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孔中又传来鲁智的声音道:
“本门并非邪魔歪道,当然不会以毒药害人,但这小小‘朝天椒’的辣劲,也足以教训尔等的傲慢态度!”
虹萤以衣袖掩著鼻子慌然道:
“李郎……现在怎么办?”
李色尘毫下在意地嘻笑道:
“你掩住鼻口是没有用的!你的眼睛或皮肤若给辣椒粉沾上了,还是很难受的!”
虹萤随即凝劲挥甩双袖划个大圆,迫使滚滚红烟倒流溢回,立即听到屋顶上几个人打喷涕怪叫的声音,片晌问,从气孔中激喷出来的红烟速度更快,量更大了。
李色尘拉着虹萤的衣袖往後退了数步道:
“别白费力气,咱们闯出去!教他们自食苦果!”
李色尘浑身凝劲运於双掌,刹那问白芒流转,将虹萤也隐於光中,彷若一团滚滚旋迭的耀眼光球,瞬间向著屋顶撞去。
“轰隆!”天摇地动。
屋顶立即崩塌,於屑石纷飞中夹杂著红色粉末,鲁智和八名夥计全都从屋顶摔落,呛得他们咳嗽下停涕泗纵横,狼狈不堪。
守於屋外的夥计周大,望见一团白芒破屋而出,好似山摇地动的威力,而总管鲁智及几位同门居然摔落屋中,吓得他赶快扳动两扇石门的机关,欲探屋中是否有人伤亡,却也给辣椒粉呛得睁下开眼。
鲁智带领著夥计们冲出屋外,全挤在右侧井边汲水冲洗头睑,却见李色尘和虹萤两人笑呵呵地在庭院中看著这群人的狼狈模样,居然没有离去。
鲁智怒不可遏,暴然腾身而起,身法宛若游龙,厉啸一声,双掌化爪,幻成漫天爪影,难辨虚实,朝著李色尘及虹萤攫去。
李色尘泰然自若地跨前一步,高举右拳弹出一根食指,凌空乱指,居然织出一面白色弧形气网,若渔翁撒网,罩向漫天而至的爪影。
气网和爪影互撞,产生如撕裂锦帛的悦耳声响,双方好像互相追逐较劲般,回荡空间,久久不歇。
气网及爪影於片晌间,化为乌有。
惊见鲁智迅速穿过幻影,右爪已然罩在李色尘额前三尺处,速度不谓不快,也令虹萤大吃一惊。
一道电光石火般的指影,怱精准地点在鲁智的右爪心。
鲁智脸色煞白地颠退了数步,只见其左手托著垂软的右臂,显然已脱力如废。他惊喝道:
“这是道门的‘寸劲玄功’!李掌门虽然年纪轻,却不愧是‘道家’祖字辈的硕果长老,鲁某输得心服口服!”
李色尘胜而不骄,却也佩服鲁智率直服输的个性,立即作揖致歉道:
“承让了!鲁总管认为在下不才,是否有资格见上贵门‘鲁侯’一面?请教一些江湖中的问题?”
鲁智却拒绝道:
“不行!李掌门还是得依敝门的规矩问事,先找‘智伯’,若无法回答当然免费,‘智侯’才会主动找你告知想了解的秘密。”
李色尘开门见山,笑吟吟地问道:
“在下想拜见德高望重的‘鲁爷爷’!这可要收费吗?”
鲁智脸色微变脱口道:
“鲁某虽是‘智伯’智囊团成员之一,却无法回答您的问题,必须秉告‘鲁侯’长老方能做主……但祖师爷是不可能轻易见人的!”
虹萤得理不饶人道:
“鲁总管既然无法做主,请贵门长老‘鲁侯’出来回话吧!”
鲁智面有难色道:
“正巧‘智侯’董长老下在。烦请李掌门告知您的驻脚处,好让鲁某禀告长老後,再去找你们,即便不让你们拜见祖师爷,也会派人通知。”
这番话极是得体,确实也不能强人所难。
李色尘感到失望,作揖忙说改日再登门拜访就要告别时,小伙子窦明慌张赶来,见到李色尘及虹萤,一眼就认出他们曾在餐馆出手豪阔地打赏,又是颜北辰的朋友。
窦明附於鲁智耳畔,比手划脚地嘀咕了老半天,听得鲁智忙点头,随即脸露微笑指著李、虹两人道:
“阿明,你可知道他们是谁?”
