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明打岔道:
“爷爷,白深素行不良,横行秦境,为百姓深恶痛绝,前些日子为‘玉魔手’所杀,真是大快人心。老百姓说白起当年坑杀赵卒四十万,如今绝後是报应呀!”
窦通笑骂道:
“浑小子!在秦国讲话可要小心点,咱们以‘说书’为职业,讲故事以忠、孝、节、义为主,虽能潜移默化人心,但也得因地、因时制宜,免得惹祸上身。”
颜北辰抱英雄拳一揖问道:
“窦先生,这四个人渣,要如何处理?”
窦通微笑回礼道:
“颜壮士,老朽既知这四个人是白家的护院,一切好办!”
回头对著窦明道:
“明儿,快去通知秦境的‘鲁伯’前来处理,我和展壮士先行回家,你快去快回吧!”
窦明朝颜北辰作揖告别,随即一溜烟转出巷口而去。
颜北辰好奇问道:
“窦先生,何人是秦境的‘鲁伯’呢?”
窦通自豪道:
“颜壮士,咱们‘小说家’的弟子门徒,若想拜师学艺,必须经由‘鲁伯’筛选资格,凡有工作者,皆将酬劳所得,拨出十分之二父给‘鲁伯’,由他任意支配,弟子们若遭受任何欺侮,也是由他出面排解困难。早在百年前就已成立了,而列国中皆有一个‘鲁伯’,所以‘鲁伯’只是个组织代名词。”
颜北辰若有所悟地追问道:
“原来如此!贵门‘鲁伯’就如帮会中的堂主一职,掌控各方‘说书’的门人弟子,而这位文才武德兼备的‘鲁伯’……是由谁来指派呢?”
窦通双手朝天一揖,语气充满尊敬道:
“各地‘鲁伯’皆由一位‘鲁侯’长老领导,而‘鲁侯’是咱们开山祖师爷‘鲁爷爷’所指派,大家莫不以此为极大的殊荣。但是敝门‘鲁伯’是五年一期,卸任後即退隐江湖,从事其他的机密工作。”
颜北辰神态肃然恭声道:
“在下从小最喜欢阅读‘鲁爷爷’忠孝节义的寓言书了,听说列国诸君给他老人家一个尊称‘和事佬’而不名,江湖人却恭送一个雅号叫‘万灵通’,是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异人。”
窦通拍其肩膀哈哈大笑道:
“凡是‘小说家’的弟子们,都是从小就喜爱‘鲁爷爷’说故事,而且喜欢幻想又充满抱负,才有资格入门,老朽也不例外;不像一般帮会中的堂主,会不择手段迫人加入帮会,这是本门的根本大忌。咱们走吧,这里就由‘鲁伯’组织前来处理,等处理完毕,领导人‘鲁侯’会亲自登门告知。”
颜北辰好奇心大炽,想看一看‘小说家’在秦境最高指挥人‘鲁侯’的真面目,反正主公李色尘会自动找上门来,因此立刻随著窦通快步离开,转出巷口朝北而去。
李色尘偕同虹萤正在闲逛市集大街,打算溜上一圈以後,再回餐馆找颜北辰,看他是否已经从窦通嘴里打听出‘小说家’的底细。
当李色尘和虹萤看见市集上林林总总的招牌其中一块时,两人顿时眼睛二兄,随即默契地迈步而去。
虹萤嫣然道:
“李郎,那家‘故事轩’门口大都是妇人带著小孩出入,每个出来的孩童脸上皆充满欢乐,想必是专卖童书吧?”
李色尘笑吟吟道:
“那也未必然如此,还是有一些儒生捧着书卷看得兴高采烈走出来,‘故事轩’的门口有个摊子,皆是妇人抱著孩童在翻阅,这才是童书的主力,可见其经营得当才会生意兴隆吧?”
虹萤抿嘴吃笑道:
“这家‘故事轩’是正牌老字号了,妾身童年曾经来过,却没有钱可以购买,但可以免费翻阅书画竹片,时常看得留连忘返呢!”
