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法使用离魂咒,做法之人的魂魄可以离体而自由行动,这一招对付阴邪之物最为直接,但如果魂魄离体后不是阴邪之物的对手而受到伤害,或者魂魄因某种原因无法在规定的时间内回归**,那就会永远成为孤魂野鬼,变成真正的死人。
因此,吴志远看到师公做法使用离魂咒魂魄离体后颇感吃惊,如果不是相当难对付的阴邪之物,想必师公绝不会出此下策。
师公要对付的到底是什么?
吴志远正在暗自忖度,却见于一粟从一旁提起一只红冠大公鸡,放在供桌上的瓷碗上方,用刀在鸡脖子上轻轻一割,那公鸡挣扎了几下,一股鲜红的浓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滴进了下方的瓷碗里。
待到鸡血滴了半碗之多时,于一粟将公鸡拿开,端起那碗鸡血送到了谷神面前。
谷神接过瓷碗,一饮而尽,随手将瓷碗向旁边一扔,瓷碗被摔了个粉碎。谷神将木剑竖在胸前,剑尖指天,剑柄向地,右脚在地上猛跺了三下,接着便没了动静。
吴志远恰好面对谷神,看到他双目紧闭,手中的桃木剑依然竖在胸前,身体直立站稳,人如泰山,岿然不动,便知道此时他的魂魄已经出窍了。
就这样,眼看着供桌上香炉里的那炷香已经烧进去了一半,谷神的身体始终未曾动过,一直保持着手持木剑站立的姿势,吴志远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因为如果供桌上香炉里的那炷香烧到了尽头,谷神的魂魄还没有回归**的话,他就不能再回来了。
一直站在远处的温清也看出了不对劲,她走上前几步,来到吴志远身旁,轻声问道:“你师公怎么不动了?”
她是崂山派弟子,对开坛做法并不算精通,对茅山派的开坛做法之术更是知之不多,所以她只看到谷神的身体一动不动,并不知道谷神已经灵魂出窍。
吴志远不想跟她解释,也不想出声打搅师公,于是摇了摇头。
温清自知无趣,悻然向后退开了。
事实上,吴志远现在比谁都着急,但他不敢上前,又想知道师公到底为何要使用离魂咒灵魂出窍,于是看向于一粟,见于一粟也正在看着他,便向于一粟做了个口型,说的是“师公去哪里了”。
吴志远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口型极为清晰,于一粟自然读懂了他的意思,但也不敢出声回答,同样以口型回应了一句。
吴志远看着于一粟的口型,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因为他看出于一粟的口型说的是:“你干的好事!”
此时,香炉里的那炷香越烧越短,已经只剩下了大约四分之一,吴志远焦急万分,不停地看向于一粟,希望他能想办法招师公的魂魄回来,可于一粟一反嬉皮笑脸的常态,眼神冷峻的看着香炉里的那炷香,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情况紧急,吴志远已经按捺不住了,就在这时,于一粟突然走到供桌前,伸手在香炉里抓了一把香灰,然后在谷神的斜对角位置盘膝坐了下来,用手里的香灰在自己周围的地上画了一个圈。
吴志远恍然大悟,至此他才看出,原来谷神所站立的位置,正是北斗七星的魁星天枢位,而于一粟此时所坐的位置,则是北斗七星的尾星瑶光位。
于一粟画圈完毕,微闭双眼,单手食中二指做剑诀放在胸前,口中快速默念了一道咒语,接着也没了动静。
吴志远心中咯噔一声,暗道,难道师叔也灵魂出窍了?万一他也回不来,那问题可就大了。
此时,那炷香眼看就要烧到尽头了。
吴志远急得直搓手,但又无可奈何,就在这时,于一粟突然开口说道:“快!快把里屋的床掀开!”
