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时间,已追到切近,桓宇大声叫道:“方兄,等一等,兄弟有话奉告。”
方麟听了这话,却突然加快,两人相距五六文,展开脚程,宛如流星赶月般飞驰疾驶。
看看已回到京城,方麟回头一望,只见桓宇紧紧追赶,毫不放松,心中勃然大怒,突然间穿人路边的高粱地内。耳听桓字也追入高粱地内,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轻轻犁出银剑,审出数丈之外,就停步蹲伏。一会儿工夫,桓字已走到切近,这高粱地之内,视线无法望出数尺之外,因此,桓字虽然离不及一丈,仍然不曾发觉。
方问运足功力,打定主意杀死对方,纵然这一击可能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他双眼露出凶光,侧耳当心倾听对方移动的声音。
桓字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便停步查听,四下毫无动静,真不知方麟是跑掉抑或医伏不动。他想了一会,发觉势头不妙,当下低声说道:“方兄,方兄,在下当真有地紧的话奉告。”
方麟暗暗冷笑,付道:你休想用这等话语哄骗我现身招呼。
桓宇又道:“方兄要听了在下奉告之言,立时可以明白一切……”
方麟咬牙忖道:“我再也不会答腔的,小子走过来吧,让我一剑取你狗命!”
桓宇果然缓缓移动,到了离他五尺左右的之际,忽然折向另一方走去,方麟心中叹一口气,想道:“这厮命不该绝,所以转变了方向。”
念头才掠过心头,又听桓手又折回来,眨眼间,又到了离他五尺左右之处。
方麟运全身功力,贯注剑上,只等他再向前移动一步,就猛然突起暗袭,在这万分紧张的一刹那间.桓宇又低声道:“方兄,但愿你匿伏在附近,听得到在下的话……”
方麟几乎想出声问他为何不说出来.保必一定要他现身露面?
桓宇沉然了一会,才道:“这番话要被别人听去,方兄有损无益,但我这刻已顾不得这许多啦!”
方麟这时才恍然大悟,冷冷应道:“兄弟在此!”
桓宇听出他口气之中隐隐流露出杀机,心中一震,这才明白自己多么危险,只要再上前一步就将被他暗算,当下说道:“方兄若是信得过在下,请到外面大路上见面如何?”
方麟道:“不用啦……”他轻轻一叹,又厉声道:“你这等贪生怕死之人.不配跟我说话,快点滚开!”他忽然改变主意,懒得听他说话。
桓宇道:“在下并非贪生怕死之辈,这一点方兄应当晓得。”
方麟回想一下以前的事,不由得相信这话,可是他刚才明明不敢出手.事实俱在,辩也没用。于是在鼻中冷哼一声。
桓宇道:“方兄不信的话,在下就做给你瞧瞧!”说.罢大踏步向他藏身之处走去,发出一片响声。
双方相距不过五尺,两步就到了方麟身边.方麟银剑刻关已堪堪碰到他的胸口,这一刹那之间,方麟念头转了百数十次之多,杀他还是不杀,只见他闭住双眼,脚下仍然不停,身子向剑尖撞去,敢情他也根本不知道前面有剑。
方麟怒道:“站住!”
桓宇睁开双眼,这才瞧清了形势,当下微微一笑,道:“方兄尽管动手。”
方麟道:“你以为我不敢出手?”
桓宇道:“方兄不敢杀死在下的话.那才是稀奇不过之事。
方麟道:“你纵然不怕死,但为何自寻死路?这岂不是大大的伪君子?”
桓宇道:“方兄此言差矣,在下一点也不作伪,不但毫不怕死.还渴望早点死掉。”
方麟道:“如此渴望一死.这番作为便合道理,又不知你何故想死?但早先又甘顾屈服认输?难道战死竟还不够光荣?”
担宇道:“方兄须知你早先不但未败,其实早就赢了在下。”
方麟讶道:“这话怎么说?”
桓宇道:“咱们约定较量家传剑法,而在下却使用了别的手法,所以在下早就输了!”
