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身边没有天地双煞两位前辈保镖,我和夏姐还不想邀你呢。”天香玉女说:
“老实说,凭我们三个女流,想找他要珍宝,至少也像是以卵击石,只有两位前辈可以
抵挡他一下,再加上我们三个,勉强可以一拚。夏姐,你说是不是?”
旁立的天地双煞,脸都快气黑了,但依然沉得住气,仅用凶狠无比的凌厉目光,死
瞪了逍遥公子的背影一眼,天香玉女的激将法还真管用。
唠叨了老半天,对方不理不睬,置若罔闻,不但没转头回顾,连坐态也丝毫没变,
逍遥公子三个人,不住用手向河心往来不绝的帆影指指点点,谈笑自若,真可以把自命
不凡的人气死。
天地双煞宇文干宇文坤,是宇内十煞中排名在中上的两个名杀手,四十来岁的双胞
胎兄弟,已经在江湖称雄了将近三十年。这是说,这两个杀手在十岁左右,就开始为祸
江湖了。
得不到预期的反应,常会令人大光其火的。
逍遥公子就希望对方大光其火,火冒得愈大愈好。
果其不然,天煞宇文干左手一扬,一道电芒以令人目眩的奇速,射向逍遥公子的背
心,下毒手了。
一声轻响,逍遥公子恰好转身,坐在草地上原姿不变,一旋之下便转过身来,折扇
挡住了电芒,电芒擦扇骨缝而过,蓦尔失踪。
按理,暗器应该贯入逍遥公子的胸口了,暗器擦过扇骨的声音清晰可闻,扇怎挡得
住尖锐的杀人利器?何况是可破内家气功的歹毒暗器。
“哼!倒!”天煞宇文干狞笑着低喝。
逍遥公子不但没应声倒下,反而整衣而起。
小孤小羽也跳起来,左右一分。
“爷,可一不可再。”小孤奉上一把狭锋刀:“但她们是再三下毒手,务必斩草除
根,永除后患。”
他接过刀,将扇插入腰带,拔刀出鞘,将鞘递还给小孤。刀出鞘,他脸上的笑容消
失了,虎目中神光电射,不怒而成。
三个女人,阴魔、天香玉女、和一个明艳照人,美得令人心动的年轻女郎。
天煞宇文干愣了一愣,但并不惊讶。
“摄魂攒心钉。”逍遥公子刀垂身侧,左手拋弄着一枚灰色的六寸有螺旋纹的怪钉,
头重尾轻,尾部且嵌有增加旋转力的定向尾翼三小片,精巧无伦:“无情花,你很不识
趣,一而再暗算偷袭我不计较,现在你找来武林朋友最不耻的天地双煞偷袭,我不能饶
你。”
“把阎知县的珍宝分我一半,我不再找你。”年轻女郎横蛮地说:“我从京都跟踪
那赃官整整一个月,那些珍宝是我的。”
“另一半大概要给夏姑娘和田姑娘了。”逍遥公子脸上恢复笑意。
“我们并不贪,你瞧着办好了。”阴魔夏秋姬毫不脸红地说:“在真定五福客栈,
如果你答应和我联手,何至于闹出如许风波?也不至于与天下第一堡结仇,你确是不明
时势不识好歹。”
“你们说的都是废话,应该向范堡主说。”他轻松地说:“以一个美丽的黑道女人
来说,你的确是多才多艺的尤物,扮什么像什么,在没表示你的意图之前,我真把你看
成淑女。而无情花扮一个老太婆,就显得拙劣了,我一眼就看出她的本来面目,所以她
扮刺客一点也不称职。现在,我给你们一次机会。”
“你答应均分了?”无情花兴奋地问。
“我再说一遍,我没见过阎知县的珍宝。我给你们的机会是:跳下河滩逃命。”
他向崖下一指,三丈余高的崖岸跳下去轻而易举,除非没练过轻功,即使摔下去,
最多只能摔断腿而已,死不了。
“小王八!你知道你在向谁说话?”天煞宇文干阴森森地问。
“你不是玩摄魂攒心钉的人吗?”
