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子的刀如脸上的杀气一般惊心动魄:“今日不是你死,就我是亡!”
老太脸上首次露出仓皇:“江郎!江郎!矮子要杀我!快来帮我!”
她这一番呼喊,高个子再也忍耐不住,挥剑便上。他这一来,矮子的脸上杀气更是怒火滔天,他一声怒号,九环刀绽出嗜血的光芒,追着老太连连挥砍,老太箭步如飞,刀光亦如电如风,追击不放。
忽地一条坚韧的鞭子劈面而来,刹那如狂蟒翻江蛟龙出海,将老太拦腰缚住,老太动作顿时一滞,挣脱不得。那矮子双目中爆出骇然的精光,他岂会放过如此大好时机,足尖在墙上一点,借力踏出,弯刀振臂横劈;天地间仿佛有惊雷猛烈炸过,带起山摇地动似的轰然,杀气霎时犹如骤然爆发的炙热火焰岩浆,势不可挡!
刀光霹雳一般自天而降,“嗤”的一声皮肉闷响,空中陡然暴起大团鲜红血雾!
老太的瞳孔倏然一缩,身子猛烈一颤,她死死地瞪大眼睛,万分震惊地朝身下看去——那柄九环大刀正笔直地,整个贯穿她的腹部!
老太睁大双眸,万分震惊的死死盯着矮子:“你……”
一旁高个子的长剑定定的落在半空,他本是要阻拦那弯刀的,却没想到终究慢了半分!
老太腹部鲜血如泉涌。高个子的剑当啷落在地上,他接住她滑下来的身体,凄厉地喊道:“红燕!红燕!”
没人回应他,他怀里的人已经在矮子那一招必杀技之下,魂归九天。
“哈哈哈哈哈!”矮子仰头大笑起来,道:“我让你跟我斗,我让你跟我斗,哈哈哈哈……”
他狰狞的笑着,似是这一辈子的憋屈终于得到了释放,他笑的弯腰不起,笑的近乎岔气。
忽然,他笑不出来了!他的表情凝固在一瞬间!
一只手霍地拍向了他的天灵盖,他惊恐的瞪大眼,向那手的主人看去:“江郎,你这是干什么?”
手的主人声音冷漠如同地狱的阎罗:“你杀了红燕,我自然要替她报仇,我不仅要替她报仇,还要将你毕生的功力都拿来,让你一无所有的死去!”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我都是……”他的话还未说完,整个人便僵住!
高个子左手如鹰爪,深深扣住他的脑门大穴,矮子的脸部肌肉急速扭曲,像一个被巨力挤压的皮囊一般,急速变形。
云舒站在一旁,眼中杀气一闪,扬鞭便上,可高个子似是背后长了眼睛般,一挥右手的剑,刷的一股无形而霸道的剑气劈头而来,云舒的长鞭立刻被打飞出去。
顷刻间,高个子扣在矮子头顶上的左手深深一扎,一股鲜血自矮子脑门中央冲天而起,矮子身体抽搐了几下,倒下死去。
高个子将矮子尸首向旁一推,缓缓转过头来,唇边挂着森冷的笑意:“好小子,好深的心,你用中毒一说来牵制我,又用攻心计离间红燕与青冥,逐个击破!你好狠!”
云舒捡回鞭子,凛然一笑,“不错,那名为一炷香的毒确实是我讹你的。你中的只是西域毒蛛的小毒罢了,根本不会致命。你怪不得任何人,是你自己贪生怕死,不敢运功动手,若不是你为了保命而一直按兵不动,你的情人也不会被青冥杀死。所以杀死你情人的凶手,是你自己。”方才他确实是诓他,那鞭子上的毒,无非是在对付群蛛的时候,鞭梢沾到蜘蛛身上,顺带染上的一点毒素罢了。他之所以知道那毒的症状,也只是因为他后来被蜘蛛咬伤了手掌,自身的反应而已,那小毒虽会让人不适,却并不致命。但他却利用这一点,编下一个一炷香的骗局,没想到高个子却信以为真,上当了。
高个子紧瞪着他,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好,想不到我幽冥六鬼一生纵横江湖,眼下却被一个小辈玩弄!若不杀你,如何洗清今日之耻!”