第七百七十八章 八卦井沿
吴志远闻言顿时一愕,心说师公不是说过以后绝对不允许我再进里屋吗,如果就这样贸贸然闯进去,会不会遭到师公的责骂,但他也仅仅是一犹豫,此时已经管不了那许多了,责骂就责骂吧。
吴志远将心一横,径直冲进了义庄大厅,未作停留,穿过大厅径直向里屋门口冲了过去。
外面的风并没有刮进大厅内,但里屋门上的布帘却呼呼的不停摆动,吴志远伸手一掀布帘,同时向里面看去,只见里屋内一片狼藉,比周焕章和白金秋上次来过后还要狼狈,符纸散落了一地,一碗朱砂打落在地,染起一片血红,屋内后窗紧闭,三面不透风,屋门外也没有风灌进来,但屋内却不知从何处刮进一阵怪风,吹得地上的符纸不停地翻滚,哗哗作响。
吴志远觉得奇怪,但想起于一粟的话,无暇去追究其中的因由,连忙上前抓起那木床的一边,用力向一旁一掀,木床顿时被掀翻在一旁。
只听“哗啦”一声,掀翻的木床将床下摆放着的几个酒坛子砸得碎成了七八块,里面的酒流了一地,酒香味立时充斥整间屋子,其中一个酒坛子还有一块巴掌大的鳞片,吴志远认得那块鳞片,那是之前在五行幻影阵中时,师公谷神扮作于一粟的模样,在巨蟒的尾巴上取下的鳞片,当时他还说这是龙鳞,是泡酒上品。
目光仅在那鳞片上稍一停留,吴志远被几块酒坛子瓦片下猛然冲上来的冷风吹得打了个激灵,他定睛一看,那几块瓦片下似乎有一个黑漆漆的洞,洞口不大,隐约只有拳头大小,但风劲强烈,吹得洞口的瓦片微微抖动。
吴志远心中一动,连忙将堵在洞口的瓦片清理干净,顿时,洞口涌上来一股强风,那风来得十分诡异,呜呜作响,从洞口冲出来后,四散而去,吹得屋子似乎都在摇晃。
“难道这下面是座古墓?”吴志远心中暗暗猜测,但一想又觉得不对,从这洞中有风吹上来,说明这洞的另一端并不是封闭的,应该也是通的,否则洞内不可能有风向外吹。如果下面是古墓,应该是绝对的封闭,透风透成这种德性,里面的尸体早就烂透了。
正思索间,吴志远突然听到于一粟的声音大声喊道:“把这个洞扒开!”
吴志远吓了一跳,因为那声音就像是于一粟趴在自己的耳边喊出来的一样,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吴志远回头一看,身后布帘随着乱风摆动,根本没有于一粟的影子,他还坐在法坛前的七星北斗阵的瑶光位上。蓦地,吴志远明白过来,于一粟想必也已灵魂出窍,刚才那一声喊,应是于一粟魂魄催动吴志远的意念所致。
吴志远连忙伸手去扒那洞口,入手时才发现洞口边缘乃是用糯米与泥土混合而成,虽然坚硬,但因为并不太厚,所以用力一扒,便将洞口四周的糯米泥土扒开,洞口瞬间变大。
随着糯米泥土越扒越多,吴志远才发现这洞口着实不小,到得后来,四周的糯米泥土已被全部清理干净,四周露出了一个八角形的石台,八角形石台的正中央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
来自洞穴内的风发着“呜呜”的声响,仿若一个巨大的怪物在呜咽哭泣。那风吹得更急,吴志远甚至无法探头向里面查看。
饶是如此,当看到四周八角形石台时,吴志远便认出这其实是一口井,四周的石台时井沿,而中间深不见底的洞穴则是井身。
只是这口井里为何会有怪风吹出来?这一点吴志远不得其解。他仔细打量井沿,突然看到了异常之处,只见井沿的八角形上分别刻着八个符号,正是八卦中的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卦象。
井沿凿以八卦卦象,说明这口井里必定有古怪。
就在这时,于一粟的声音再次在吴志远耳畔响起,这次他的声音并不大,而是有些低沉:“有没有看到井边挂着一条铁链?”
