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看法正日臻完美。”我想了一会儿说,“你是个女人,你认为她为什么哭了?”
“我不知道,保罗。我不在现场。”
“但是我们得设身处地考虑一下。她可不是个爱哭的女人。”
辛西娅点点头。“这我同意。不管怎么说,她哭是因为感情受到了伤害。”
“对。可能是她认识的人,甚至没碰她一下就把她弄哭了。”
“也许是这样。但也许是她自己把自己弄哭的。可究竟怎么回事我们谁也不知道。”
“对。”法医的证据是客观的。有大量的已经干了的眼泪。这眼泪是死者的。眼泪从眼角流向耳朵说明流泪时人是仰卧着的。这就是考尔·塞夫尔陈述的证据。还是让我来说吧。眼泪说明她哭了。那么,是谁让她哭的?是什么事让她哭的?她为什么要哭?她是什么时候哭的?这些问题重要吗?不管怎么说,我认为重要。
辛西娅说:“所找到的纤维有的是她内衣裤上的,有的是军服上的。军服的纤维也许是她的,也许是另一个人的。此外,没发现其他纤维。在她身上和身体周围发现的毛发都是她自己的。”
“洗手池内的毛发呢?”
“那不是她的。那是黑色的没有染过的头发,是高加索人的。头发不是拉断也不是剪断的,也许是自己掉下来的。从发体上断定那人是O型血。那些头发没有根,所以没有遗传基因标记,也无法断定那人的性别。但是,根据头发的长度以及没用染发剂、护发剂和定型的情况,考尔猜测那头发是一个男人的。它的特点是鬈曲,不是直的也不是波浪形的。”
“我正好见过一个人有那种头发。”
“我也见过。我们应该去弄一缕穆尔上校的头发在显微镜下跟这头发比较一下。”
“对。还有什么?”
“啊,她身上任何地方都没发现精斑,阴道或肛门内也没有任何型号的润滑剂的痕迹,这说明没有外物,比方说一只涂了润滑剂的避孕套的插入。”
我点点头。“没发生性交。”
“性交可能是发生了。如果一个男的穿着同她一样的军服,没有留下毛发、唾液和汗迹,没用或用了没有润滑剂的避孕套,或者没射精。总之这事可能发生了。”
“没有,没发生过性交,只发生了某种程度的,甚至是微乎其微的移情和交流。”
“我可以同意。不过我们不能排除阴部受到刺激的可能。正如你说的,如果绳子勒在她脖子上会引起性窒息,那么阴部的刺激也应随之发生。”
“这很合乎逻辑。不过,调查此案我已经放弃了逻辑。对了,有关指纹的情况怎么样呢?”
“她身上没有指纹。他们没法儿从尼龙绳上取下完整清晰的指纹,但是从帐篷桩上取到几个。”
“这些指纹有没有让联邦调查局过目的价值呢?”
“没有。不过,它们完全可以和已知道的指纹相比较。有些指纹是安·坎贝尔的,还有一些可能是另一个人的。”
“我希望如此。”
辛西娅说:“安用手拿过帐篷桩,也就是说她被迫或自愿帮助过凶手,比如在双方相约好的性奇想行为中,或其他的什么行为中。”
“我倾向于后者。”
“我也是,但她为什么哭了呢?”
“快乐。狂喜。”我说,“哭是可以看得见的,但哭的原因可以是多种多样的。”我补充说:“有些人确实在高潮之后哭。”
“我听说过。不管怎么说,这比我们早晨了解到的情况多得多了,但从某些方面说,这还很不够。按照正常的思路,这份报告中还有些无法互相吻合的地方。”
“安的吉普车上有她的指纹吗?”
“有很多。他们正在取那上面和厕所里的指纹。考尔把她的车和那些较低的露天看台座位都给弄到飞机库去了。他在那儿建了个实验室。”
我们的车驶过基地中心的外围,谁也没再多说什么。我摇下车窗,让夜晚清凉的空气飘进来。
辛西娅问:“你对穆尔上校印象如何?”
“大概和你一样。他是个奇怪的家伙。”
“嗯。不过我认为他是查清安·坎贝尔被杀原因的关键人物。”
“很可能。”我问她:“你把他当成嫌疑犯吗?”
“不。主要是调查,为了能顺利进行,我们得让他讲下去。不过我们俩私下里可以把他当作嫌疑犯。”
“特别是,如果洗手池内的头发被证明是他的……”我指出这一点。
“他的动机是什么呢?”辛西娅问。
“嗯,不会是传统的性嫉妒。”
“你相信他从没跟她睡过觉,甚至没向她提过下流的要求吗?”
“我相信。这正显示出他的病态。”
“这倒是个有趣的观点。和男人接触越多,我学到的东西越多。”
“这对你有好处。你觉得他的动机会是什么呢?”
