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仿佛又站在了她面前,慢慢的拥住她,低头轻轻的吻了她的嘴唇,她很欢喜,眼泪慢慢落了下来。但超忽然又不见了,仿佛从来就没有来过。她很无助,想喊,但喊不出声。楚美馨站在门口,她的眼光时而欢喜,时而忧伤,脸上肌肉不停的抽动。班主任连喊她好几声,也没有反应。
教室一片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班主任走上前晃动她的肩膀时,楚美馨呆呆的瞪着眼睛,冰冷的目光慢慢的从在场同学的同学的脸上扫过,令人不寒而栗。她们不明白平时善良、木讷的楚美馨为什么会有那么恶毒的眼光,仿佛是从冰窖里传出的信息,让人从头凉到脚底。
许久,楚美馨慢慢的开口道:“我会记住你们每个人。”一字一顿,象一个干瘦的巫师发出了一个恶毒的诅咒。
一声炸雷在外面响起,大地也随之颤抖。雨下得更大了。透过雨帘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雨点在疯狂的抽打着大地,象在拷问大地的灵魂和良心。
天地灰蒙蒙的,一片混沌。一阵寒风从门缝中肆虐的钻进来,透骨的寒意让每个人发抖。
尽管班主任一再要求任何人不得把这件事说出去,但在那个懵懂的年纪,这种事传播速度是比刮风还要快。仿佛一夜之间,全年级都知道了。
更意想不到的是,学校知道了这件事后,不仅没有查出谁对日记动的手,竟然对楚美馨进行通报批评,说她思想不正,不顾学业,违反学校校规。
楚美馨彻底垮了,更加沉默寡言。她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只有肉身的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上孤寂的行走。
有时她会想起她死去的妈妈,妈妈在那边一定过得很好,不然为什么妈妈不回来看她呢?那个世界一定很温暖,不会有不公平,不会有冷漠和讥讽。她慢慢哼着小时候妈妈经常为她唱的儿歌,潸然泪下。
楚美馨现在已经没有朋友了,独来独往,面对同学们的指指点点和嘲讽,她已经麻木了。上课也不正常了,经常躲到操场黑暗的一角里,看着一个个蚂蚁在脚下慢慢爬过。老师劝了好几次,但她依然我行我素。
有时,楚美馨会喃喃自语,仿佛两个人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有时候还会嘿嘿的笑出声来。同寝室的女孩还惊恐的发现,楚美馨喜欢在半夜爬起来,点上蜡烛,对着镜子慢慢的梳她那头乌黑的长发。
有一天下午,楚美馨又没来上课,大家都习惯了,没人过问。直到有人发现她吊死在了宿舍里。
【番外,404宿舍(完)】
今天是农历十四,农历的鬼节。
老贾头当时也在现场,那是他终生难忘的场景,楚美馨把自己吊在了宿舍高高的房梁上,她显然是早有准备的,洁净的脸庞,连头发都是刚从学校接热水洗完的,还有部分头发没有完全干透。
她甚至动用自己不多的零花钱买了身漂亮的衣服和一支口红。她想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离开这个世界尽管这个世界对她是那么的不公平。
能看出来,她精心化过妆,描过眉毛,细细的,弯弯的;一双眼睛紧紧的闭着,嘴唇抹的有些夸张,有些太红了,以至于看起来像是……血。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怨恨,仿佛在诅咒这个世界。
她穿着一身红的耀眼的衣服,红帽子,红围巾,红袜子,甚至穿上了她最喜欢的红拖鞋。象一朵刚盛开的红玫瑰,敏感脆弱的花朵还没有来得及尽情绽放,就在嫉妒的暴雨和人性的冷漠的寒风中无情的凋落了。
老贾头后退了一步,心头冰冷,他感到身上一阵阵发抖,眼前的情景让他想起了他们那一代人都知道一个古老的传说:一个人心中的怨恨达到了极点,如果她在鬼节发一个恶毒的诅咒,并在午夜之前把自己吊死,那么,诅咒就会生效。
很显然,楚美馨可能从她奶奶那里知道这个古老的传说。
在鬼节这个冷冰冰的夜晚,这个女孩子静静的洗了头发,洗了脸,慢慢的坐在镜子前,描了细细的眉毛,涂了红红的嘴唇,梳了梳乌黑的长发,穿上了妖艳的红衣服,对着镜子中的另一个自己许下恶毒的诅咒后,把自己吊在了梁上,选择了死亡。
是什么诅咒呢?没人知道。
