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此时醒过身来,忙说道:“如月她胆子小,娘亲就别训她了,我们这就回去。”
说着话过来拉如月的手,如月躲了一下,春生紧紧捉住了,柔声道:“先回屋去……”
如月看看刘金锭,又看看春生,迟疑着跟他回了屋中。
陈守贞跟在冬生身后,边走边说:“我就说呢,什么样人,能将春生迷得神魂颠倒,这么一比,老二媳妇虽好看,却不如她媚,活脱脱一个狐狸精,瞧她刚刚看见老二时,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我看了都心疼,何况是男人?”
冬生皱眉道:“你就少说两句,瞧见比你好看的,就就象人家欠了你什么似的。”
陈守贞气得一夜没有理他。
再说方仲秋和灵犀回到屋中,方仲秋笑道:“灵犀刚刚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嫂子的架势。”
灵犀没说话,半天才说:“我不喜欢她。”
方仲秋笑道:“不喜欢谁?如月吗?”
灵犀蹙了眉头:“如月如月,如月是你叫的吗?你要叫她弟妹……对了,你不是说没见过她?我怎么瞧着,你们见过似的。”
方仲秋摇头:“确实没见过,刚刚是头一回见。”
灵犀哦一声:“头一回?那,仲秋觉得,她好看吗?”
方仲秋脱了外袍,倚到榻上把玩着灵犀一绺头发,灵犀拍一下他手:“问你话呢?”
方仲秋打个哈欠:“问什么了?”
灵犀指指他:“心不在焉的,装糊涂是吧?那如月,你觉得她好看吗?”
方仲秋又打个哈欠:“还不错……灵犀,睡吧,困死了。”
灵犀揪住他:“那你觉得她可怜吗?”
方仲秋笑笑:“春生待她那么好,有什么可怜的……睡觉……”
起身一弯腰,将灵犀打横抱起,“睡觉去。”又低头亲亲她头发,“这脑袋瓜里,不知整日琢磨些什么,这些日子为着春生的亲事,辛苦灵犀了。不是想坐船吗?忙过这阵,就带你去坐咱们家赁的船,想坐多久就坐多久,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灵犀高兴得弯了眉眼,将如月忘在脑后,勾了方仲秋脖颈亲他一口:“仲秋最好了。”
方仲秋心花怒放,将她放在床榻间,亲亲她的眉眼笑道:“才知道我好吗?嗯?”
灵犀微闭了双眼,红着脸说道:“太累了,仲秋,今夜就不做什么了吧……”
方仲秋瞧着她的模样,逗她道:“我也累啊,灵犀今夜想做什么?”
灵犀闻听睁大了双眼,看他一脸促狭的模样,又羞又窘,气得两脚乱踢:“不是每次都这样的吗?谁知道你,你这个坏人,坏死了你。”
方仲秋笑着握住她脚腕,两手沿着小腿上滑:“果真想要?”
灵犀瞪他一眼,两腿一缩,翻个身佯装睡了。方仲秋吹灭烛火,在她身侧躺了下来,说声睡觉,两手却不安分,伸进她的里衣揉捏抚摸。
黑暗中有人轻喘着说道:“你这样,还让人怎么睡觉?”
另一人低笑着:“我也想睡觉,可你非勾起我的火。”
“我哪有?”
“你不是说,非要做些什么?”
“我明明说的是,不做……”
黑暗中就听嗯唔一声,再无声息,过一会儿就听床幔上的铜钩碰在床柱上,叮铃叮铃不住急响……
作者有话要说: 再醮(jiao);再次结婚。
☆、觊觎
第二天,如月敬媳妇茶的时候,已不见了昨日的张皇惊怕,变了个人一般,浅浅笑着温和而知礼,只走到方仲秋面前的时候,脚步微微一顿,涨红了脸,慌忙低下头去掩饰,却没躲过灵犀的眼睛。
灵犀自她进了堂屋,就紧盯着她,她这一低头一脸红,灵犀就觉着她举手投足,都是意在勾引方仲秋,心里对她十分厌恶。
春生悄悄跟方仲秋比了个手势,方仲秋看如月一眼,就是一笑,灵犀狠狠剜了方仲秋一眼,方仲秋没有瞧见,只看着如月,又看看春生,笑说道:“瞧把你小子美的……”
灵犀瞧着他的笑容,无比碍眼,就算羡慕春生,也不能如此露骨。
陈守贞在旁一笑:“我瞧着,三弟妹和仲秋,以前认识?”
