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程序员- 第7部分

　　　　徐栋第一次发现跟她说话竟是一件极不自在的事情。他僵硬地点点头，思忖着如何跟她解释，还是头一回，害怕她会误会他是不是另有所图——尽管——他的确开始想“另有所图”。
　　　　酝酿了片刻，徐栋佯作正派地说道：“昨天让你受累了，连累你连圣诞节都没过好。而且我还说话那么难听，所以就想给你赔罪。”
　　　　诶？！太阳果真是打西边出来了，苏乔两根手指捏着礼品盒的袋子，穿过袋子的缝隙鬼使神差地打量了好几下徐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服软示好，搞得她不想多想都不行。
　　　　徐栋偏过头来，看着她审视的眼神，不由得心头一紧，旋即又放下心来，心说自己的表现得非常正常，她应该不会多想吧。再看她的眼神渐渐地从审视变成疑惑，他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冲着她挑了挑眉，“不打开看看是什么？”
　　　　苏乔晃了晃礼品袋，听不到什么声响，她也猜不到具体是什么了。冲着徐栋露出一个笑脸，她立马麻利地拆开了包装，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摊在手心，她捧在眼前打量了一番，“这么小，难道是一块水果糖？还是耳环？再不就戒……”她刚要说戒指，忽而发现十分不妥，哪有人随便送戒指当礼物的，她忙捂着嘴，生怕走漏了声音被徐栋听了去。
　　　　很不幸的，徐栋听出来她要说什么，再看她手忙脚乱的尴尬模样，心里兀自有些高兴，她不见外最好，他才有机会靠近——
　　　　正断断续续地浮想联翩，苏乔打开了盒盖，看到盒子里东西的那一刹那，她忍不住惊呼一声，继而又忍不住捂上了嘴巴。
　　　　徐栋看不懂他的反应，低头瞅了瞅盒子里的东西问她：“怎么回事？很难看么？”
　　　　怎么会难看？苏乔小心翼翼地取出盒子里蜻蜓状的装饰品，又小心翼翼地问：“你确定要送我这个？”
　　　　徐栋更加不明所以：“不行么？”
　　　　“也不是不行……”苏乔纠结地咬了咬下嘴唇，“就是这东西实在是有点贵了……我怕你送完了之后又后悔，完了到时候再跟我要回去那就很尴尬了。”
　　　　“嘁——”徐栋斜了她一眼：“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抠门？”
　　　　苏乔摇摇头，脸颊有些发热：“不是我嫌你抠门，是我也不好意思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她把胸针放进盒子里，栩栩如生的蓝色蜻蜓，实际上使用蓝宝石好水晶石镶嵌而成，18k金的骨架，与宝石的光泽搭配得刚刚好，这是她之前在百汇广场特意看过的一款胸针，不过她并没有买下的打算，因为对她来说，花高昂的价格买一枚没有太大实际作用的胸针实在是有些奢侈。
　　　　徐栋不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我也用不着，买了也不能再退回去，我本就是打算送给你的，你不要，那它也就没什么大用了。”他说得异常随意，好似这个胸针只是从哪个小精品店里随手买来的装饰品。
　　　　苏乔吞了吞唾沫，十分本份地盖上了礼品盒盖，把盒子重新放进了礼品袋里，她忐忑地搓了搓手指，思考着如何拒绝徐栋的礼物，片刻，她咬着嘴唇说道：“这胸针我有所了解，这么小一个，就得一万多……我觉着吧，我们俩的关系，还没有到送这么贵重礼物的地步……”
　　　　心跳仿佛漏了半拍，徐栋的手抖了下，满脑子都是她说的那句“我们俩的关系”，他们是什么关系？他冥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他们其实只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他送这样的礼物，确实是不合适的。非但不合适，还显得有些突兀。