“既然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逍遥公子白混了几年吗?我猜,你是老大天煞宇文干。”
“不错……”
“唔!错了。”逍遥公子摇摇头:“你一点也不像煞,没有吸魂吞魄的煞气,倒像
个提大茶壶的。也许十几年以后,你可以去做一个称职的皮条客,带着这几个徐娘半老
的过气美女,每晚往酒楼旅店……”
一声厉吼,天煞双手齐扬,两枚摄魂攒心钉破空而飞,双手箕张飞扑而上,激怒得
快要疯了。
任何人都会认为两枚摄魂攒心钉是致命的主攻,一个凶残名杀手的暗器,以一手的
全劲发射单一的一枚,可知必定无可克当百发百中。
如果注意力放在躲避暗器上,那就上当了,暗器固然可怕,但真正致命的主攻却不
是暗器。
扑来的速度,比暗器仅稍慢一剎那,箕张的双手十指如钢钩,控制了八尺的空间,
是龙爪功而非鹰爪功。
膺爪功运劲的方向是直前而下,控制的空间仅有龙爪功的三分之一,威力也小得多。
不论龙爪或鹰爪,普通的刀剑决难抵挡,一触即折。
逍遥公子不理会暗器,也不管抓来的龙爪,在这电火流光似的剎那间,人向下挫、
前伏。
他的刀已不在手中,身形乍动时向前拋出,尖轻靶重,刀自然顺势翻腾,刀尖下沉
急旋,刀靶便向前翻出,翻腾半匝,天煞便恰好扑近,刀靶也恰好出现在天煞的胸前方。
电芒再次迸爆,天煞不得不抓迎面翻来的刀靶,同时真正致命的兵刃,从右袖内飞
射而出,右手也同时抓住了刀靶。
右袖内飞出的兵刃,是一枚尺长的特制练子枪,枪比传统的练子枪短小一半,练子
是九合金丝细链,可远攻一丈八尺内的目标,速度骇人听闻,很难看清形影。
兜心一枪,一等一的高手也无法闪避。
可是,逍遥公子已先一剎那脱出威力圈,人下伏、着地、滚翻。
摄魂攒心钉落空,龙爪功落空,练子枪也间不容发地掠背而过落空了。
双方都快,一上一下对向而过。
逍遥公子前滚翻一匝,比他拋出的刀多翻了半匝,就在背部着地双足蜷缩滚转的剎
那间,他掌心暗藏着那枚接来的摄魂攒心钉,向上电射而出。
没有人能看到他发射暗器,更看不见暗器,钉毫无阻滞地击破天煞的护体神功,从
小腹贯入直透腰背,被脊骨卡住了。
逍遥公子一跃而起,沉静地向后退。
天煞一扑落空,手中仍抓牢接来的狭锋刀,鹰隼似的向下伸腿着地。
小孤小羽左右一分,让出空隙。
“呃……”天煞踉枪站稳了,手中刀脱手坠地。
小孤伸腿一挑,刀飞翻而起,被对面的小羽一把抓住,顺手向前一拋。
逍遥公子像是背后长了眼,抬手在肩上方抓住了刀靶,不再后退,刀向前徐降。
地无宇文坤刚抢出,刀尖也恰好降至出手部位。
“冲上来!”逍遥公子冷冷地叱喝。
“啊……”身后的天煞狂嚎,向前一栽。
小羽走近,拉断了练子枪的臂扣环,略一察看。
“好阴毒的兵刃。”小羽有点悚然,将练子枪拋给小孤:“除了公子爷,恐怕任何
人也躲不开这阴毒一击,这家伙真不愧称煞。”
地煞骇然止步,脸色惊恐。
“你……你真……真会妖术……”地煞声调大变:“把……把家兄……”
“他死在自己的摄魂攒心钉下。”逍遥公子说:“在下见识过更歹毒的暗器,也会
发不少种独门机巧暗器,但很少使用暗器,用则得心应手很少落空。你,有什么牛黄马
宝,掏出来好了。你最好叫那三个女人联手,四此一或许有一拚的希望,一个人上,你
死定了。”
三个女人不能不上,三把剑从两侧逼进、合围。
“独食不肥。”无情花叫:“乔公子,分我们一份,冤家变亲家……”
“哈哈!你这鬼女人号称无情,居然说起变亲家来了。”逍遥公子大笑:“为了几
个钱,你就变得有情起来,未免倒尽胃口……”
已由不得他胡说八道了,四个人突然发起雷霆似的狂攻,地煞的练子枪首先吐出袖
口,远攻打头阵有如匹练横空,可刺可缠可击,练子不怕刀砍剑劈,真不易封架。
三支剑三面乍合,配合练子枪从三面聚合。
练子枪不怕刀砍剑劈,但碰上内力超人的高手,就不易控制劲道了,缺点暴露无遗。
刀光一闪,铮一声奇准地拍中迎面射来的枪身,枪身竟然没有震开,反而像被刀吸住了。
发枪的劲道中断,收不回来,也无法斜飞。
地煞心中一急,左手的摄魂攒心钉立即发出,同时全力收枪。
三支剑还没近身,变化太快了。
“去你的!”逍遥公子沉叱,刀一振一沉。
接着风吼雷鸣,刀光有如狂澜既倒,凛冽的刀气澈骨裂肌,眩目的刀光有似千百银