窦明讶愕问道:
“这对夫妻打赏过阿明,而且是颜大哥的好朋友,而颜大哥刚才在暗巷里替我们爷孙俩打抱不平,确实是侠义中人,所以他们肯定也是好人!”
鲁智微笑道:
“这位是‘剑尘门’李掌门,武林号称‘玉魔手’,也正是你们‘说书团’现在讲得最起劲的主角,你爷爷窦通却失之交臂了!”
窦明一听顿时吓傻了眼,还以为‘玉魔手’是个三头六臂的神仙老头子,却万万没料到眼前的说书主角——李色尘居然如此年轻?
窦明高兴地朝李色尘深深一揖,恭敬道:
“阿明参见李掌门!颜大哥已和爷爷回家去了,是否能请您和夫人大驾光临寒舍?让咱们爷孙俩在本门的‘说书团’中扬眉吐气,令大家刮目相看。”
鲁智在一旁道:
“是呀!李掌门下如先到窦家暂住,鲁某才好禀告‘鲁侯’亲临造访。”
虹莹忙附於李色尘耳边轻声道:
“李郎,嫪侯爷正等著您秘密议事……这下太好吧?妾身可以派个人找回颜大哥到嫪府会合就是了。”
李色尘望着窦明那包含尊敬及企盼的眼神,不忍拂其美意,微笑道:
“就让嫪侯爷等几天吧!你先回府,我上窦家找颜大哥,老百姓没有那套繁文耨节,而嫪侯爷身边的人还得一一应酬,令我头痛!”
虹莹嫣然道:
“也好,妾身先回府为您准备一切起居的必需品,等您回来。”
虹萤问明了窦明的地址,朝李色尘挥手告别迅速离去。
窦明乐得雀跃不止,忙前导引路,鲁智一旁陪同,三个人转到楼前庭院,突闻楼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
鲁智脸色骤变惊呼道:
“这是‘鲁伯꾡曾老弟的声音……”
语音未落,鲁智已然冲了进去,令李色尘和窦明错愕当场,只好先驻足观变再做打算,周大也听到了惨叫声,率领数名夥计各携刀剑飞奔而来,立即冲进去支援。
李色尘及窦明在庭院中望向顶楼,兵器交击声及掌风碎门声不断,突地二条人影从顶楼被抛掷出来,重摔地面寂然下动。
窦明惊呼道:
“那两人是轩内的夥计,被杀了!”
话毕,窦明慌忙跑过去欲探两人是否还有救,李色尘却掠身抢在他的前面,随即蹲地检查尸体,只见尸体喉咙上的伤口似为利牙所致,并非一般刀剑所伤,“哇!被咬死的!怎会这样……”窦明惊叫脱口道。
顶楼怱然掠出三条人影,其中二人以凌空而下的绝对优势,凌厉的掌劲中,带著一股浓烈的尸臭味,分袭李色尘和窦明。
李色尘迅速弹身而起,往右横栘,同时一把推开惊吓中的窦明,避开惊险一击。
总管鲁智随後脸色煞白地从顶楼窜出,於腾空飞掠中暴暍道:
“大家小心!他们是‘魔门’之‘人尸兽军团’的前锋密探,全部是残暴血腥的半人半畜!”
这三个大汉的面貌於一击不成暴怒之下,变得十分怪异。
他们披散的长发显得枯黄,双眼突睁如鱼目翻白,两道浓眉居然是黏上去的,已经因冒汗流於颊边,鼻孔咻咻喷出白烟,嘴唇乾瘪裂至双颊,满口撩牙乌亮,稠浊黏液滴涎下颚,看起来十分恶心,身上体味迎风挥发,恶臭难闻,确实是半人半兽的恐怖模样。
窦明年纪轻轻不过十五岁,哪曾见过这种丑陋的“人尸兽”?想起刚才差点被杀,吓得连滚带爬远远地躲在岩石假山之後。
周大带著另六名夥计已从楼上冲了下来,个个余悸犹存,只敢在总管鲁智的背後掠阵,而其他楼阁中已有七位儒袍披身的中年人也已赶来,将这三个人尸兽包围起来。
这是人家的地盘,李色尘也不好强行出头,只得一旁静观其变。
总管鲁智厉吼道:
“这三个畜牲杀了曾国且争而食之!咱们无须与’人尸兽‘讲任何规炬,这种以人肉为粮的尸兽,人人得而诛之,以免为害人类!”
