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寻找,一面举步走去,却丝毫不觉有异,大步小步都象平时一般,这也是奇事一件。要知人在水中,总有浮力,纵然水性再高,若是要在水底行走,必须身负重物,抵消了浮力才行。
他走了一遍,中下都看过,刘振尸体却毫无踪影,他也不消再找,想道:“是了,此厅机关巧妙异常,当水势增高之后,早就有人潜入把刘振救走。”
过了考大一会工夫,他也不觉得气闷,当下盘膝跌坐地上,潜心运功,同时细察身体情状,不久就发觉全身毛孔竞能自动排泄废气,同时又吸入足够的气体,宛如平常鼻子呼吸一般,竞没有什么不舒服之处,
又过了一会,水中涌起一阵暗流,他正在大感奇怪,顷刻工夫,水势已降了不少,这才晓得原来是放水之故,所以生出一股暗流。
满厅冷水不久便自退尽,桓宇仍然跌坐不动,看那崔灵下一步有何诡计。
墙上透出崔灵的声音道:“你死了没有?”
桓宇冷笑一声,道:“我若是死不了,总有一日要取你项上人头!”崔灵道:“那是后话,目下我要施展烈火阵了!我听说过毒门高手淹在水中有些十天八天还死不了,我也不妨慢慢试验。倒是这一把火乃是你毒门中人对头克星,管教弹指工夫,就烧个尸骨无存……”
桓宇喝道:“要放火就放,罗唆什么!”
崔灵道:“我给你一个最后机会,你如肯降服于我,为我出力,我待你以上宾之礼,只有碰上棘手之事才请你出马,总之只要你肯回心相助,一切享用都可随心所欲,你可以考虑考虑!”
桓宇道:“我现在答应了你,出去时突然翻脸,你便如何?”
崔灵道:“你既说出这话,显然不是如此之人,我便敢试上一试,你怎么说?”
桓宇忖道:“如果我答应了他,今晚龙虎山庄便一共有两人被这厮,网罗过去,那真变成一宗大笑话了!”
崔灵冷笑道:“祸福无门,唯人自召,你再想想!”
桓宇道:“不行就是不行!”
崔灵道:“好吧,这就教你尝一尝烈火阵的威力,但我实在爱惜你这一身武功,因此破例予你一线之机,待会火势比平常缓弱得多,在全厅未曾布满之际,你仍然来得及改变主意!”
桓宇骂道:“混帐,那一个会改变主意……”骂声未绝,厅中突然“蓬蓬”连响数声,火光四现,转眼望去,但见大厅四角都喷出火光,宛如四道火龙。”
上一次喷水乃是从上而下,这一次却是从地面喷出来,原来火势腾升,热力上冒,水势则自高流低,物性不同,布置便异。
那四道火龙粗如手臂,初时只喷出两三尺,逐渐伸长,越喷越远。火光落地之后并不熄灭,反而展布开来,因此不久工夫,大厅四周地面上都是熊熊火光。
在那四道火龙左右两侧,另有气孔喷出强风。厅顶则似开了几个出气洞口,是以火势越来越盛。
桓宇被迫站在大厅当中,转瞬回看,但见四面一片火海,逐渐向中央收缩。只要那四道火龙不停止的话,这当中一片空地不久也都变成熊熊烈火一片,万难立足,纵然能够提纵起半空,终久仍得落在地上,那时等如飞蛾扑火,自焚本身。
他已感到四周炎热袭人,极是难过,运呼吸也有点不通畅。倩急之下,腾身而起,凌空飞到墙上,伸手扣住墙壁及厅顶相交之处,果然有道浅浅的凹坑,可以着力吊挂住身躯。底下熊熊烈火势,只冒起两尺左右,离他伸直的双脚尚有丈余,当下微觉放心。
但顷刻工夫之后,忽然感觉出墙壁变得十分炙热,腾出一手摸索,触手便知这墙壁竟是铁板造的,故此烧得久了,上面也自发烫。
当下一震,付道:“这道铁板墙,迟早也得烧红,我贴身其上,不是要烤焦了?不行,不行……”
五指一松,双脚在墙上一蹬,身形退飞数丈,轻飘圈落在大厅中。
这时当中尚有两丈方圆一块空地未曾被烈火布满,虽是热得厉害,但他具有一身上乘内功,还支持得住。
眼看这块地越缩越小,速度再慢,也终布满全厅,正在惶急之时,大厅四角喷出的火龙忽然中止,接着崔灵的声音透壁传入来道:“这烈火阵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怎么说?”
