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及此,李色尘忙收敛惊愕的思絮,作揖为礼道:
“老哥哥真是深藏不露!若非侯爷将小弟视为心腹,说出您的背累,小弟绝想不到您是‘妖门’总护法,是小弟高攀了!”
许冲双眼一丝诡谲神采甫现即隐,亲切握其手笑咪咪道:
“小老弟!若想修练你本家的‘魂魄通玄大法’,‘妖王’可以助你速成,不须如其他人得经过一番苦练;若暗中与本门通好,凭你在江湖目前的身分地位,很快地便能让‘剑尘门’开枝散叶,发扬光大!”
李色尘故作惊喜,脱口道:
“老哥哥太抬举小弟了!你我既然合力协助侯爷成就大业,当然不分彼此了,待小弟建立‘剑尘门’在江湖上的威信之后,定然专程拜访‘妖王’老神仙,虚心受教!”
许冲点头满意道:
“小老弟果然年少英雄,胸怀大志!你闯荡江湖也好历练一下开山立派的艰辛,先行拥有实力再晋见‘妖王’,更能受祂老人家的器重!因为本门以公、侯、伯、子、男五大阶级彰显尊荣,分掌其职,各司重任,但得依各人实力,丝毫巧取不得!”
李色尘故作正色,再次一揖道:
“小弟受教了!世事明如镜,就如老哥哥所说:心镜本不动,无为亦无化;神魔本一体,不善亦不恶;善法恶用,恶法善用,皆存心镜湛照于方寸之间而已。”
许冲闻言愕然道:
“小老弟不愧是前辈‘哭虚子’的高足!深契道心令人敬佩,十年之后,放眼天下有谁能与你争锋呢?你真是一位可敬的盟友,但也是一位可怕的敌人!”
嫪毐笑吟吟道:
“许老,本侯鉴人的眼光不错吧?小尘是位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俊彦,当然是贵门的盟友;本侯能得其助,不啻媲美千军万马的雄厚实力!”
许冲作揖微笑道:
“侯爷,吕不韦为何滞留封地迟迟不归‘咸阳’?其中必然有诈,咱们可要特别防范。就如小老弟所说的,真正的主谋‘水魔神’尚未现身,侯爷若有个万一,他正好可以避嫌!”
李色尘故作忠心耿耿的姿态,道:
“老哥哥,有您坐镇‘聚贤馆’,还怕什么?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就联手杀杀‘魔门’的气焰!”
话刚讲完,屋内那头神獒突然轻吠了一声,冲了出来朝栏干外的湖泊耸耸灵鼻,随即张开獠牙低吼。
许冲脸色一沉冷笑道:
“神獒示警!这片大湖的确有问题,就请小老弟护着侯爷以防不测,让我携獒犬下楼巡视一番!”
话毕,许冲带着神獒匆忙而去。
李色尘的左臂“玉魔手”也在獒吠的同一时间示警,他望着许冲离去的背影,啧啧称奇问道:
“侯爷,按理说许老哥应已百岁高龄,为何看起来却只有五旬的年纪?这……委实令人费解?”
嫪毐从三楼栏杆望着许冲牵着神獒正往湖泊方向而去,指着前导的神獒漫不经心道:
“小尘,‘神獒兽王许冲’只是个代号而已,本侯是认神獒而不认人,‘许冲’这个人已经换了第三个了,本侯也不知‘妖王’寇仙仇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李色尘闻言惊愕不已,但回想起“树魈老妖”与森通的那件事,嘴角不禁浮出一丝笑意,已然胸有成竹了。
嫪毐从李色尘的表情看出端倪,忙问道:
“小尘!依你的聪明才智,莫非发现了什么?”
李色尘指着那头神獒,哈哈一笑道:
“侯爷,我俩就在这里看戏吧!我只能告诉你……神獒比‘许冲’还厉害,世人皆被‘神獒兽王’这个外号给骗了!”
嫪毐闻言一头雾水又问道:
“小尘,咱们看什么戏?世间哪有饲养的獒犬,会比主人更厉害的道理?江湖上这‘神獒兽王’四个字确实是块百年来的金字招牌,‘妖王’应不会谌骗本侯,随便叫个庸手来辅佐本侯吧?”