儒袍披身的七名中年人皆是“智伯”身分,哪会不知魔门“人尸兽”的嗜血残暴,立即褪去一身儒袍,拔出腰间的长刀及铜剑快步趋前,打算一阵乱刀砍死这三个尸兽。
怎料尸兽的动作异常灵活敏捷,居然赤手空拳以一敌二,与七位“鲁伯”战成一团,总管鲁智也持剑投身战局,眼见二人联手剌穿一个尸兽的身体,从其背後露出一截寸余的剑锋,从剑锋血槽中可见浓浊的血液兀自滴流。
但这个尸兽竟以双手迅速攫住二人握剑的手掌,朝己身一带,剑锋贯穿而出,同时骤张血盆大口,朝右边那个剑手的脖颈猛咬下去,双双仆倒在地,随之寂然不动,显然皆已毙命。
另一名剑手全身血污,吓得浑身发抖,确实想不到尸兽竟然凶掹地与敌同归於尽!
李色尘见况脸色微变,随即扬声道:
“快砍断尸兽的脑袋……”
另一名尸兽使个懒驴打滚,闪过二柄铜剑霍霍挥舞断头的危机,迅速捡起死者遗落地上的那柄铜剑,横扫二名剑手的大腿,那二人猝不及防瞬间仆跌瘫跪地面,鲜血立即渗透裤管,受创不浅。
尸兽弹身而起,把铜剑高举过头,翻个斛斗掠过二名剑手落在他们背後,猛然挥剑划出一股厉芒,毫不迟疑地斩向他们的脑袋。
千钧一发,生死存亡之际——
一股光团彷若天马行空,霍霍旋至,从光团中伸出一只脂玉般的白皙左臂,突然弹出一根大拇指,点在尸兽挥出的凌厉剑锋三寸上。
另一名欲作困兽之斗的尸兽已被总管鲁智斩断脑袋,其他人等一涌而上,将尸体剁成了碎块,才纷纷来到李色尘身边,看他如何处置最後一个尸兽。
“锵!”一声脆响。
剑锋瞬间弹飞而出,余劲带得持剑的尸兽连连颠退了数步,却替二名剑手解了断头之厄。
光团旋迭,敛隐而去。
李色尘左臂握拳,弹出拇指重触剑锋退敌的潇洒模样,令躲在假山後的窦明看得雀跃欢笑,鼓掌叫好,一旁的夥计们也随之欢呼鼓掌。
尸兽白脸一翻,傻愕当场,随即喷出一口稠浊臭液道:
“你……就是咱们要找的——‘玉魔手’……”
“玉魔手”三宇的余音未落。
惊见李色尘双肩微晃,身形快若闪电,高举左臂,骤张五指,已然扣住尸兽的前额,笑吟吟道:
“好个聪明的畜牲!快讲出你们的教主‘梦魇搜魂’赤千里的藏身处,本人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尸兽悍下畏死,冷笑道:
“杀了我吧!我曾经为国捐躯,已然死过了一次,能再为国家及教主效命,虽再死亦犹荣!”
李色尘讶异问道:
“好家伙!你是哪一国的战士?你们的‘人尸兽军团’有多少人马?”
尸兽傲然回答道:
“我是楚国人!尸兽军团的勇士皆能以一敌百,千千万万难以计数!”
鲁智及所有人等闻言脸色惊变,不禁毛骨悚然。
李色尘心中一瞿,又问道:
“尸兽军团藏在楚境什么地方?”
尸兽一脸狰狞,挥动手中铜剑就要横划李色尘的小腹!只见李色尘左掌轻推尸兽额头,迫其颠退五尺,蓦地一剑落空。
尸兽原以为李色尘只顾闪避横划的剑锋,来下及杀它,立即双于持剑高过於头,打算来一场硬拼,所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没想到额头感觉一股冰寒之气窜流全身筋脉,冻结了血液,浑身僵然下动,已逐渐失去了知觉。
尸兽高举铜剑的双手,突然龟裂成碎块洒落於地,那柄铜剑随即掉了下来,剑柄刚好敲中其额头。
“咚!”地一声脆响。
“唏哩哗啦!”