李色尘和虹萤双双已到门口,也跟著那些妇人翻阅摊位上杂陈的木片画册,看得会心微笑,彷若回到童年的快乐时光。
虹萤看李色尘满睑稚气,看得下亦乐乎,忙拉其衣袖示意道:
“别看了,这些都是陈年的老画册,说不定店铺里头还有更精采的,也别忘了咱们来此的真正目的。”
李色尘看见画册上的价码吓了一跳道:
“价格真便宜!这简直是半买半送,可能连成本都不够呢!”
虹萤双眸异采一闪道:
“一般生意人讲究将本求利,但这种寓教於乐的童话书册,却赔本来卖,让贫穷家的孩童也能购买得起,唯有‘小说家’才有这种作为。”
李色尘慨叹道:
“米粮用来赈灾救难,虽可以暂时救人无数,然而一本好书却可以传诵万世。文盲虽不识宇,但可以看懂画册中忠孝节义的精采故事,而‘说书’之人跑遍大小乡镇,夸张生动的叙述,更能博得百姓的青睐。‘小说家’掌门‘鲁爷爷’不因是齐人,而固步自封,反能推己及人,兼善天下,而且要求门人从事潜栘默化的童教使命,媲美孔老夫子‘有教无类’的成人教育,不愿居功,却反而令世人逐渐忘了有‘小说家’的存在。”
虹萤嫣然道:
“李郎,所谓树大招风,成熟的稻穗愈是低垂,这位人人尊敬的‘鲁爷爷’确实是深得其中三昧,否则哪会得到全国百姓的肯定和暗中拥戴,成为‘万灵通’的情报贩子?”
虹萤话毕,暗中拉扯一下李色尘的衣袖示警。
李色尘刚要反驳,却看见三个儒服打扮的汉子,但满睑的草莽气息,举动粗鲁地排开挡路之人,匆匆结伴走入大门。
李色尘忙牵著虹萤的手跟进门内,随即闻到满屋的竹卷书香,客人还真不少,两人在宽敞大厅一隅的书架前佯装找书,却以眼角余光观察著那三名莽汉的举动。
其中一人对着一名夥计正在交头接耳,片晌後即被夥计从右偏门转到内院而去。
虹萤佯装低头看书,轻声道:
“李郎您嗅到了吗?他们身上有一股难闻的异味,举止不像个温文儒雅的读书人,已经进去内院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李色尘微笑道:
“萤妹,我闻到了,是一股很久没有洗澡的味道,他们一定是前来购买情报的!咱们不妨效法之,不就能进内院去凑个热闹喽!”
话刚讲完,又见一名游侠儿匆忙人内,而虹萤手中捧著书卷机灵地尾随而去,只见游侠儿与夥计一阵交头接耳,虹萤在一旁窃听,他们话毕,那名游侠儿立刻从左偏门转向内院而去。
李色尘看见虹萤招手,随即迈步前去,虹萤带著李色尘找到那名专门接头的夥计道:
“童话轩门方便开。”
“有求必应万灵通,”夥计快速答道。
“阁下,您问事,还是找人?”夥计哈腰又问道。
李色尘随兴答道:
“找人!”
“喔,找人请往右偏门进去,自有咱们的夥计接待。”
李色尘和虹萤并肩转向右偏门,於漫步中对著虹萤竖起大拇指表示夸证其机灵会办事。
那名夥计自送李、虹两人离去後,脸色怱尔状似深思了一下,突然一变,跑到柜台,在总管鲁智海的耳边咬了几句话,鲁智海迅速从抽屉里拿出一卷人像画册,没几下就翻到李色尘的肖像处,为那名夥计指认出来了。鲁智忙放下手边的工作匆忙转向偏厅而去。
李、虹两人刚进内院即见有一道高墙隔绝着另一头,可以遥见几座豪华楼阁的屋顶,这时候有一名年轻夥计过来招呼,哈腰作揖道:
“贤伉俪尊姓大名,请随小人到客厅奉茶!”
这句话叫得虹萤心里头舒畅,也自报了两人的姓名,随即赏给夥计周大一点碎银,怎料周大十分客气地回绝道:
“贤伉俪与敝门‘小说家’的生意若能谈妥,就是赏口饭给小人吃了,小人身奉‘鲁伯’之命,不得任意收受好处,否则一律逐出师门!”