虹徒然迸爆。
“铮铮……铮……”金铁交鸣似连珠炮爆炸。
一照面,剑阵瓦解。
三支剑向三方激射,剑一沾刀光便向外震飞,连人带剑飞震而起。
同一瞬间,回头反走的练子枪不受控制,像是电光一闪,没入地煞宇文坤的右肋,
枪尖斜贯至心坎,劲道骇人听闻。
“砰!”无情花摔倒在三丈外,被无穷大的劲道震飞,控制不住身形,脚一沾地便
滑倒了。阴魔也好不了多少,臀部着地再来一记后滚翻,狼狈极了。天香玉女是最幸运
的一个,斜震出两丈外,脚下大乱,但退了丈余便用千斤坠稳住了马步。
“噢……”地煞叫号,扭身摔倒。
“这次决不饶你。”逍遥公子怪腔怪调地叫,刀向天香玉女一指。
天香玉女不等他冲上,飞掠而走。
逍遥公子仅追出五六步,怪叫一声站住了。
阴魔与无情花连滚带爬,如飞而遁。
“我发誓,我要用尽一切手段,把你送进鬼门关。”无情花在卅步外转身凄厉地尖
叫:“为了阎知县的珍宝,我花了许多心血,却被你黑吃黑弄走,我决不甘休,我要千
方百计杀死你,才消心头之恨,你等着好了。”
“我也是。”天香玉女也跟着表示态度:“除非你逍遥公子从此找处龟窝躲起来,
我会在天底下人间世任何地方等你,用所有的手段将你化骨扬灰。”
“三个人中,我将是你最难应付的一个。”阴魔咬牙切齿说:“我会说动一千个奇
人异士来对付你,你将寝食难安,早晚我会送你下地狱,我说话算数。”
逍遥公子心中一懔,手中刀突然传出虎啸龙吟。
刚想追出,却又呼出一口长气,摇摇头。
“你们最好早一点找地方躲起来。”他大声说:“我逍遥公子决不容许你们再图谋
我,当我找到你们之后,幸运决不会再降临你们的头上了。”
三女不等他说完,转身如飞而遁。
小径通向四里外的下孟镇,平时就很少有人行走,路两侧草高与人齐,树丛不规律
地散布其间。
三女奔向下孟镇,远出里外脚下一缓。
“我明天过河。”无情花恨恨地说:“洛阳方面,我可以找到几位比天地双煞更高
明的朋友,我要设法说动他们,在对岸等他。”
“他恐怕不过河。”阴魔说:“他既然扬言找威麟堡讨公道,很可能真的回头北上,
与威麟堡的人了断,怎能在河对岸等他?把人带过来吧!吴小妹。”
“哼!他凭什么敢找威麟堡讨公道?可不要被他的虚张声势所骗,你等着瞧,他一
定会逃过河去的,两位何不一起过河?”无情花肯定地说:“他扬言等候三天,明知威
麟堡的人根本无法赶来,这是他死要面子给自己留退路的老把戏,明天期限一到,他一
定会加快逃过河去的,决不会等范堡主带人赶到宰他。”
“我仍然认为他不会真的怕威麟堡。”阴魔说:“别忘了,威麟堡范堡主那些人,
在天鹰的庄子里被他吓走的,李大妖神与二君一王的死,把范堡主镇住了。所以,我要
在这里等他,在他后面跟踪,沿途放出消息,请朋友来助拳……”
话未完,前面的树丛下枝叶簌簌而动,踱出一僧一道,迎面拦住了。
“呵呵!无量寿佛!”老道阴笑着说:“女施主要找人助拳,的确易如反掌。”
来意不善,三女心生警兆,但并不惊恐。
“咦!你们是……”阴魔警觉地手按上了剑靶。
“贫僧是跳不出红尘外的人。”和尚玻ё殴盅郏锖骸澳俏坏烙阉档貌淮恚
女施主丽质天生,一身媚骨,找人助拳易如反掌,连贫僧苦修多年,也一见便心猿意马,
六贼再生。愿为女施主赴汤蹈火,死而无怨。”
“贼秃!你胡说些什么?”阴魔更警觉了,知道有点不妙。
“我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天香玉女态度一变,嫣然一笑,缓步上前。
“呵呵!香风扑鼻,令人神迷意乱。”老道举手拍拍自己的脑门,举步前迎:“贫
道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人,也感到心旌摇摇不克自持。呵呵!女施主的迷离天
香的确非常可怕,假使贫道事先不知女施主的身份,这时恐怕已魂归离恨天了。”
已经揭破身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是冲我们而来的?”天香玉女的天香无功,知道对方来意不善了。
“应该算是。”老道将拂尘插在背领上,手按上了剑靶,显然知道碰上劲敌,不能
仰仗拂尘。
“老道,你认识本姑娘?”
