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知道了,奴婢焉有命哉?”
李色尘有感而发道:
“门规森严是为了巩固门人的向心力及服从度,其意虽好,但教条甚苛,却容易离心离德。例如我小时候身边的奴仆时常换人,等长大後才知道皆因我的任意随性而被杀,这种日子实在过不惯,才自我放逐流浪江湖,想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下。”
聂萦语带尊敬裣襟道:
“主公赐子门下弟子们有一次再生的机会,传授武功并给子荣华富贵,就如再生父母一样,所以弟子们个个效忠誓死如归,绝不敢背叛‘五毒门’。大家皆知少主宽宏大量,慈悲为怀,每有聚会都会暗中夸赞您,以您为荣,希冀您能带领‘五毒门’光明正大地与各派一争长短!”
李色尘摇摇头无奈苦笑道:
“五个老不死的毒物,互通声息支撑大局,哪一天我才能坐上教主宝座之尊?我从小时候看他们个个到现在都还一样没变,不曾衰老过,依然神灵活现地统领各坛分工合作,却不了解为何要以见不得人的方式偷偷摸摸地干?惹得天下百家万教,视咱们‘五毒门’如同蛇蝎。所以我就自创‘剑尘门’打响招牌,虽然是小门派,却也能力争上游,活得自由自在,要不然若一辈子都活在‘五毒门’的阴影下,才倒楣呢!”
聂萦闻言色变,惶然地跪地苦劝道:
“少主!您千万不可如此批评主公和四位坛主,主公毕竟是您的娘亲,‘娱蚣坛’坛主李斯是您的亲爹,其他三位坛主十分呵护著您,纵使再严厉,也是恨铁不成钢的缘故,本门教主宝座迟早是您的……您又何必辛苦地自创‘剑尘门’?其中风险不言可喻,请您保重……”
李色尘指著自己鼻头笑骂道:
“除非我死,否则对他们我就是如此叛逆!我就是看不惯用毒褴杀、草营人命的手段,才故作顽皮捣蛋,搞得他们无计可施,放我出来闯荡江湖。他们还耻笑我没有这种本事,不能吃苦,必会回门诉苦,然後依然当我的少主逍遥自在,我就偏不信邪!”
聂萦脸色铁青不敢任意置喙,因为教中有很多少主不了解之处,教主呵护及隐瞒少主,严禁各坛不得告知,确实比少主所想像中的更为残酷百倍。
尤其是施以“追魂蛊”虽能还魂救命,却更深陷痛苦深渊,生不如死无法自拔,战死反而是一种归宿。
聂萦劝说道:
“少主,所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爱之深责之切在所难免,当世五伦:天、地、君、亲、师,又谓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确实下能稍有忤逆或背叛,否则就是人人唾弃的可耻行为。您既然自创‘剑尘门’,就得自律且以身表率,否则难与十大名家并驾齐驱。”
李色尘搓揉脸颊笑嘻嘻地说道:
“我只是在萦姨自己人面前发发牢骚而已,见了那三个分坛老毒物,也得亲昵地尊称一声伯、叔、姨娘喽!我并非不识大体的人!”
聂萦转忧为喜道:
“少主圣明!主公及各坛主还是很关心您呢!您什么时候回去探望主公?顺便替奴婢问候一下她老人家。”
李色尘掠至窗边一采,讶异道:
“奇怪?说有敌袭怎么还没有动静?”
聂萦冷然道:
“除非是当世高手来袭,否则咱们这个‘赤炼分会’绝不是省油的灯,哪容得敌方任意闯进来?否则咱们‘愉情阁’就不用营业了。”
话才刚说完,李色尘指著窗外诡异笑道:
“萦姨,湖畔有两派人马结集对峙,就快打起来了。带头的两人,其中一个虽然眼熟却不知是谁?但与他怒目相向者,想不到会是‘杂家’护法朱松,目前尚轮不到咱们出手!”
聂萦掠至窗边一瞧,确有二派人马各持刀剑对峙就快开打了,忙问道:
“少主,朱松虽是‘杂家’吕下韦的护法,现今却是嫪毐的死对头,为何会阻拦前来对您谋剌的这批人?”
