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柔先是一愣,最终只是含泪摇头,“对不起,绍南,被你猜到了。你那么喜欢我,你会原谅我的。我都是为了林家,对不起……”
“林初柔!”裴绍南怒吼。你竟然真的对爹下毒了!
正在此时,那些追兵都追了上来。林初柔被他们保护,裴绍南根本奈何不了她。
“二爷,性命为重,报仇来日方长,咱们走吧!”苏绫扇大喊。
裴绍南望着身边胳膊鲜血不止,却只是关心自己安全的苏绫扇,又最后看了一眼那被士兵护在其中的林初柔,攥着苏绫扇的手奔向裴家军营,再也没有回头。
他本来早就想驱逐林初柔,只是爹和兄长,依旧接纳了她。认为她的名声被毁,若是这时候被裴家抛弃,日后再难做人。
林初柔又那么一番哭哭啼啼的悔过,她也就继续留在了裴家。
可是现在,裴家出事,竟然是她,在那个愿意庇护她的老人身上,插了最后一刀。
林初柔,你害死我爹,血海深仇,铭记在心。拓跋宏,拓跋煦,你们害死大哥和潇潇,此仇,不共戴天。
我裴绍南,今日把这一切,都记着了!与你们之仇,不死不休。
第一卷 第306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北宸国,春。
前线战事吃紧,拓跋谌不得抽身,倒是逍遥王拓跋临被特意恩准了回京,同时带回了拓跋谌的圣旨。
圣上曰,皇后出宫情有可原,且免其禁足。殴打萱贵妃乃一时言行无状,罚半年例银。
这圣旨可够偏袒的。楚媚擅自出宫,打了欧阳萱和柯晴枝,皇帝不仅赦了她的禁足,还只是意思意罚了半年例银。
这点银子对楚媚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且不论她这医术岂会缺了银子花销,就是之前和萧家合作的几款茶,每年都有大笔的进项,罚银子对她来说不痛不痒,只不过是表明一个做错事当罚的态度而已。
而从皇上的这道圣旨,前朝后宫众人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不知为何生分了的帝后,已经和好了!
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有过之无不及。
因为坤宁宫烧毁,楚媚虽然免了幽禁,一时半会也没有合适的宫殿,就暂且住在福临宫,也能进一步观察沈紫黛身上有没有凤凰印记。
柳溶月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当初楚媚被幽禁的时候,还好她聪明,没有背叛楚媚。不然此时自己,只怕就只剩下一具尸体了。
果然还是她押对了宝,就知道皇后不可能一直失宠,现下皇后得势,她自然更加忠心耿耿,把自己视为楚媚这边的人。
后宫之中,无时无刻不都需要站队。站对了,就能荣华富贵。站错了,那就如之前的杜茯苓一样,香消玉殒。
还好她选了个好队伍。
“皇后娘娘,臣妾发现沈妃平日喜欢调香,再没有其他爱好。还好臣妾仔细,发现了一个端倪。”柳溶月望着楚媚,正想卖个关子,但是看见楚媚眼中的那抹幽冷,打了个寒颤连忙说道,“沈妃身上很香,之前臣妾只以为是她随身佩戴的香囊或者是衣服熏香的缘故,直到前两日无意间撞见她沐浴,才发现她身上自带一种古怪的香味。平日里被衣料香囊的味道掩盖,基本闻不到。只有她除去衣物的时候,那股味道才散发出来。”
自从唐如婳流产之后,这位皇后娘娘就再没有之前的温和,那眼底的幽冷也不知道是针对谁,冷幽幽的吓人。
即便是柳溶月在她面前说话,也要小心再小心。
其实楚媚并非针对她,而是拓跋谌无法从前线抽身,就无法审问柯晴枝,只能任由她逍遥,所以楚媚心里很不爽。
但国家大事在前,她也明白,拓跋谌当以前线战事为重。
“自带的香味?如果沈紫黛天生异香,这一点早就该被沈家宣扬出来了,这么独一无二,怎么还会藏着掖着。”楚媚黛眉轻挑。
她并不是怀疑柳溶月的话,而是沈家的作为很不寻常。
一个女子天生异香,绝对能让她的名声更上一层,一般像这种天赋异禀的人,都会被视为吉兆。
“对啊,臣妾也觉得奇怪,而且如果是天生异香,出生的时候沈家就应该知道了,但是臣妾好几次试探,还让臣妾家里人和沈家人接触,却发现沈家人好像浑然不知沈紫黛身含异香之事。”柳溶月说道,“那香味怎么说呢,臣妾从未闻过,初闻很香,香的古怪。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倒不仅仅像是香,反而有点带着药味。”
楚媚沉思。基本上可以推测,沈紫黛并非天生含香,这香味是后来出了什么变故才会有的。