　　　　他有些微后悔，其实他买东西的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细想，当时百汇商场进门第一家就是蒂芙尼珠宝店，店门口的展示广告牌上，展示的就是这枚胸针，他一眼便看上了，觉得跟她的气质很搭配，也没多问，拿了胸针刷了卡便走。现在仔细那么一考虑，确实欠妥当。
　　　　苏乔确实很尴尬，但是也表示谅解他，他平时从不接触这些，估计也是下了班匆忙中采购的结果。看着他一脸的歉意，她连忙替他圆场：“不说别的，你这礼物选得很好，送女孩子这个，是最合适不过。不过你下次送礼可要多方面考虑，免得又出现今天这样的误会。”
　　　　说着苏乔已经把礼品袋塞进了他车前台的储物盒里，一边塞还一边嘱咐他：“千万别忘了，这东西贵重着呢，你先留着，将来遇到合适的时机再送人也不妨碍。我呢，就当作已经收到了你的礼物，其实你有这样的心意，我都不知道有多高兴了……”
　　　　她碎碎念了好一会儿，也不知是在缓解自己的尴尬还是在缓解他的尴尬，徐栋听着她清甜的嗓音，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唇角，她着实是个好姑娘，平日里见她挺爱占便宜似的，却并非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一路上两人断断续续聊着，倒也把送礼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去，车子停在一家中式餐饮店门前，自有服务生上前帮忙去停了车，徐栋和苏乔则一前一后地进了餐厅。
　　　　徐栋在去h大接苏乔的路上定了餐，所以这个时候便直奔预定的座位而去，两个服务员立刻殷勤地为两人准备餐具和餐巾。
　　　　一杯香浓的龙井斟满了面前的白瓷杯，服务员温声细语地嘱咐了几句才离开。苏乔不露声色地打量了一下餐厅的氛围，浓郁的古典风随处可见，复古的桌椅、摆设和餐具，无不令人赏心悦目。
　　　　“你以前来过这里么？”苏乔好奇地问。
　　　　徐栋点点头，“还不都是为了开新港区那家料理店，我那段时间天天跑各种餐厅吃饭，这一家我也来过，脆香鸡和油爆双脆做得不错，可惜大多数菜都是偏辣口的，我不怎么爱吃。”
　　　　说起新港区的料理店，苏乔又来了兴致，“说起来你怎么认识的孟老板啊？看起来你俩也不像有交集的人呀？而且——你俩的脾气好像也不太搭。”
　　　　徐栋闻言神色忽而有些不自然，但是很快，他又平静如常，淡然说道：“他啊，其实本来是个业余的厨子，无奈天资实在是太好，所以就改行开料理店了。我出钱他出力，才有了“晚庄”那家店，不过他手艺是真好，店开到第二年的时候，我就收回本了。现在坐享其成，每季度拿分红。”
　　　　他语气十分平静，好似在说什么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苏乔还是从他过分的克制中发现了一些端倪，可是既然他不肯说，她也不好再追问，可是心里又好奇得痒痒，于是试探着问道：“那孟老板以前是做什么的？他没专门学过做菜么？”
　　　　徐栋的肩膀紧了紧，胸口隐隐有些发闷。他鲜有这种感觉，但是他自己也十分明白，他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只是犹豫了片刻，他选择了逃避和隐瞒，“我也不太清楚他是做什么的。只知道跟做菜不搭。”
　　　　他说话的时候低垂着眼睛，像是在故意躲避什么，苏乔心里有些迷惑，但也放弃了继续追问，恰好服务员端了菜上来，她的注意力被好看的菜盆吸引了去，暂时忘却了心中的疑惑。
　　　　“你好，椒香鱼头。”服务员放下个头有些大的菜盆，委婉地离去。
　　　　苏乔探头看了看盆里的鱼头，不禁感叹：“这得是多大的鱼才能长这么大的头呀？”
　　　　徐栋看着她的模样十分搞笑，不由得打趣道：“头再大也没用，该笨还是笨。”
　　　　苏乔听出他又是在笑话她，遂赌气剜了他一眼，他立刻噤声，做了一个对不住的动作，苏乔这才满意地瞥他一眼，食指大动地拿起了筷子。