吴志远向井沿四周粗略的打量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铁链,于是摇头说了句没有。
于一粟的声音又变得粗暴:“仔细看,在乾卦下方!”
吴志远正好蹲在乾卦的位置旁,他闻声低头一看,果然看到乾卦位置的石台内壁上嵌着一根粗若成年人手臂的大铁链,铁链通体漆黑发亮,没有一点锈迹,像是陨铁锻造而成。铁链一端嵌在乾卦石台内壁上,另一端则垂向深不见底的井中。
看到那铁链的一刹那,吴志远不由得全身一震,吃了一惊,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难道……难道这是……”吴志远心中暗道。
吴志远记忆犹新,当初他为了帮月影抚仙解除所中的噬心蛊毒,曾到石钟山寻找紫虚萍实,在石钟山体内找到了一间丹房,那丹房之内就有一个水池,水池中生有紫虚萍实。最重要的是,那水池的内壁上也悬着一道铁链,那铁链与眼前这条几乎别无二致,现在想来,那水池也许根本就不是水池,也是一口井!
而那口井内据说锁着一条恶龙,吴志远当时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井中的恶龙现身,但真切的感受到了井下那怪物的气息。
难道此时眼前的这口井中,也有一条恶龙?这口井就是一口锁龙井?
“对了,一定是,一定是这样的!”吴志远恍然大悟,很多一直困扰着他的心结似乎都瞬间被化解。
为什么师公凭着茅山掌教不当,偏要到这海滨小城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义庄里看守尸体,宁可任由杨成宗等人霸占茅山派,胡作非为?为什么师公见到吴志远进入里屋床下后反应会突然翻脸,反应如此强烈?师公可能就是为了守住这口锁龙井,所以才委身在这永和义庄,置茅山派事务于不理。
正在沉思间,于一粟的声音猛然在吴志远的耳边大声喝道:“想什么呢?快把那条铁链拉上来!”
吴志远惊愕的猛一回头,虽然没有看到于一粟的身影,仍然大声问道:“什么?拉上来?”
铁链上锁的如果真是恶龙,把铁链拉上来不就把井里的恶龙拉上来了吗?
第七百七十九章 谷落龙井
“拉!”于一粟的声音再度在吴志远的耳边响起,话说得干脆利落。
吴志远不敢迟疑,抓起铁链就向上拉,可一拉之下才发现铁链出奇的沉重,这条铁链粗如成人手臂,加上其材质为天外陨铁,重量自然不可小觑。吴志远只好运转元气向上拉扯,左右手交错上拉,伴随着铁链与井沿摩擦发出的“哗啦哗啦”声,铁链被一点点的拉出了井外。
约摸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井旁的铁链已经堆成了一堆,到了人的膝盖高度,拉出来的铁链至少已有三米长,而垂在井里的铁链还没见尽头,这就说明这口井的深度远远不止三米,真的是深不可测。
“拉!快点拉!”吴志远手上的动作刚缓了缓,于一粟的声音便在他的身后响起。
吴志远连忙加快拉动速度,他不知道为何拉出这井里的铁链,也不知道要拉到什么时候,但想到师公谷神此时生死未卜,而师叔于一粟又如此急切,可见此事绝不一般。
片刻之后,铁链几乎已经堆满了半间屋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铁锈气味,此时的吴志远已经十分震惊,因为此时拉上来的铁链少说也有百余米长,井里的铁链依然不见尽头不说,单单是拉上来的铁链也都全部是干燥的,说明这井内向下一百米依然不着水位,可见这井的深度。
“师叔,还要不要拉?”吴志远略一停手,头也不回的高声问道,因为他知道于一粟听得见。
“我没说停就不要停,继续拉!”于一粟的声音旋即回答道。
吴志远气沉丹田,再次将拉动的速度加快,这一次,只拉了三五米长,他便突然感到手上又湿又滑,低头一看,心中一喜,原来此时拉上来的铁链是湿的,铁链的表面附着着一层薄薄的粘液,腥气极重,铁链上隐隐还有斑驳的锈迹。
“看来这井里真的有水,水位到井口的深度应该在一百多米的位置。”吴志远心中暗道,手上却未敢松懈,依然快速向上拉动铁链。
就在这时,井里突然发出连串的“咕噜”声,那声音就向有人在水里向外吐气泡一般,“咕噜——咕噜——”,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清晰。
吴志远吃了一惊,手上抓着铁链不放,探头到井口,向井内望去。此时井里已经没有怪风吹出,黑漆漆的一片,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除了那越来越急的“咕噜”声,显得十分平静。
吴志远伸手入怀,想打起一阵火折子,扔到井里看看里面的情况,火折子刚刚掏出来,突然从井里涌起一股黄水,那黄水翻滚着越来越高,眨眼便到了井口,几乎与井沿齐平。
吴志远定睛一看,心中骇然,井里涌出来的黄水翻滚不停,看上去像是正被烧开的翻滚的开水一样,但这井里的黄水却并没有热度,只是兀自翻滚不止,似乎下一刻就要从井里喷涌而出。
这时,于一粟的声音吼道:“快停手!”