“本来不认识,但镇上有人认识。女施主一问逍遥公子的去向,就有人知道了,所
以贫道跟来看看究竟。逍遥公子在各处游玩,从不瞒人,因此你们一找便着,贫道也一
等就着。”
“等我们有何贵干?道长上下如何称呼?”
“等你们了却一段恩怨。”老道只回答重要的问题。
“本姑娘不认识你们。”
“呵呵!是否认识无关宏旨,有些恩怨与是否认识无关。比方说,诸位去找人助拳,
助拳的人可能没听过逍遥公子这号人物,对不对?”
“唔!你们是逍遥公子的人。”天香玉女恍然。
“女施主错了,贫道方外人,不认识逍遥公子,逍遥公子也不认识贫道。”
“说出你的来意,老道。”
“好,免得你死不瞑目。”
“什么?”
“贫道不是大丈夫,但依然恩怨分明。前些日子,欠了逍遥公子一条命的恩情,因
此闻风赶来,俟机图报。贫道有自知之明,逍遥公子的对头,全是些功臻化境的可怕高
手,要贫道出面与这些人拚命,贫道的确缺乏拚命的勇气,因此在一旁伺伏,候机打落
水狗。”
“你们,就是第一批落水狗。”和尚接口:“要让你们活着离开,让你们脱下罗裙
勾引一些无耻败类来撒野,逍遥公子将永无宁日,贫僧必须替逍遥公子分忧,你们不死,
灾难不止。”
“果然是逍遥公子的另一批暗中活动爪牙。”无情花拔剑上前:“和尚,亮名号。”
和尚手中挟了一柄埋尸的方便铲,真像一个走方僧,哈哈大笑迎上。
“你们太年轻,大概没听说过我不了僧。”和尚方便铲一伸,怪眼精光乍现:“贫
僧超度你。”
“原来是你这早年的凶僧。”
无情花口气强硬,其实心中暗惊:“你怎么会是逍遥公子的爪牙?你已经多年不在
江湖走动,江湖传说你已经下拔舌地狱去了……”
“哈哈!贫僧从来就不想下地狱,只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没想到佛没修成,几乎
成了冤鬼,所以贫僧看开了,屠刀不放也罢!打!”
方便铲是长家伙,双手一抡八步风生,劲风怒号力道惊人,三两记挑劈,把无情花
逼得八方闪避,剑一触铲便被震出偏门,递不出招式。
另一方面,老道的剑配合快速神奥的身法,展开狂风暴雨似的抢攻,把天香玉女逼
得险象横生,全凭虚招八方游走,几乎冲不出老道剑网的威力圈。
阴魔是最聪明机警的人,不但不挥剑加入,反而悄悄地向后移。
她们都是年轻一代的高手,在同辈的优秀子弟中,她们可算佼佼出群,已闯出名号
成就超人的名人,但比起老一辈的高手名宿,依然差了一大截。当然,大多数的老一辈
人物,真才实学比她们差得多,有些过去的风云人物成了她们成名的踏脚石牺牲品,在
她们的剑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