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组弟子叫孟休与孟战,孟休道:“老哥,华山真是雄伟!躺在草地上光看满天繁星,好似一颗颗亮丽的宝石,就好像在眼前随手可取一样。”
孟战捋捻小胡子,望天微笑道:“阿休,听说失踪百年的《墨经》和‘钜于令’在秦国出世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惊动了掌门老神仙亲自前往探个究竟。”
孟休笑吟吟道:“老哥,不论真假都该去查探一下,只要得到‘钜子令’,便能号令本门天下所有的弟子,所以掌门老神仙当然要亲跑一趟喽!”
孟战轻叹道:
“阿休,你我投入本门,皆已至不惑之年了,假如是一个外人夺得‘钜子令’,你可会听其胡乱指使去为非作歹吗?”
孟休毅然决然道:“不会!持‘钜子令’的人,如果是个不懂武功的小伙子,如何能支配咱们这些门人听其使唤?更遑论那些退隐山林不问世事的长老了!”
孟战笑呵呵道:“就是啰!祖师爷遗训,本派掌门必须由长老们,十年一次举办论武甄试,夺魁者又必须是本派在江湖中德高望重之人,才有资格荣登掌门宝座,所以‘钜于令’若被外人得到,就如同废物也妄想能使唤咱们!”孟休点头同意道:“是呀!掌门老神仙又何必亲自出马呢?如果‘钜子令’为‘别墨’领导人邓陵子拿去,尚得过掌门老神仙这一关,我看嘛……这比登天还难!”
孟战捋胡微笑道:
“阿休,话虽如此说,但祖师爷的遗物及墨宝,总要收回来,岂容流落他处了?”
孟休有感而发道:“老哥,你我从小入门王今,穷得连个居家安身的狗窝都没有,更别提娶媳妇传宗接代了,让为弟愧对祖先啊!”
孟战睑色微变,轻声斥责道:“阿休,你我从小都是战乱中流失的孤儿,若非掌门老神仙收养,同时赐给姓氏,传授武功替天行道,早就是路旁一堆枯骨了,你还有什么怨言?”孟休翻动一身破烂儒服,颇有微词道:“老哥,咱们平常被派遣到列国做为密探,还得靠己身的劳力过苦日子,又不能泄露武功底子,连行侠仗义的机会都没有,还真不如列国中,豪门豢养一个食客的最基本待遇,有时候……想一想真是不值得呀!”孟战喟然长叹道:“阿休,掌门老神仙时常教训咱们,所谓真君子辞富不辞苦,真君子忧道不忧贫,真君子知义不知利,真君子成人不成己。你难道忘光了?”
孟休讥讽道:“老哥,当个真君子也得吃饱吧?三餐尚得温饱才会去拜神仙!如果你饿得定不动了,还能往哪里去求道?我只不过是穷伯了,又不能偷不能抢,发点牢骚而已!”孟战轻拍其肩安慰道:“咱们已到不惑之年,也该乐天知命了。”
孟休只有报以苦笑,两人以营火为主轴点,继续在密林中往北绕圆巡视,匆见前方天空的指标——“北斗星”突然不见了;与四周的繁星对比,天空好像被撕掉一片,显得一片漆黑,充满诡异的感觉。那片漆黑的虚空,突然飘出一道黑影,仿如一只大蝙蝠展翼滑翔出来,急落于丈外密林之中。
孟战和孟休以为撞邪,双双搓揉一下眼睛,又见天空“北斗星”依旧明亮,两人为好奇心所驱使,迅速前往丈外密林内,去寻找那只超大的蝙蝠。
孟氏两兄弟惊见前方一名银发瘦削老者,满脸呈死灰色,双眼如炬,绽放出精光闪闪的杀气,尤其是一身黑袍裹身,更突显其死白冰冷面貌,令人感觉一股阴森的死亡气息,直透心扉,身不由己地打个冷颤。孟休把剑一扬厉暍道:“不论你是人、是妖、是山精鬼怪,快速离去,否则惹上咱们‘墨门’也得魂消魄散,永世不能超生!”
孟战冷静如恒道:“阿休,这位老者是位武林高手!请问老前辈如何称呼?快报上门派名号,免得自误误人!”