吴志远连忙停止了拉动,又听于一粟急切的声音喊道:“快到大厅里,把墙角那个麻袋拿进来!”
“麻袋?”吴志远不知道于一粟说的是什么麻袋,但大厅总共四个墙角,想找个麻袋并非难事,于是也不多问,站起身来便冲进了大厅。
环顾四个角落,吴志远最终将目光落在靠近大门的墙角处,只有那里放着一个麻袋,里面鼓鼓的,装着半袋子东西。
吴志远一眼便认出这麻袋正是白天时师叔于一粟和师公谷神从外面回来时肩头上背的那一个,当时吴志远误以为是周焕章和白金秋去而复返,于是暗地从门后偷袭,于一粟被打中了鼻子,失手将麻袋丢在了地上。当时吴志远曾看到麻袋里洒出来的是糯米、大豆和黄米等谷类,以为是师公和师叔用来熬稀饭的,也没太在意。现在于一粟居然要吴志远把这些谷类拿到里屋,是何用意?
吴志远连忙过去将麻袋提了起来,探头向门外法坛前端坐的于一粟大声问道:“是不是这个?”
跳动的蜡烛光照下,于一粟双目紧闭,面色凝重,嘴唇并没有动,他的声音却在吴志远耳畔高声道:“就是这个,快拿到里屋!”
吴志远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提着麻袋就冲进了里屋。
于一粟的声音恰如其分的再次响起:“打开麻袋,把里面的东西倒进井里,快!”
吴志远依言将麻袋口打开,向里面一看,麻袋里装了半袋子谷类,共有糯米、黄米、小米、小麦和大豆,共五类。
“这是五谷!”吴志远低声说道,民间所说的五谷丰登,大致就是这五类,但在南北方或许会有一点差异,比如不种水稻的地方,当地所说的五谷则不包含水稻,而是以麻子替换。
吴志远不明白师叔为何要将这半袋子五谷倒进井中,但眼看着井中黄汤翻滚,似乎随时都会漫出井口,此时显然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于是抓起那半袋子五谷,提到井口上方,将半袋子五谷全部倒进了翻滚的井水中。
说来也怪,那随着五谷被倒进井中,井口那涌动的黄水竟慢慢变得平稳,水位开始缓缓下降,待到半袋子五谷全部倒进井中后,井中的黄水已经退了下去,隐没在了井里的黑暗中。
吴志远向井内的黑暗中仔细查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能隐隐听到一阵阵低吼声,那声音似乎来自遥远的地下,但声音浑厚,像是野兽的哭泣。
吴志远一听到这声音,便觉得极为熟悉,一想之下便想到了自己在石钟山内丹房里那锁龙井中也听到过类似的声音,不过那声音听起来更为清晰,而眼前这口锁龙井里的声音则比较模糊,似乎十分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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