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宇本来真气衰竭,那能运行于全身经脉?但目下得到这百毒魔娘吕瑶之助,情势立变。
耳中又听百毒魔娘吕瑶明冷的声音道:“老身这等神针刺穴手法,与世上所传手法完全相反,尤其是早先你已被老身拐杖尖上的无影毒针刺穿拇指,浑身血液之中,尽是剧毒,是以老身特地以相反相成的上乘心法,造就你一身举世无双的本领。”
她说到这处,桓宇已经迷惑之极,根本弄不懂她话中之意。不过却记起早先用拇指抵住她的拐尖将那片核桃放在上面之时,仿佛真的被极尖锐幼细的针尖刺了一下,当时一则毫无疑敌之心,二则那下实在轻得不能再轻,几乎感觉不出,是以毫无所觉。
百毒魔娘吕瑶接着道:“老身虽是一生精研各种毒功毒药,将前人的百毒真经增益删订,变为两本毒门经典,任何人要是通晓这两本经典,即可成为毒门第一高手,足可以横行天下。但这种施于你身上的毒门大法,却从来没有机会试验,假使完全成功的话,你便成为毒中之圣,不但你的本身万毒不侵,而且威力无穷。念动即可杀人于无形!”
桓宇听到此处,不禁一阵骇然!
要知他格尊庭训,劝修本门武功,连暗器也嫌不够光明,弃而不学,更别说这种邪魔外道的使毒功夫。
可是目下听那百毒魔娘吕瑶的口气,似乎等她十三口神针刺下之后,自己就成为毒中之圣,念动即可杀人,这一来成了甚么样子?
忽听百毒魔娘吕瑶深沉地叹口气,道:“你虽是能够成为毒中之圣,天下无敌,可是这种逆天之举,自然不难长久,恐怕你纵横天下的时间甚短,除非在这短短期间之内研思出解法或是破法……不过,那得以后再说,现在你潜心驾驭真气,听我喝出一声‘快字’,你就照平时运功行气的心法,逆转施展,你听清楚了没有?”
桓字心乱如麻,他虽然不曾涉猎这等毒功毒药之举,但这时也明白只要不听这个老婆婆的吩咐,便立刻丧命荒山之中,从今而后,世上算是消失了他这号人物。但如果听从她的话,变成了所谓毒中之圣,浑身皆毒,念却便可取人性命,这等情形之下,活着也没有甚么趣味。
正在苦恼踌躇之际,背后的百毒魔娘吕瑶又冷冷道:“我问你听清楚了没有?”
他忽地想起花玉眉,心中陡然透出一丝光明,想道:“她不但武功卓绝,而且智计绝伦,又谙知天下各家各派的武功秘艺,我只要死不了,找到了她商量此事,必有应付之法……”此念一决,立刻应道:“晚辈听清楚啦!”
百毒魔娘吕瑶哼一声,道:“我以为你不愿呢,现在天色已黑,你我赶快动手扎两支火炬照明,这种十三太保,神针刺穴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跃起奔去找干枯树枝,桓宇也跟着起身,但觉双脚轻健异常,全身气力居然完全恢复。
他明明疲乏欲死,所有的潜力都以“神雷五掌”的运功心法提聚搜括用了出来,按理说纵有盖世灵药,也得好好休息上三五日始能恢复精力。
但这百毒魔娘吕瑶果然有逆天反常的魔力,只在他背上刺了四针,一身气力便源源而出!不久,他也扎了一支租大火炬,回到草坪上。
只见百毒魔娘吕瑶道:“老身的一身武功不逊于天下任何高手,本来黑夜中认穴刺之,毫无困难,但这“十三太保”神针刺穴大法一来下手之法与寻常刺穴不同,二来刺入道中的深浅不能有毫厘之失,否则功败垂成,连老身自己也蒙受其害,是以要燃起火炬照明,免得失手!”
她说得如此郑而重之,可见得这种神针刺穴大法确实施为不易,尤其是失败的话,不但桓宇受害,连这百毒魔娘吕瑶也要被累。桓宇只觉不但这门功夫骇人听闻,而施术者失败时亦会受害之事更是闻所未闻,诡异穴极。
因此他那敢有丝毫大意,凝神定虑,听候那老妪的指示。耳中但听“嗤嗤”两声,又是两支淬毒钢针插入背上穴道之中。这时他丹田中流转腾勃的真气更是飞扬冲突,几乎控制不住。
这时身后传来微微喘息之声,桓宇心中大惊,暗付那百毒魔娘吕瑶难道是功力甚差,所以运出内劲施展神针刺穴之后,便已力衰气竭?