黑袍老者默然不语,双眼精芒一敛,匆尔朝天空皎月深袂一拜,令孟氏两兄弟一头雾水,不明其意。
皎月如盘,突然扭曲变化成一名雪白女子的模样,直坠地面。
孟休和孟战一时间看傻了眼,呆若木鸡。
女子落地的一瞬间,散发出一股兰香弥漫空间,一扫阴森死亡的气息,好似令大地回春。
女子头戴白丝巾掩面,一袭雪白丝亮风袍披身,隐约中可见其玲珑浮凸的曼抄身材,尤显其高贵气息,令人兴起一股欲睹其卢山真面目的欲望,因为白丝巾下的容貌应是绝世之颜。倩女头戴的白丝巾忽然滑落而下!惊见其脸上居然戴著一个面具!金质面具的容貌五岳丰挺,俨然是位年轻美男子的面貌,其特殊之处,在于额头中央镶嵌著一颗亮丽约拇指粗的水晶,于晶莹剔透中清晰可见一个“钜”宇,随著光影变化,其“钜”字七彩缤纷,璀殉灿烂,十分耀眼。孟休和孟战见到这副金质面具,睑色骤变,慌然匍匐地卜,语气十分恭敬,不约而同道:“弟子孟休、孟战!参见祖师爷‘钜子令’!”
两人说完立即起身,孟战厉喝道:“你是谁?竟然敢戴著祖师爷的容貌面具,本门‘钜子令’一向不许女人去摸抚,你简直是亵渎祖师爷!”
倩女匆尔轻笑,笑声如铃脆响,掩口作态揶揄道:“喔,原来‘钜子令’就是‘墨翟’年轻时的容貌,但这个‘钜子今’面具暗藏无比玄机,确实是旷世之作,连本教主都不能不为之赞叹呀!”倩女直呼“墨子”名讳,令孟氏两兄弟大声斥喝,而瘦削老者毕恭毕敬地垂手而立道:“教主!咱们该动手了吧?”
倩女戴著「钜子令”虽然看不出表情,却从面具下微笑的嘴中,传出一股冷森的口气道:“郭开坛主,就等他们全都到齐,看状况再动手也不迟。”
孟战把两指就嘴急哨一响,回荡空间,片刻间孟募和翟伟率领十八名弟子各持刀剑赶来。
这批人惊见“钜子令”当前,瞬间齐齐跪地一拜,大家起身后,由孟募指挥,将倩女和老者给团团围住。
倩女冷然道:“你们这是先礼后兵吗?”
孟募宝剑倒持躬身一揖,肃然道:“参拜祖师爷遗容,是我等最尊敬的礼节,请姑娘告知老夫的派别,快将‘钜子令’归还‘墨门’,本门上下一体,终生感激贵派成全!”郭开双眼杀气盈盛,怒斥道:“既然‘钜子令’是墨家掌门人的代表,尔等就该奉我家教主为主公,听命行事,不得有误!”
翟伟作揖抢问道:“真派教主居然是位女子?请问如何称呼?”
郭开傲然道:“这位是咱们‘五毒门’的教主!尔等还下快点膜拜名震江湖的‘赤炼仙’阴玉门!”
孟募及翟伟闻言震撼莫名,而一千人等皆一片哗然,个个显示出愤恨不平之色。
孟募脸色一沉怒斥道:“原来你就是武林中最神秘毒辣的‘五毒门’教主阴玉门!如今‘钜子令’在你这个‘赤炼魔女’的手中,若不夺回来,本门如何能立足武林!”郭开一身黑袍无风自动,好似展开双翼般杀气滚滚拂出,令人有一股死亡的窒息感,迫得孟募和翟伟双双凝劲抗御而退后一步,蓄势以待。翟伟色厉内荏脱口道:“你是‘蝙蝠坛’坛主郭开!也是‘五毒门’最擅长狙击暗杀的首脑,咱们‘墨门’宁愿玉碎,也不愿瓦全,绝对不会奉尔等为尊!”
阴玉门“吃吃”一笑,讥讽道:
“你们算什么东西?我派中人像尔等这种货色,到处都是!本教主要的是孟胜和邓陵子两人,以及那些隐世不出的老家伙为我效命!”
孟募跨前一步,扬剑一指厉声道:“魔女!你虽拥有‘钜子令’,但家严及本门的隐世长老,绝不会服从你的领导,这简直会将本门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步!”
阴玉门冷然道:“老芋头!你可知这‘钜子令’面具下的玄奥神秘吗?”