方麟沉吟道:“但当时在下却不能说出,否则方兄势须与萨哥王子一人,斗得平平.原也没有话说,可是我见廉冲在一边虎视眈耽,一望而知他正在等候结果.倘使方已取胜了,他便挺身而出参加争夺花姑娘之事……”
方麟点点头道:“桓宇虽是不会说出廉冲定必会杀死方群的话,但大家心照不宣,毋须说出。”
桓宇又造:“因此在下索性不说出输败之事,也允了永远不找花姑娘.只因事实上,在下已没有资格去见她了,在下希望方兄能够成此好事,免得她嫁与异族之人,说不定鞑靼因她的才智而占取了大明江山。”
方麟道:“她若肯替他们策划的话,未必取不到大明江山。”
桓宇道:“是啊,她若是嫁给萨哥,便是鞑靼族之人,自然为他们尽心力,这都不必说了,眼下最重要的莫过于方兄今后行止。”
方麟垂下银剑,说道:“桓兄心中当真很爱花姑么?”
桓宇苦笑一下,方麟自言自语道:“兄弟若是与桓兄易地而处,只怕还没有桓宇的勇气,桓兄对她的深情.从你自愿送死这一点之上已可见出。”
他收起银剑,又遭:“桓兄有何高浙?敢请见示。”
桓宇道;“方兄现下赶紧去找花姑娘,你可没有答应他们不找她,早一步把种种事情让她知道,方兄好事是否能谐,便可以晓得了。”
方麟露出兴奋之色,道:“对,我得试一试,她若是不肯嫁给我,早日死了这条心也好.但她在那儿?为何今日不来?”
桓宇道:“她隐居在大名府一座尼庵后面的石屋中,这座尼庵名叫慈云,到大名府一打听就会知道。”
方麟道:“承蒙桓兄喝告,兄弟万分感激,只不知桓字兄今后有何打算?”
桓宇茫然长叹一声,道:“在下不知道!”
方麟默然瞧着他,过了一会,才道:“兄弟这就动身前赴大名府,桓兄可有口信要带给花姑娘……”
桓宇摇摇头,迷们地仰天凝望,过了不知多久,突然惊醒,方麟已经走了,他们做的钻出高粱地,走到大路之上。
他茫茫然顶着大路走,好象一切心事已了,这个世界他已没有什么关连,现下他是生是死,毫不重要,既无可去之处,也没有安身立业的计划。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道:“桓宇,上那儿去?”
他回一望,谈谈道:“我还没有打算!”喊他的人正是甫别不久的萨哥王子,只见他率领着七八个人,其中有阴秀才、蔡金刚,熊一拳,郭敢等四名六甲首领。
萨哥跌下坐骑走到他身边,道;“你不打算去找我的妹子?”
桓宇苦笑一下,道:“我空无所有,找她作什么?”
萨哥凝视他片刻,微露欣慰之色,他已瞧出这个劲敌十分的灰心气短,此后已不能跟他争雄逐胜,当下卖声道:“你不去找她也好,事实上你也找不成!”
桓宇做得追问,只在鼻子中哼一声,萨哥又遭:“某家刚刚接到家师命令,请你去见见他。”桓宇摇摇头,道:“用不着啦!”
说罢,迈步欺行,萨哥一晃身挡在他的前面,紧接着风声飒然,明秀才等四名高手都齐齐扑到,堵住他的后退之路。
桓宇谈谈道:“你们一定要通我出手的话,不久就会后悔莫及!”
萨哥微微变色道:“桓宇兄打算以死相拚是不是?”
桓率反手犁出飘香剑,道:“不错,你们虽是人多势大,但兄弟打下拚命之心,定可拆掉一两个,其时兄弟虽然也不免一死,但你们要我去见竺公锡之想也成了泡影。”
他说得一点火气都没有,但唯其如此,才使人深信他真有这等决心。
萨哥王子止住明秀才四人,沉吟道:“这话甚是,我们一旦动手,就只有这个结局了!”
桓宇毫无得意之色,平静的向前走去,萨哥王子只得侧身让他路,他大踏步走去,头也不回。
明秀才低声道:“这厮存下拚命之心,果然不能力敌,只可计取。”
萨哥王子道:“你有什么妙计?”
