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性别主义的胡言。”
“对。不管怎么说,我觉得坎贝尔全家情况很糟,根本不可能有爱情和幸福可言。不过,上帝是会帮助任何受苦受难的人们的。”
我驾着车驶向下一处目的地。辛西娅问道:“你认为坎贝尔在西点军校被奸污之前她的家庭状况好吗?”
“嗯……据穆尔上校说,很正常。我认为他像是描绘了一幅精确的图画。说到图画,我想起了在安的屋子里找到的那本影集,如果你回想一下她在不幸发生前后所拍的照片,你就会明白其中的差别。”
“是啊。”她又补充说,“强奸她的那伙人得到了一时快乐,并且逍遥法外,但他们从来也不会想到他们留给受害者的灾难。”
“这我知道。不过,通常人们是会得到公正对待的。这个案子发生后,却甚至没有人报警。”
“没有,当时没有。但是现在我们来办案了。”她问我:“你想怎样对待坎贝尔将军?”
“我想对他毫不客气。不过我觉得他已经为他的重大过失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我不知道该……苦差使,走一步看一步吧。你是将军。”
“对。”
基地司令部的停车场上显得空空荡荡的,只剩下几辆小汽车,其中有坎贝尔将军的那辆草绿色汽车,此外还有一辆吉普车。
我和辛西娅站在司令部大楼右边的停车场上。我说:“安于午夜一点钟左右,从那个边门走出来,上了吉普车,开着去会昔日的幽灵。”
“结果幽灵赢了。”
我们从前门走进大楼,问讯处站着一名年轻的一等兵。我告诉他我们跟坎贝尔将军有个约会。他查看了一下他的约见登记单,然后叫我们沿着一条长廊一直向大楼后部走去。
我和辛西娅沿着寂寥无人的走廊走着,听着脚步发出的回声,看着地上擦得锃亮的油地毡。我对她说道:“我过去从没逮捕过一名将军。我现在可能比他还紧张。”
她瞥了我一眼,回答道:“这事不是他干的,保罗。”
“你怎么知道?”
“我想象不出会是他干的。如果我想象不出来,那就不可能发生。”
“我不记得工作手册上是这么写的。”
“哎,我认为无论如何是不会让你逮捕一名将军的。请查看一下工作手册。”
我们来到第二个像是门厅的地方。这儿空无一人,再往前走便是一扇关着的门,门上的铜牌写着“约瑟夫·伊·坎贝尔中将。”
我敲了敲门。一名女上尉走了出来,她胸前的名牌上写着“博林杰”。她说:“晚上好,我是坎贝尔将军的高级助手。”
我们一一握过手后,她将我们领进一间小小的秘书室。博林杰上尉大约35岁,身材矮胖,但看上去友好而有生气。
博林杰上尉领我们来到办公室的外间,这里空无一人。她说:“将军已经按你们的要求安排好时间与你们交谈,但是请你们谅解他……嗯,他真的非常悲伤。”
辛西娅答道:“我们理解。”
我们也清楚这次会见安排在下班以后,这样即便谈话搞得很僵,附近也不会有士兵看到或听见。
博林杰上尉在优质的栎木门上敲了一下,然后将门打开,通报说准尉布伦纳和森希尔求见。然后她站到一边,让我们进去。
将军正站着,看见我们便迎了过来。我们迅速地相互行礼,接着又握手。
坎贝尔将军指了指一排有软垫的椅子,于是我们都坐了下来。我和辛西娅所受到的礼遇远远超出了我们的级别,这想必是因为我们刚才已听过了两位夫人坦白的情况,不过,也可能只是他喜欢我们俩。
将军说道:“我知道你们已经找福勒夫人和坎贝尔夫人谈过话了,因此你们知道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我回答道:“是的,长官。不过坦白地说,我们和福勒夫人与坎贝尔夫人谈话前,就已经推测出了那天晚上发生的许多事情。”
“是吗?真令人感动。犯罪调查处人员的培训工作做得很出色。”
“是的,长官。我们还积累了许多实际工作经验,不过这个案子有几个独特的问题。”
“我认为事情就是这样。你们知道是谁杀害了我女儿吗?”
“不知道,长官。”
他仔细地看着我,问道:“不会是穆尔上校吗?”
“也可能是他。”
“我知道你们不是来这儿回答问题的。”
“不是,长官。我们不是来回答问题的。”
“那么你们想怎样进行这次谈话呢?”
“长官,假如您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案发的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我想这次谈话对我们每个人来说就会容易得多。从凌晨1点45分那个电话说起。我需要弄清某一问题时,可能会打断您的话。”
他点了点头。“是的,好吧。当时我正在睡觉,我床头小桌上那部红色电话机响了起来。我拿起电话说‘我是坎贝尔’,但是没有回答,接着听见咔嚓一声,然后……然后传来了我女儿的声音,我可以断定那是事先录下的声音。”
我点了点头。靶场上的射击控制塔里有电话,但在夜间是停止使用的。显然,安·坎贝尔和查尔斯·穆尔备有移动式电话和放音机。
将军继续说道:“电话——电话里传来的录音说:‘爸,我是安。我有紧急的事情想和你商量。你必须最迟2点15分在6号步枪射击场见我。’”将军补充道,“她说如果我不去,她就自杀。”
我再次点了点头,问他:“她有没有要您带着坎贝尔夫人一道去?”