孟募一脸惘然脱口道:“什么玄秘?本门祖师爷当年将自己的面貌制成面具,额中镶嵌一颗‘灵晶’,内中暗藏一个‘钜’宇,能绽放出七彩神芒,任谁也无法复制,只要是本派门人弟子,一入门以后皆谨记这件要事。”阴玉门冷笑道:“啐!你老子孟胜,真是个老滑头,连‘钜子令’之奥秘都不告诉你,可见你的武功层次不高,尚无资格知晓其秘!”
翟伟怒目斥责道:“废话少说!既然是本门最高秘密,你这个魔女又岂能得知?竟敢在此跃武扬威,也下伯风大闪了舌头?”
阴玉门匆尔纵声长笑不歇,彷若龙吟,声音无形无劲却婉蜒如龙,穿梭十丈方圆,刮得密林枝叶飞扬,溪畔中的鱼儿跃上水面立即翻白猝死,声音钻进这批人的耳脉中,震得人人头昏眼花,武功弱者已然倒地哀嚎。孟募及翟伟脸色发白露出恐慌之色,没想到这个魔女的浑厚内元高绝如斯,两人忙盘坐地面运功抗御这股魔音贯脑,此时只有任人宰割的命运。魔音一敛。
孟募和翟伟皆脸色铁青,汗流浃背,一时间站不起来,更遑论其他的弟子众,已经东倒西歪,遍地哀嚎。
孟募脸色痛苦地沉吟喘息,嗫嚅道:
“这竟是……本门‘飞龙吟’音律玄功……这怎么可能?翟伟喷出一口鲜血以舒解胸中郁闷,惊慌失色道:“少主……听说这是祖师爷生平绝技之一……如此浑厚内力,仿彿祖师爷再世……连您的父亲都没有这么厉害!”
阴玉门珍惜地以双手轻抚脸上面具,得意洋洋道:“你父亲及邓陵子两人,皆是固步自封、沽名钓誉之辈,他们早知‘钜子令’暗藏天大的秘密,却秘而不宣,就是伯人取代他们在门派中的地位!孟募咬牙切齿道:“魔女,上可杀不可辱!你不能如此一污蔑家父!”
翟伟愤然而起怒声道:“魔女,你妖言惑众、含血喷人!掌门老神仙乃武林的中流砥柱,岂是你三百两语所能一污蔑!”
阴玉门冷哼道:
“百年前‘墨子’以自己的面貌制成面具,并镶崁一颗‘灵晶’之用意,是让戴上面具者,能瞬间吸纳其贯注在‘灵晶’内的所有功力,以及其一身绝学,彷若‘墨子’再生,但是孟胜及邓陵王这两个滑头皆存私心,却秘而不宣,深怕弟子们取代了他们的崇高掌门之尊,否则墨门早就无本家和‘别墨’之分了……”此话一出,确实震撼人心。
阴玉门又冷笑道:“但摘下面具,又恢复了凡夫俗子的身分,这种巧夺天工的设计,也适合‘墨子’与世无争的个性。然而他太小看人性了:因为贪婪及追逐名利是人的本性,他却让自己的门徒一穷二白,实在难以立足武林。”孟募神色冷峻厉声道:“魔女,祖师爷有训:生命的尊严不在于它的绚丽,而在于它为后人所带来的缅怀:生的意义不在于它的长久,而在于它为后人所带来的典范。所以我派门人以制止人类的互相仇杀,以消弭战争为终生目标,至死不悔!”
郭开忍不住打岔道:“全是废话!当今乱世,群雄相争,已然揭露出丑陋的原始人性,其目的不外是争名夺利而已。尔等如果光凭一腔热血抱负,也抵挡不过二天不吃饭的威力;人性如此脆弱,生命如此短暂,光凭理想抱负有个屁用!”翟伟冷然回答道:“钟鼎山林,人各有志!我等宁愿战死,也不愿臣服在你们邪恶毒辣的‘五毒门’下,苟延残喘!”
阴玉门指著脸上“钜子令”面具,冷然道:“本教主还不将‘墨门’放在眼里,这个‘钜子令’面具,我可以随便找个贵派弟子,辅佐其登上掌门之尊,本教主资助大量黄金收买徒众,在幕后操控就行了,你们之中,有谁愿意?”孟募及翟伟闻言色变,才知道阴玉门迟迟没有动手杀人的原因,这种毒计,确实会令“墨门”陷入万劫不复之困境。
一旁的孟休突然箭步掠出,匍匐在阴玉门跟前,磕三个响头道:“弟子孟休,愿意担当此重任!整合本家与‘别墨’百年来的纷争,希冀阴教主成全!”