李色尘轻噘嘴角,泛起一丝诡异微笑道:
“这是当然!这块‘神獒兽王’的金字招牌万方瞩目,必定是‘妖王’寇仙仇暗中培训的要角,潜于江湖百家已久,在正邪两派都占有一席之地,又是‘妖门’的总护法,既然与侯爷通力合作,当然丢不起这个人!”
嫪毐点点头,道:
“许老的江湖声望虽然不下于你师兄‘西昆剑王’虞刃寒,但江湖中人最重出身门派,虞刃寒是‘道门’硕果仅存的祖字辈人物,确比许老略高一筹;而许老隐瞒其‘邪门’的背景靠山,才能纵横于黑白两道,否则极易为正派人士所排斥。如今你能为本侯暗中效命创立‘剑尘门’,以后的声势绝不比‘道门’逊色,当然会把吕不韦的‘杂门’给比了下去!”
李色尘知道嫪毐打的如意算盘,也顺其意道:
“还望侯爷多多提携!小尘愿附骥尾,不生二志。”
嫪毐乐呵呵地踌躇满志道:
“好!本侯对你讲句真心话,‘道门’在江湖中的崇高地位屹立不摇,远比‘邪门’要强得太多了,这种邪派讲究的是利益勾结,酬以重金即能摆平,待本侯称王之后,‘邪门’就上不了台面了。”
李色尘已知嫪毐是一位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共享荣华之辈,这出戏怎么演下去当然成竹在胸。
楼下忽然传出了一阵琵琶弹奏的乐音,回荡空间令人陶醉,李色尘听出音韵中含有一股喜悦,就知“妖剑”所中之毒已然解了。
嫪毐随着音律节拍击掌应合,叹然道:
“可惜啊!‘银发鬼君’陈瑞泉也是位不世之才,又是前代‘阴阳门’掌门‘瑟仙’瑞飞凤的独子,但他已投效‘鬼门’,又为吕不韦所用;若能改投本侯,则本侯不啻如虎添翼!”
李色尘突发异想微笑道:
“侯爷不如投其所好,暗助陈瑞泉开创独树一格的‘琵琶门’,让其琵琶绝技广流民间,既能博得您的仁德美誉,说不定他也会因此而投效侯爷旗下!”
嫪毐击掌叫好道:
“着啊!小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不如就由你先去替我探个虚实,回头咱们再研讨其意向。”
琵琶音律愈来愈悠扬,传遍广阔湖面及草原,嫪毐正沉醉于乐音之际,忽见湖面中央突起涟漪,迅速往四方扩散,而涟漪波动中竟跃出大量鱼群,就如逃命般四方游窜,银鳞点点映照晚霞,蔚为奇观。
嫪毐指向湖面啧啧称奇道:
“怪哉?湖面无风无浪怎会如此?莫非是湖底有什么状况?如此奇景真是难得一见!”
李色尘眼睛一亮,不疾不徐微笑道:
“侯爷,好戏就要开锣了!料不到刺客竟会在日落之际就发动攻击,这是怎么回事?”
嫪毐闻言惊吓得左顾右盼,问道:
“小尘,刺客……哪来的刺客?居然会在警戒森严、护卫重重的地方,大胆地前来行刺,你不会看错了吧?”
李色尘知道“银发鬼君”陈瑞泉抚动琵琶传音的目的,就是告知“水魔神”嫪毐的正确位置,也知他是代替吕不韦来监视“水魔神”的谋剌行动,却不想说穿。
李色尘见“神獒兽王”许冲前脚刚离开楼阁,陈瑞泉立即弹奏琵琶为号,就知他对许冲尚有些顾忌,却对自己恨之入骨,希望“水魔神”能将嫪毐和自己一并除去。
“水魔神”曾经暗算过李色尘,并杀了俞企灭口,其施展的诡异玄功令人印象深刻,这回不知又会使出什么绝招。
李色尘虽然处于三楼栏杆处,却眺望不到广阔湖面的彼岸尽头,更看不见神獒和许冲在湖畔巡视的身影,这时候刺客如果现身突袭,确实是大好时机。
嫪毐见李色尘攒眉蹙额,一副苦思模样,立即又问道:
“小尘,湖畔及楼阁四周已有数百护卫把守,那个刺客应该不会傻到自投罗网吧?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李色尘指着湖面胡乱飞窜的鱼群道:
“侯爷,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可以肯定刺客‘水魔神’会从湖中对咱们采取激烈攻击!”