尸兽整个人化为无法计数的人肉小冰块,洒落得满地都是鲁智见况惊叹道:
“李掌门的道家‘寸劲玄功’已臻纯阴王寒之境界,虽违反贵门一向讲究至阳至刚、天地正气,且能羽化登仙的常态,却也是亘占第一人也!”
李色尘轻叹道:
“贵门以情报精准闻名天下,是否知道‘人尸兽军团’在楚国的动态?是否了解‘楚王’(首都郢都安徽省寿县,二十六任王)与魔门教王赤千里有所勾结?”
鲁智据实以答道:
“尸兽确实在楚境活动,为本门密探得知,但个个神出鬼没很难发现他们藏匿的巢穴。例如这三个尸兽在本店内任意出人,连我都没有发觉出来,所以很难想像‘人尸兽军团’如此庞大的尸兽群,怎会有地方容纳得下?更不了解‘人尸兽’是如何制造出来?”
李色尘又问道:
“贵掌门‘鲁爷爷’知道这件事吗?”
鲁智摇头叹然道:
“我都不曾听‘鲁侯’董长老谈过此事,更不晓得祖师爷知道否?但这件事我必须禀报才行,好未雨绸缪!”
李色尘轻拍窦明肩头微笑道:
“走吧!此事暂告一段落,我跟你回家等候‘鲁侯’董长老来访,顺便探望你爷爷和颜大哥喽!”
李色尘朝鲁智及众人作揖辞别,窦明欢天喜地在前引路,两人有说有笑地往东离去。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
第四十章 明察暗访
云起太华山,云山互明灭。
东峰始含景,了了见松雪。
羁人感幽栖,窗映转奇艳。
欣然忘所疲,永望吟不辍。
信宿百余里,出关玩新月。
何意昨来心,遇物遂迁别。
人生屡如此,何以肆愉悦?
咸阳城东渭河流经的城门出口处,设有特殊水闸,高约十丈,宽约五丈,各分南北二个出人口让大型商船通行。南岸的一座码头设有税务宫及驻军,严格盘查列国进城商船的货物,并予课税,并清点水手人数造册,但北岸码头只负责清点册上人数给予放行离城,不再盘查货物,显得警卫比较松懈。
北岸码头皆是已卸完货品并补给好所需,准备离城的大型船只,所以造成特殊的繁荣景象。沿岸如棋盘的大街,一半以上尽是秦楼楚馆的艺妓街,每当华灯初上户户皆点上大红灯笼,本地人俗称“红灯区”。
“红灯区”出入的皆是商贾和水手,“红灯区”旁设有六国特使的“驻驿馆”,秦王特准解除宵禁,以致夜夜笙歌,也是龙蛇混杂、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红灯区”又分南北,以一条三丈宽的沟渠为界,南面都是商贾名流聚会的高级秦楼楚阁,极尽奢华,其中尤以“愉情阁”为最,南北佳丽不下数百之众。
北面尽是一般脏乱的平房,住户大都是码头工人及眷属,却处处有红灯,明眼人一看即知是卖淫的酒家,专供水手们饮酒作乐,排解寂寞的销魂窟。
南北仅仅横互一条三丈沟渠,却有天壤之别。
柳月如勾,繁星点缀。
窦明带着李色尘来到大沟渠旁,指著南面楼阁林立、灯火通明、处处笙歌的不夜区,详细地说明了其中特色。
李色尘回顾北面,黑暗中,伴随著点点红灯的微弱光芒,同时传出饮酒猜拳的喧闹声音。
窦明面有愧色嗫嚅道:这地方肮脏杂乱,人口复杂……太委屈李掌门了。”
李色尘哈哈大笑道:
“阿明,叫我李大哥就行!你是‘赵国’人氏,能取得一张良民证在这里定居已属下易了,‘降国村’比这里的环境更糟更乱,我还不是过得自由自在!别看轻自己!自古有谓: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尤其是在这种动荡不安,群雄并起的乱世,才更有机会出人头地!”
窦明正色道:
“李大哥的话,阿明字字奉为圭臬!您好像对这里的路径很熟?听说您曾是奴兵出身的吧?如今却能开山创派,令人敬佩!”
李色尘轻拍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