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君先生,我有了- 第8部分

　　　　昨晚被我严令禁止的胖大妈这会儿正面红耳赤的跟人争论，与她争论的正是昨晚遇到的王婆。仔细看，发现真正激动的只有胖大妈，另一方则是回避态度。

　　　　“怎么回事？”

　　　　轻柔的嗓音突然插入，激烈的争论骤然停止，俩人同时回头看着我。

　　　　王婆神色不善，眼中满是防备，胖大妈还犹自愤怒着，“大白，你告诉她小鬼的状况，我说了她不信！”

　　　　那一脸焦急半点都不带掺假的，我只感觉自己眉心跳了跳，她不会一大早没忍住，主动沾染上这份因果了吧？

　　　　不等我问明，王婆转过身子冲我发难，“我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我过来就是告诉你们闲事少管，别以为我会怕你们，京都最近查的紧，敢惹我就去举报你们！”

　　　　说完，不等我反应，直接撂挑子走人。

　　　　胖大妈不死心追上去，“老太太咋这么倔呢，昨儿跟着你的那个小鬼状况很不好，再不管就要魂飞魄散了！”

　　　　王婆身子顿了顿，一双手在发抖，她固执地跨过门槛。我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倔强的背影，“王婆”

　　　　门口的老太太双腿隐隐打颤，留在屋内的半只腿再没有动过。胖大妈眼明手快的把这老太太拖回了屋内，强制性按在墙边的椅子上，自己则防备地守在一边。

　　　　老太太眼睛微阖，盯着脚边三寸地，“不要骗我了，我不会相信你们的！这年头骗子多，说什么的都有，还不是为了那点钱，老婆子身无分文，你们骗我没用！”

　　　　我松了口气，肯坐下就说明老太太并不如表面上看着那么固执，还知道拿话试探，看来那只小鬼对她来说挺重要的。

　　　　我看了看老太太边上满眼希翼看着我的胖大妈，心中一阵无语。不知道为什么，胖大妈对于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特别有耐心，比平时更心软多了，王婆的事情就是很好的证明。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无意打听胖大妈的事情，既然这事已经沾上了，帮一把无可厚非。

　　　　“阿婆，我们不是骗子，但也不是救世济人的圣人。我们就是一群普普通通的生意人，只是行业特殊了些。”倒了杯水放在老太太边上，我直接坐在她右手边，面朝她，“你平时不爱出门，咱们接触少，互相都不了解。从邻居口中知道你脾气不太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胖大妈满眼不赞同，我摇了摇头，继续道：“您大一早就来警告我们，看来大家说的也有道理。”

　　　　王婆‘噌’地抬头盯过来，见她故作凶狠的模样，我乐了，“你不喜欢他们这么说你吗？”

　　　　“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是他们的事！”王婆硬气道。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不过我有一点不太赞同他们。阿婆刚刚色厉内荏，虽说警告了一番，可以算是护犊心切，我理解，但同时您也提醒了我们，有人在附近查着什么。明明不相干，甚至是防备我们的，您还能分心提醒，可见阿婆不像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凶恶。”

第三十六章　通人情，懂人心

　　　　就是因为王婆的这份善心，我对她多了一丝尊敬，称呼不自觉从‘你’换成‘您’。这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不是浮于表面的敷衍。

　　　　也许是我的态度让老太太放下了一些防备，脸色好转很多。她仍然没有松口，紧抿着唇，“小丫头片子心眼真多，别以为给我灌**汤我就会相信，骗子我见多了，可比你能说会道！”

　　　　“阿婆，我们是生意人，做什么生意的你应该也有数，要不然您也不会一大早就过来了。”我循循善诱道：“您在害怕什么？”

　　　　王婆低头不肯作声，胖大妈着急了，急性子叫着：“你这个老太太这么这么固执呢，咱们这么大的店铺在这里，还能真的害你不成！？”