嫪毐笑道:
“不会吧?刺客怎可能藏匿湖中,再突然冒出来袭击本侯?我就不信他有通天的本事能闯过重重的护卫网,是你太多虑了吧?”
话才讲完。
惊见湖面中央气泡滚滚,瞬间激出一股涛天水柱,凝而不散,水柱顶端居然有个约人高的光球在滚动,并照亮得水柱晶莹剔透!如此奇景已然惊动了所有的护卫,人人隔岸观看,个个瞠目结舌。
嫪毐吓傻了眼,惊叫道:
“这是什么东西?水柱凝而不散,那个光球四射的光芒令晚霞为之失色,是否湖心地泉在作祟?”
李ꯉ尘紧握着嫪毐的手,冷冷一笑道:
“这是刺客‘水魔神’在搞鬼,先令众人惊见天然异象,为之错愕顿失戒心,其厉害的杀着随后就要来了,请侯爷千万别离开我的身边!”
果然不错!
那团光球好像驾御着凝而不散的滚滚水柱一般,霍然冲天而起,形成弯弓般的弧线,朝楼阁方向激喷而至。
那股冲天水柱彷若迅雷奔驰瞬间即到湖畔,湖畔距楼阁虽仅十余丈,却有三重护卫约百人扎营驻守。
这百名护卫皆是馆中挑选的精英,人人见了光团驱动水柱之异象,随即列队严阵以待,就待水柱靠岸,立即开弓射杀。
水柱才刚旋至岸畔,立即化为漫天水箭,支支通体明亮有如光束,气势磅礴含天盖地射向众护卫。
刹那间,哀嚎遍野尸体横亘,百余名护卫被如雨水箭,屠杀殆尽!
光球倏然静止于半空中,光华一敛。
刺客立即现出庐山真面目。
“水魔神”年约三十左右,一袭褒衣博带显得温文儒雅,然而生得芙蓉如面柳如眉,却是一副娘娘腔的模样,令人印象深刻;谁也料不到这个娘娘腔一出手就如此凶残狠毒,不留活口。
更令人震撼的是,刺客脚踩一条五花斑斓巨蟒,巨蟒骤张血盆大口,吐信如鞭,咻咻灵动,令人见了亡魂丧胆。
刺客双眼精芒四射,罩定三楼上的嫪毐和李色尘;嫪毐望见凶态毕露的巨蟒早已吓得一屁股跌地。
“水魔神”看见嫪毐如此丑态,居然抿嘴吃笑,双眼妩媚流转照得李色尘脸红心跳,忙收敛心神抗拒这股妖魅魔力;“水魔神”突然开口,尖声细语入耳却隆隆乍响,令人魂不守舍。
“本座乃‘魔门’长老婼灵!江湖人称‘水魔神’,尔等若向阎王爷报到,可别忘了本座的名号!”
婼灵说毕,大展双袖凌空翻拍,气劲滚滚若涛汹涌四泄开来,抬足轻点蟒首,巨蟒的尾端瞬间弹地而起,蟒身婉蜒顿似离地飘行,所刮起的劲风让遍地尸体排开两旁,清出一条道路,捷若雷霆冲向楼阁而去。
如此气势令人胆战心惊,不敢轻攫其锋。
李色尘见况脸色一沉,因为人蟒一体充盈凌厉气劲,具有一击致命的态势,为了顾及嫪毐的安全,左臂搂着吓得腿软的嫪毐,往屋内疾退,随之右掌一翻,激拍一股气劲轰破屋后方的窗户,遁逃而出,确实不敢轻攫其锋,先确保嫪毐的安危要紧。
轰隆大响,彷若石破天惊。
顶层为之爆裂开来,烟屑弥漫笼罩三丈方圆。
李色尘搂着嫪毐腾空飞掠在松树之巅,快若疾风,让紧追不舍的蟒蛇根本追不上,蜻蜒点水几个起落,便迅速往辽阔草原逸去。
大草原上,蟒蛇追逐李色尘和嫪毐的惊险场面,令人提心吊胆。
只见李色尘搂着嫪毐施展绝妙的轻功身法,每于巨蟒张口噬咬的千钧一发之间堪堪闪过,教人称绝。
凌空御蟒的婼灵,气得脸色煞白频频厉啸助阵,又腾不出双手助大蟒一臂之力,连番抢攻之下皆差之毫厘未能竟功,简直是气炸了!
