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松闻言惊颤颤地朝管伯一揖,连问也不敢再问一声,慌忙率众撤离。
柯岁脸色阴晴不定,充满疑窦地向管伯深深一揖,忙问道:
“管老前辈……您所施展那满天星斗的绝世剑法,好像就是传闻中‘东阜剑王’孔泰赖以成名绝学之‘一天星斗’?但看您的年龄及长相……却非其本人,晚辈请问您如何称呼?”
管伯手中之剑一扬,破口大骂道:
“混帐东西!凭你三脚猫的烂功夫,怎能看懂老夫的剑法?限尔等立即离开秦国,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回去告诉韩非,他就晓得老夫是谁!”
柯岁满脸通红作揖辞别,率领同门师兄弟快速离去。
管伯看见李色尘一脸迷惘,於是笑吟吟道:
“好小于,你的武学虽然渊博,却欠缺江湖历练,远不如你师兄‘西昆剑工’虞刃寒。但这也不怪你,因为老夫隐世已逾一甲子了。你师父‘哭虚子’与老夫颇有交情……等你和契孙女纪香完婚後,再教你这招剑法吧!”
李色尘只有尴尬地苦笑以对,却也了解管伯在江湖的超然地位,可能连名字也是假的吧?只是未曾听过恩师“哭虚子”道起此老。
丫鬟小遥突然从护卫中急忙跑来,对着纪香撒个谎道:
“启禀纪副总管!你的一位恩客急要奴婢拿件东西给你……”
纪香一听小遥在管伯和李色尘面前提起“恩客”两个字,实在难堪,一时下不了台,气呼呼骂道:
“臭丫头!你猪脑袋呀?真不懂规炬,连什么场合都分不清楚,快滚!等我有空再说。”
只见小遥从袖中取出一根短笛张嘴就嘴,如此莫名其妙的动作,竟然吓得聂萦及纪香惊骇欲绝,双双转身似亡命般各自窜逃。
“咻……咻……”本来不会响的短笛,瞬间传出悠扬的声音。
聂萦恐慌地忙以双手抱头鼠窜,发觉短笛的声音不会对自己产生作用,却也吓得筋骨酥软瘫跌地上,好像是经历过一场生死大劫。
然而,奔跑中的纪香,却传出一声凄厉惨叫。
“噗!”
纪香的小腹突然爆开,血淋淋的内脏喷爆一地,死状凄惨。
小遥见况吓呆了,那根短笛还含在嘴中。
管伯掠至小遥面前,伸手取到那根短笛,随即挥掌一拍,小遥瞬间毙命,至死都还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色尘及所有护卫也为如斯突变,吓得目瞪口呆。
管伯见刚认的契孙女纪香突然丧命,枉其一身通玄的武学却无法挽救,他仰天凄吼狂叫,涕泗纵横厉声道:
“天杀的‘五毒门’!竟用如此残酷的手段暗杀老夫的契孙女……老夫发誓跟你没完没了!”
管伯持剑掠至聂萦处,架住其粉颈,拿著那根短笛责问道:
“你与纪香同时在惊恐中逃跑,必定知道这短笛是你们的催命符……快告诉老夫这是什么东西,否则当场宰了你!”
聂萦看见短笛上浮雕著一只蜘蛛,刻下才知道是本门“蜘蛛坛”的“催魂笛”,因为纪香是他们的一份子,而小遥一定是被人利用,吹笛引爆纪香小腹中暗藏的“追魂蛊”。
聂萦属於“赤炼坛”,而各坛的“催魂笛”都是一个模样,所以误以为是针对自己而来,以至於有抱头鼠窜的惊恐行为。
原来各坛分派外地的高阶份子,每个人都有一支“催魂笛”,可以控制门下生死,以防叛变。但聂萦不能泄漏这项秘密,否则也难逃一死。
管伯虽以剑架颈,以杀身威胁,心想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所以聂萦乾脆引颈就戮,悍然无畏道:
“杀了我吧!妾身不知道老前辈在说什么?”
管伯双眼充盈杀机,就要动手,然而李色尘岂能见死不救,立即挺身掠前按着管伯手中长剑道:
“管老前辈已经杀了凶手小遥,为何尚要为难聂总管?依您的江湖身分及绝世武功,欺凌弱小胜之不武!”