学校对这件事很忌讳,草草处理了一下,和镇长商量了一下,就封锁了消息,在这个偏僻小镇上,官大于天。外界很多人、包括学校一些老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学校把班上的女生安排到另外的宿舍,原宿舍变被封了起来,作为一个临时的小仓库。也就是现在的404宿舍。
但接下来的事让学校措手不及,几乎每隔一两个月,晚上就有几个女生在404宿舍中莫名其妙的疯掉,她们手舞足蹈、满脸惊恐的说楚美馨回来找她们了,长长的头发,血红血红的衣服,张开涂得猩红的嘴唇给她们念情诗。
学校最后没有办法,后来只好安排附近山上的庙里和尚做了几场法事,在平静的校园里听着乌拉乌拉的念经声和敲木鱼击磬的响声,很是滑稽(真不知道当时有没有班级正在上唯物理论课)。但无论如何,还算有些用处,校园暂时平静下来。
后来学校把新生的男生宿舍安排到这里,也就是我们的宿舍。
听完老贾头的叙说后,我和孟云志象堕入了冰窖,浑身冰冷。
炉中的火苗象愤怒了一样,发出了蓝色的火焰,呼呼的向上窜着,似乎想燃烧了这个冷漠的世界。
半晌,老贾头长叹了一口气,仿佛仍沉浸在其中:“真是可怜呐,唉……”他说不下去了,两行热泪顺着他的面颊慢慢流了下来;我想到了上官甲子的情况,便问老贾头:“那我们同学看到的,真的是楚美馨的鬼魂?”老贾头没有回答。
足足沉寂了十分钟,老贾头抬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我们,轻轻的说:“我要去一次404。”我们一惊,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老贾头穿上棉大衣,和我们一块出来;午夜了,天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黑漆漆的。进了宿舍的院子,打开门,我们到了404门口。
404的门又开了一个门缝,好像有人刚刚进去忘了关门。我和孟云志停住脚步,惊疑不定的站在门口。老贾头也停下脚步,看着我们惊恐的眼神,老贾头轻轻的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就出来。”我们很想表示不害怕,一块进去,但看着黑洞洞的门缝,到嘴边的话又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去。
老贾头拉了拉衣领,“吱呀~”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门悄无声息的又关上了。我们站在门外,寒风呼啸着,使劲往我们领子钻。我们裹进了棉衣,却还是抵御不住逼人的寒气,全身冷嗖嗖的。
我们屏住呼吸,想听到些里面的动静,但只有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尖叫。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还是静静的。焦急的我们再也忍不住了,正准备鼓起勇气踹开门时,“吱呀~”一声,老贾头推门出来了,我们走上去刚要开口,他挥了挥手,示意我们不要出声。老贾头转身走了出去,我们默默的跟在他的后面。
回到了住处,老贾头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大口喝了几口,坐了下来。
我们也坐下来,默默的望着他,半天,老贾头叹了口气,说:“别问我看见什么,我不会说的。不过以后你们不用再害怕了,今天午夜12点以后起她就不存在了404宿舍了。”
接着又好象自言自语的说到:“人呐,丑恶的人性呐,伤害别人就是伤害自己,何苦呢?”老贾头忽然象想起了什么一样,他起身摸索着从课桌下拿出来一张照片,递给了我,说:“第二排,左查第四个就是楚美馨”。
果然,楚美馨相貌非常平凡,但照片上面带微笑,看起来也是很纯真善良的,真想不到她受到那么多的不公平后是如何度过的。如果她活着,应该是一名是大学生了吧,很可能正在接受更专业的学习,或许多年以后,就是音乐界的一颗新星了吧。
我把照片递给了孟云志,随口对老贾头说:“她应该对人很真诚的,连笑容都看着是那么的善良。”老贾头一惊,看了我半天,迟疑的说:“我记得照片上她没笑啊,”孟云志也在旁边说:“是啊,你眼花了吧,她表情很严肃啊!”