李色尘笑吟吟道:
“我为奴兵的时候,在‘猎杀林’救了嫪毐之胞弟缪每和朱松,与朱松对峙者即是‘法家’当时的刺客,所谓仇人见面份外眼红,这场械斗是无法避免了。”
聂萦脸色一沉道:
“过午时分恩客虽然不多,但也容下得二派人马在此械斗,否则传扬出去就会影响生意,这种小事少主您就在此隔山观虎斗,让奴婢去处理就行了!”
聂萦话毕一揖,迅速下楼赶去,李色尘闲来无事也步下二楼房间去找颜北辰,怎知一到门外,便听见女子在房内的浪叫淫呓声音。
他好生尴尬就要离开,岂料一名端著脸盆供人净身的丫鬟,正好撞见了李色尘,知道他是聂总管的贵客,忙称安道:
“李公子!奴婢叫小遥,您是要找颜壮士喽!他现在……正在与……实在不方便,请您等一会再来,让奴婢先伺候您用餐吧?”
丫鬟小遥的声音太大,吵到了房间内的颜北辰,忽闻“啪!”地一声拍屁股的声音,笑骂道:
“操你个……就喜欢乱叫!教我主公听见了……多么不好意思……”
“奴家一爽就是如此……不叫岂不憋死人啦!哪个女人不叫春?只是南妹短哼,北妹长呻而已……奴家是东北人……不叫才怪呢……展大爷怎恁地不玩了?”
“哼!我可不是重色轻友之辈……主公找上门来必定有事……我不干了!”
“不行!你答应一个‘爽’字……是要一个人最少‘X’个四次才叫男人……现在才两次而已,奴家不依……正‘性’当头,怎舍得您走!”
李色尘听见房间男女对话,知道颜北辰亡妻之後,很久没有接触过女人了,也不忍扫其性,顺口道:
“大哥对不起!……是我打扰了!你继续‘爽’下去,我闲来没事看你一下而已……我到楼下用餐。”
“好啊!李公子大人大量……叫咱们继续玩下去,奴家不要你停……哎哟!您盖棉被干什么?奴家就喜欢光滑滑地向阳……才够刺激!”
“混蛋!你若不盖被……再浪叫下去……几条街都听得到……我的主公怎吃得下饭……”
“哎哟……您真神勇,奴家爽嘛!不叫可要憋死人啦……”
这个“啦”字的尾音忽然中断,换来被东西塞进了嘴巴的唔喔声音,令捧水的丫鬟小遥呵咭呵咭地笑上老半天,发现李色尘一脸尴尬地瞪人,迅速将盆水置於门外嚷嚷道:
“万姑娘!这盆净身水就放在这里,办完事自个儿来取,奴婢要伺候李公子上楼用餐了!”
小遥双手放下盆水,回眸充盈淫意,对著李色尘猛抛媚眼,还故意挺著丰胸撩姿,翘著屁股转过身去,一步一浪摆地晃臀在前头带路,真是人如其名。
李色尘低头抚颊故作视而不见,暗付这风月场所真是物以类聚,连个端盆给人净身的小遥,也懂得分辨有身分地位的大爷,百般勾引好找个长期饭票。
“玉魔手”怱尔好像又见猎心喜般,蠢蠢欲动,伸出魔手就要去抚摸丫鬟小遥的屁股,吓得李色尘忙向左侧墙壁撞去,强行将“玉魔手”压制在墙壁不动。
眼见小遥轻哼小曲摇臀骚姿转上楼去,李色尘才松口气放了“玉魔手”咒骂道:
“你真是烧香摸屁股——搞惯了手脚!连她这种黄毛丫头,你都想乱搞?她可是奶妈抱孩子——人家的。你若胡来,教我的颜面往哪儿摆?”
“玉魔手”突然屈指“啪!”地一声,弹在耳垂上,痛得李色尘咬紧牙关不敢叫出声来,以免那个丫鬟小遥又下楼来问长问短。
“玉魔手”向着楼上一伸,五指蠕动示警,随即安静下来。
李色尘方了解自己错判“玉魔手”的好色举动,然而“玉魔手”示警的动作,较为不寻常,即知楼上必有高手中的高手潜入,立生戒心,步步为营地走上楼梯间,“哎哟!要死了!你这个臭船夫怎么上楼的?居然偷吃人家准备给李公子的丰肴……连一坛“玉露红”都喝得精光……”
这是小遥怒斥的尖叫声音,李色尘听罢一怔,暗忖聂萦的香阁平常戒备森严,怎会突然出现一名船夫,潜入闺房大吃大喝?