方仲秋知道她素爱挑事儿,自不搭理她,如月忙道:“大嫂说那里话,从未见过。”
灵犀就觉她欲盖弥彰,这时春生在刘金锭耳边说句什么,刘金锭点点头,罕见得露出一丝笑容:“不愧是秀才家出来,是个懂理的孩子,说起来,老三也成亲了,我这院子里三房儿媳,就是不见一个孙子。“
说着话就瞄着陈守贞的肚子,陈守贞一撇嘴,仰脸出了堂屋,刘金锭就看着灵犀,灵犀愣住了,看我做什么?方仲秋看她一脸茫然,就低了头笑。灵犀瞧见他笑,心中忿忿,他今日似乎笑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如月?
起身说句去厨房看看,也掀帘子走了,如月忙跟了过来:“二嫂等等,我也去厨房帮忙。”
灵犀就站住了,回头道:“既然你要去,我就不去了,厨房地方小,放不下那么多人。”
如月有些尴尬,低低头碎步走了,方仲秋看一眼灵犀,灵犀回瞪他一眼,蹬蹬蹬回了自己屋中。不大一会儿,方仲秋进来了,笑说道:“春生美死了,捡了大便宜似的。”
灵犀手里纳着一只新鞋,头也不抬说道:“你羡慕了?”
方仲秋笑笑:“有什么好羡慕的……灵犀,我明日就去平安州了。”
灵犀点点头,说声我知道,起身出屋进了厨房。
进了厨房,只有桂莲一个人在忙碌,灵犀就问:“怎么不见如月?”
桂莲笑笑:“被春生拉走了,如月的身子还是干净的,春生美得见人就说。”
灵犀啊了一声,想起春生说过如月的先夫得了肺痨,心下也就明白,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哪有力气再行周公之礼,为何还非要将人娶过去,怎是作孽,这么一想,又觉如月可怜。
午饭时,桂莲先端了饭菜进去,灵犀将几口锅洗了才来,一掀帘如月正乖巧摆着碗筷,瞧见灵犀进来冲她一笑,灵犀回了个笑容,这时方仲秋进来了,如月忙挪了凳子过来道:“二哥快坐吧。”
方仲秋刚坐下,如月又捧了茶壶过来,殷勤道:“二哥喝盏热茶?”
方仲秋点点头,将茶盅接了过去。
灵犀的笑容僵在脸上,瞟一眼方仲秋:“仲秋,空腹喝茶可不太好吧?”
如月忙在一旁笑道:“是我疏忽了,那,二哥,喝碗汤吧。”
说着话,盛了汤放在方仲秋面前,笑说道:“饭前喝些热汤,对肠胃好。”
春生举了碗过来:“如月,我也要。”
灵犀瞧着春生的笑容,心里说,这个傻子,她家娘子这心根本不在他身上,还乐得什么似的,枉他又爬墙又上树又戴绿头巾的。陈守贞一双眼瞄了这个瞄那个,瞄着瞄着笑道:“啊呀,这是唱得哪出啊,竟分不清谁是谁的官人,谁又是谁的娘子。”
别的人不知她在说什么,如月的脸腾一下红了,灵犀更觉恼怒。
略略吃了几口,灵犀起身说吃饱了,甩帘回了自己屋中,春生笑对方仲秋道:“二哥,二嫂好象不大高兴。”
方仲秋笑道:“还不是操心你的亲事,给累的。”
春生笑说:“我都知道,一定报答二嫂。”
方仲秋点点头:“我如今总去平安州,不能每日回来,有你照应你二嫂,我也放心些。”
春生忙笑着答应,如月微笑道:“我也会对二嫂好的。”
冬生也笑:“我会看着你大嫂,仲秋就放心吧。”
刘金锭哼了一声:“口口声声都对她好,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家,她才是长辈。”
众人都不说话了,如月说声去帮着洗碗,起身走了,兄弟三人也陆续起身,各自回了自己屋中。