他目眦尽裂,一声长啸,犹如丧偶的孤狼般仰天悲鸣嘶喊,手中长剑一声龙吟,白光如练,霎时扬起银光闪闪,罩着云舒命门而来!
……
“呀!臭丫头!颇有自知之明嘛,知道不是爷爷的对手,便跪下来跟爷爷磕头请罪啦?”墙那端,那胖子将大腿伤口草草包扎一下,便向单膝跪地的云翎逼了过来。
“你是什么东西,谁要给你跪下!”云翎呸了一口,嘴上强硬着不放,可膝盖的伤却是钻心的痛,她手往膝盖上一探,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骨头没有碎,只是被巨锤的重力击打之下,错位脱臼。
“哎呀呀,隔壁的那小子,你死了没有?”那胖子得瑟一笑,隔着中间的墙大声喊道:“你宝贝妹妹的脚被我师弟的锤子打断了!今日落到我们师兄弟手中,可逃不了了!”
“喊什么!”云翎扶着墙咬牙站起,道:“我还没死呢,该死的倒是你们!”
“你这丫头死到临头还嘴硬!”那胖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拍着巴掌笑起来:“妙极!妙极!爷爷在这死人墓里呆了几十年了,好生无趣,今日碰到你这样的猎物,也总算找到点乐子,来,爷爷我就陪你玩玩!等玩腻了,把你变成女尸再快活快活一番!”
“痴人说梦!”云翎蓦地站直身体,右手突然在膝盖那里用力一推,只听擦的一声脆响,她闷哼一声,那脱臼之处瞬间被她自行接上!
“呀!”那胖子赞许的啧啧几声,对麻子道:“这丫头真够顽强!这事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麻子瘪瘪嘴,“别啰嗦,快点杀了她,刚才听声音,好像青冥那边出了事!”
胖子道:“能出什么事,他们三个加起来快三百岁的老精怪,还怕对付不过来那个乳臭味干的小子吗?搞不好那小子已被那三人大卸八块,找阎王哭去了!我可……”他话还没完,眼前闪过剑光如银,似一道撕破天幕的闪电,兜头兜脑劈过来,他铁钩一带,弹开剑稍,道:“呀!你这臭丫头!说打就打!”
“我哥不会死!死的是你们!”云翎眼也不眨,手中祭雪剑剑气如虹,绵绵不断朝两人刺去。刹那间,长剑,铁锤,银钩缠作一团。
“做什么春秋大梦,就凭你这乳牙还没换的丫头片子,也妄想干掉我们?”麻子脸嘲弄一笑,抡起的双锤如旋风般,劈头盖脸砸向云翎。云翎轻猿般灵活躲过,剑气挥洒如秋日冷霜,弥漫四溢的剑气挟着杀机便向麻子面门扑去,麻子猛然一个翻转,双锤霍地一摆,力量如山般倾轧而来,两锤一左一右夹击长剑,只听“哐当”一声脆响,利光一闪,一截细薄的东西远远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复又狠狠弹开。
云翎脸色一变,忿然看向墙脚处那半截短剑。
——那锤子狠命一锤,祭雪剑竟被当腰击断!
“哈哈哈……”胖子狂笑起来:“臭丫头,如今你连武器也没了,我看你怎么办!”扭头冲墙那边高声喝道:“小子,你妹子的武器也没了,她马上就要同这剑一样,断掉了!”
与此同时,那畔的云舒听到胖子的呼喊,脸色微微一变。
☆、第八十八话 逼上绝路
与此同时,那畔的云舒听到胖子的呼喊,脸色微微一变。
“没有剑,我还有拳头!”这厢云翎扔掉了断剑,右手握拳,肘部一推,横顶住麻子的手腕,左手翻飞如轻燕,疾点麻子胸口下膻中穴,那麻子自然不能被点住致命大穴,疾步后退。云翎欺身而进,死缠不放,横竖她连武器也没了,眼下只能近身搏斗。
那麻子哪有那么好打发,他连连冷笑,“不知死活!”双锤犹如泰山贯顶一般,呼啦啦朝云翎当头砸去,云翎险身避过,背后银钩的袭击又如流星赶月般呼啸而来,她仰头翻开,改拳为掌,身子倏然一闪,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鬼魅似的滴溜溜转到胖子身后,堪堪劈向胖子的后颈。
胖子头一歪躲过掌风,奇道:“臭丫头,这是什么功夫,居然可以这么偷袭!你师父是谁?”