“噢,我同意你说的穆尔上校在某种程度上是个无性人。也许,她威胁他要打破这种柏拉图式的或大夫与病人式的关系,可他却无法应付这事。”
“可为什么要这样杀她呢?”我问。
“我怎么知道?我们是在这儿研究两个精神病学家。”
“是的。但我敢打赌穆尔知道原因。他知道安是怎样躺在那儿死去的,就算他没亲手杀她。就我们所知,他告诉过安同陌生人在露天做爱是一种很好的疗法。我听说过这种事。”
辛西娅点点头。“你正在接近某种实质。”
“那不过是存在于飞机库里的另一种理论。”
一阵沉默之后,我换了个话题:“你同那个带枪的叫什么的少校结婚了吗?”这件事关系到我的一生。
她说:“结了。”我觉得她的回答缺乏热情。
“那么,恭喜你。我特别为你高兴,辛西娅,愿生活赐予你最美好的一切。”
“我已经提出离婚了。”
“很好。”
我们安静地过了一会儿,她才说:“布鲁塞尔的事发生后,我有一种犯罪感,所以我接受了他的求婚。实际上,是我急着同他结婚的,因此我们就结了。但是……他从来没让我忘记——他根本不信任我。你的名字被提到过一两次。”
“我应该有犯罪感吗?我没有。”
“你不应该有。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
“你原先没看出这一点吗?”
“没有。生活在两地的朋友,好处就在于他们生活在两地,相距很远,这很浪漫。生活在一起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敢说你一定是拼命讨好他了。”
“如果这是讽刺,那么你错了。我是尽力让他满意,但是每次我被派出执行任务,他都大发脾气,而每次执行任务回来,他又审问我。我不喜欢被人审问。”
“没人喜欢。”
“为了他,我从没干过蠢事。”
“喔,有一次吧。”
“你懂我的意思。所以不管怎样,我认为军人生活和婚姻生活不能两全齐美。他想让我辞职,我不同意。他暴跳如雷,我不得不拔枪对着他。”
“我的天哪!你很幸运,他没马上拿枪再对着你,就像那次拿枪对着我一样。”
“啊,他怎么没干?只不过几个月前我就把他枪上的撞针取出来了。你看,这多么无聊,甚至我一谈起此事就很苦恼。但是我想至少应该同你谈谈从布鲁塞尔到现在的生活情况。”
“谢谢你。他把撞针放回枪里去了吗?”
她笑了。“他挺不错,很通情达理地接受了这一切。他已经厌倦了嫉妒带给他的折磨。现在,他在事业上又走上了正道,而且有了女朋友。”
我们安静地驾车跑完最后一英里路,然后我说:“车就停在这儿吧,关掉车灯和发动机。”
晴朗的蓝天上,月光如水。温度已经下降,尽管有点潮湿,但依然比较舒服。这是一个很美的夜晚,一个很适于去乡间浪漫约会的夜晚。我听到了夜莺的歌声和松林中轻风的低语。我说:“我不仅是想起你,而且是很想念你。”
“我知道。我也一样。”
我点点头。“难道我们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我们要分道扬镳呢?”
她耸了耸肩。“也许我们只是把事情弄糟了。”她接着说:“我原希望你……唉,那已是过去的事了。”
“你原希望我做什么?”
“我原希望你拒绝接受我当时断绝关系的决定。我原希望你把我从他身边带走。”
“那不是我的风格,辛西娅。我尊重你做的决定。”
“啊,上帝。保罗,你是个十分机敏的侦探,不是吗?你能在100码之外看透一个杀人犯的心思,在一眨眼的功夫识破一个说谎者。但是你不懂怎样了解你自己,而且你根本就不了解女人。”
我坐在那儿,就像一个白痴,知道她说得很对,然而我十分茫然。我虽然自己有自己内心的感受,可却无法表达或者根本不愿意说出我的感情。我很想说:“辛西娅,我爱你,我一直爱着你。我会继续爱你,跟我走吧。”但是我说不出口,于是我缓慢而审慎地说:“我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同意你的话,我正在努力,我们会解决的。”
她握着我的手说:“可怜的保罗,我使你很紧张吗?”
“是的。”
“你不喜欢这种感受,是吗?”
“是的。”
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但我看到你比去年在布鲁塞尔时有了一些进步。”
“我正在努力。”
“你在考验我的耐心。”
“我们会好的。”
“好吧。”她靠过身子来轻轻地吻了我,然后松开我的手,说:“现在做什么?”
“我们开始工作吧。”我打开了车门。
“这里不是第6步枪射击场。”
“对。这是第5射击场。”
“我们为什么在这儿下车?”
“带上手电。”我下了车,她也跟着下车。
第十六章
我们拉开几英尺的距离站着听了一会儿,逐渐适应了黑暗,分清了夜色中的各种景物。这种方法我们是从学校里学来的。
我说:“有种想法一直在我脑子里徘徊。一等兵罗宾斯在2点17分时看到的车前灯灯光并不是安·坎贝尔的车灯射出的。的确像你说的那样,她驶向第6步枪射击场时并没有开前灯。当然,她知道卫兵在哪儿站岗,她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她大约就在这儿关掉了车灯,在黑暗中驶完了余下的路。在这样的月光下开车不开灯也不成问题。她一点钟从司令部圣·约翰中士那儿离开,就直接到这儿来见什么人。其他哨所没人看到过她,原因就在这儿。这样分析合乎逻辑吗?”