他朝我和辛西娅瞥了一眼,不知道我们到底掌握了多少情况。他可能以为我们已设法找到了那盘录音带。于是他回答道:“是的,她确实那样说了,但是我不想那样做。”
“是的,长官。她要您离开床,开车到步枪射击场。那么,她想对您讲些什么要紧事,您心里有数吗?”
“没有……我……安像你们可能知道的那样,精神上十分痛苦。”
“是的,长官。不过,有人告诉我您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和最后期限,她应当在那天吃早饭时答复您。”
“对。她的行为已经让人不能容忍,我告诉她要举止得体,否则就离开。”
“这么说来,当您1点45分听到她的声音时,您知道她并不是偶然的情绪发作,而是与您的最后通牒和她的答复有关。”
“嗯,是的,我想当时我是知道的。”
“您说她为什么要用录音的方式和您交谈?”
“我想她认为这样就不会发生争论。我对她的态度很坚决。但是既然我无法与录音机录下的声音说理或争论,那我只能做别的父亲所能做的事情,我到了指定的地点跟她去会面。”
“不错,长官。结果您到那里时,您女儿已经在步枪射击场了,她就是从那里用移动电话和您通话的。实际上,她1点钟左右离开了基地司令部。您想过她为什么要选一个偏僻的训练场做会面地点吗?她为什么不早饭时答复您的最后通牒?”
他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算啦,也许他起初真的不知道,但是他看见她时,就知道了。我看得出他确实很伤心,几乎挺不住了,但是不管我如何催促他,他都硬撑着。他讲了一些与事实和确凿证据有关的显而易见的真相,但他不愿意主动说出他女儿让他看到自己赤身裸体地被绑在木桩上的根本原因。
我对他说:“她曾说过假如您不去,她就自杀。您当时是否认为假如您真去了,她会杀了您呢?”
将军没有回答。
我问他:“您去时带武器了吗?”
他点点头,然后说:“我完全不知道我夜里去那里将会发现什么。”
“是的,我认为您确实不知道。这也就是您没有带坎贝尔夫人一道去的原因。”我说,“所以您穿上便衣,带着武器,驾着您妻子的汽车去了6号步枪射击场,一路上亮着车前灯。你是几点到那儿的?”
“喔……大约2点15分。是她指定的时间。”
“对。您关闭了车灯,然后……”
坎贝尔将军思考着我没有说出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他说道:“我从汽车里出来,向吉普车走去,可她不在里边。我很担忧,呼唤她的名字,但是没有回答。我再次呼唤她,然后听到她在叫我,于是我朝射击场的方向走去。我看到……我看到她在地上,或者说我看到地上有个人的形体。我想那是她,她受到了伤害。我快步走过去……她一丝不挂,我……我惊呆了,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怎么会出了这种事。幸好她还活着,这正是我最关心的。我大声喊她,问她情况如何。她说她没出什么事……我走近她……你们知道,这令人难以启齿。”
“是的,长官。我们也觉得如此。我们的感情当然不能跟您的损失相比。不过,我说过在调查过程中我们已经……喜欢上您女儿了。我想这也是森希尔小姐的心里话。”也许我其实不能代表森希尔小姐。我继续说道:“调查杀人犯的侦探常常对死者寄予同情,即便他们从未见过面。这是一起很不寻常的杀人案。我们看了好几个小时您女儿讲课的录像,我感到您女儿是我很愿意结识的人……不过我还是希望您告诉我们后来发生的事情。”
坎贝尔将军又开始慢慢思索当时的情景了。我们尴尬地坐了大约一分钟时间。他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喔,我设法为她解开……这真令人为难,我是说,这对她、对我都很尴尬……可是我解不开绳子,也拔不动地上的木桩……我继续拨,继续解……我是说,木桩被人钉得很紧,绳子打了结……因此我对她说我很快就回来……我回到我的车上,又到了吉普车上,可是找不到任何割绳子的东西……所以我又回到她身边,告诉她……我告诉她……我要开车去贝萨尼山,从福勒上校那儿拿把刀子来……从6号射击场到贝萨尼山开车只要不到10分钟……回想起来,我本应该……哎呀,我真不知道当时我该怎么做才好。”
我再次点了点头,问他:“那么您试图解绳子时,你们肯定交谈了吧。”
“只说了几句。”
“你肯定问了是谁将她搞成这个样子的?”
“没问……”
“将军,您肯定说了类似这样的话:‘安,这是谁干的?’”