云翎不答他,绕过铁锤,掌风呼呼拍向麻子背心。
胖子边打边追问:“喂,你到底什么来路,功夫时正时邪的,一会是纯刚阳路线的剑气,一会又是阴柔套路的掌风,你到底是谁?”
云翎口中半分也不饶人,“想知道我是谁?可以啊,等你死了,姑娘我就去你坟上告诉你!”
那麻子听着两人的对白,不耐大吼:“还跟她啰嗦什么,杀了她才是正事!”言毕一对锤子如两道陨星狠狠坠落,带着千斤的重力砸向云翎。
“好好好。”胖子见同伴怒了,赶紧敛容,银钩逮到机会又向云翎脸部击去。
两老头子顿时同仇敌忾,联手夹击云翎,一个比一个快,一个比一个狠。云翎游鱼一般穿梭在两人间,捣腾辗转,起初还勉强撑得过,可随着时间推移,渐渐便有些力不从心。毕竟她以一敌二,终是实力悬殊太大,况且她现在还是空手搏斗,这样的对峙,觉不亚于一只没有爪刃的羊,独自面对两只拥有利爪及尖锐牙齿的狼。
不多时云翎便落入劣势,后腰手臂及脚踝处,陆续被银钩划出三四道血口子,胸口也被铁锤掠过的劲风扫了一扫,不可避免的受了点内伤,有血沿着嘴角溢出,但她将嘴角血丝一抹,继续负隅顽抗。随着她的动作起伏,伤口不由自主的牵扯开,扬起一阵阵飞洒的血珠子,地上,墙上,亦留下一道道血红的印子,但她仿佛没看到一般,仍是以掌为器,击,打,拍,劈,戳……她的武功不如胖子麻子的任意一个,但耐力好到惊人,即便浑身伤痕累累,脸上亦看不出半分痛苦,哪怕那银钩整个扎入脚踝,贯穿出森森的血洞,那样剧烈的痛,她也只是微微颦眉,深吸一口气后,随即翻身而上。
一番殊死搏斗下来,云翎身上共被两人击中五处伤口,两处大伤,三处小伤,而云翎也在胖子身上留下伤口两处,麻子身上留下一处。她的耐性及忍性,对自己近乎残酷,即便冒着会伤自己两三处的危险,也必须回击对方一处。
“啧啧,这丫头真是不简单!”那胖子甩着银钩道:“爷爷我好多年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真不晓得是什么支撑着她,死活不倒下!”
——他自然是不知道的,麻子也不知道。没人知道,这看似羸弱不堪一击的少女,究竟是什么在撑着她,即便面对飓风暴雪般凌冽的攻击,她也绝不倒下。
那方云翎只顾挥拳全力相拼,脑中已浑浑噩噩没有其他念头,她只是想着,自己这里只有两人围攻,而云舒那里,原本肋骨及肩膀就有重伤在身的云舒那里,有三人在围攻!她哪怕拼尽性命,也要干掉这两人,前去救援云舒。
想归想,但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再顽强的人终有力气殆尽的时候。
又过了小半时辰,她觉得自己越发越不行了,挥出去的拳头在逐渐减弱,速度也愈加慢下来,便连躲避之类的反应,也渐渐迟钝。
只听“砰”一声响,那胖子抬腿一踢,她竟然躲避不过,被一脚踢飞了出去。
她的身子像皮球一样飞起,重重撞到墙上,骨碌碌沿着墙脚滚下来。她的额头被墙面撞破,但她袖子一抹,将血迹擦掉,站起来,卷土重来。
这次打换来自身两处伤,但她没吃亏,一翻不顾命的穷追猛打之下,也伤了对方两处。
那胖子有些诧异,“这小丫头好生难缠,忍耐力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极限!”他说的气喘吁吁,显然在打斗中也损耗不少。
麻子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伤,恶狠狠道:“管她呢!总之一定要杀了她!”