方仲秋进来时,灵犀正歪在榻上,方仲秋拿一本书坐在她身旁,笑道:“少歪会儿,后山上桃花开了,带你看看去。”
灵犀嘟囔道:“累死了,不去。”
方仲秋揉揉她头发:“那就何时睡醒了,何时去。”
灵犀阖上双眼,却哪里睡得着,眼前总出现如月,娇怯怯得笑着,羞答答看着仲秋,甜甜的叫着二哥,殷勤得倒茶盛汤,心里不住咬牙,仲秋是比春生俊朗,可他是我的夫郎,这如月比陈守贞还要可恶,她不过是嘴贱,挑三豁四,又贪财,可她眼里,只有大哥一个男人。如月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着实可恨。
装睡了一会儿,捶两下床榻嚷嚷道:“翻书的声音太扰人了,睡不着。”
方仲秋笑笑:“那我到院子里树下看去。”
说着话出去了,灵犀闭上眼,想着他随意坐在树下藤椅上,捧一本书认真看着,看到会心处微微笑着,一袭皂袍,风吹过时衣袖翩翩的,这如月若在院子里看见,还不更得心动,两人再说几句话,如月再装装娇弱,仲秋万一生了怜香惜玉之心……
腾身坐了起来,穿上鞋来了院子里,果不其然,如月正跟仲秋说话,仲秋微微笑着,如月脸涨得通红,正说着什么,眼眸里带着些水花,仲秋摇摇头,灵犀头皮一阵发紧,不好,他要给如月擦眼泪,蹭一下窜了过去,喊了声:“仲秋……”
方仲秋笑看着她:“怎么快就醒了?”
灵犀点点头:“我想去后山上看桃花,不过,我腿有些酸疼,你背着我去。”
如月在一旁忙背过身去,匆匆走了。方仲秋瞧着灵犀,笑容里多了些什么,靠她近了些,几乎贴着她的身子,在耳边说道:“我知道,昨夜将灵犀累着了,走吧,我背着。”
灵犀转眼一瞧,如月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刷得涨红了脸,咬了唇在心里骂自己,怎么如此没皮没脸,不害臊到了极点。
方仲秋拉起她的手,说声走吧,来到院门外蹲下身:“上来。”
灵犀哼得一声:“又不是没腿,才不要你背。”
方仲秋起身瞧着她羞臊的模样,就笑:“怎么?怕遇上邻里?刚刚当着如月,怎么就敢说?”
“如月,如月,”灵犀气道,“叫得好不亲密……”
方仲秋笑笑,去牵她手,灵犀扭一下身子,躲开了。
未到山前,远远就看到漫山遍野桃花盛开,云蒸霞蔚灿烂妖娆,灵犀张望着笑弯了眉眼,兴奋着嚷嚷:“真好看。”
方仲秋又握住她手,说道:“这会儿没人了。”
灵犀没躲,任由他握着,二人携手缓步往山间而来。
行至半山腰,有两棵桃树并排着,一棵高些一棵略矮,最奇的是颜色不一,一棵树上花色略深鲜艳欲滴,另一棵则粉红中微微透出些白来,互相映衬相得益彰,灵犀一见心生喜爱,仰脸绕着两棵桃树转好几圈,端详着笑道:“这两棵树真好看,又觉得很亲切,好象在那里见过。”
方仲秋就抿着唇笑,好半天灵犀啊一声叫,兴奋得嚷了起来:“仲秋,我想起来了,这两颗树是我们两个种的,小时候,忘了那一年,你带着我来山上玩儿,我兜里有几颗玩儿‘拾子儿’用的桃仁,我们一人种了一颗,当时还说好,看谁的能长出来,谁得长得高,就是这两棵,我记得,当时,我们就对着山尖儿,对了,后面还有一大块岩石,我们躺在上面睡了一觉,是不是?”
方仲秋瞧着她,兴奋叫嚷着,有花瓣飘落在她月白的襦衫上,分外的红艳,走过去拈起她肩头的那一点红,就笑了。灵犀仰脸看着他:“仲秋记得吗?”