管伯放下长剑气愤道:
“好小于!你竟敢出面来揽事?先接我一招,若能战个平手,我就饶了她,但你如果战死,就别怪老夫以强凌弱了!”
李色尘暴退一丈,手中铜剑横於胸前,凛然道:
“很好!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晚辈就不信挡下了您的一招剑法,否则‘剑尘门’也难以在江湖立足了!”
管伯纵声狂笑,手中之剑轻举於右侧,剑尖朝天,跨足一步,散发出的无形气势,令所有人等纷纷退开三丈之外。
李色尘灵光一闪,决定以管伯曾在楼中一席论剑术的精要,施展出“魔欲九式”旁门左道的风月之术,转换成剑道来应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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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射尘一剑
我欲登天云盘盘,我欲御风无羽翰,
我欲陟山泥洹洹,我欲涉江忧天寒。
琼屏玉蕤佩珊珊,蕙桡桂棹凌回澜。
泽中何有多红阑,天风日暮徒盘桓。
李色尘面色冷静如恒,嘴角溢出一丝微笑,散发出一股强大的信心及斗志,随即将剑尖朝地握拳一揖示礼,昂然阔步下场应战。
管伯满脸肃杀之气倏地尽褪,神态怱显悠闲状,淡然自若微笑道:
“好小子!光凭你这份勇往直前、不畏强敌的英雄气概,值得老夫尊你一声李掌门。老夫和李掌门二次交手,见你出招胸怀磊落,且能临机应变,对你颇有好感,显然你已淡化了‘玉魔手’亦正亦邪的狼藉声名。话虽如此,但老夫手中长剑赌注这一招,绝不因此而稍有宽容,李掌门若败了,别怪老夫杀尽‘愉情阁’内的小毒物,为我契孙女纪香报仇!”
李色尘听得心中一震,倒抽一口凉气,管伯并不因契孙女之丧,而有情绪上丝毫的影响:心想若换成自己必然悲恸乱开杀戒,可见此老已经练就‘凝虚合道’,僭升‘炼神还虚’达臻剑仙之境界,心中暗忖:好生後悔答应其不用‘乾坤虚合步’来应敌。
管伯容貌变得无比冷酷,两道白眉飞扬上翘,双目射出深邃无涯、秘不可测的精芒,身体异响俨挺,若拔天而起的傲松古柏,使人生出当下如果天崩地裂,仍将屹立不倒的感觉。
管伯倏地踏前数步,把双方的距离缩至一丈,铜剑在手并无任何动作,但人却变得有如剑锋般锐利,涌起一股凌厉剑气,扩散四方,达至三丈范围,将自己和李色尘圈在一起,逼迫得观战众人随即再退避三丈外,方能不受凌厉剑气威胁。
聂萦自料也承受不住剑罩气势,随众撤开,更遑论战局中承受无尽压力的李色尘,真替他暗捏一把冷汗。
管伯把剑尖缓慢而稳定地轻触地面,再由右往左慢慢地划个大圆,每一分每一寸的移动速度均衡不变。
要知人体的任何大动作,皆是由无数的小动作串连形成,动作与动作之间的速度,都会有快慢轻重之分,尤其是慢速中进行,看得最为清楚。
然而,管伯由右栘左划圆的慢动作,虽有前後之分,却是一丝不苟、一分下差,令人难以置信,顿时看得目瞪口呆。
剑锋贯注真气,迫散出皎月般的光晕,速度愈来愈快,让人目眩错觉,好似後发一剑撞到前发一剑,竟然剑剑追撞前面,从光晕中进射出灿烂星芒,彷若繁星拱月,蔚为奇观。
管伯身影瞬间为迫散而出的光辉吞没,以他为主轴,皎月光晕一层层地逐渐昏暗下来。
管伯的挥剑动作,无有丝毫空隙及破绽可寻,更使人感受随这起手式而来的第一剑,必是惊天地、泣鬼神,没有开始,没有终结,高深莫测,一剑即是千万剑,一招即是千万招。
剑道至此,似圣若仙,已臻万魔俱惊之层次!