他若是瞧得见身后景象,一定会大吃一惊。
原来这刻百毒魔娘吕瑶右手三指捏住一支长达尺许针钢,指住他后背第七节脊骨的大推穴,内动着蓝光的针尖,离他穴道只有一寸,但见针尖随着她一呼一吸,不住轻颤。
她那张本来红红润润的脸上,此时布着一层黑气,看她那种用力的神情,生象是要将全身气力,透过这枝淬毒钢针传送入桓字体内似的。
她连运五口气之后,口中低喝一声“即速运气逆冲经脉”,唱声中钢针一送,“嗤”的一声,深深没入“大椎穴”之内。
桓宇丹田中的真气本来就腾勃跳脱,难以抑止,此时听到命令,反而大感安慰,连忙照乎日运功行气的法子,完全逆转过,一反其道面行。
这股真气宛如脱缓野马一般,迅疾向相反的经脉穴道冲过,谁知第一关就冲之不动,桓宇心头大震,尚幸他为人素不怕死,胆勇过人,是以不曾张惶失措。
要知他的内功自幼时便即练起,全身经脉穴道如果按照正常路径,自是颊滑畅通非常。
但这一步功夫也得费上多年苦修之功,有些资质乎腐而又贪功幸进之士,强运这般气真气穿通脉穴,若是用力过度,无不徐徐收纳回丹田之内,登时窜散于全身百穴之中,变成走火入魔,轻则半身不遂,永成残废,重则百体奇疼,连续数日方始毙命。如在乎时要他运气逆冲经脉,他决计不肯,此时箭在弦上,他已不能畏缩后退。
却不料那股真气在丹田中虽是腾勃飞扬,难以抑止,但放出来逆攻经脉,力道仍是不够。
他这时也无法可想,只好尽力收束住那股真气,不使旁窜分散。正在这危急之时,忽然一股奇热气流顺着脊骨流下,霎时已与他的真气会合.顿时声势大壮,桓宇以意运气,奋力一冲,这股势流顿时连破三十五关。
人身中经脉穴道虽是多不胜数,但桓宇家传的内功以简驭繁扎,只须破通三十六关就算是一周天之数,逆转过来也是三十六关。
这时连破了三十五关,只剩下最后的一关,却是在他丹田之上的穴道,此穴乃是他平日运功时真气发出的通关要穴。平时呼吸之时,丹田中的真气偶然会冲出此穴.是以比其他任何穴道更重要的畅通纯熟。可是目下逆转回来,却又变为最是坚牢稳固。
他体内那股真气热流,以破竹之势,一连闯过三十五关,俱通畅无阻,但到了此穴,忽地滞阻不前,桓宇运气连冲三次,不但冲之不破,而且还感到一交更为乏力衰弱。眼见这股真气只须冲破此穴,重返丹田,在功即可告成。而且仅仅只是一寸三分的短短距离,但遥若干里。
这时自然比第一次逆运真气受阻更为凶险,忽听身后喘息之声大作,顿时醒悟那股热流竞是那位百毒魔娘吕瑶以本身无上功力,透输入他体内,怪不得她气喘不已,而且这等逆冲经穴乃是大大远逆自然道理之事,故此如若冲不破这最后一关,那种反震之力,可以将两人同时震伤,这是大自然运行时所生的天然力量,谁也抗御不住,此理甚是玄奥,一时也说它不清。
那百毒魔娘吕瑶固然是气喘不已,桓宇何尝不是心头狂跳,胸中热血鼓荡澎湃,几乎要进裂开来。
他们两人全部功力完全用上,此时已无法增添一丝一毫。桓字难过万分之中,心中才叫一声“我命休矣”,突然一只手摸到他嘴上,他不觉嘴巴微张,口中已多一粒丹药。便觉一阵辛辣之味直冲口鼻,满口腥臭苦涩。本待吐出,但他本是个聪明之人,料定那百毒魔娘吕瑶在这种形势急迫之下,仍然抽出一手,送来丹药给他服用,此举必有深意。