阴秀才低声说出,萨哥点点头,吩咐他们数言,便转身大步向桓宇走去。
顷刻间,已追到他身边,桓宇听出步声只有一个人,不禁转头瞩地一眼,萨哥道:“桓兄既是执意不直去见家师,这事不能勉强,某家只好放弃了此念。”
担率道;“那么你又何故独自赶上来?”萨哥王子道;“你此去无疑退出江湖,洗手归隐,咱们这一别只怕永远不复相见,所以特意送一程。”
这番话说得甚是诚恳真挚,桓宇不禁大生感触,长叹一声,道:“想不到最后是阁下相送,人世之事,变幻无穷,真是不可逆料!”
两人并肩而行,大约定了七八里路,桓守停住脚步,拱手道;“阁下送这一程,兄弟已经十分感激,不敢再劳大写!”
萨哥笑了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好,恕某家不再远送了!”
他游目四望,忽然指住前面说道:“那儿似是有座酒家,咱们且会饮三杯,聊当相残!”
不由分说,拉了植宇走去,他所说这处便是一个小市镇,但那酒馆却在镇外,甚是荒僻,踏入门同,但见桌椅都是新制之物,似是刚刚开张了没有几天。
萨哥要了一坛美酒连敬他三大杯,植宇不禁生出戒心,暗付道这萨哥王子情深款款,说不定有阴谋诡计,切切不可被他灌醉上当,因此暗运功逼住酒力,回敬了三杯之后,便起身告辞。
萨哥王子并不相强,结算了酒帐,与他一起出门互相揖别,并露出不胜依依之情,桓宇暗暗感到歉疚,心想这萨哥王平果然是一片真情,自己却怀疑他存心不良,实在惭愧得很,双方别过,分道而行。桓宇穿过市镇,正要找一处地方吐出腹中逼聚着的酒,忽听萨哥的声音叫道:“桓兄,桓见……”
回头一望,只见他匆匆奔来,说道:“家师兄已亲自赶来,植宇兄快走,片刻不可担搁,某家设法阻他一阻,快走……”说转身奔去。
桓宇不再怀疑,提口丹田之气,飕飕疾奔而去,这一来便忘了把酒吐出,奔了数里,酒意上涌,微觉酸然,不过还不至于使他减低速度。
又奔了数里,树林里突然窜出四个人,又拦住他的去路,定睛一瞧,原来是阴秀才等四个六甲首领。
蔡金刚挥动钢人猛扫,郭欧也在同时之间刺出一剑,迫得桓宇连退数步,明秀才嘿嘿冷笑道:“王子虽是有意纵你逃走,但我们可不敢违背祖师严谕!”
桓宇掣出飘香剑,眼露杀气,道;“很好,在下这就成全你们!”一伏身迅速出剑刺去,直取蔡金刚。
那蔡金刚自从上次败在桓宇剑下,他这等勇力超绝之土,心眼不甚活动.从那时起已经对桓宇甚是畏惧,这刻见他一剑刺到,大为惊骇,赶紧横闪开去,桓宇乃是当真存下拚命之心,并不趁机突围而去,剑势一转,改攻郭敢,刚刚迫得对方侧身发剑招架,梗已入攻然一拳,出手之快,气势之雄.果然是武林罕见。
郭敢和阴秀才双剑齐出抵住他这一招,桓字以意运剑,忽刚忽柔,刹时间已攻了七八剑之多,把这四名高手攻得团团直转,无法形成合围之势。
这桓宇威风八面,占尽上风,陡然间刻势一变,使出稀奇古怪的招式,配合逆运的真力,杀得那四人狼狈不堪,他最根的是那个较毒的阴秀才,这刻却是欲擒故纵,单单对他最是放松,如此激战了三十余招,阴秀才变成到处援助同伴的人,桓宇正是要他这样,猛然向蔡金刚劈出一剑,甚是毒辣。
阴秀才连忙从侧面出剑攻袭桓宇,以解同伴之围,桓宇那一剑只是虚张声势,全身真力其实蓄而未发,眼见阴秀才侧面攻到,大喝一声,剑势改变方向.根劈而去。
但听阴秀才惨叫一声,血光崩现,左助上中了一剑,伤及内脏,登时倒地气绝。
桓宇长笑一声,提剑疾向郭敢攻去,那知阴秀才之死激发了蔡金刚的仇恨之心,忘了畏惧,挥动独脚钢人横扫直区.凶猛无比地反攻过来。