　　☆、第12章　相声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恰好是七点一刻，趁着服务员把车子开过来的空隙，徐栋看了一眼手机，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
　　　　到这个时候，他还没有跟苏乔透底晚上的具体活动是什么，他越是捂着，苏乔就越是好奇，思来想去不像是约她去看电影，近期上映的片子质量都不怎么高，徐栋又是那种对电影很挑剔的人，绝不能随便挑个没营养的片子来看。
　　　　上了车，徐栋仍是沉默，苏乔忍不住了，眼巴巴地问：“待会去哪？”
　　　　“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徐栋专心致志地看着前方路况，大有一副继续保密的样子，苏乔深知是没法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了，只好有些讪讪地闭了嘴，看着车子拐上了香樟大道，她有点纳闷，香樟大道西边那块儿就是文化街，古玩字画一类的店铺占了有小半条街，难不成徐栋还热衷于这个？
　　　　她不解，徐栋又不愿说，只耐着性子等，车子果然开进了文化街附近的停车场。
　　　　此时正值人流的高峰，刚下车，苏乔和徐栋就被人群推着往街道入口去。这一代保留着古建筑，古典的牌楼和现代的霓虹灯搭配，古色古香中不失流光溢彩的韵味，苏乔先前来过一次文化街，不过是在白天，如今看到这里华灯斑斓，鼓瑟吹笙地场景，不由得感概起来：“真美啊！”
　　　　徐栋勾了勾唇，平静道：“原来你没见过。像我第一次来这时，也觉得挺好看。不过来得多了，也觉得没什么了。”
　　　　苏乔好奇，“你常来这儿？”
　　　　徐栋点头，领着她拐进了一个亮堂堂的胡同，一进胡同，嘈杂声顿时小了好几个分贝，越往深了走，就越显得安静，但是安静之中还藏着隐隐约约地笑声与喝彩声，像是在演什么节目。苏乔四处看了看四周，有寥寥的几人正往胡同里走，好似都是冲着一个地方去的。
　　　　等到了胡同尽头，往左手边那么一看，一个两层的门楼展露无疑，门楼上挂着两盏大红灯笼，每个灯笼上各写着一个雅字。借着灯笼上的光，苏乔仰头看了看门牌，见上面方方正正写着四个字：“笑说雅闻”。
　　　　“这是？”苏乔不明所以地指了指门牌，又往门楼里探了探脑袋，“徐栋，你可别把我给卖了，我那么信你，你可别把我往坑里带。”
　　　　徐栋被她突如其来的警戒逗乐了，抿抿嘴老实答道：“不过是请你来听相声，怎么说得我像个人贩子？放心吧，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民。”说着他迈步进了门，苏乔紧紧跟上，进门是一块木头屏风，转过屏风，苏乔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下意识地她捂住了嘴，将整个屋子环视一圈，她忍不住小声嘀咕：“怎么这么多人呀？”
　　　　今天的人确实多了一些，徐栋看着二楼看台上坐得满满堂堂的位子，再看看一楼临时多加的座位，心中也暗暗有些奇怪。
　　　　因为人比平时多，这个时候便难找到什么好位子，徐栋让苏乔紧跟着自己，在大厅里穿梭着，想寻个好一点的位置。
　　　　走着走着，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徐栋惊诧地转过头来，一张秀气的面孔映入眼帘，他惊讶道：“孟欣？”
　　　　苏乔注意到了他们二人的反应，料想两人必然是熟人，再去看那叫孟欣的姑娘，这一看不当紧，她竟觉得十分眼熟。仔细一想，一个名字便脱口而出：“孟天权？”
　　　　孟欣听到有人在叫她哥哥的名字，下意识地转头，这才看见离徐栋不远的苏乔。她先是一怔，继而就看向徐栋，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但是旋即，她便郎朗笑了：“想不到木头人也开窍了。”
　　　　苏乔脸上一僵，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孟欣点头：“开玩笑的。别生气啊。”说罢又朝着徐栋挤挤眼睛：“在找位子的吧？我这边正好有俩位子，在二楼看台第一排，视野贼好，便宜你了。”