“汪!汪!”二声獒吼。
神獒突然凌空,扑向大蟒蛇。
许冲同时飞身攻击婼灵,双方互攻数掌,强劲掌风碰击,发出闷雷般的巨响,劲风四散刮得草原中藏匿的野兔一一毙命。
神獒伺机咬住了蟒蛇尾端,抛甩而出,神力之大竟教二丈余长的蟒蛇若断线风筝,直摔十丈之外。
许冲和婼灵于空中再次互击一掌,各震退丈余飘然落地,实力旗鼓相当不分轩轾。
李色尘为之松了一口气,随即将惊吓得失魂落魄的嫪毐置于草地,只见他头冒冷汗双腿发软瘫跌于地。
婼灵担心巨蟒受伤,急忙掠去探视,而神獒守护在原地狂吠几声,声中充满得意挑衅的意味,许冲也掠至嫪毐身边请安道:
“侯爷受惊了!”
嫪毐惊魂甫定,翻身而起,暴跳如雷怒骂道:
“可恶至极!快杀了那个‘魔门’刺客!”
李色尘故作惊魂未定,慌然道:
“老哥哥来得正是时候!您若再晚来片刻,小弟与侯爷就成了蟒蛇的大餐了,那个‘水魔神’婼灵气御灵蛇的诡异玄功确实厉害,可要小心应敌以防有失!”
各方驻守的护卫急忙陆续赶来,数百名护卫剑拔弩张,杀气腾腾,已将婼灵与那条大蟒的十丈方圆给团团围住。
神獒在前引导,嫪毐左右偕同着李色尘及许冲,率领一队胄甲战士,排众进入阵中,与人蟒相隔五丈间距方止。
嫪毐见蟒蛇张着血盆大口嘶嘶吐信,盘身挺立足有一层楼高,强按心中恐惧,声色俱厉道:
“你是何人派来暗杀本侯的杀手?快从实招来!本侯尚可考虑留你一个全尸,否则将你剁碎了喂狗!”
婼灵毫无惧色,一瞅壮硕的神獒,冷然道:
“这头妖獒莫非就是‘神獒兽王’许冲饲养的宠物?难怪堪与本座的灵蛇抗衡,但许冲的武功却不如传闻中的厉害,倒让你这头畜牲给占尽了风头!”
许冲欺前一步,阴恻恻道:
“婼灵!你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奸淫人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竟敢跟老夫这么说话?快招出幕后的指使人,就留你一个全尸!”
婼灵俊脸一沉道:
“你这个为老不尊的兽王!枉称你还是个前辈,居然仗着人多势众想占本座的便宜?好汉做事一人当,我若怕死就不会来了!本座旗下‘白骨魔镖’可是毁在你的手中?你若自诩是世外高人,是否胆敢与本座人、蟒作殊死战!”
他公然挑战,许冲岂能认输,立即气呼呼地驱獒前进打算一搏,怎料李色尘笑嘻嘻地掠至其前面作揖道:
“老哥哥!您是举世硕果仅存数一数二的武林前辈,身分何等尊贵,岂能让您亲自出马?这会让全天下人以为侯爷身边无能人,由小尘来代劳即可?”
许冲也自持身分笑呵呵道:
“好,英雄果真出少年!小老弟既能替侯爷争个面子,也为老哥哥打头阵,这个情份我收下了,以后绝对有你的好处!”
李色尘正色作揖道:
“老哥哥!您这头神獒可否借我对付那条巨蟒?光凭我一个人难以力敌人、蟒一体!”
许冲表情一愣,立即掠至神獒面前用手轻抚其额,神态十分恭敬,令李色尘有点惊愕不解,感觉那头神獒好像是许冲的主子。
神獒轻吠一声,随即奔至李色尘左侧亲匿地舔其左掌,再咬其袖迎向婼灵及那条巨蟒而去。
许冲尴尬轻叹道:
“侯爷,神獒平常不易让陌生人靠近,有时候还不听老夫指挥,却对小老弟表示亲匿,可见小老弟并非泛泛之辈!”
嫪毐精神抖擞哈哈大笑道:
“许老,难怪小尘说过好戏要开锣了,这场人与人、蟒与獒的争斗即将开打,原来都在其算计之中,本侯得此英才,还有什么大业不成的道理!”
许冲奉承道:
“侯爷眼光如炬判事圣明!这个小尘老夫愈看愈讨人喜欢,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