方仲秋摇摇头,将手中那点粉红贴在她的眉间,笑说道:“有花瓣落在脸上了……”
灵犀伸手去拂,他已捉住她手,唇压在她的眉间,舌尖卷了那枚花瓣,送到她的唇边。
灵犀愣怔着,与他唇齿相偎,有浅淡的花汁送入口中,夹杂着他的气息,灵犀舌尖试探着品尝,晕陶陶中,他已朝她逼迫过来,她不停向后退着,直到背靠着树干,退无可退。
方仲秋一手托着她腰,另一手探入衣襟揉捏着,嘴唇松开她的向下滑去,灵犀迷离中睁开眼,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挣扎着叫道:“仲秋,不行……”
方仲秋不肯放,灵犀羞恼中,两手用力狠狠揪住他的耳朵,方仲秋吃痛,这才放开,抬头看着她,眼眸幽深,复又低下头去,伏在她胸前,好半天才直起身子,为她敛了衣襟:“回去吧。”
到家时已是黄昏,如月正摆着碗筷,瞧见二人进来,忙摆了凳子道:“二哥,二嫂,快坐。”
方仲秋笑笑,灵犀却笑不出来,心说如今这份殷勤怎么也算上了我?
不大一会儿,冬生进来了,笑说道:“仲秋上山去了?可看到那两棵桃树?今年花开得分外茂盛,每年都写信回来,嘱咐我照管,我可没少下功夫。”
方仲秋点点头说声:“多谢大哥。”
灵犀瞧他一眼,方仲秋假作没有看到。
晚饭后,方仲秋去了平安州,灵犀站在院门外,听着马蹄声渐走渐远,心中怅然,以为他明日一早才走,谁知今夜就……唉,在那桃树下,他似乎很难受,当时也没人,该让他遂意才是。
回到屋中正呆坐着,有人轻轻敲门,灵犀说声进来,门开了,如月怯怯站在门口。
灵犀冷眼瞧着她,如月咬咬唇走了进来,微笑说道:“二嫂瞧见我就不高兴,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灵犀哼了一声,也不客气:“你觊觎我家官人,我自然不待见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拾子儿,亲们玩儿过没?
☆、前情
如月坐了下来:“二嫂确实误会了,不过,起源在我。”
灵犀道:“我才没有误会,我又不是傻子,你看见仲秋就脸红害羞,还对他那么殷勤,春生待你那么好,还不知足?”
如月低了头,通红着脸:“之前与春生说话,他总藏身在树冠上,那夜,也是黑着灯说了会儿话,从来不知道长相,那日……”
原来那日方仲秋在李家交涉,后来玉虚道长开坛作法,砍了那棵石榴树,树干上还真流出鲜红的液体,象极人血,李家二老吓得两股战战,对玉虚道长佩服得五体投地,再加上方仲秋许了重金,终于答应让如月回到娘家,可另行嫁人,官府那儿,就说得了恶疾。
如月隔窗听得清楚,止了哭泣悄悄看了出来,方仲秋正面对着她,和玉虚道长交待着什么,如月心怦怦跳了起来,原来他长得如此英俊挺拔。
回到娘家后,一心记挂着那个人,想着他说过的话,眼前浮现的,是他的容颜。
亲事定了下来,她心中雀跃着,不想自己此生,还能得遇良人,重新活过。
成亲前一日,看着家人在墙上挖洞,她心中忐忑,到了他家也得由洞中钻进去,公婆妯娌可好相处吗?会不会低看自己?不想媒人来了,说他们家执意要风光迎娶,他如此体贴,如月的心汪在蜜中。
成亲那日,精心梳妆巧打扮,都为他能看见。
谁知夜里却了团扇,他唤声如月抱住了她,她红着脸依偎在他怀中,唤声官人,他动手卸了她的钗环,待要解她衣衫,如月抬起头来,一看他的容貌,不由魂飞天外,声音还是那个声音,长相却不是,难不成,真有树精吗?
她惊骇得大叫起来,夺门跑出。
快跑到院门口的时候,有人拦住了她,她在灯光下看得清楚,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可声音又不是,她快疯了,她怔怔看着他,究竟怎么回事?你快救我,快救我……然后二嫂过来说几句什么,婆母也出来训斥着,几句话跟剜心的刀子一般,她只得跟春生回了屋中,她试探着问刚刚的人是谁,春生笑道:“那是我二哥。”
春生娓娓道来,她才知道,跟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