李色尘已为“玉魔手”示警,知道事出突然实有蹊跷,立即快步上楼,看见小遥正在拉扯一名衣衫缝补不全,却洗得灰白乾净的老头子离座,但不论小遥如何推拉,那老头子却不动如山,依然故我地跷起二郎腿,享受丰肴。
老头子一头乌亮黑发,但皱纹满面醉眼惺忪,只是醉眼上两道白眉却十分醒目,令人第一印象虽无特别之处,唯独可以看出他坐席中,扶左臂於腿上的手肘特长,拿筷子的右手可轻易伸到桌面最前方那盘菜,而粗糙的手掌上,确实都是经年累月摇橹所造成的厚茧。
小遥朝李色尘裣襟赧然道:
“李公子,这个管伯是个痴呆的哑吧,时常偷偷地跑到恩客离席的桌面上大吃大喝……臭老头力气很大,奴婢拉不动他,下楼叫护院来赶走就是了,奴婢再另备一席酒菜……”
李色尘笑吟吟地挥袖制止小遥道:
“不用了!你再拿两坛佳酿上来,反正我一个人闲来无聊,有个人陪我喝酒解闷,也是一椿美事,却不知管伯是哪里人氏?”
小遥尴尬道:
“管伯是副总管纪香带来的奴仆,这可要问纪大姊才晓得。李公子如此宽宏大量不子追究……奴婢这就下楼去取两坛酒上来。”话毕,小遥快速下楼。
李色尘凝神提气步步为营,走至桌前朝管伯一揖示礼,管伯醉眼惺忪中透出一丝激赏之意即隐,李色尘随即席坐把壶替他斟满一樽酒,也替自己倒满一樽,二话不说,立即双手捧樽先干为敬。
管伯咧嘴傻笑却喝得比李色尘还要快,而且贪婪地伸出舌尖吮舔樽沿酒渍,好似一辈子都没尝过如此佳酿似地,然後单手把空樽递出去,欲要李色尘再斟一樽。
李色尘连倒两樽,管伯续樽饮毕才把樽放置桌面,也毫下客气地取筷挟菜,大快朵颐,其神态好像不当李色尘存在似地。
丫鬟小遥端菜在前,颜北辰左右臂各搂着酒醇在後,双双快步上楼。颜北辰看见管伯吃相难看又喧宾夺主,便气愤地把两坛酒重重放置於桌面,大展双臂横栘一步,就要强搂管伯离席。
管伯本是挟菜的一双筷子怱地转向颜北辰胸前点去,在小遥及颜北辰眼中,只是速度上略快一点,平平无奇,但落在李色尘的视线内,於这桌面只有六尺长四尺宽的范围内,管伯这双筷子却是变化万干,击出的角度包罗万象,劲气凝而不散,封死了所有的退路,要避开的话,一则是缩匿藏进桌底下,二则是往後翻退而去。由此可见管伯这一击,只是要颜北辰知难而退且当场出丑,所以留下了余地。
颜北辰大展双臂欲扑的姿态瞬间僵住,刻下才发觉胸前的致命穴道,都被管伯点来的一双筷子给罩死,无论怎么闪避皆躲不过这一击,但他却偏不信邪,凭著单手能提二百斤的蛮力,硬要揑住那双筷子。
“波……裂……”
管伯捏著一双筷子的手掌,突然轻爆二声骨骼脆响,惊见其凝劲气贯之下,整只手掌的青筋浮突有如蚯蚓般地吓人。
李色尘见况脸色骤变,因为颜北辰若让筷子给点上了,他那右手立即报废,以後就别想再练剑了!对一个剑手来说,比杀他还要痛苦。
李色尘一声不发,放在桌上握樽的右手掌,一震桌面,摆在他胸前的一双筷子,弹跳而起,他以快到令人看不清的速度,不知如何就这样握住了筷子,瞬间在胸前画个小圆,再点往管伯的筷子前进。
管伯手腕一震,直去的筷子忽然减速,因为感觉李色尘以筷于划出的那个小圆圈,不但有种轻描淡写、无为而化的闲适意味,而且己身施展暗劲迫出的六尺气网,倏地收敛在他的圈圆之中,立时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