她故意用香料遮掩自己身上的香味,那就说明她知道这个香味被人发现之后,可能会有什么后果。
她越是要隐藏的东西,就越有问题。
带着药味的古怪异香,怎么好像是在哪本古籍里看过一样,但此时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来了。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楚媚按下思绪,想着什么时候亲自见识了这股异香,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
柳溶月连忙笑道,“不辛苦,为娘娘办事,这都是应当的。”
楚媚因为唐如婳的事情,这段时间都没顾得上沈紫黛这边,多亏柳溶月如此细心调查,尽心尽力。虽然势利了一些,但也是一个能够用一用的人。
“云雀,把昨儿萧大小姐送来的新茶碧螺春弄一些来,送给柳嫔。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喝茶,都是萧氏茶坊出的新茶,比不起皇宫里的贡品,就喝个新鲜。”楚媚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虽然只是一包茶叶也让柳溶月喜出望外,这说明了楚媚的一个态度。
“臣妾谢谢皇后娘娘恩赐。”
待柳溶月走了之后,楚媚对着云雀说道,“安排一下,我要看看沈妃身上的异香,到底是什么来历。”
“是。”云雀福身。
楚媚叹了口气,望向旁边的青莲,“准备一下,我要去趟逍遥王府。”
如今唐如婳的身体正在调养,小产一次就等于要了人半条命,楚媚几乎每天都出宫给她把脉。
……
逍遥王府,唐如婳病殃殃躺在床上。如今距离小产已经过去了半月,拓跋临也在数日前回到京城,但是她连对拓跋临,也没有半分应付的力气。
丧子之痛,若不是切身体会的人,怎么能感同身受。
她恨柯晴枝,更恨自己没这个能耐保全孩子。
她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十一爷,娘娘今天只喝了小半碗粥,就什么都吃不下去了。”彩锦望着走进来的拓跋临,眼中满是担忧。
拓跋临望向病床上的人,对着她道,“去端碗参粥来。”
“是。”彩锦福身退下。
拓跋临在唐如婳床边坐下,不过短短半个月未见,如今已经是天差地别。
现在的唐如婳,就像是荷塘里被狂风暴雨吹打后的残荷,脸色苍白,了无生气。
竟然让人凭空就生出一丝心疼。
“如婳。”拓跋临握住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把身子养好,别难过。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唐如婳木然转头,眼眶泛泪,“王爷,我们的孩子,没了。”
“本王知道,本王知道。”拓跋临看见她这样子,心里也泛酸,将她揽在怀中,轻声说道,“等下次你再怀孕的时候,本王哪都不去了,寸步不离的护着你,是本王的错。本王没能好好保护你和孩子,如婳莫哭,你哭我心里就更难受了。”
唐如婳听着他的话,脸上才有了几分生气,但是眼底的泪根本忍不住摇摇欲坠。
“王爷,我没能护住我们的孩子,我好没用,我没能保护好他……呜呜呜……”唐如婳失声痛哭。
拓跋临将她抱的更紧了一些。
此时的寝宫之中,只剩下这对相拥的夫妻。
过了一会儿,彩锦端着参粥过来,拓跋临亲手喂她,“别哭了,你要好好休养,你的身体现在是最重要的。咱们来日方长,还会有孩子的。”
“王爷。”唐如婳咬唇,心里五味杂陈。
按照所有人想的,若是唐如婳流产,那么她必定失宠。但事实却是,比起之前怀孕的时候,拓跋临对她更好了。
虽然说这大部分都是他没能保护好妻儿的愧疚和对唐如婳的怜惜,但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却有了突飞猛进。
这一点,并不如柯晴枝的预料。
楚媚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自从拓跋临回京之后,他甚至没怎么见柯晴枝,就一心一意陪着唐如婳。
唐如婳能够恢复的这么顺利,也多亏了拓跋临。
“有劳皇嫂。”拓跋临说道。
楚媚照例给唐如婳把脉,说道,“脉象平稳,只要好好的调养,别伤心动怒,再过几天就能下床了,半个月后就能恢复正常了。”
“那真是太好了。”拓跋临高兴说道,望向唐如婳,“如婳,你要听皇嫂的,好好把身体养好。”
唐如婳颔首,“臣妾明白。”
等拓跋临出去之后,楚媚望着她道,“你什么都没跟他说?”