桓宇激起一腔怒气,厉声骂道:“你狗娘养的混帐东西,只会以诡计暗害人家:”
崔灵冷冷道:“闭嘴……”桓宇怒骂不休,满口脏话。要知他在军中甚久,通通报了出来,把崔灵简直骂得狗血淋头。
崔灵狞声大笑,道:“好,好,我偏要教你受尽活罪,才让你死。”
一阵“嘶嘶”之声从四面传来,只见四道灰白色的浓烟射出来,转眼工夫全厅烟气迷蒙弥漫,宛如大雾光景,伸手不见五指。
这浓烟并不是什么气,可是具有一种辛辣气味,钻入鼻中,便难过得要打喷嚏,同时薰得眼睛刺痛,泪水直流。
桓宇闭住呼吸,也不敢睁眼,象个木头人般站着不动。只听崔灵得意地连声狞笑道:“龟儿子,怎的不敢说话了,你若是狠入,那就睁眼瞧瞧,怎的闭住眼睛装起孙子来啦?”
他连声辱骂,越骂越精采,连对方的祖宗八代,兄弟姐妹都骂上了。桓宇越听越气,忍不住开口回骂。他不开口自然能够闭住气,但一开腔。不一会是憋不住,连忙睁限瞧瞧,烟雾弥漫的情形,刚一睁眼,泪水就直进出来,难受已极,接着吸一口气,登时呛咳起来。
他越是呛咳,就越发吸多点烟雾,肺中又辣又痛,苦不堪言,但觉这种肉体上的煎熬痛苦,加上对方连续不断的辱骂,真的比死还要难过千百倍,他已呛咳得弯下腰,当下举起右手,运功聚力,便要向天灵盖上击落。
忽地心念一转,付道:“且慢,这种痛苦连我也恨不得快点死掉,岂不是一绝毒的毒刑?若是加诸那厮身上,哼,哼……”
他一想起那个仇人,乃不知不觉停止呛咳,同时涌起强烈的求生之念,一心一意要将这种痛苦滋味带回去给仇人。
他很快就把心神恢复贯注在目前的情形,耳中忽听崔灵道:“那厮不大济事,已经晕死过去啦!”话声不似早先清晰响亮,加以从话中之意推测,显然他是跟手下这人在说话。
桓宇仍然弯着身躯,闭住呼吸,这时不但不觉难过,反而头脑清醒,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之感,使他觉得应该钻入地下。
他自家也弄不明白这种奇异的感觉从何而来,而且地上毫无缝隙,都是平滑巨大的石板所铺,怎生钻得入去?
这时除了钻入地下的奇想之外,还有就是觉得可以呼吸的念头强烈地涌上心头。这一点容易办到,于是微微吸一丝气,奇怪的是早先那种辛辣难过的滋味完全消失,便渐渐多吸点气,仍然不觉得有异。
他一面呼吸,一面更加俯低头颅,直到鼻子碰到地面,但觉地底传透出一阵奇香奇美的气味,就是全仗这种气味使他可以呼吸烟雾,并且诱得他想钻入地下。
石板不易传热,故此鼻子所触仍然有冰凉之感,他怀疑地伸手在石板上摸索,发现鼻子所沾之处,有一道极纫的缝源,正是两块石板交界的微隙,只因石板之间嵌得十分严密,所以不大摸得出来。
他正在推想其中缘故,忽听崔灵酷冷的声音道:“放火!”接着“蓬蓬”连声起处,热度便陡然增加。
桓宇深深吸一口香气,迅速起身,运足全身功力,聚在双脚,猛可用力蹬踏,连蹬七八脚之后,觉得有一块石板,似乎有点松动,赶紧俯身跪在旁边,伸掌贴在边缘上,暗运内力吸住那块石板,缓缓提掌。
那方石板约有四尺见方,本身已经够重,何况嵌在当中,这时只稍稍松移一下,便不再动。
桓宇念头一转,手掌移到石板正中之处,再度运力吸住提起。这一次石板缓缓上升,桓宇心知自己是生是死,就靠这一下,是以掌上内力比平时还要强劲得多。
那方石板升起三尺左右,底下已露出一丝缝隙,原来这石板厚约两寸,这时已不再被四边石板嵌住,所以突然轻了许多。