一阵寒意涌上我的心头,我赶紧从孟云志那里抢过来照片,果然,照片上楚美馨很严肃的站在那里,哪里有什么微笑?那刚才……,我不认为我刚才眼花了。
难道,楚美馨刚才笑了一下?一阵阵寒风吹动着枯黄的树枝,狠狠的拍打着窗户上的玻璃,象一个人要急切的冲进来,又象一个女人吃吃的笑声。
沉寂了半天,我把照片交给了老贾头,老贾头依旧小心翼翼的又放在了课桌下,照片又笼罩在了课桌下的阴影中。
黑暗中,我们谁都没有看到,照片上的楚美馨又咧嘴微笑了,老贾头那晚在404宿舍看到了什么?没人知道。
冬日的阳光温暖的照在了校园的地面上,暖暖的,一些不知名的小红花顶着残雪,在宿舍的墙角顽强的开着,为萧杀的寒冬涂上一笔鲜艳的颜色,让人心里涌出一丝丝感动。生命之花,如果没有妒忌和人性的冷漠和恶毒,也会长开不败吗?
新学期开学了,同学们陆续回校了。
倪朝鸿在开学前一天回来了,回到宿舍后,脸上时常浮现不常见的笑容,我打趣道:“老大,有什么好事?分享一下。”他笑了笑说:“没什么,昨天晚上梦见我音乐班的女朋友给我唱歌了。”我随口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不过以前好像没听你说过女朋友啊!哪天我去音乐班偷偷看一下,她叫什么名字?”
倪朝鸿脸上浮上了一丝苦涩,张嘴露出了白白亮亮的牙齿,苦笑了一下,轻轻的说:“楚美馨。”
(404宿舍完)
【番外,纸画人】
徐庆回家时,已是半夜。
他的车坏了,只能郁闷的踩着路灯影子回家。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一辆汽车都少见,有点诡异。他转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突然听到一阵鬼祟的脚步声,那种声音,像是两个人在说悄悄话,不能张扬,又故意让第三个人听见,大小恰到好处。
大概是出于本能,徐庆感到后背发麻,加快了脚步。可他走得快,身后的脚步声也急碎,他走得慢,身后的脚步声也迟缓。惴惴不安地走了几百米后,他确定一定是被什么东西跟上了。他决定壮胆看一看。
徐庆猛地扭头,眉毛不解地就皱了起来。那是一张纸,那张纸平静地躺在地上,偶尔有风吹过来,它就掀起一个角,颤巍巍地动一动,如同在挥手致意。纸就是纸,它无法变成刀子刺人心窝,无法变成猛兽咬人的脖子。
可徐庆是个好奇的人,他没有继续前进,反而回头向那张纸走去。他决定幼稚一把,把那张纸撕成碎片,解解心头之恨。他拿起纸后,才发现上面画着东西,还有一行字。画的东西是:一个歪七扭八的老女人。写的字是:还给我。
徐庆觉得,这一定是哪个小孩的无聊之作。他把那张纸撕碎了,让它随风而去。
解决了心病,徐庆又开始光明正大地前进。可走了不一会儿,他又听到了那隐隐约约、不怀好意的声音。这次,他没停下,忽然就扭过了头去。他的脑袋一下就大了,那张纸居然飘飘忽忽地又出现了。它似乎是故意的,在风的作用下,一点一点飘到徐庆的脚旁,纸上那个女人,张着两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徐庆。
徐庆的呼吸抽搐了一下,浑身一个激灵的同时咽了口唾沫一路狂奔。等气喘吁吁地停下,拄着膝盖大口呼吸的刹那,徐庆的身体如冰一般冻住了……那张纸还在!就粘在自己鞋底子上,居然牢固地跟了他一路!这时,路尽头驶来一辆出租车,徐庆疯了一般拦住那辆车,甩掉鞋底的纸,钻进了车内。
在车开动的一刻,空中无端端吹起了一阵阴风,仿佛有一个看不到的人在隐隐哭泣,怪风卷起了那张纸,啪哒一下贴在车窗玻璃上,正好对着徐庆的脸,纸上那个女人在纸张微卷下,狰狞地笑了,继而,一下消失在窗口。
徐庆见纸张消失整个人才瘫了下去,低声骂道:“见鬼了!”