话落,两人一人出掌,一人舞锤,默契配合,再次将云翎击飞出去。
云翎一手撑地,爬起来,继续打。
半柱香后,再次被击飞。
云翎重新爬起,吐出一口血沫,接着战斗。
如此反复了几次,待到第七次时,她想要站起,一只脚却用力踩到了她的脊背上。
云翎抬头,一只沾着泥土的靴子出现在眼前。
靴子上方,麻子脸狂笑几声,高声道:“臭丫头,爷爷我可不陪你玩啦!”
巨锤一举,如山岳压顶,就往云翎后脑勺砸来!
那方刀光剑影,云舒正与高个子混战得昏天暗地。
高个子武功本来就在云舒之上,加之又接收了矮子的毕生功力,更是不能同日而语。而云舒原本就深受重伤,方才以一敌三,又耗费了太多心力,哪里还是高个子的对手,没多久便落得鲜血满地,好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饶是他素来心志坚定,以强大的忍耐力支撑,换做旁人,估计早见阎王去了。
“你这骨头还挺硬嘛,陪爷爷玩了这么久,还没趴下!”那高个子森然一笑,手中的剑气缠着云舒身影。
“哪里,我只是在等你趴下而已。”云舒躲的很狼狈,笑的却很从容。
“嘘!”高个子突然噤声,恶毒一笑,“你听到什么声音没?就在隔壁!”没等云舒答,他扭头隔空大喊:“墨回,你那边怎么样,小丫头死了没啊?”
胖子的声音从墙那边嚣张地传来:“快啦!被我们这么折腾,便是有九条命的猫妖,也该死啦!”他声音极大,震的墙面居然都有回音。
高个子贴着墙,阴测测笑起来,“千万记得,别让她死的太痛快!”
胖子笑嘻嘻道:“放心吧老大,我们哥俩定然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能的!”
高个子扭过头,笑眯眯道:“听到没?你心爱的妹妹,正在那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长长的眉须笑的不住抖动,看起来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可眼中却盛满复仇的快意,“你杀了我的爱人,我要你的小妹子死的比我的红燕还惨上千倍万倍……”
他缓缓张开的口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不妨告诉你,我那个胖子兄弟很多年没碰女人了,他的嗜好很独特,他不喜欢碰活的女人,却对冰冷的女人尸体有特殊的迷恋,他最喜欢在月黑风高时,将绣楼里的姑娘割喉杀掉,然后趁乱奸尸……”
云舒一向笃定沉着的脸瞬间一滞。
高个子继续道:“另外,我的那位麻子兄弟,当年可是玩酷刑的高手,他最喜欢挑战活剥人皮这种事,他也有收集美貌小姑娘的嗜好,不过却是她们的皮,他会趁着她们还没有断气时,将她们的皮整个剥下,然后洗净,风干,熨平,涂上药水,熏上香料,再往皮囊里填充上丝绵,做成人皮画卷,挂在墙上,日夜欣赏……”
“除了皮以外,至于肉的部分嘛,你知道吗,我们这边有条河,不论什么东西,只要丢下去,就会被腐蚀成一滩水,什么都不留下……哈哈哈,到那时,就连她的尸体你也捞不着……哈哈哈!”
云舒抿着唇,紧盯着眼前笑的疯癫的人。
高个子留意着他的表情,满足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很痛苦?”
“是,很生气。”云舒答,半晌后他微微笑起来:“所以,你要死了。”
他笑的那般清淡澹漠,尘埃不惊,轻的仿如冬日的飞雪深秋的银霜,用最无瑕的纯白颜色,掩盖底下最暴戾的杀气。
这一刻,这位面容清冷犹如神祗的白衣男子,仿似即将摇身一变,化血成魔。
高个子一怔,不晓得这浑身是血的白衣青年为何笑,他不是应该痛哭流涕跪下来苦苦哀求自己吗?或者他应该暴怒而起,拼了命与自己同归于尽,可他为什么只是笑?而又为什么,那样风轻云淡的笑里他却犹如刀锋刮过脊背,产生凉森森的寒意?
他被自己的感觉惊了惊,问:“你要做什么?”
“你马上就会知道。”白衣青年道,随后缓缓自袖中掏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