就在管伯加速划圆的同一刹那问。
李色尘右手高举铜剑过肩,本来已受对方明暗层次清晰的大光圈,所散发出来的致命吸引力所迷惑,令其浑身血液沸腾,生出一股冲动,极想投身而去。心中虽惊骇莫名,却欲罢不能,明知若闯进去必遭光圈吞噬,有去无回。
“魔手“突然掌握剑柄。
气场外界,只见李色尘本是单手握剑的姿势,霍然问变成双手紧握剑柄,朝天持剑之雄姿。
天地立变。
杨柳湖畔再非先前的湖畔,而是湖波翻扰,柳絮丝飞,充满肃杀霜严之气,一剑朝天划上虚空雄姿,剑芒冲天,形成一道闪电般的光束,旋迭流转,嗤嗤闪亮,天地问的生机死寂之气,全集中到剑芒处!这种感觉奇异诡谲至极,难以解释,无法形容。
李色尘脑海中,浮现一个魁梧黑影,但觉其魔气森森,仿佛君临太虚,立生觉照,晓得他是来帮忙解危,但他居然在这种要命时刻,朗诵男女爱欲之“魔欲九式”道:
“第一式曰:鹤交势。”
“男倚於床,就以天地虚空为床。女以左俪床,视敌方剑招如是。女以手挽男头,男以右手挽女左腿,女负男肩,两手紧贴,敌以断道击来,我以右侧挥斩其左下方,敌划中门,由右至右破之。”
“女执玉茎刺入婴鼠,中其谷实,男抱女尻,助其摇举,敌剑术如月皎迷惑吸引,我当视之如阴穴,以剑为玉茎之阳劲,力击其谷实般正中之点,再由左圈右逆行,行若助其摇举。
“行十浅七深之法:即左圈轻划十次,右圈再回旋深击七次。”
“女自快感,精液流溢,内外神气,自然翕合,七伤自愈,敌方皎月气势如破镜难圆,剑气逆转,天地自然阴阳中和,大露空门。
立暴出第一 ‘极泉穴’可断右臂。第二‘肩贞穴’可断左臂。第三‘神藏穴’可破左肺。第四‘日月穴’可破肝脏。第五‘听官穴’令其失聪。第立‘承泣’令其失盲。第七‘天突穴’令其哑疾,此乃七伤要穴,可一可七,自行斟酌。”
这番化男女交媾“鹤交势”为凌厉剑法,真是旷占奇闻,李色尘心中狂喜,也没有时间,让其有半点迟疑的思虑。
李色尘一剑利出,以诡谲难测,又超乎人体所能的极限角度,身剑合一,有若光束箭矢般,投入牵引气机的皎月光晕之中而隐。
兵器交鸣声不断响起,有如一连串的风铃脆响,令人无法理解双方只有一招,为何二柄铜剑交击,能发出如斯悠扬又好听的声音。
一阵阵似乎微下可闻的管伯沉吟声,从皎月光华中响起?
皎月剑气光华如盘,冲出李色尘的身影,瞬间盘月支离破碎,黯淡敛去。
管伯双眼如环,透出一丝恐惧,瞪著李色尘,而其喉问“天突穴”激出一丝微乎其微的鲜血立止。
管伯双眼透出一股难以置信的异采,令观战之人,皆晓得他的眼神意味著李色尘根本不可能战胜。
管伯脱口问道:
“这不是人间的剑法……是魔鬼的剑法……是什么名称……”
“称”字的尾音突然中断,一时无法言语。
管伯这才满脸惊慌地用手一抹脖子,见不过是一丝血迹,脸色怱转恐惧,知道已永远失去说话的能力了。
李色尘灵机一动,淡然自若道:
“这是在下独创的‘射尘九式’剑法之‘鹤交势’一剑!”