司机的耳朵贼灵,颜色严肃的道:“看您这样子,一定是见到那个老太太了?”
徐庆好奇地问:“什么老太太?”
“您是外地来的吧?”司机的声音有些凝重,“您不知道,我们这条街是市里有名的鬼街。据说,到了深更半夜,常有人看见一个老太太在大街上游荡,吓了不老少人呢!”
司机继续告诉徐庆:“住在玉华街的人都知道,夜半时,不要出门,不然很可能碰见一个疯老太太。”
“没人知道疯老太太家住哪,也没人知道她叫什么,只是经年累月的,人们已经习惯这个夜半出现的老太太。据说,起初,每到深夜,这个老太太就会飘飘忽忽地出现,在大街上漫无边际地走,手里拿着一叠白纸,纸上是她自己画的画,自己写的字。她像发传单一样,把这些纸撒得满街飘。”
“偶尔有夜半回家的人见到她,她就摇晃着手里的纸,嘴里嘀嘀咕咕地追那些人。好多人都被她吓得不轻。后来,人们开始一个传一个地说起这档子事。
有些不信邪的人说她一定是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疯子,但也有不少人讲那一定是个孤魂野鬼,深更半夜出来索命的;哦对了,我听说那老太太见到人后,会朝人要东西!”
“总之吧,这事情挺邪乎,一人一张嘴,百人百张口。到后来,这事越传广了,玉华街身不由己地成了市里的鬼街。”
徐庆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那老太太究竟是人是鬼?”
司机说了句废话:“活着的时候是人,死了就是鬼。”
徐庆硬着头皮说:“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
“真的吗?”司机突然阴森森地笑了,“我们开出租的遇的怪事多了,有些东西是不得不信的!”他说着,摸了一下车顶的菩萨吊坠,“我经常跑这玉华街,遇的怪事很多,这尊菩萨是我老婆给我请的,贼灵!”
徐庆说:“你见过那个老太太吗?”
司机说:“有一次,我跑夜车,送一个喝醉酒的乘客回玉华街。他醉得挺厉害的,到他家后,我想送他上楼,他说不用,我就转身向车里走去。刚走了几步,我就听见他嘀嘀咕咕在和别人说话。我扭过头去,看见他站在楼道门口,楼道里站着个老太太,看不清脸,但我确定那是个老太太。我以为是他妈,就没多想,可刚上车,就看见那位乘客倒在了地上。后来,警察来了,说是酒精中毒。依我看不是。”
“你怎么看?”
“他是被老太太索走了魂儿!”
鬼话连篇了一路,徐庆总算到家了,下车的时候,那个司机又叫住了他:“您要小心,据说,谁捡了老太太撒的传单,她就跟定谁了!”他说着,在车里翻出一张脏乎乎的名片,“这是我老婆给我求菩萨吊坠的地方,您要用得着就拿去。”
徐庆愣了一下,犹豫着接过了那张名片。名片上无名,只有号,林大师。他被这个一点也不神秘的名字逗乐了,抬起头,出租车已经远去,他突然打了个冷战。那张纸,竟然粘在车屁股上!它跟了他一路!
其实,徐庆这种背后有鬼的感觉,并非平白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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