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顾青未的手不肯放,宁致远口齿有些不清地继续道:“欢颜,我不该骗你,是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这几天你不理我,我心里好难受,不信你摸摸……”
没有丝毫准备的,顾青未的手被宁致远拉着硬放到了他的胸口上。
若不是真的从宁致远身上以及气息中闻到了浓郁的酒气,顾青未只怕都要以为他这是在故意借此占她便宜了。
摇了摇头,顾青未将这个念头甩出去,随即注意到掌下那温热的体温,以及平缓有力的心跳。
即使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她也无法听到那心跳声,但掌心处那沉稳的跳动,却让她莫名觉得心安。
很难以想象,前世从来没拥有过的安全感,竟然只因为触摸到了宁致远的心跳而如此轻易的感受到了。
顾青未的手无意识的握了握。
许是她的错觉,宁致远原本有规律的心跳,似乎突然变得急促了些?
也没多想,顾青未摸着黑在宁致远头上拍了拍。
这个动作引得宁致远有些舒适地仰了仰头,还低声道:“欢颜……就是这样……当初,你就是这样……我的……”
顾青未没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不知不觉就往他身边凑了些,但话没听清楚,却又被宁致远抱了个满怀。
她隐隐觉得宁致远先前的几句话很重要,也没顾得上是不是又被宁致远抱住了,按住宁致远的胳膊推了几下,“你方才说什么,当初怎么样?”
顾青未急于想要知道答案,谁知道宁致远喝醉之后说起话来却天马行空起来,顺着一个“当初”就自顾自地忆起了当年。
“当初,当初我们成亲的时候明明就好好的,六叔的事是我不对,身为丈夫,我本就该为欢颜你排忧解难的,却为赌那一口气而故意瞒着你将事情安排了,还幼稚到认为等到事情解决的那一天,欢颜你一定会为此大受感动。”
“如果早知道会有后面的事发生,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欢颜,我总是生气你不信任我,其实我那时也就幼稚得跟孩子一样吧,要不然也不会刻意不说我们……换了我,这样莫名其妙的好我也会犹疑的……”
如果说前面的顾青未还能听得懂,但后面这些她就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就像,方才那句引起她注意的话一般。
但无论她怎么询问催促,宁致远就算根本就没听到一般,只顾着说自己的。
“还有素纨那件事,也怪不得你不相信,要不是我确认自己没做过,只怕我都要以为那就是我做的孽了……”
“可是,纳妾的事,就算那个女人是郑贵妃赏下来的,你也不该点头!”
说到这里,宁致远猛然抬头。
即使是在黑暗里,顾青未也能感觉到他眼里那极为认真的控诉与委屈。
顾青未顿时气笑了。
就算她已经看清自己前世的过错,但这件事仍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如今还被宁致远拿来控诉她。
食指在宁致远脑门上狠狠戳了两下,顾青未的声音让两人之间原本滚烫的温度都瞬间降了些,“现在你倒是不乐意了,当初是谁把那个女人抬进门的?被郑贵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含沙射影的说善妒,我能不点头吗,难道还能**的直接拒绝了当时风头正盛的郑贵妃?”
顾青未越说越来气,这些话她前世从未与宁致远说过,这时却有些按捺不住。
她会在郑贵妃面前低头,除了不愿也不能与郑贵妃旗帜鲜明的对立,除了心里堵着的那口气,也不无就算她点了头,但人到底进不进得了定国公府的门,还要看宁致远点不点头的打算。
谁知道宁致远会冲到她跟前,只问了一句“你真的想我纳妾吗”,没等到她回答就又气冲冲的走了。
“就算我点头了,到底接不接受难道不是你的事?”
“郑贵妃再怎么得势,也就是个后宫嫔妃,你要是真不乐意,难道她还能哭到你那个皇帝舅舅面前逼着你纳妾不成?”
“我让你纳妾你就纳妾,那我后来没让你纳妾,你怎么还一个又一个的姨娘往府里抬?”
说到这里,顾青未喉间也有些发堵。
如果不是他们都重生了这一次,如果不是他们都想要给对方给自己一个机会,这些话,大概她永远也不会有机会说出来。
那些年,定国公府的后院一年比一年热闹,她的心也是在这样的热闹中一点点变冷。
就算她不得不承认自己那时并没完全放下宁致远,但从他们之间有了另一个人那天开始,她就再不会容许自己与他回到当年。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与世间那些一辈子都只能相敬如宾的夫妻一般,她也不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夫君纳妾,可他们之间是曾经甜蜜恩爱过的。
她付出过自己的心,所以便容不得旁人。
这些话在顾青未心里埋藏了太多年,如今一下脱口而出,她的声音难免就大了些。
安静的夜里被她如此一吵,就连在外间值夜的画屏都从熟睡中醒转过来,用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唤道:“姑娘?”