　　　　徐栋知道她不热衷这个，便也不推辞，从她手里接过座位牌，想了想又问：“你怎么有这的座位牌？”
　　　　孟欣鼓鼓嘴巴，吐了吐舌头：“被我室友抓壮丁来的，她闺蜜送她几张演出票，说是来得都是青年才俊，她一个人不好意思来，偏拉上我，好家伙，刚到地方板凳还没坐热乎，一个“大帅哥”就把她勾搭走了，我心想我也别在这待着了，麻利儿回去补觉去吧。”说完她翻了翻白眼，大有对这种演出不屑一顾的意思。
　　　　徐栋了然，也知道她的脾气，于是点点头：“那你路上当心点，你哥老是念叨你这人不着调……”
　　　　本来前一句还好好的，结果听了后一句，孟欣气得差点拍桌子：“说起不着调，我能跟孟天权那混蛋比么？！好好得工作不干，非得跑犄角旮旯里开饭店，我爸妈气得肺都快炸了。”自顾自发了一通脾气，她才惊觉还有苏乔在场，立刻讪笑着闭上了嘴巴，刺溜一下溜出去大老远，隔着几张桌子对徐栋摆手：“木头人拜拜，我们回聊~”
　　　　看着孟欣一步三摇地出了门，苏乔有点不放心地问徐栋：“这大晚上的，她一个小姑娘在这种乱糟糟的地方不会有事吧？”
　　　　想到某年某月挨得一拳头，徐栋苦笑起来：“担心谁都不用担心她。她是跆拳道教练，获过全国大奖的那种。”
　　　　苏乔一时哑然失笑，孟欣那玲珑婀娜的身姿又浮现在眼前，如果徐栋不说，她还真的很难把那个妆容精致，玲珑剔透的姑娘跟跆拳道冠军联系起来。
　　　　“别想了，演出就要开始了。”徐栋打断了她的思绪，领着她找到了二楼看台的位子，两人坐定，底下台子那就传来一声闷闷的惊堂木声音，满屋的喧闹顿时戛然而止，静得只听到斟茶的声音，苏乔不由得正襟危坐，目光也往演出台上望去。
　　　　以往她只在电视上看过相声表演，像是这样亲临现场还真是头一回，台子上的两人都穿着赭色长衫，一人摇着扇子，正支着手说些什么，另一个矮胖的人则负责捧。这便是一个逗哏一个捧哏了。苏乔对相声不甚了解，只知道大抵的形式是这样，至于内容，那则是五花八门，光她知道的便有类似“文章会”，“逗你玩”之类，不过再往深了说，她就是个门外汉了。今天凑巧表演的就是文章会，她曾看过一次，今日再温习起来，倒还是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表演很精彩，看客们不时笑声阵阵，演员妙语连珠随机应变，一时也让苏乔兴味大增，几乎忘了身边人的存在。一场相声结束，台上是恭敬地退台词，台下则是掌声喝彩声不绝于耳。苏乔捂着笑得有些痛的肚子说道：“天哪，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忍住不笑的，要是我，得憋死了……”
　　　　徐栋勾唇，“我哪里没笑，只是没你笑点这么低罢了。”
　　　　这个时候还不忘损她，苏乔却也不介意：“笑点低多好啊，活得开心自在、容易满足。”
　　　　徐栋看着她笑得满脸通红，心想还真是有够容易满足，一个相声而已，她笑得仿佛要岔了气。想到接下来要麻烦她的事情，他心里不禁打起了小鼓，她能行么？
　　　　短暂的休息之后，另一场相声又开始了，这一次换了两个演员，都是瘦高瘦高的，像是电线杆，苏乔的目光很快便又被这两人吸引了过去，待到开场一阵玩笑话过后，看台上又是一阵笑闹声。
　　　　这次表演的是“大保镖”，对于徐栋来说，无论是文章会还是大保镖，早已烂熟于心，这次再看，他少了些许看客的心态，而是一板一眼地注意起了演员的姿态动作，实际上，他已经非常熟悉每句台词的套路，表演方式，就这样，随着台上的演员，他在心里默默地开始学着表演。
　　　　正默念到精彩处，徐栋喘口气准备歇息一会儿，却猛然发觉好似周围有人在看他。视线从右后方过来，他下意识地侧过身子往那个方向看去，屋子里没亮着几盏灯，乌压压的一片人头，他也不清楚刚才是有谁在盯着他看。
　　　　视线转了一圈没找到人，他便作罢了，有一门心思地开始学底下人的表演，只是很快，那束视线又扭转回来，这一次徐栋警觉了，立刻侧过头去，恰和五米远处的一双眼睛打了个照面，却是一张根本不熟悉的面孔。那人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