郭敢、熊一拳也生出同仇敌汽,兔死孤悲之心,各展绝艺,奋力反攻,刹时间斗得险恶激烈无比。
桓宇的怪剑已经渐臻精纯之境,不但繁复变幻,而且间中有好多剑都能够以意运转,换句话说,他已经把这一套自创的怪剑溶会在家传的意剑心法之中,这一来威力倍增,自知武功境界又高了一层,每当形势紧迫危险之时,只要发出以意运转的古怪剑招,充份发出反逆真力的威力,就立时消弛了危险。
看看又斗了二十余招,桓宇长剑一扫,迫退郭、熊二人,跟着反手刺出,恰好从铜人空隙中刺入,直取蔡金刚的前胸要害。
这一到奇幻无比,蔡金刚简直无法闪避,别人也无法解救,桓宇气势如虹.振脱送剑,墓地感到头脑间一阵晕眩,剑势顿时一滞。
蔡金刚哼了一声,退了开去,胸口鲜血进流,受伤虽然不轻,却不致性命,他草草包扎一下,便又悍然上前参战,桓宇的气势大不如前,渐呈不支。
他虽是呈现不支,但蔡金则、郭敢、熊一拳三人仍然不敢轻燥妄进,桓宇但觉头脑间阵阵昏眩,好象是十分渴睡,恨不得躺下来酣睡一场才好。
他奋起坚毅的意志,极力抑制住这阵昏眩,奋力进攻那三个敌人,但见他剑势越发凶猛凌厉.蔡、熊、郭等三人简直近身不得。
大道左侧的树林内突然传出一阵长笑之声,接着一个人缓步走出,说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桓兄怎会逗留在此,还动起手来?”
桓宇不必转眼去瞧.已知道来人是萨哥王子,不由得怒火上冲,刷刷刷连攻数剑,迫得蔡、熊、郭三人四散奔窜。眼见人影闪处,萨哥已站在面前,面上含着微笑。
桓宇压剑不发,怒道:“你在酒中做了手脚?可笑我竟当你是个英雄人物,真瞎了眼睛!”
萨哥毫不动火,笑道:“这个连我也要怪敝师兄了,他探知咱们去向,便抢先派人收拾了一座小店,改成酒馆模样,算定咱们分手之时,定会喝上一杯。”
桓守道:“胡说,你难道毫不知情?”但语调已软缓得多了,分明被他的谎话哄得信了几分。
萨哥王子把扇一摇.道:“桓兄爱信就信,若是一定不肯相信,我也没法子!”
说时,从抽中摸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丹药,又追:“这是解药,我也和桓兄一样中了道儿,走着走着,忽然一阵头晕,此时碰见一个人,竟是敝师兄派来的,他交给我这瓶解药,眼一粒立即恢复。”
熊一掌叫道:“王子不可给他解药,阴秀才已死在他剑下!”
萨哥王子冷冷道:“我管我自己的事,桓兄既然与我一起饮酒之时中的毒,我有此责送他解药。”
桓宇但觉昏眩之感更为强烈,心想若然萨哥此刻出手,一定抵挡不住,可见得他是真心实意的送我解药,否则他大可不必费这许多手脚。
当下接过解药,一口吞下,道谢一声,转身欲走,萨哥王子道:“桓兄且慢,你朋友们马上赶到了。”桓宇一楞,道:“谁?萨哥王子笑一笑,道:“龙虎庄三老和傅源夫妇。”
桓宇转眼四瞧,萨哥王子又道:“他们眼下正被敝师兄率众拦阻,须知其中若不是还有一个天马行空霍陵的话,敝师兄足可以取他们性命,便不须兼这许多手脚了。”桓宇甚感迷惑,道:“什么手脚?”
萨哥王子纵声笑道:“某家说也不妨,须知你内力深厚,又是曾经变作责中之圣的人,寻常迷药对你根本不生效力,须得双管齐下,合两种迷药之力才制得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