孟募的举动,引得数名弟子参加,令其兄孟战气得发狂,持剑赶来,一声不作便朝孟休的脑袋砍王。
郭开旋身而至,黑袍大展,形如鬼魅,穿过孟战的身体,一闪而出,刹那问,孟战的魁梧七尺之躯,从中被撕裂成两半,死得凄惨。
孟休仍然跪在地上不为所动,但那数名背叛的弟子,却纷纷躲避。
郭开残杀孟战之后,大展若翼黑袍,朝天桀桀狂笑不歇。
惊见本是满天星斗的虚空,突然若崩裂般,化为一块块的星辰布幕,有若一只只的大蝙蝠,纷纷朝地面降落。
孟募及翟伟和弟子众,刻下才发现那满天一只只的大蝙蝠,皆是一块块伪装星斗,拼渗而成的图案,以瞒天过海欺敌的五毒教众,已然布满密林之中,彷若虚空中的星河,倒泻而下,十分壮观,令人不寒而栗。
光是这种幻化虚空铺天盖地的气势,放眼当今武林百家的各门各派,根本无法抗衡,难怪“五毒门”是江湖中最神秘诡异的说法,确实并非空穴来风。那几名叛离却又惊吓躲避的墨门弟子,已被密林中的伪装星海所吞没,连临死前的一声惨叫,都没有传出来,因此可见五毒门“蝙蝠坛”的实力。孟募和翟伟及一千弟子众,皆脸色如土。
阴玉门踌躇满志地纵声狂笑,伸出玉腕,扶起惊颤发抖的孟休,诡笑道。
“你的明智判断,代表本教主的看法十分正确,也表示人性本就具有无尽的贪婪欲望,但你可知门派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孟休脸色愣了一下,瞬间作揖回答道:“是属下对教主的忠诚!”
阴玉门冷然道:“错了!”
孟休惊讶抬头,忙问道:“莫非只是忠诚还下够……希冀教主训示!”
阴玉门轻叹道:“忠诚是可以收买的,但纯正的‘血统’却能令一个愚笨之人,登上王位。就如上一代秦王赢稷(异人,三任昭襄王)为吕不韦以‘奇货可居’给拱上王位,所以你并没有资格当‘墨门’的掌门人!”孟休惊慌失措道:“教主!我虽无资格当掌门……但仍然可以效忠您!因为我要永远脱离这种穷日产。”
阴玉门指著孟募微笑道:“他才有资格登上‘墨门’的掌门宝座,并能以‘钜子令’号召‘别墨’归宗认祖,但你却可以在孟募的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就如同一位‘地下掌门’一样,比掌门更有权力。本教主一向言而有信,你只要乖乖听话,就有一生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孟休再次磕头谢恩道:“属下愿效犬马之劳!”
阴玉门诡邪一笑道:“你要拿一种东西来交换!”
孟休到了这种地步,只有任人宰割的命运,只能强颜欢笑道:“任凭教主全权安排!”
阴玉门抬手轻印在孟休额头,外人看来像是加持的样子,笑呵呵道:“很简单!只要拿你的‘良心’来交换就行,本掌门当然不会要你的命,否则就食言自肥了!”
孟募额头一震,当阴玉门收手之际,已见其额头印上一条金色赤炼蛇之“追魂蛊”,片刻间即隐。
阴玉门欣然道:
“这是本教的印记!你尽其一生形寿,都是本教的弟子,若有一丝叛离的私心,即遭‘五毒噬魂’之酷刑!”
孟募见大势已去,竟把剑横在脖颈上,凄声吼道:“魔女,我宁愿一死!也不愿做本门的千古罪人!”
阴玉门面具额头上那颗“灵晶”,突然激出一束红芒,精准地击中孟募手中铜剑,瞬间铜剑火红发烫炽手,把握不住因而落地。
郭开若一头大蝙蝠飞掠而去,一指将孟募点倒,声色俱厉道:“尔等快弃械投降!从此能脱离贵派的贫困,修改贵派那些不近人情世故的教条,本教会让大家享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