桓宇右手手指塞入缝隙之内,右手才敢放松,用力一掀,张眼一望。只见石板下面露出一个黑洞,阵阵浓冽香气扑入鼻中,精神顿时大振。
他更不迟疑,立刻纵入洞内,先伸手勾住洞口边缘,垂下脚去试探深度,试出约是五尺左右,底下已踏到实地,便松手将下面的石板托起,小心放回洞口之上嵌稳。
这时候他宽心大放,上面的烈火已无法钻入这地下洞穴之内。
他略略一调呼吸,定睛查看这地洞,只见四周甚宽,但只有五尺之高,必须弯低身子。
若是别人落在这洞,准保要活活骇死,原来这地洞内尽是毒蛇毒蝎这两种毒物。
他双足踏落地面之际,一只脚踏着十余条蛇身,三支脚踏在一堆蝎子之上。
那些毒蛇毒蝎都纷纷向他足背上咬螯,四下更响起一片沙沙之声,不知还有多少蛇蝎爬游过来。
桓宇却自然而然猛吸蛇蝎输入体内之毒,顿时感到精神大振,只见左边地面上有干百条黝黑幼细的毒蛇,右边却布满了体积特别巨大的毒蝎。
当下坐在地上,左手抓蛇,右手抓蝎,不住地送入口内。
上面的大厅中烟雾迷漫,烈火熊熊,过了半个时辰,火势渐弱,终于熄灭。
前面阵阵劲风吹入厅中,另外有透气的孔道,排除烟雾及热气。
这时火厅中一片暗黑,忽地大门开启,射入灯光,那恶鬼总司勾魂怪客崔灵当先入厅,后面四名装汉都提着一盏风灯跟着入去。
厅中登时一片雪亮,崔灵目光到处,前左右三面都空无一物,回头一望,陡地大吃一惊,原来门边站着一个黑巾遮面,黑袍罩体之人,不是那假冒自己之人是谁?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简直手足无措。那四名手下不禁也转头望去,只见这个敌人在烈火阵施展之动,仍然没有半点损伤,饶是处身崔灵跟前,也禁不住惊叫出声。
桓宇冷冷道:“总司大人这一回还有甚么手段?”
崔灵努力冷静下来,付道:“我这七杀厅七样埋伏之中,以烈火、毒水、蛇蝎和迷姻阵最是厉害,这其中只有蛇蝎阵未曾施展,他既是毒门高手,自然不伯毒物,所以这一直都不作此想……”念头转到此处,忽地如有所悟。
原来他已悟到对方可能就藏在蛇蝎阵的石洞之内,所以逃过了烈火、迷烟两大恶阵的威力。
不过他目下已无暇查究对方怎能开启那关死的暗门?如若崔灵有时间查看的话,自然看得出桓宇硬以内力震松了石板,再揭开躲了下去。
桓宇不待他答话,飚然纵到那四个壮汉身边,双掌左右开弓,“啪啪”两声,两支手掌分别击中两个壮汉身躯之上,那两个壮汉低哼一声,身躯直飞开去,跌落在两丈外的地上,便不再翻动爬起,分明已经僵死。余下的两人骇得心胆俱裂,双膝软麻,心中想述,两脚却又不听话。桓宇却是蛇蝎之毒吸得多了,涌起满腔杀机,所以忍不住出手击毙两人。
这时掌力发过,毒念宣泄了大半,回复本来人性,便不再下毒手,只冷笑一声,伸手在那两人面上摸了一把。
那两人面上被他手指碰着,如被烧红之铁所烙,一齐惨叫一声,手中风灯摔落地上,踉跄直退。
厅中又是一暗,桓宇退到门边,冷冷道:“这一次崔总司要出此厅,除非赢得鄙人双掌!嘿,想不到世事变化无常,一至于此。,刚才我是网中之鱼,现下你却变成釜底游魂了。”
崔灵一看这等情势,已明白万难全身而退。最难当的是此人一身毒功,举世无敌。
当下狞声大笑道:“好,好,你且上前五步,接我一掌!”桓宇大步上前,连踏五步,傲然道:“五步啦!”