他把名字中的“色”字,改为“射”字谐音,做为剑法名称比较文雅。
管伯脸色骤变,立即双手作揖,做个後会有期再来领教的姿式,二话下说,腾空往东飞掠而隐。
全场观战的护卫,欢声雷动。
颜北辰笑呵呵地排众定出,阔步来到李色尘身边,一副洋洋得意貌,又有一件可以替王公吹捧的战绩,岂有不乐之理。
李色尘亟欲了解管伯的来龙去脉,一声不作,挽著颜北辰手臂,施展轻功朝王城方向而去,也免得替‘愉情阁’又带来麻烦。
李、颜两人离去片晌,湖畔一座楼阁之巅,飞掠出一道人影,紧跟其後。
华灯初上,市集大街热闹非凡,
李色尘和颜北辰又重回‘玉食堂’用晚餐。
李色尘心中感慨说书的窦通,虽不杀伯仁却因伯仁而死,已修书一封要其孙窦明前去投靠‘降国村’了,但餐馆内仍然还有个老儒生在说书,说的还是‘玉魔手’轰动武林的事迹。
颜北辰环顾四周轻声道:
“主公,您的事迹经过‘小说门’渲染,目标太显著了,请您以後少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以免让敌人有机可乘。”
李色尘慨叹道:
“颜大哥,话虽如此,但行走江湖难免会竖敌,只要咱们小心谨慎,不招摇闹事,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颜北辰有感而发道:
“王公,和您离村以来这些日子,方知外面世界的高手辈出,咱们构想的‘猎魔士’,若只靠一般的勇士,很难与魔道中人对抗。”
李色尘成竹在胸微笑道:.
“田爷爷汇集列国的战斗经验,成军的培育三千‘猎魔士’这股力量,若投入一般战场,足以以一挡百锐不可当,不容小觑,但欲要名副其实,我自会另想办法。”
颜北辰建议道:
“主公,不如我先回村找田爷爷,要他老人家替您制作几副面具备用,好让您行事比较自由及安全,也省得我成为您的累赘。”
李色尘略想一下,微笑道:
“也好,但现在不急,等明天再上路,顺便看看窦明向田爷爷报到了没有,留他在老人家身边伺候吧!”
两人闲聊之间,怱见一位年约三十的汉子,长得一脸斯文,尤其一身褒衣宽带更显儒雅,他捧著酒樽来到李色尘座前,开门见山道:
“在下董错,是‘小说门’秦境的‘鲁侯’,亲见李掌门在‘愉情阁’大展神威,令人大开眼界十分佩眼。”
李色尘和颜北辰闻言一歆,没想到‘鲁侯’居然如此年轻,立即招呼董错入席,而董错反而邀约两人离开吵杂的大厅,转向餐馆後院一问清静的上房议事。
分宾主坐定。
董错神色肃然,一揖叙礼道:
“李掌门在本门‘故事轩’仗义出手,杀死‘尸兽’,且收留窦明又替其祖窦通报仇,在下代表‘小说门’在此致谢了!”
李色尘回礼道:
“董先生不要客气,贵门为孩童们编写书册,如此潜栘默化的教育,泽惠列国,功德无量,李某只是略尽棉薄之力而已。”
颜北辰打岔忙问道:
“董先生,你在‘愉情阁’看见了主公与管伯的一场比武,你可知道此老是谁吗?”
董错双眼充满敬佩的异采,望了李色尘一下,谦虚微笑道:
“李掌门一招败敌武功通神,您都不晓得管伯绝臻剑法的来历,在下更不知道了,但从其自傲的口气中,只能推测此老在隐居前,江湖的辈份极高。”
颜北辰讶异道:
“咦?你躲在大老远竞能听见管伯的豪语,你的武功也下弱呀!”
李色尘虽略感失望,却仍下死心问道:
“贵门弟子遍布满天下,情报精准,且熟悉江湖掌故,李某愿洗耳恭听请教先生对此老的看法。」
董错实话实说道:
”管伯这个名字,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他竟直呼李掌门师兄‘西昆剑王’虞刃寒的名讳,又叫‘东卓剑王’孔泰为小儿,光是这一点举世少有。而管伯的剑招一出,彷若众星拱月璀洵灿烂,媲美孔泰成名剑法‘一天星斗’,由此判断,他们很可能是一脉相传的绝学。」
颜北辰一楞问道:
“这位‘东卓剑王’孔泰,是属哪个门派?」
董错回答道:
“孔泰是‘孔子’第六代孙孔斌的堂兄,但他却拜在‘墨家’门下。自从创始人墨翟失踪以後,‘墨家’就分成两派,一派是墨家‘钜子’孟胜,循规蹈矩地行墨子之道,另一派是研究“墨经”学术,以邓陵为首,俗称别墨。”
李色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