于是不管这颗丹药腥臭辛辣,忙忙吞落腹中,那丹药一入腹中,顿时化为一股热流,迅速流布于全身经脉穴中。
桓宇猛觉精神一振,那股真气也突然增强威势,当下更不犹疑,凝神一志驾驭那股真气,直向那最后一关的“石门穴”上冲去。只听“波”的一响,冲破了最后一关,遍体声气宛如群流赴壑,一声涌入丹田之内,但那股背上大椎穴传来的势流,却在他冲破“石门穴”
之际,忽地消失。
他满心欢喜,竞没有纫想其中蹊跷。原来百毒魔娘吕瑶一看情势危迫,毒念陡生,立刻将一颗提精聚力,使人亢奋的毒药塞入桓字口中,等到药力发作,桓字体内真气转弱为强之际,急急收回自己的内力。
桓宇服了那颗毒药,其实就象是回光返照之人一胶,其实是明强暗弱,百毒魔娘吕瑶料他一定忽地全身震成粉碎,血肉横飞,是以一收回内力,顾不得气寰力竭,急急反掌一拍地面,身形飞开寻丈。
那知桓定以童身练功,潜力强劲,虽是油尽灯枯之际,那回光返照之力仍然比常人强胜几倍,在那紧急关头,被他运气一冲,居然冲破了最后一关,并没有如百毒魔娘吕瑶所料船突然血肉横飞,震成碎片。
桓宇一举功成之后,心中大喜,正要再运真气逆冲经脉,蓦地头脑间一阵昏沉,四肢无力,上半身向前便倒。
百毒魔娘吕瑶等了一阵,略略恢复一点气力,右掌一拍地面,飞落桓宇身边。她一去一来都是盘膝而坐的式子,那两根拐杖一直放在桓宇旁边。她伸手摸摸桓宇身体,发觉这个少年居然未死,眉宇间登时泛起奇异的表情。
这时她已晓得桓宇居然在最后关头冲破了“石门穴”得以不死,但全身气力已竭,故此昏死过去。
她呆呆凝思了好一会,从地上捡起六支淬毒钢针,望望桓宇,又望望那儿支钢针,流露出迟疑不决之色。
原来这位毒门中一代高手心中正被两个念头交战对抗,致委决不下,她若是舞起钢针,继续施展“十三太保”神针刺穴之法,桓宇马上就会醒来,变成比她还要厉害的“毒中之圣”,她如果不想世上有人比她更强的话,这支钢针只要刺在死穴之上,立时可以取他的性命。这来她仍然是毒门之中第一高手。
她想来想去,既不愿有人比她还强,但一方面又想瞧瞧到底她一手造就出来的“毒中之圣”,有多么大的威力,是不是天下无敌?连那些往昔强仇大敌是不是他的敌手?
两支火炬发出劈劈拍拍的爆裂声,火光忽明忽暗,她抬目望去,忽地从火光中幻现出几张面孔,都在向她冷笑,她凄厉地大叫一声,拈起钢针嗤嗤连声,转眼之间,六支钢针部分别刺入桓宇背上穴道之内。
她放声大笑,凄厉刺耳的笑声远传数里,无数宿鸟都骇得扑翅乱飞。
桓宇在她笑声之中悠悠醒转,眼睛一张,只见眼瓣数寸之处就是茸茸细草,耳中同时听到那阵可怖的笑声,顿时记起一切经过,心中一动,便不立刻仰起上身。
桓宇暗暗运行真气,照着反逆路径催行一遍,渐觉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力量,当下暗自付道:“这位老婆婆笑声之中,尽是阴森杀机,我真要一坐起身,就被她从后面加以暗算,且待我想想看她为何如此笑法?”
百毒魔娘吕瑶见他未醒,口中喃喃道:“毒中之圣……毒中之圣……哼,哼那时节连我这老婆子也得听命于你,这等反害自己之事,除非是失心疯之人,如何肯做?”