　　　　她不是怕我们害她，她是怕我们伤害她身边的那只小鬼。

　　　　怪不得阿爹以前经常说想要做一个合格的驱魔师，光有本事是不够的，还得通人情，懂人心。

　　　　通人情，在小花害自己的弟弟小宝时我就懂了，并助她重新投胎。当初，要是我什么都不懂，贸贸然把驱鬼的饰物卖给小花妈，这不就害了一个无辜的新魂嘛？

　　　　每每想起此事，我都后怕不已，所以阿爹的话我铭记在心，不敢有丝毫懈怠。

　　　　除了通人情，另一句是懂人心，我想我此刻也明白了。阿婆这是太过在乎，所以对外物防备很深，已经到了平时不爱跟人接触的地步，甚至是故意装作凶恶的模样，让别人离她远远的。

　　　　她这是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在乎的人。

　　　　昨晚，胖大妈连连回头的动作让王婆不安了，这才一大早跑过来试探。只一瞬间，我已经把事情理顺，心底理解王婆的苦衷。

　　　　因为懂她，所以相对于胖大妈的急切，我反倒是很安静，“这样吧，阿婆。既然你到了我们小店，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咱们来做笔生意，怎么样？”

　　　　也许是我淡定如常的口吻让她觉得安心，听我这么一说，立马摆出一副倾听的姿势。

　　　　我递给她一小瓶牛眼泪制成的药水，里面的份量足够用三次，“如果你想见他，直接擦眼睛上就行了。”

　　　　当我说完这句话，王婆不可思议地挺直了身子，眼睛盯着小瓷瓶一眨不眨，嘶哑着声音不确定道：“这、这东西可以让我看到大根！？”

　　　　她颤抖着手，紧紧攥住瓷瓶，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浑浊的眼珠发出能够穿透一切的炙热光芒。胖大妈眼底动容，微微含泪，不知是为了执念至深的王婆，还是因为王婆的模样勾起她的某些心事。

　　　　“我们说再多也没有您亲眼看到的可信，药水不收钱，算是我对于您好意提醒的报答。”

　　　　不等我说完，王婆攥着瓷瓶，跌跌急奔而去，瘦小的身子发出强大的爆发力，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可见要见之人对于她来说多么重要！

　　　　我发现做了驱魔师后，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更觉得阿爹当初说的话字字珠玑，透着体悟世情后的人生至理。

第三十七章　守本心

　　　　“大白，你以后要是走阿爹这一条路，一定要记的守好本心。不能陷入太深，亦不能冷心冷肺，只要你做到了这两点，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驱魔人！”

　　　　阿爹的话深深敲在我的脑海中，从懵懵懂懂到看透明悟，此刻这些话一一在我脑海中翻阅，刻入灵魂，深入骨髓，时时警醒！

　　　　胖大妈就是陷入太深，才会无法做一个合格的抓鬼师！脑瓜不聪明，最多无法再近一步，失去本心，则会无法承担自己的身份。

　　　　一个无法承担自己身份的驱魔师还是驱魔师吗？

　　　　今天要不是我在场，胖大妈是无法帮助到王婆的，白白沾上一些因果，得不偿失！

　　　　细看细想，发现这些话无一不是正确的，饱含着一个长辈的循循教导，不可轻忽。想来阿爹当初就知道我会走这条路，所以才会有意无意提醒我，希望能帮助我少走些弯路。

　　　　留在小居楼的书籍压根不是遗忘留下来，根本是特地留给我的！胖大妈几人对我的帮助，都是阿爹知道任务危险，给我留下的人脉，也算是一条后路。

　　　　我不懂，是什么任务明知道危险还非去不可的！？甚至是没跟我说一声！这是摸透了我的性子，知道我不会贸贸然冲动送死？还是觉得我不可能调查到他的去处，所以有恃无恐？

　　　　不得不说木大春同志狠起来的时候心比什么都硬，对于这样的他，我是又恨又爱！如果这次找到阿爹，我决不会再理睬他，一个把闺女抛下的魂淡！

　　　　“不知道那只小鬼是王婆什么人，不单王婆对他看重，他对王婆也是执念颇深，不然不会都快飞灰湮灭了还死守在老太太身边。”胖大妈连连感叹，现已恢复正常。

　　　　我装作没有看到她刚刚失态的模样，淡定道：“应该一个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至于到底怎么回事只有等王婆再次光顾才能知道了。