“如果你把这看成是一次事先订好的约会,那么到目前为止还合乎逻辑。”
“让我们假定是这样。她可以在短短的15分钟内赶到这儿。”
“可能。”
“好。”我想把此事理出个头绪来,于是继续假定说,“那个人也许先到了这儿。”
“为什么?”
“因为是她让他这么做的。她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司令部的什么事缠住,就从基地司令部打电话给那人个:‘12点半以前到那儿,等着我。’”
“有道理。”
“那么,她要见的那个人也许原本没有什么理由或什么事情需要到这儿来,所以他也许是开了辆小卡车来的。因为他知道哨所就设在这条路上,所以为了避开哨兵的视线,他把车开到这儿——第5射击场,然后向左开下了公路。”我们离开大路走进了一个砾石铺的停车场。
我对辛西娅说:“到第4和第6射击场的人也可以使用这个停车场。军车就是停在这儿,让去3个射击场的人在这里下车,然后调头开走。人们就从这儿走向各自的射击场。我过去在这儿时就是这样。”
“只是他们不再用旧式步枪了。”
“对。为了避免留下车印,那个家伙把车开上砾石地面。你跟我来。”我们走过砾石停车场,上面有着杂乱无章的数十条车辙印,然而,没有一条能被清晰地拍下来或分辨出来。当我们走过第5步枪射击场的露天看台时,砾石变薄了,借着手电筒的光我们能够分辨出不该在那儿出现的卡车或小轿车的车辙印。这组车辙印一直延续到一排低矮的松树旁,然后消失了。我说:“任何车停在这儿,从路上都无法看到,但他还是留下了车印。”
“保罗,这真不可思议。这些车辙印也许就是罪犯留下的。”
“这些车辙印可能就是那个等在这儿见安的人留下的。他不想让宪兵巡逻队看见他的车,也不想让一点钟左右经过这儿的送兵车看见。那辆送兵车是送一等兵罗宾斯到一公里外的弹药库上岗的。那人一点钟以前把车停在这儿,然后往回走到第6步枪射击场,再进厕所等着。等待的时候,他也许用过厕所,也许洗过脸和手,留下了用水的痕迹和头发。迄今为止还合逻辑吧?”
“是的。”
“我们走。”我和辛西娅找到了往回的小径。这条用小圆木一个挨一个铺成的小径,在军队里被称做木头路。路面上没有留下脚印。我们沿着这条路走了大约100米,穿过灌木丛,一直走到第6射击场厕所的后面,才停了下来。“好了。那家伙就等在这儿,在厕所里面或者在附近。他首先看到的就是去弹药库送罗宾斯上岗的卡车开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卡车又开了回来。卡车没有一直沿着去基地中心的路,而是拐向通往乔丹机场的路,去送哨兵到飞机库换岗,不然,这车也许会遇上迎面开来的安·坎贝尔的车。这是根据我住在这儿时的情形设想出来的。所以,安·坎贝尔可能没和送兵车相遇,而是直接开车到了第6射击场。基于某种考虑,她熄灭了车灯,把车停在了我们在路上找到的那个地方。这样讲行吗?”
“可以。但这全是推测。”
“对。重演犯罪经过多半都是这样的,你在这儿是找漏洞的,而不是告诉我我是在编造一切。”
“好吧。你接着说。”
“等在厕所附近的那个人看见她把车停在了路上,他就穿过这块空地——”我开始朝着大路走去,辛西娅跟在后面。“他走近安·坎贝尔,她这时也许在车里,也许在车旁。他告诉安送兵车来过又走了,每天的这个时间都是这样。现在,除了偶然会经过这儿的宪兵巡逻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巡逻队不见得会到这儿来,这条路到第10射击场就到头了,一般车辆不会经过这儿。到这儿来的其他人只可能是哨所的军官或士兵,不过换岗后他们不会这么快就来到这儿,最大的可能是他们不愿出来巡逻。另一个可能到这儿的人就是哨所值班军官。而这天晚上,值班军官就是安·坎贝尔上尉。还接着说吗?”
“还有一点。为什么她会开车到这儿来?如果她是为了性爱方面的约会,为什么不把车藏起来呢?她到底为什么要躺在离大路那么近的步枪射击场上呢?”
“我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她不论做什么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的,所以这一切都绝非偶然。每件事都是有预谋的,包括主动在一个月夜做值班军官这件事。因此,她把车停在这儿有她自己的理由,选择离大路50米的那个地方也是她自己的设计。”
“好吧……我们先不谈这个。”
“那么我接着说啦。我不知道她和那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在离这儿不远的路上,她摘下了手枪,脱去了除胸罩和内裤以外的所有衣服。她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