周大前导,引著李色尘和虹萤直奔一座三层楼阁而去。
李、虹两人第一次听闻‘鲁伯’的名号,皆暗叹下经一事,下长一智,如果不是误打误撞,又怎能探得‘小说家’居然利用单纯不起眼的‘故事轩’来从事贩卖情报的工作。
虹萤旁敲侧击问道:
“周大,方才左右偏门皆有人进来问事,贵门要怎么安排?”
周大讶异问道:
“贤伉俪是第一次来到敝门问事的吧?”
李色尘浓眉一蹙,感觉这名夥计周大十分机灵,从虹萤普通的问话中就能得知自己是第一次上门求教,这其中必有玄机!
虹萤也感到惊讶,忙反问道:
“周大,你为何知道咱们是初次前来求教呢?”
周大哈腰陪笑,却小心翼翼地又问道:
“贤伉俪亲临敝门问事,是经过谁的介缙?你们要见谁……知道吗?”
虹萤判断这里从事贩卖情报,必然会尊重客户的秘密,也会替客户守密,所以故意摆个下层的脸色,回答道:
“周大,咱们是谁介绍入门的……会亲自向密谈之人讲清楚,我不需要回答你的问话!”
如此说法确实合情合理,况且周大只是个下人而已,哪有资格来盘问?
周大态度十分谦卑有礼,随即作揖袂地,让人看不见其睑上的表情,赧然道:
“是,是!贵客是咱们的财神爷,得罪不得,贤伉俪与‘鲁伯’密谈之时,请别投诉小人多话之过,否则小人就要被逐出师门了!”
虹萤总算探出了密谈之人就是‘鲁伯’,李色尘忙客气回答道:
“不会的,你如此尽心办事,又不收受客户的贿赂,我们当然会在‘鲁伯’面前夸奖你一番的!”
周大一脸惶恐转为感激,慌然地连番作揖称谢,反令虹萤感觉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了,灵机一动又问道:
“周大,好像前面已有几批人进门问事,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和‘鲁伯’密谈呢?”
周大忙谦恭地回话道:
“李夫人,等待的这段时间敝门备有丰盛酒席招待,但‘问事’得看内容,有的比较费时,所以无法给您确切时间:而‘寻人’只要说出祖籍姓名,届时请贵客再多跑一趟,这就此较节省时间了。”
如此回答令李、虹两人十分满意,只见周大在前头领路直奔一座三层楼阁门前,却忽然转向朝北绕过那楼,来到一间方形的独户石屋。
周大推开两扇厚重的石门,侧身一旁恭敬地做个请进的手势,虹萤刚要进门却为李色尘轻扯一下,好奇问道:
“周大,那几批人都进了楼阁,为何你将咱们送到这问下是木造的奇怪石屋来?”
周大立即谦恭回答道:
“李公子,您有夫人随行,不方便与其他男人混杂一室,所以小人特别为贤伉俪着想,在此最为清静了。”
虹萤闻得屋内传来酒菜香味,嫣然道:
“李郎,咱们很久没有独处用餐了,下如趁此机会安静一下也好。”
李色尘不忍拂其意,随即牵著虹萤迈步掩门而入,只见石屋中装潢十分高雅,卧室与厅房隔开,石墙四隅皆有高台烛火照明,厅中圆桌上确实摆有丰盛菜肴,但唯一缺点就是没有窗户,只有高墙处开了几个小气孔通风而已。
虹萤十分满意地挨在李色尘身边,撒娇嫣然道:
“妾身能与李郎独处,这种气氛吃起饭来才有味道,想不到他们替客户安排得如此周全,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这里贩卖情报可能不便宜吧?”
李色尘微笑道:
“既来者则安之。人是铁、饭是钢,咱们先叨扰这餐再说吧!”
李色尘和虹萤享受这顿丰肴,虹萤感觉一壶佳酿根本不够两人暍,随即离座想再找酒,岂料一推门,才发现两扇石门根本推不开。
“糟糕了!咱们被囚禁在石屋出不去了!”
