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
圣旨一宣读完,百官平身后面面相觑,德音脸色惨白。当下许多人纷纷望向中书省的几位大人,因为圣旨的拟定并非皇上一人所能决定,尤其是禅位这种事关国家兴亡的大事。
这时,中书省李大人首先带头行参拜大礼,他向宇文胥高声呼道,“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百官见状便再无疑虑,朝堂之中本来大部分就以宇文胥马首是瞻,此时一呼百应,齐刷刷地行参拜大礼,高呼万岁。
卓锦城此时失踪意味着什么德音已经十分清楚,且不说禅位之事是父皇亲自拟定的,单凭宇文胥也不会容许出现半点差池,恐怕自己那点绵薄的势力早就被宇文胥捏到手中了吧,她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众人下跪参见新皇的时候我还不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木木在后面提醒我快点跪下,我于是木讷地双膝跪地。
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宇文胥,如今乃至以后,我都要给他下跪行礼了。
他那种睥睨天下的眼神我不是没有见过,可如今他自然而然的显示出了王者风范,这一刻,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在悄然改变了。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去爱一位帝王。
皇姐昏倒了,要任谁遇上这种事儿都得瘫过去,相当于煮熟的鸭子又飞了,皇姐等到圣旨宣读完已经算是强大了。宇文胥吩咐御医好生照料皇姐,然后,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父皇的国丧,这皇位接的可谓是十分稳当。
我觉得眼里酸涩难忍,太阳穴突突地跳,于是叫木木赶紧陪我回宫。
父皇去世的时候是正午,阳光刺眼得很,可也比不上处处悬挂的白绫那般刺眼。我心里空落落的,想不出父皇禅位的原因,什么叫皇姐体弱多病,这未免有些牵强吧?
宇文胥看样子早就知道这件事,他为什么没有跟我透露半分?他是真心想要这把龙椅的吗?
我坐在长廊下面等一个人。
汗水干了之后,全身很不舒服。太阳已经西沉,我的七个小宫女轮番端着各色晚膳从我面前飘过,不过丝毫引不起我的食欲。
终于,宫女A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公主,您要是饿坏了可怎么办哪?”
她这一哭,其他的人也跟着哭了起来。我自从回宫以来就没再哭过,坐在长廊上望着门口,觉得眼睛干涩哭不出来,可如今却被她们的哭腔挑动了神经,鼻子一酸,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鼻子瞬间堵得难受。
看来那个人今天是不会出现了,我实在是吃不下,向她们保证了明天一定吃饭她们才点头答应。我决定先去看看皇姐,到了德音殿门口,之间殿外围着层层的侍卫。
最前面的人将我拦下,“二公主,请留步,皇上吩咐了,长公主需要静养,现在不宜见任何人。”
我呆呆地望着他,问道,“那皇上现在何处?”
“这个,恕属下不能告知,但皇上吩咐了,如果二公主来这儿就转告公主,一有时间就去舜华殿。”那个侍卫答道。
我无奈地笑笑,宇文胥此刻也许不在宫中。
“那皇姐可转醒了?”我问道。
“长公主已经醒了,现由御医们照料着,请公主放心。”那人对答如流,就像事先想好了一样。
我知道进去是不可能了,于是和木木打道回宫。
国葬仪式细节繁复,所有人忙得马不停蹄,到处有人在走动办差,偏偏就是没有一点儿声音。我一夜无眠。
按照章丘的国葬礼仪,皇子公主在守灵日前不能面见逝者容颜,需由法师行超度之礼之后方可守灵,然后下葬。
守灵那天,我身着一声孝服,终于见到了宇文胥和皇姐。皇姐由姜夙扶着,看来还是十分虚弱。
离开前,宇文胥找了个机会对我说,“阿船,相信我。”
听到这句话,我之前所有的顾虑和疑惑在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他还是那个宇文胥,不管他是左相还是皇上,只要他还是我的阿胥就够了。
我信他,信他会娶我,信他不会伤害皇姐,信他在任何时候都值得我信。
父皇去了之后,第二天启公公就自缢在房内,留书要给先皇殉葬,宇文胥给了他最高规格的殉葬礼节以表他的忠心,那个总是尖声细嗓却慈眉善目的小老头就这样跟着父皇去了。
父皇出殡那天,送葬队伍长达十几里路,寻常老百姓没有资格进户栖山便守在山下为父皇祈福。送葬结束后,我真正意识到,这一切真的已成定局。
新君登基,自然少不了上下部署,宇文胥叫人传了信来说等大局定下就来舜华殿。
然后,我便听说了卓锦城被捕的消息。
卓锦城是父皇生前最亲近的御前侍卫,可父皇刚刚驾崩,卓锦城就因为私自调遣军队被捕,他一个人凭着调遣的少量人马能成什么气候?莫非是有人指使?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皇姐,卓锦城与皇姐的侍女姜夙早有婚约,皇姐极有可能想通过卓锦城夺回皇位,这样一来,也就不奇怪了。