眼看李色尘的一双筷子,就要点在管伯的筷尖之上——
管伯一脸严肃,闷哼一声,手中一双竹筷再起变化。
管伯手中一双竹筷瞬问一颤,化出数十道彷若骤张血盆大口、欲吞噬猎物般的筷影,填满六尺桌面上的空间,劲气嗤嗤,竟没有丝毫外逸,攻向李色尘而去,且将颜北辰也包括在内。
颜北辰见况吓得魂飞魄散,当下方知倨傲的臭老头,竟然是位绝世高手,光是劲气嗤嗤所导流的空压,就足以让自己窒息而亡,更遑论六尺方圆内筷影所幻化的灵蛇,自己根本毫无退路可言,已被席卷而入。
李色尘一脸肃然,心中暗叹对方竟能在即将硬碰的相隔寸许之间,刹那变招,而所发出的数十条灵蛇气劲,条条间距井然有序,法於自然,又控制在自己和颜北辰的六尺范围,真是生平劲敌。
李色尘捏竹筷的右掌往自身胸前缩回半尺,再捏个如鹤嘴的形状,若雨点般爆开,幻化成数十只鹤首,专啄在灵蛇七寸之间。
颜北辰惊见不过六尺范围的空间,突然塞满鹤、蛇纠缠不休的画面,历历就在眼前,虽然蔚为奇观,却无心欣赏,因为条条灵蛇皆是要自己的命,而只只鹤首长啄怱来化解救命。
“嗯……”颜北辰给当场吓昏倒地了。
管伯沉吟一声,把数十条与鹤纠缠不清的灵蛇,汇为一道剑气,拉回胸前一尺贴於桌面,由下而上激射而去,居然穿破数十道鹤啄幻影,取的乃是李色尘幻变鹤首的掌腕。
这是唯一破绽。
李色尘见对方摸清了破绽,却表现出一流高手的冷静沈稳,毫无惊惶之态,数十道分散的鹤啄气劲立敛,变回一双筷箸,轻灵无迹,不疾不徐,依然点往那股气化剑芒而去。
管伯白眉一颤透出讶色,沈喝一声:“好!”乃是对李色尘有一派大家风范,以及所施展出的精妙绝伦战术和手法叫好。
管伯立刻收敛剑气,其手中筷箸随即现形,表现出尊重李色尘不以剑气对付剑气的杀伐意愿,但筷箸速度反而更快,盈注内力,虽雷霆一击,却能收能放。
就在双方箸尖欲撞的刹那间——
“噗!”管伯的竹筷头,竞断了盈寸的一小截。
李色尘手中凝劲注满内力的筷尖,也同时点在那一小截筷头上。
“噗!”又是一声轻爆,小截筷头,化为粉齑纷飞。
李色尘心中骇然莫名,对方竟然以巧劲,先行震断自己的箸头,刚好化散了己身第一重也是最凌厉刚猛的劲道,再追击第二重柔劲,显然自己已输一筹。
李色尘诡变万端的最後一着绝学“寸劲玄功”,竟也被封得无法施展,何况对手妙若天成、自然而然的直击,使人感觉无从闪避。
当下李色尘满面苦脸地呻吟一声,瞬间将劲道化柔为刚,全力推去,然而已无当初的刚劲无俦了。
竹筷尖端刹那问相撞,却无声无息,竟在双方的箸头爆出一团火星,四支筷子立即化为二红、二白热寒交迫的奇景,却又在弹指间化为轻烟般全部消失。李色尘脸色煞白,瞬间感受炙热空压而缩手,又忙翻了几个筋斗,才避开袭体热浪。
管伯手掌上蒙上一层白霜,虽然微颤,却在刹那问化去,立即恢复过来。
李色尘战败了!
打从出道以来首尝败绩,但李色尘却败而下馁,立即作揖为礼道:
“管老前辈是何方神圣?竟能神功通玄!晚辈不是您的对手,你前来是否有教於晚辈?”
管伯见猎心喜兴致勃勃道:
“好小子,想不到你是‘道门’中人!能敌我三招而不受伤者,放眼天下问的万教掌门人,唯独你一人而已,连贵派掌门黄石公也不是我的对手。但是若要拚命的话,考朽年迈体衰,已拼不过你这种年轻小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