李色尘惊讶地掠至门前用力猛推,两扇厚重石门果然紧闭推下开来,证实是被那个看似老实忠厚的夥计周大给骗了,也下知到底在什么地方让他给看出了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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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人尸半兽
故园溪上雪中别,野馆门前云外逢。
白发渐多何自苦,清阴长在好相容。
迎风几拂朝天骑,带月犹含度岭锺。
更忆葛洪丹井畔,数株临水欲成龙。
虹萤拉著李色尘气愤道:
“李郎!光凭这间石屋就妄想关住咱们,合你我之力轰破两扇石门,现在就闯出去吧!”
李色尘反拉著虹萤就座笑呵呵道:
“萤妹,咱们既然来了,就得把这里的一切情况摸透,否则我怎么舍得离开?饭菜及酒中并无任何异状,可见他们并非是宵小门派。”
话音方落,从气孔中突然传出声音道:
“在下是这里的总管鲁智,想不到堂堂‘剑尘门’的李掌门,竟也学起了宵小行径,潜入内院欲探敝门的虚实,令人不齿呀!”
李色尘及虹萤闻言一怔,没想到在屋内所讲的话已被人窃听,而且一进门就被人家识破了身分,连个小小的夥计周大都能骗得自己团团转,简直糗大了!
虹萤不服问道:
“鲁总管,本姑娘就不信小夥计周大,能认出我家的李掌门,再说你们是卖情报的,咱们就能大方地走进来买,没有所谓偷偷摸摸的行为!”
屋顶气孔中又传出鲁智的得意笑声道:
“你们进门的暗号是讲对了,但是介绍人应该会告诉你们,这里的小夥计有权发问,贵客必须遵守实讲明告的规炬,这是第一个破绽。再则‘鲁伯’只是个代号罢了,可以有无数的分身执行实务,你们连‘鲁伯’是谁都不懂,已然犯下严重的错误,所以只好请君入瓮了!”
李色尘和虹萤两人静静地听罢,才恍然大悟,虹萤一脸徘红赧然道:
“李郎,是妾身自作聪明,料不到他们设局如此严密,难怪‘万灵通’的盛名百年不衰。”
李色尘搂著虹萤纤腰,温柔地轻声安慰道:
“管他什么臭规炬,咱们还不是让夥计给哧得恭迎进来了?倒是这个‘鲁伯’组织的领导人是谁……令人有点高深莫测。”
虹萤对着屋顶气孔嗔怒道:
“你们故弄玄虚而且贩卖他人的隐私情报,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快叫‘鲁伯’头领出来道歉,否则让咱们硬闯出去了,保证闹得你们鸡大难安,要‘故事轩’关门大言!”
这话说得太重了,但李色尘知道虹萤以激将法激怒对方之後,才会有可乘之机,同时逼‘鲁伯’负责人出面解决,方能一睹其庐山真面目。
闻得气孔中鲁智暴跳如雷,破口大駡道:
“真正‘鲁伯’情报组织的领导人就是‘鲁侯’长老!李掌门为一派之尊,若是大方地递上拜帖,咱们‘鲁侯’必然亲自接见。如今尔等靠著秦国大淫虫嫪毐的势力,在此跃武扬威想毁我基业,我可不吃这一套!”
虹萤故作傲气凌人,斥喝道:
“废话少说!快叫‘鲁侯’出面道歉,咱们还是朋友,且可以委托他办事,否则……哼哼……这里哪有你讲话做主的余地!”
鲁智的声音,迅速从屋顶气孔传进来道:
“臭妮子!你简直是目中无人!本总管也是一位资深的‘鲁伯’,岂容得你轻蔑无礼!”
话毕,从四面墙上的无数气孔中,瞬间激喷出一股股的红烟,迅速地弥漫在石屋内,充满了辛辣浓烈的呛鼻味道。
虹萤睑色惊变脱口道:
“卑鄙,李郎小心!是毒烟!”
李色尘嗅闻了一下,莞尔一笑道:
“不是毒药,是会呛死人的辣椒粉末。这玩意儿,我在五岁的时候就会戏弄人了。”
气孔中又传来鲁智的声音道:
“本门并非邪魔歪道,当然不会以毒药害人,但这小小‘朝天椒’的辣劲,也足以教训尔等的傲慢态度!”
虹萤以衣袖掩著鼻子慌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