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仿佛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万事都在掌控之中的日子,现在我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了,脑海中一团乱麻,只盼着宇文胥快点出现,问问清楚。
又过了一日,宇文胥没等来,倒等来了却满,还有他后面跟着的几百名侍卫。这些人都是从骠骑营里直接选出来的,骠骑营平日里都是宇文胥叫严齐亲自训练。
于是,舜华殿里大大小小的角落,回廊,墙根儿都站着侍卫,外面更是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不解地看着却满,他于是说道,“公主,皇上现在正在全力追捕花务,但还没有消息,他怀疑花务极有可能还在盛都城内,而且宫中有他的眼线。再加上最近皇上忙着登基的事,以防花务趁机有所行动,便命属下带人来日夜保护公主的安全,任何人不得出入舜华殿。”
前面的一大堆我没怎么听清楚,就听到那句“任何人不得出入舜华殿。”。我安慰自己,也好,我这段时间本身也不想出宫。
忙着登基?我看是忙着肃清皇姐的余党吧,希望不要再因皇位弄得腥风血雨。那道圣旨的真实性我不怀疑,可就是想不通父皇为什么非要禅让给宇文胥呢?还有,花务那个老狐狸,实在是低估了他。
“行了,那就麻烦你们了。”我对却满说道。
只是忽然舜华殿到处站满了人,我有些怪不习惯的。不能出去,我只能去书房找本书打发打发时间,修理修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或者看着那颗不知名大树上的鸟儿跳来跳去。
奇迹的是,我这几天每每天不亮就醒了,从没看过日出的我居然赶上了一次日出。只不过,我看着那又大又圆的红日竟生出一股悲壮之感,太阳一天之内就要经历一次东升西落。
三天过去了,我的几个小宫女一个个脸色凝重起来,然后,一天下午,我看到宫女F偷偷地在墙角抹着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南海问题,中国绝不让步!!
☆、焦灼
第四十三章焦灼
她见我来了,连忙将眼泪擦干净,可眼睛肿的像个核桃似的。
我笑着将她搂进怀里,不忘调戏她一把,“怎么了,小美人儿,谁欺负你了?大爷帮你出气╮(╯▽╰)╭”
“公主,奴婢有些害怕。”宫女F小心翼翼地说道。
她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我当即一拍胸脯表示,“别害怕,大爷我不会对你上下其手的!”
她推开我道,“公主,这几天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奴婢害怕。”
我心里莫名地腾起一股烦躁,但强压下来安慰她道,“不碍事,等宇文大爷抓到花务那老贼我们就能出去了。”
宫女F点了点头却还是愁云满面的,我只能说道,“怎么,连你主子都不相信了?”
“我信!”宫女F赶紧回答,眼睛里又有了光彩。
她走之后,我顺便往回廊旁的横杆一座,被太阳暴晒过横杆烫的吓人,我刚一坐下就立马弹了起来。不想回屋,此时莫林湖边应该是最凉快的,可如今我只能在回廊上来回踱着步。
这几天舜华殿真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传膳,洗衣,一切事情都要经过却满才行。我的几个小宫女的变化我不是没看在眼里,只是我不想相信,不想相信她们的判断是对的。
是的,她们并不是普通的宫女,当年母后精挑细选才留下的她们放在我身边,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她们实则深藏不露。她们的使命就是保护我,可如今她们完全和外面断绝了联系,于是觉得受到了威胁。
按理来说,主子们接受侍女都要赐名,可一下子来了七个,我就懒得想名字了,按照年龄给她们排序,F最小,算起来比我还小上两岁,沉不住气是正常的。
我能察觉到这几天空气中都弥漫着她们的焦躁,除了木木。这妮子该吃吃,该睡睡,惹得人好生羡慕。
却满站在舜华殿门口,今日已经巡视完毕。这时,有人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神色一凛,交代门口的侍卫们严加守卫之后就匆匆离去了。
他接到一个消息,穆尹得了重病,目前药石无效。
他加快了脚步,明明深知照顾穆尹如果被皇上知道会有多么重的惩罚,可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他们一起长大,一起训练,她明眸善睐的样子早已深深刻在他的心上,融入骨血之中,叫他怎么能割舍呢?
自从找到她之后,他将她安置在一间客栈,并找了专人照顾她,尽管她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到了客栈,却满大力地推开门,坐在窗前品茶的穆尹眸子闪过一丝惊讶,放下手中的茶杯,娇艳欲滴的红唇一勾,笑道,“你来了?比我想象中要快。”
却满慌乱的神情冷静下来,随之因为明白眼前的一切而涌上愤怒,“你为何骗我?”
穆尹站起身来,走近却满,一双柔荑搭上了却满的肩,“别生气,我不这样你怎么会来看我呢?”