　　　　“对了，王叔他们呢？”

　　　　今早这么吵闹，按理说三人应该不会睡的这么死啊，我纳闷往院子里扫了两眼，见屋门紧闭，心里更疑惑了。

　　　　胖大妈撇撇嘴，眼中倒是泄露出一丝笑意，“他们啊……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居然都接到了任务，在柜台上留着一个小纸条就出门了！”

　　　　我惊讶地睁大眼，“这么快！？”

　　　　要知道陆青书的任务就在昨晚上，这才过了半个夜晚，三个人就同时接到了任务？会不会生意太好了？

　　　　这么幸运，倒是让我对胖子叔与古力大叔的改运、测风水信了两分。要知道我刚来时可是认定这两人绝逼是跳大神的，专业骗吃骗喝一百年那种，现在想来是我过于肤浅了，他们是有些真本事的，再说阿爹怎么可能跟骗子有交情？

　　　　看来我下次出任务可以先测吉凶，或者直接问胖子叔要个改运符，千万不要像第一次出任务似的遇到个克星！

　　　　想到那人，我就庆幸自己聚灵成功，不然昨晚睡着了岂不是还会遇到他！？

　　　　既然胖子叔他们出去了，那店铺自然由我或者胖大妈看守。我跟胖大妈商量了一番，白天由她守在店里，晚上我顶上。

第三十八章　失败

　　　　还没等我回到房间，店铺外面响起王婆惊慌的叫喊：“大师，大师”一进店铺，老太太‘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想拦都没来得及。

　　　　这一声又重又狠，王婆像是没有知觉，满脸惊慌恐惧，“大师、大师你帮我救救大根吧，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把好人当骗子，我、我身上有钱的，要多少我都给！”

　　　　我愣了一下，连忙扶起她，没想到她死活不肯起来，陷入自己的情绪里，又哭又喊着让我帮忙。

　　　　我理解她的心情，但不喜欢别人这么求我办事，不由得黑了脸，加重口气道：“阿婆，你再不起来我就不做你的生意了！”

　　　　这话立马见效，王婆在胖大妈的搀扶下站起身，眼中散发着祈求的光，“你救救大根吧，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死了七八年了！每次我捡垃圾抬回家都觉得袋子轻得不可思议，我幻想着是大根没走，怕我累着再帮我呢！一直没有亲眼见到他，连梦里也没见到，我又不敢找人说，只好祈祷着真的是我的大根回来了！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看到他快消失了，身影淡的都快看不见了，大师，你快帮我看看吧！”

　　　　“阿婆，超度鬼魂需支付八百元。”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人，哭的伤心欲绝，我不是不动容的，不过接任务讲究规矩，我喜欢把话放在前面。

　　　　收钱不是我钻到钱眼里，而是为了不沾染上因果，只有钱货两讫才能互不相欠。对我，对王婆，对胖大妈都好。

　　　　王婆颤抖着双唇，颤颤巍巍道：“不能让大根继续陪着我吗？”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人鬼殊途，强留的结果就是灰飞烟灭。”

　　　　本以为老太太还会再纠缠一会儿，没想到她擦干眼泪，倔强道：“不能留就不能留吧，只要他好就行！大师，你跟我去看看吧，钱不是问题。”

　　　　我心中赞许，这么快做出决定需要很大的决断力，对于那个快魂飞魄散的鬼魂真心疼爱，不然哪会这么干脆的同意了！

　　　　王婆家离店铺只需步行三分钟，胖大妈看店，我直接跟着过来了。一见小小的院子古朴干净，周边种满小树，显得生机勃勃，压根看不出是靠捡垃圾维生的家庭。

　　　　在王婆的带领下，俩人直接进入卧室。不用寻找，一眼就看到了正对着床铺的神台，上面放着一张黑白照，男子三十多岁，轮廓分明，神态间与王婆很像……

　　　　“大根，大根你怎么样！？”王婆一把扑倒神台边萎靡不振的小鬼边上，想碰，却每次都落空，“我给你请来了大师，你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能重新投胎了！”