“啊……是的,当然。但她不知道。”
“实际上,”我对他说,“她是不愿说。”
将军注视着我的目光。“你说得对,她不愿说,也许你清楚。”
“所以您就开车沿射击场路到贝萨尼山去了。”
“是的。我到福勒上校家去请求帮助。”
“在相反方向距离约1公里处的弹药库设有岗哨,您知道吗?”
“我并不清楚哈德雷堡每个哨位的位置。”他补充道,“即便我清楚,我也决不会去找哨兵。我绝对不要一名年轻的男子看见我女儿那个样子。”
“事实上,那哨兵是女的。不过这无关紧要。长官,我想知道,您180度大转弯时为什么把车前灯熄掉了?又为什么关着灯向前开了至少好几百米?”
将军一定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他也许会想到我已经和那个哨兵谈过话了。他终于回答道:“老实说,我怕那地方引起人们的注意。”
“为什么怕?”
“哎呀,如果这事发生在你身上行吗?如果你女儿被赤条条地捆在地上,你会想让其他人知道吗?当时我脑子里有一个很清楚的念头:我必须找福勒上校和他的夫人帮助。显然,我不想把这事公开。”
“这是个犯罪事件,长官,您说不是吗?我是说,您难道没有想到她可能已遭到某个或几个疯子的猥亵吗?您为什么对此想保密?”
“我不想让她难堪。”
辛西娅大声说道:“处理强奸之类案子不应当让受害者感到难堪。”
坎贝尔将军说:“不过是很难堪。”
辛西娅问道:“她有没有向您表示,您去找福勒上校和他夫人时她乐意躺在那儿?”
“没有。不过我觉得她最好那样。”
辛西娅问道:“那她不会被吓坏了吗?您离开后,那个或那伙强奸犯不会再回来吗?”
“不……啊,对了,她的确说了让我赶快回来,听我说,森希尔小姐,布伦纳先生,如果你们认为我没有采取最佳行动,也许你们是对的。也许我应该再次努力给她解开绳子;也许我应该把我的手枪塞到她手里,以便我离开时她可以自卫;也许我应该鸣枪引起军警的注意;也许我应该坐在那儿陪她,等到有车过来。这个问题我已考虑过上千次了,你们不相信吗?假如你们对我的判断提出疑问,你们要有正确的理由。但是不要对我关心她的程度质疑。”
辛西娅回答道:“将军,这两方面的问题我都不问。我只问现场实际发生的事情。”
将军开口想说什么,然后又决意什么也不说。
我对他说:“这么说来,您开车去了福勒家,说明了当时的情景,于是他们就去帮助坎贝尔上尉。”
“对。福勒夫人带了件长袍和一把割绳子的刀。”
“您在现场没看见您女儿的衣服吗?”
“没有……我当时思想混乱。”
眼前这位将军曾是一名中校,率领过一个机械化步兵营攻入被包围的广治市,把困在一座旧法国堡垒中的一个美军步兵连救了出来,可是他却想不出该怎样帮助他女儿。很显然,他是不想帮助和安慰她,因为他非常恼火。
我问他:“您为什么不陪福勒夫妇一起去呢,将军?”
“很明显,那儿不需要我,只需要福勒夫人。但福勒上校一同去了,以防万一出什么问题。”
“出什么样的问题?”
“啊,万一肇事者仍待在附近。”
“如果你认为有这种可能,那你为什么让你女儿独自一人裸身被捆绑着呆在那儿?”
“这个问题我在路上才想到,这时已差不多到了福勒的家。我要指出的是,开车到福勒家花了不到10分钟的时间。”
“是的,长官。但往返一次,包括您叫醒他们,他们穿好衣服,然后开车过去,共需要将近30分钟。叫醒他们,提出帮助请求以后,任何一个人——尤其作为父亲,一位军队指挥官——出自本能的反应,都会迅速赶回现场,用军事术语说,就是保卫现场,等援救骑兵到达。”
“你是怀疑我的判断还是我的动机,布伦纳先生?”
“不是您的判断,长官。如果您的动机纯正,那您的判断一定会很准确。所以我想我是怀疑您的动机。通常,人们不会向一位将军提出这么多问题,但现在不同。”
他点点头说道:“我觉得你们俩知道的比你们说出来的要多。你们非常聪明,我一开始就看出来了。现在,你们为什么还不说出我的动机是什么呢?”
辛西娅对此立即做出了反应,她说:“您是想让她吃点苦头。”
不妨再打个军事上的比方,这叫防线已被冲破,辛西娅从缺口突入。她说:“实际上,将军,您知道您女儿未被人奸污,她在那儿等您时也未遭到骚扰。实际上,是她和她的同谋给您打的电话,在电话上放了她的录音,好把你们叫出来,目的是让您和您夫人看到她赤身裸体的那个样子。长官,这就是这一系列事件唯一合乎逻辑的解释——您让她独自留下;您去福勒家并要他们小心行事;您呆在他们家里,等他们带您女儿和她的吉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