“王爷只知道是含烟对我下手,并不知道是柯晴枝指使。王爷对柯晴枝一往情深,他怎么可能相信柯晴枝会谋害他的孩子呢?就算是人证物证摆在他的面前,我都不敢相信他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更何况如今我什么证据都没有。”唐如婳凄婉一笑,“我可不敢认为自己在王爷心中,能和柯晴枝相提并论。”
楚媚自然明白。爱一个人爱的盲目,就算全天下都说她是坏人,他也不愿意相信。
若是有证据还好,此时根本就没证据,让唐如婳怎么和拓跋临说。当初楚媚没证据都不能跟拓跋谌说,更何况如今的唐如婳?
“那你现在想清楚了吗?”
唐如婳说道,“想清楚了。我继续躺在床上,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不如我就快点恢复起来,我不仅要恢复的好,还要和王爷过的好。柯晴枝她会忍不住再出手的,到那时候……到那时候……我只求娘娘一件事,我的死活其次,一定要抓柯晴枝一个人赃俱获!我要为我死去的孩子报仇,决不让她继续逍遥法外。”
“如婳,你别冲动,我跟你说过,子桑榆已经被扣押下来,只要等皇上回来审问就能牵连出柯晴枝,到时候就可以为你报仇。你千万不要以身犯险。”楚媚严词说道。
唐如婳含泪,“臣妾谢皇后娘娘。”
前线战事节节胜利,楚媚在后方,只知道拓跋谌已经攻占新晋王朝大片土地,任何名将,都不是他的对手。
而也因此,北宸后方涌入很多新晋王朝逃难过来的难民。
尤其是北宸京都,流民涌入,再加上正是春夏时分,容易染上时疫,拓跋临也就不急着返回前线,而是配合洛九夜安置流民。再收拢各地的难民,青壮男子入军,老弱病残安置后方。
拓跋谌在前线战事繁忙,北宸后方也并不轻松。
唐如婳这些日子身体已经恢复好了。晋安公主拓跋宁照例出来赈灾,朝廷和萧氏商行各出了一半的银子,人手不够,唐如婳也主动去帮忙,再加上萧家的萧玲珑,赈灾之事就交给了她们三个。
韩羽影也没有闲着,因为韩家本就将门世家,韩羽影负责配合检验流民从军。北宸收编军队也很严格,并不是什么人都能从军的,还需要符合标准。
拓跋谌打仗从不靠人多,只靠兵精。人多那就是送死,兵精,才能让将士们在战场上多一分活路。
这也就是北宸军之所以骁勇于其他军队的缘故,选兵非常严格。
楚媚和太医院一起研制了预防时疫、风寒的药,免费发放给京都百姓和附近的流民。每一年因为战争死于瘟疫和伤病的不知道多少,但是今年,在楚媚他们的控制之下,北宸后方非常安稳。
既然拓跋谌现在回不来,那么她要做的就是为他打造一个稳固的后方。不能让他在前线拼命,后方反而还乱了。
“娘娘,您都忙了一上午了,休息一下吧。”云雀走上来,浅笑。
楚媚望着外面的天色,“春夏正是阴雨绵绵之际,如今这么多流民在北宸京城,咱们得做好预防,不然万一染病,整个京都都完了。”
“皇后娘娘,备下的药物都已经发放完了。”一个白胡子御医走过来说道,“娘娘圣心仁德,百姓们都感念娘娘的恩德。”
楚媚浅笑,“大人过奖了。不过是我身为北宸皇后,应做之事。”
楚媚一路走出来,诸位大人们纷纷打招呼。如今楚媚的作为,也渐渐冲淡了关于亡国妖女的风声。
拓跋谌当初的话没有说错,日久见人心。流言只能在一时占上风,他们无需畏惧,如今楚媚在官场和百姓之间的名声,都渐渐好转。
而在另一边,唐如婳正从锅里舀出一碗粥,递给前面排队的流民们。
“谢谢。”一个瘸子端着个破碗,说道。
唐如婳看了他的碗一眼,因为旁边缺了很大一个口,只能盛半碗,就无法装了。
笑道,“你等一下。”
说着,转身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预备好的大瓷碗,给他打了满满一碗,又从旁边的蒸笼里拿出两个热乎乎的白面馒头递给那个瘸子,“拿这个碗吃。碗也给你了,以后就拿这个碗来打饭,能够多打一点。”
那瘸子蓬头垢面,满脸脏污,估计是没人对他这么好过,连忙作揖,“谢谢,谢谢活菩萨!”