她长长叹息一声,一听而知她口中虽说不肯做,其实并无决心,故此深深叹息,桓宇觉得好生奇怪,索性沉住气装做末醒,看她还有甚么话说。百毒魔娘吕瑶沉思片刻,又喃喃自语道;“此子久未回醒,必是毒透全身换筋易骨,费时甚久。只等他一回醒起身,便是毒中之圣了,唉,唉,老婆于能够为毒门造就这种超凡入圣之人,自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但是……
她没有说下去,但桓宇却猜得出她必是不甘从此反而听命于自己的意思。
他听来听去没甚么新奇之处,当下呻吟一声,睁开双眼,缓缓坐了起来。
百毒魔娘吕瑶冷冷道:“你觉得怎样了?”
桓宇道:“还是有点疲倦!”其实他此时全身精力弥漫充沛,那有一点疲倦之意?”
百毒魔娘吕瑶道:“倘再运功一转,谅必可以恢复如常……”她这两句话说得口气和缓,桓宇竟是第一次听到。
心中方在琢磨她为何口气变软之故,只听她接着道:“你有急事赶紧去办,办完之后,记得回到此地。哼,你能不能当真变成毒中之圣,关键还握在老身手中,你好好记住了……”,后来这一番话,声调变得十分冰冷尖厉。
桓宇暗暗一笑,心想她的话不知是真是假?早先自语之时,说是只要我一回醒就是毒中之圣,此刻又说关键还在她的手中。到底真情如何?且不去管它,但“毒中之圣”,这四字作何解释?倒要向她请教一下。
但听嗤嗤连声,背上一松,只觉全身气力更是充沛,极想弃跑发泄,知是那百毒魔娘吕瑶已经将十三只钢针都丢在地上,火光之下,但见支支都乌黑发亮,分明染有剧毒。心中大感惊讶,却看那百毒魔娘吕瑶时,只见她怔证地望住地上的钢针。
他微微一笑,道:“多谢婆婆大展神通,赐我以大力,得以赶办急事,只是这“毒中之圣”四个字,是何意思?还请婆婆赐示。”
他的性格本来甚是坚毅沉着,平素说话向来不急。可是这一番话越说越快,当真象换了个人似的。
这是他体内精力澎胀,大有不能静坐之势。但他仍然竭力忍住。百毒魔娘吕瑶道:“老身虽是毒门中硕果仅存的高手,但这“毒中之圣”四字也是从百毒真经中看到,并不深知。
有一点可以奉告的便是自此之后,任何奇毒之物,不但不能伤你,而且越是剧毒之物就越感美味。各种毒蛇毒蛊、蜈蚣、蜘蛛之类都是你的山珍海味?吃得越多,功夫愈见精进。”
若在乎日,桓宇听到蜈蚣、蜘蛛、毒蛇之类的名字,已经浑身不安,更别说吃下腹中,可是此时却觉得口授直涌,真想立刻找一些来尝尝,自己也不知是何道理,心中不觉大是厌恶这种转变。
蓦地更感到一身都是力量,急待发出,如果不发泄的话,全身都要迸裂。但话未听完,不舍得就此走开。心中一急,双掌齐起,分向两边空虚之处劈去,两股掌力出处,登时砂飞石走,火光候灭。
桓宇只觉跟前微暗,但一切景象仍然看得清清楚楚,百毒魔娘吕瑶刚刚说出:“不但有生命这毒物可以食用,连各种毒药如砒霜之类……”话声倏停,玉掌一拍地面,顿时退飞开两丈远。
百毒魔娘吕瑶此举分明是害怕他突然向她施展毒手,桓宇悟出此意,突然毒念泛上胸际,真想扑过去把她劈死。耳中只听以方颤声道:“你赶快前赴恶鬼岭,回来慢慢再说。”
桓宇听了这话,胸中毒念杀机登时乎息,长笑一声放步疾奔而去。
百毒魔娘吕瑶惊得面目变色,她是毒门高手,自是看得出桓宇心念中的惊人变化,此时见桓宇去远,却仍然流房出十分忧虑之色,默默想了一阵,又人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绢册,立燃火把,然后翻阅。
这本薄薄绢册乃是百毒真经,她虽然另有两本毒门秘典,但这本百毒真经乃是毒门总纲要领,她的毒门秘典虽是另创许多新意,但绝大部份还是单释这本百毒真经的种种炼功炼毒的秘诀法门。
是以常人如若得到那本百毒真经,未必就学得会。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