却满的满腔怒气因为她的一句话便平息下来,心底涌出的是无可奈何。
“说吧,还有什么事?”虽然知道这是她的谎言,她找他来绝不是因为想见他,可他还是愿意听听她到底所谓何事。
穆尹红唇轻启,吐气如兰,“那我就直接说了,自从我伤了二公主之后便十分内疚,如今我想离开盛都。”她暗自观察着却满的神色,果然,听到她要离开的时候,他的眸子变得深沉。她继续说道,“在离开前,我想进宫亲自向二公主道歉,你帮我安排一下吧。”
却满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犹豫,“这,现在是非常时期皇上命令任何人不得进舜华殿。”
穆尹直视着却满的眼睛,眸子里闪过柔情,“放心,我不会怎么样的。”
可他避开了她的视线,直觉告诉他不能让穆尹见二公主。
穆尹慢慢靠近,忽然踮起脚尖将红唇吻上了却满。却满猝不及防,感受到唇上传来的温热触感,世界就只余下了穆尹。
穆尹见却满没有推开自己,便加深了这个吻,却满情不自禁地将娇躯搂进怀里。
仿佛房间里的温度也变得燥热起来,却满几乎迷失在了这一片温柔里,穆尹却停止了动作,推开他,红唇显得更加娇艳了。
穆尹望着却满眸子里还未褪去的情潮,媚眼如丝,笑道,“你要的不就是这个么?现在可以答应了吗?”
却满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心痛与愤怒席卷了他,“穆尹,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
穆尹没有回答,这更加刺痛了却满的心,他只想快点离开,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他不发一言,快步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穆尹带着哭腔的喊声,“却满!”
他停下脚步,仿佛被人定住一般,不能也不知道该向前还是向后。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穆尹哭过,就算是再残酷的训练,她也咬牙坚持下来。
他僵立在原地不动,背后却传来了柔软的触感。穆尹从背后拥住了却满,泪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衫,她哭得声音沙哑,“却满,别走。”
好一会儿,他转过身,拥住了她,动作生硬地抚着她的背,答应道,“好。”
等到最后一批官员离开,宇文胥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严齐赶紧吩咐宫女上茶。
这几天宇文胥基本上没合眼,除了听取各部的汇报,还要处理花务和长公主的事。
花务自从逃出宫后,几次探查都断了线索,现在正是改朝换代的非常时期,宇文胥怀疑花务根本就没逃回卞西。以花务的老谋深算,他很有可能反扑。花务一日不除,阿船的安全就受到威胁,他不放心。
长公主很早就开始在朝堂之上渗透了势力,她不甘心,命卓锦城私调禁军,又联络拉拢朝中党羽。好在现在基本已成定局,他想今天去一趟德音殿,将皇上禅位的缘由说清楚。
偏偏先皇还未彻底布置好一切就遇刺驾崩了,留下了一大堆难题,都道宇文胥这皇位接的稳当,这其中的艰辛却非常人能够理解。
宇文胥想起阿船,心里涌上思念。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她了,将她保护在舜华殿里,她应该会无聊吧。等去德音殿安排好长公主的事,宇文胥想马上去一趟舜华殿。
“二公主那边还好吧?”
“回皇上,一切正常。”严齐答道。
“好,你安排一下,我一会儿去德音殿。”
“属下遵命。”
德音坐在镜前望着里面的容颜,姜夙轻柔地梳着她的如漆乌发。
“公主,一会儿皇上要来德音殿。”姜夙道。
“好,你替我仔细绾发,我不想死前失态。”德音轻轻地说道。
姜夙闻言,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公主,不会的,你与皇上一起长大,有同窗情谊,况且看在先皇的份上,皇上也不会对公主怎么样的。”
“不,之前也许不会,可现在我联络党羽,私调禁军。我了解他这个人,他不会再给我机会了。我输了,愿赌服输。”
德音说完,姜夙的泪珠滚落下来。
德音似乎有些犹豫,她清越的嗓音不再,“阿夙,我害了卓锦城,你怪我吧。”
“不,公主,阿夙不怪你。”
“我会求皇上放了卓锦城。”
“不,公主……”德音是长公主,在姜夙心中德音是完美的,她怎么可以去求人,姜夙已经泪如雨下。
这时,宫女进来禀报,“公主殿下,皇上驾到。”
“好,我这就来。”
整理好衣着,德音淡然地掀开珠帘出去。她脸色苍白,却每一步都走得端庄沉稳,仿佛自己走在麒麟殿上,受百官朝拜。
她没有行礼,站到了宇文胥面前。
“德音”宇文胥叫道,这只存在在儿时记忆里的称谓让德音一愣。
“坐吧。”
德音坐下,没有开口,静静地等着什么。
宇文胥向她解释道,“先皇将皇位禅让给我,事出匆忙,随之先皇驾崩。你情绪失控,我能够理解。所以,我过往不咎,卓锦城我可以放了,让他继续跟着你。”
德音眼里闪过一丝松动,但却还是没有说话。
宇文胥看着德音苍白的脸,说道,“先皇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公主着想。先皇觉得要公主承担家国的重担于心不忍,不想公主操劳,更怕公主想纤云皇后一样。我们从小也算有同窗情谊,还望公主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德音听到这一番话再也忍不住,眼泪划过了鼻梁。她是羡慕过月出,羡慕她无拘无束,她也想念父皇,可她觉得就算得到自由也回不到从前了。
此时各种情感交织起来,只觉得心如刀割。
“皇上说过要给公主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