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两人都立即闭嘴不言,画屏没等到顾青未的回应,便也只以为方才听到的是顾青未的梦呓,等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什么异动,这才翻了个身睡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274章 亏欠
待画屏的呼吸声重新归于平缓,顾青未才沉下脸将宁致远推开。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方才的那番话,这次宁致远倒也没硬抱着她不肯撒手,很轻易的就松开了她。
顾青未深吸一口气,因方才的激动而有些急促的心跳才平复下来,就对上了一双在黑暗里也显得亮晶晶的眼睛。
“欢颜……”
宁致远的声音有些低沉,语气听来更是极为的认真与正经,若不是他浑身的酒气,顾青未绝对不会把他当作一个醉酒之人。
“欢颜,这件事,是我亏欠于你。”他道。
顾青未有片刻的怔愣,因为宁致远居然会说“亏欠”二字。
与从小在顾家长大的她不同,宁致远可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就算安平长公主与宁景昌之间没有别人的介入,但他身边多的是男人三妻四妾的事,就比如与定国公府只一墙之隔的安国公府。
在宁致远的心里,就算对因纳妾而引得他们夫妻失和一事有些懊恼与悔意,也不会说出亏欠她这种话吧?
因为,他应该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概念。
既然没有这种概念,又怎么会觉得纳了妾就是对她的亏欠?
在顾青未愣神的这片刻,就听宁致远又道:“欢颜,当初向你求亲时,其实,岳母是特意私下里见过我一次的。”
母亲?
顾青未诧异地扬眉。
在她的记忆里,当年定国公府向顾家提亲,母亲和老太太都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下来了,速度快得近乎是有些草率的。
但那时,顾青未只以为这是母亲和祖母想要借此打破顾家的僵局,也没想太多。
现在回想起来,以母亲和祖母对她的疼爱,又岂会在她的亲事上如此草率呢?
“岳母说,即使这门亲事在许多人眼里是再合适不过的,但若是我不能应下她的要求,她宁愿将你许给寒门子弟,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因为陷入回忆,宁致远的声音显得有些飘忽,“岳母的要求,是让我将来只能一心一意的待你。”
“我应下了,但最后失言了。”
“欢颜,是我对不起你。”
顾青未心里,眼中都是一阵酸涩。
她从来不知道,母亲在应下这门亲事之前,还向宁致远提了这样一个要求。
她甚至可以想象,母亲提出这个要求时,心里的矛盾。
纵然顾家是积年世族,但到底已经势弱,她嫁到定国公府算不得高攀,却也不是低嫁,对一个在京城那等繁华之地长大的中勋贵子弟提出这样的要求,母亲只怕是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吧。
而若是宁致远拒绝答应这个条件,母亲必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难怪,难怪当初得知宁致远要纳妾时,祖母的反应会那样大,若不是身体不允许,祖母定会直接冲到京城来质问宁致远一番吧。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祖母,她的母亲,便是如此毫不犹豫的护着她。
在祖母与母亲如此面面俱到的为她打算之后,前世的她还能将日子过成那样,顾青未能想象到祖母和母亲会有多痛心。
而宁致远的话,还未说完。
“可是,欢颜,那些女人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我……”吱唔了好半晌,宁致远才咬着牙将话说了下去,“我没碰过她们,就算在外面的烟花柳巷里彻夜不归,我也从没叫那些女人近过身。”
顾青未瞬间瞠圆了眼。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话。
京城有名的风流浪子,竟然与她说他从没碰过外面的女人?
呵,难道定国公府那些莺莺燕燕都做了几十年的摆设不成?
难道那些写给各欢场大家、传唱甚广的诗词小曲也是假的不成?
顾青未听到自己那听起来显得有些尖锐甚至带着酸气的声音:“我又没与你追究这些,你这样跳出来是想解释什么?你又不是出家做了和尚,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整天在你眼前晃,你还能忍住不碰?你以为你是圣人?”
食色,性也。
连孔圣人都如此说,她会相信宁致远能做到?