　　　　那个叫大根的鬼影虚的剩下一缕烟，几乎下一刻就会魂飞魄散，他固执地摇着头，“我不投胎，妈，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

　　　　王婆眼泪‘啪’的一下掉落，这次倒是忍着没大哭，直接求到我跟前，“大师，你直接做法吧。大根的脾气我知道，又固执又犟气，根本劝不了，再耽误下去我怕……”

　　　　剩下的话不说也明白，我直接站到鬼魂身边，一边结手印一遍念动咒文。

　　　　一刻钟后，大根不但在原地躺着，身上的影子又淡了一分。

第三十九章　字字诛心

　　　　“怎么会这样！？”王婆一把扑到快要消散的鬼魂身边，“我的大根啊，你这是咋啦！？”

　　　　“他不想投胎的意愿太过强烈，咒语失去效果，不出一刻钟就会魂飞魄散。”我轻叹一口气，虽说早就想过是这个结果，当情况摆在面前时，比想象的更难过。

　　　　王婆反应过来，对着鬼影哭骂：“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你不投胎就要消失了，照样看不到我，你说你这是为啥呀！？”

　　　　痛失亲人的钻心之痛让王婆的声音显得凄厉又心酸，快要消散的鬼魂仿佛感觉不到，闭着眼喃喃自语，“我不想叫别人妈，我赵根这辈子只有一个妈，那就是您。这次就算是儿子不孝，您、您就原谅我吧……”

　　　　“王婆当然会原谅你，你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把你看的比自己还重！”

　　　　“不过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居然是她的原因才导致你宁可魂飞魄散也不肯投胎，早知道这样她宁愿当初对你没有这么好，宁可让你们的感情平平淡淡。不仅如此，你妈剩下的时日不仅孤单，还会生活在自责中，也许她投胎之时因为这个心结选择跟你一样的道路！”

　　　　“你替自己母亲剩下的日子安排好了孤独、内疚、煎熬的活法，这就是你的爱？”

　　　　“如果你坚持，我成全你，不再送你去投胎。”

　　　　字字诛心，直插一个孝子的软肋。赵根怨恨地盯着我，仿佛我是一个残忍的侩子手，点破现实，把他拉到了更深的地狱。我讽刺一笑，“你看看你妈吧。”

　　　　他惊慌失措地转头，此刻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因为太过伤心有些浑浑噩噩，眼中无光，仿佛成了一个活死人。这是伤心到极点的表现，只要再添把火，这个老人就会直接疯掉，活在自己勾画的世界，再醒不过来。

　　　　一个宁可魂飞魄散都要留在自己母亲身边的男人，肯让老太太在剩下的日子里活在内疚中吗？

　　　　他忍心自己的母亲成为一个疯子，死后走他魂飞魄散的道路吗？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妈，我投胎，我投胎，您快醒醒吧”

　　　　鬼魂是没有眼泪的，这一声声中我仿佛听到了一个大男人哭的悔恨交加，可惜王婆毫无反应，我错愕地看着她，电光火石间突然明白了过来。

　　　　这完全是个乌龙，不过我不打算现在拆穿，不然这倔驴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到时候反悔了不就功亏一篑？

　　　　“别哭了，你现在是喊不醒她的，只要你投胎了你妈自然会清醒。”

　　　　“真、真的？”赵根像是迷失的羊羔，充满了不安，反复从我口中得到确认的答案，这才同意投胎了。

　　　　这次很顺利，几乎我刚念动咒语鬼影就被一阵白光笼罩，随之赵根消失无踪。

　　　　事情解决了，我松了口气，连忙扶起摊在地上的王婆，“赵根已经投胎了，您放心吧。”

　　　　王婆无神的双眼发出一丝希翼的光，慢慢又暗淡下去，“你别骗我了，我是亲眼看到大根消失的，他、他这是魂飞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