崔灵厉声道:“旗开得胜!”声音远远传出外面,响亮异常。只听“砰”的一声厅门已被一块铁板封住。
桓宇晒道:“只要你没有逃掉,我就放心得很!”
崔灵掏出火摺打亮,点燃地上的风灯,原来这刻大门一旦封闭,他可就甚么都瞧不见。
桓宇也不干涉他,任得他点起灯,一片黄光顿时照亮全厅。
崔灵道:“阁下武功超世绝俗,大是出我意料之外,因想我这次南来,早已细细查过方今武林高人,却不闻毒门中竞有如此高手。目下咱们反正都活不成,何妨交个朋友,彼此见见面?”
桓宇道:“刚才你有机会可以揭开我面上黑巾,偏偏不揭,现在想看我的真面目,我偏倡不给你看!”
崔灵道:“那也由不得你,只要一声令下,便发动烈火阵,咱们携手往见阎王者于,也是人生一件奇事!”
桓宇心中一凛,付道:“如果他本人在厅中,竟下令发动烈火阵,我想逃入底下地洞中,只怕极是不易。嘿,嘿,他这种人天性乖庚狠毒,说不定真图个同归于尽……”
这时幸而面上有黑巾遮住,故此不会泄露心中震动之情。
他镇定一下,淡淡道:“你想陷我一同死,那也可以。但只怕你烧得尸骨无存尽化灰之际,我仍然活在世上,其实你大可下令发动毒水阵,乘机逃走啊!”
崔灵狞笑道:“不错,我本可仗毒水阵逃生,但我却信毒门高手竟不怕火,所以我要再试一次,非亲眼目睹,瞧你这次用何种逅法逃生,哼,如果我想得不错,则刚才你是逃入蛇蝎洞,是以逃得那一场火!我这一回下令将蛇蝎洞开放,你躲在其中也没有用处。”
桓宇被他揭破,面色大变,不过对方却瞧不见。
这时他也感到大不服气,心想难道这厮真不把自己性命放在心中?
这倒可试他一试,当下晒道:“我不晓得你说甚么,不过,我不妨告诉你,在毒门中我校称为毒中之圣,是以与普通的毒门高手不同,已经达到水火不侵的地步,你不妨下令发动那烈火阵,瞧瞧我的话是真是假?”
这时那两名壮汉忽然抢步上来,跪在崔灵面前,不住叩头。
崔灵冷冷道:“没有用的东西,我即使不下令发动烈火阵你们就打算能从这位毒圣手下逃生不成?快站在一边,少给我丢人现世!”那两名壮汉仍然叩首不已,崔灵哼一声,一脚把他们扫开丈许。
这一来他便没有发出号令,双眼中发出,炯炯光芒,凝瞧对方,缓缓道:“敢问毒圣驾临敝岭,有何贵干?”
他本来已经听出声音极似是昨日那个俊少年桓宇,可是,以情理想来,桓宇断不能突然功力大增,居然挡得住他的“神雷五掌”,而且忽然变为毒中之圣。他是最大惑不解的便是对方既是毒门圣手,何以会帮起龙虎山庄这些正派之人?
桓宇淡淡道:“总司怎的真信我是毒圣?”
崔灵道:“尊驾毒功之强,宇内无双,看来纵然不是真的毒圣,但离这境界也不远了。
对于尊驾惊世奇功,在下却是衷心佩服得很:”
桓宇又淡淡道:“比起你们的老王爷如何?”
崔灵微微微一震:“尊驾见过敝上么?”
桓宇道:“三十年前曾经见过,那时我对他说,如果我们联手合力,别说区区一个司徒峰,就算是天下群雄连成一气,又何足惧哉!可惜他心高气傲,不纳我言,终被司徒峰所辱……”
其实他这一番鬼话,自己从来也没想到过,只不过前些日子花玉眉曾经露过一些秘闻鞍事,并且怀疑那个败在司徒峰手下的竺公锡就是现在的混世魔王“铁血大帝”,于是这刻随口编造这番谎话。
封住厅门那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