唐如婳莞尔一笑,“快去吃吧。”
她本就是个美人胚子,这般一笑,当真如千树万树梨花开,那瘸子愣了一下,才慌忙接着馒头和热粥离开。
唐如婳目光一凝,那瘸子的手上……有个伤疤。她似乎在哪看见过这个伤疤,
但是此时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正在此时,拓跋临从隔壁新兵营走了过来。他们两个,一个负责招兵一个负责赈灾,两边营地就连在一起,拓跋临经常过来找唐如婳,夫妻两人的感情并没有因为流产受到影响,反而更是亲厚。但是唐如婳知道,失子之仇,她会铭记在心。
“身子才刚恢复就这么劳累,我倒是要找晋安好好说道说道,怎么能让你忙这么长时间。从大早上到现在中午,就没见你休息一下。”拓跋临责怪道。
唐如婳浅笑,“公主和萧姑娘更忙,我这里还轻松一些。如今是战时,不比平常,我既然身为北宸的一份子,就该出一份力。更何况我是王爷的侧妃,理应和王爷共进退。王爷都身居前线,如婳怎么能在家里享清福呢。”
“不过是让你休息一下,这么多大道理倒是把本王堵得哑口无言。本王可不管你什么道理,你的身体,才最要紧。”拓跋临说道,“回头就得给晋安说说,多调几个人来帮你。”
拓跋宁正好经过,不由揶揄笑道,“十一哥现在是心疼嫂嫂了。好好好,晋安不敢让嫂嫂这么劳累,回头就多调几个女官过来。只不过再好的女官,可都比不上嫂嫂厉害。到底是皇嫂看中的人,可比我宫里那些女官强太多了。”
“晋安,一起去吃饭。”拓跋临被打趣,倒是不以为意,大方笑道。
拓跋宁摆手,“我可不敢打扰十一哥和嫂子的二人世界,两位请吧,这里还有我们呢,你们啊,可以多缠绵会,不碍事。哈哈。”
唐如婳满脸通红,倒是拓跋临脸皮厚,牵着她就找了个僻静处,东来和彩锦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两人就坐在凉亭里,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昨儿讲到《诗经》,现在看见你,本王就想到一句。”拓跋临望着款款用膳的唐如婳说道。
唐如婳一愣,“哪句?”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拓跋临笑着称赞。
唐如婳不由娇瞪了他一眼,拓跋临不愧是拓跋皇族里最擅风流之道的男人,能和裴绍南一起逛青楼,情话自然也是信手拈来。
更何况是对自己的妻子讲情话。
这些日子,若不是拓跋临的存在,她可能还会自顾自的伤神吧。能够这么快的振作起来,也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唐如婳心底浮现些许欢喜,俏生生望着他,“臣妾也有一句,赠予王爷。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既然看见你,我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他知道他一直特意陪着她,希望她能放宽心思,好好调养身体,如果一直感伤,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影响身体恢复。严重者,再也不能怀孕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