她既然认识到了前世的过错,也决定了要摒弃从前的事,自然不会再与宁致远翻旧账,可这不意味着,她就愿意被宁致远拿这种话欺骗了。
想到这里,顾青未双眼一瞪,差点没把坐在床边的宁致远给推到地上去。
宁致远身体晃了几晃,才稳住身形,就连忙往顾青未那里凑过去,连那哄人的话沾了他嘴里的酒气都仿佛变得能醉人了。
“欢颜,你别恼,你别生气……”不顾顾青未的挣扎握住她的手,宁致远在黑暗中露出一个苦笑,莫说顾青未不信了,就连他自己也有些不信,“欢颜,我当然不是圣人,其实,曾经有好几次,我是真的想去碰她们的,只不过……”
明明有深爱的妻子,却只能形同陌路。
那样的日子,宁致远很多次都觉得坚持不下去,也很多次泄气地想,就这样放纵吧。
他并不是守身如玉,只不过,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却每次都让他约束住了自己。
这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他之所以说出来,也并不是为了要从顾青未那里搏同情,所以只将这件事一语带过,“就为了这件事,韩肃和殷莫都没少拿我当怪物看,就连皇上只怕也不是没有嘀咕过,说不准京城还流传了有定国公有疾的流言……”
韩肃和殷莫一个是后来的荣阳伯,一个后来是长安侯,二人都是宁致远自小玩到大的发小,几乎相交了一辈子。
而宁致远所说的皇上,自然不会是如今的元昌帝,而是之后荣登大宝的隆庆帝,也就是如今的端王。
想到前世的冷寂,再握了握手中温软柔滑的手,宁致远从没像这一刻般感激起自己的重生。
顾青未张了张嘴,但最后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并不觉得感动,反而觉得有些悲哀。
如果真如宁致远所说的那般,那他们这一辈子的互相折磨到底是为了什么?
明明,他们是互相惦记着对方的,却偏偏漠然以对了几十年。
一蹉跎,就是一辈子。(未完待续。)
第275章 怕什么(月票560+)
叹息一声,顾青未首次回握了宁致远的手。
还好,那只是前世,而现在,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前世的遗憾。
不过……
顾青未回想起方才宁致远说话的声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如果说之前他的声音还带着醉态,那方才他说话时,可是再正常不过的,这人难道还能一会儿醉一会儿醒?
莫不是……
眉毛微微扬了扬,顾青未抬手,在黑暗里缓缓摸向宁致远的耳朵。
到底做了一辈子夫妻,对宁致远的某些小习惯,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前世她很少见到宁致远喝醉,因为宁致远可是有个千杯不醉的称号,但相处那么长时间,倒也见过几次他醉醺醺的模样,也记得宁致远醉酒之后的一点小反常。
他清醒时从不许人碰他的耳朵,唯有喝醉时,才会像只小白兔一般任人怎么摆弄都不翻脸。
前世顾青未逮着那几次机会,可没少故意借机过手瘾。
许是因为饮了酒的缘故,宁致远的耳朵有些发热,顾青未故意使劲儿捏了一下,果然,下一刻宁致远就浑身一僵。
她在心里“呵呵”一笑,正准备揭穿宁致远,但他又马上放松了下来,然后任顾青未如何揉捏都再无任何异常的反应,顶多是有些不舒服的在顾青未的手蹭了几下。
还真是喝醉了?
顾青未这才确认了。
先前骗她就已经够让人窝火了,若是他还装醉来哄她玩儿,那她指定得让这人尝尝她的厉害。
当然了,顾青未没有发现的是,在她的手终于拿开之后,宁致远在黑暗中亦悄悄吐了一口气。
折腾了这半宿,这时陡然精神松懈下来,顾青未亦有了倦意,她捂着嘴打了个吹欠,然后挥手赶人,“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只是,这“醉酒”之人,又岂会像清醒时那般听话。
宁致远没有听她所言赶紧离开,不仅直接拒绝了,还朝着顾青未所在的地方就是一扑,若不是顾青未察觉到他的意图往旁边挪了些,指定得被他压个正着。
“欢颜,你又不理我了……”宁致远的声音听着很是委屈。
这平时看来再正经不过的人,怎么一醉酒就成了这副模样?
前世她也不是没看到过宁致远醉酒的样子,也没像现在这样胡搅蛮缠撒娇抱屈啊……
他们是定了亲,而且前世还是夫妻,但这可不意味着他们现在就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顾青未有些头疼,然后想也不想抬头就往前踢过去。
她并没用多大力气,本意也只是让宁致远离她远点,但也不知是怎么的,她这一踢竟然就让宁致远骨碌碌滚了一圈,然后扑通一声落到了地上。
顾青未骇了一跳。
直到确定外间的画屏并未被惊醒,这才摸着黑下床想要看看宁致远有没有伤着。
若是宁致远是清醒的,她才不会为了这点事而担心,毕竟宁致远可是自幼习武的,但他现在是喝醉了,万一因为她这一脚而摔个什么好歹出来……
“宁致远,你怎么了,没事吧?”
宁致远这一摔还摔得够远的,顾青未用脚尖探着地走了几步才寻着了他的所在,然后探手在他身上四处摸索。
下一刻,顾青未就听到了宁致远的回应。
“欢颜,我没事,你踢……呃……”话说到一半,因为顾青未的手摸到了一处要害,宁致远不由自主地闷哼了一声。
顾青未也跟着一僵。
这黑灯瞎火的,她要是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似乎也不那么奇怪吧……
意识到这时候最重要的是先把灯点起来,顾青未连忙起身,先来到窗边把窗户推开,然后借着皎洁的月光寻到了放在桌上的风灯以及火折子,待屋里有了昏黄的光线,这才松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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