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厉寒走近武侯亭时,即使他脚步很轻,身上也没有散发任何强大的气息波动,但还是第一时间被人感知到。
而那名锦衣中年人,修为强大,感知敏锐,更是第一个察觉到有人靠近,回过头来。
这时,才露出他的真容。
锦衣宽袍,两鬃微霜,龙睛凤眉,不怒自威,只是站在那里,一脸含笑,却总是让人有一种山的感觉。
山的博大,山的厚重,只是,却又有些岁月的沧桑,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让他的眼睛,显得特别的温和多情。
一如当初那些年的岁月。
但是,这种温和多情,和他身上此时这种上位者的气度又有些不符,所以都是偶尔一闪即逝,便又即恢复了平素的森严威冷。
——‘踏花侯’衣轻欢!
厉寒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掠,察看了一下,眉头顿时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不是他……”
虽然衣著相似,虽然容貌相同,但是,那种气质,却是天壤之别,不是靠模仿,就能模仿得来的。
所以,看到‘踏花侯’衣轻欢的真面目的第一时间,他便清楚,当玄冥真渊中的那名‘踏花侯’,果然是人假扮。
只是不知道,假扮者到底是谁,又有何目的?
是为了抹黑衣家,挑起衣家与伦音海阁之间的纷争?还是,纯粹就是借用了一个人名?
抑或,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单纯……
厉寒一时思绪纷杂,知道这件事,更加扑塑迷离了。
再联系上牧颜家族灭门惨案那件事,又与早已消失无踪的‘烈日侯’衣南裘有关。
厉寒发现,这个拥有著千年荣光,在江左是光芒四射,无人能比的第一世家,似乎门帷重重,里面藏著无数的奥秘。
只是,现在还不是揭开它的时候。
而这时,那名锦衣宽袍人,江左衣家这个庞然大物的现任掌舵人,回过头看了厉寒一眼。
目光只是微微一扫,在厉寒的脸上掠过,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他自然而然,就把脑海中的一份资料对应上,当即迎了上来:
“是厉凡小友吧?厉公子在玉皇城名震一时,威震江左,五十连胜,堪称少见,快请上座,请……”
闻言,厉寒点了点头,压下心头的猜疑,略一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随即就走了进来,选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坐下,却并未去动桌上的那些瓜果。
亭中的其他五人,目光也在他身上不时扫过。
“玉皇城,厉凡?”
忽然,其中一人,站起身来,朝厉寒走来,正是那名一身红衣,总是满脸笑嘻嘻的和气胖子:“九星楼,贺玉山,向厉公子见礼,有请了。”
说完,伸出一只手来,要跟厉寒握手。
“嗯?”
厉寒眼睛微动,却见到他那宽阔的衣袖下,胖胖的大手之上,窜出一道道微红的异芒,瞬知究境,当即也无惧色,也不点破,神色冷峻,也伸出一只手去。
“请!”
他只说了一个字。
两手相握。
“蓬!”
一股无形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激荡,瞬间飞扬起他们的衣衫。
厉寒纹丝不动,那名自称‘九星楼’弟子的红衣胖子贺玉山,却陡然身躯一震,脚步微晃,急忙撒手退出两步,这才站稳,脸上不由带上了一丝微红。
良久,他才闷哼一声:“好身手。”
说完,再未说一句话,走回座位,脸上的笑容消失,有些闷闷不乐。
一招之间,胜负立判。
其余四人,在贺玉山走向厉寒之时,也都没阻止,反而一脸看热闹的表情,似乎有些兴灾乐祸。
不过,看到两人一握之间,贺玉山就自然退步,眼睛中,却都不由带上了一丝惊讶。
看向厉寒的目光时,都隐带一丝郑重。
不过,还有几人,稍嫌例外,因为他们,似乎一幅早知如此的表情。
显然,那红衣胖子贺玉山,应该不止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不过,应该都没有讨到什么好。
“轻剑门,韩擎苍!”
蓝衣青年微微拱了拱手,算是招呼。
“语琴楼,玄楚月!
是那名膝横古琴的绝美少女。
“点星帮,司安南,见过厉兄。”
那名卓尔不群,手摇折扇的白衣公子,也微微起身,笑著向厉寒行了一礼。
显然,经过与红衣胖子‘贺玉山’的一握,在场众人,终于认可了他的身份与实力,主动与他攀谈。
闻言,厉寒虽然依旧保持他‘冷面’厉凡时的孤高冷漠状,却并不显得无动于衷,稍微拱了拱手,淡淡吐出两个字:“厉凡。”
其他人,也不以为意,毕竟,今天能来到这亭中的,谁没有几分本事,谁又没有几分不同于其他人的性格?
比如,亭中六人,除了作为主人的现任衣家掌舵人,老一辈顶尖强者,‘踏花侯’衣轻欢,其他四人,不管是善意还是敌意,都曾向厉寒见礼。
但那名一直沉默坐在那里,虽然比花还媚,比玉还娇的黑衣少女,却一直不言不动,仿佛一具雕像。
看到其他人纷纷向厉寒见礼,她却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端起桌上的‘百花银酒’,轻抿了一口,随即放下酒盏,竟然开始闭目养神。
——显然,她无视了厉寒。
这是极端不尊重的表示。
但亭中其他人,却没有一个,表示有异议,即使是被她当作“路人”的厉寒,也没有任何生气的想法。
但凡强者,必有特异;不是特别的能力,就是特别的性格。
而显然,亭中这五六人,每一个,都既有这样的能力,又有这样的性格,否则,不可能坐在一起。
而这时,他也把亭中五六人的身份,瞬间整理了一个大概。
那名淡蓝衣衫,身背一柄铁剑的冷峭青年,出自轻剑门,必是这一代小门小派中,最为杰出的顶尖天才了。
轻剑门,并不在三帮七会五楼十二世家之列,最多属于一个二流小势力。
他能坐在这里,可以想见,他有多不凡。
而剩下两人,不管是‘语琴楼’的古琴女子玄楚月,还是‘九星楼’的红衣胖子贺玉山,两人都是五楼之一中出来的佼佼弟子。
江左五楼十二世家。
所谓五楼,便是指天,九星楼,摘月楼,凤凰楼,以及这最后的一楼,语琴楼。
两人能以这个年纪,代表五楼出来行走,自然代表其不凡。
即使那名输给厉寒的红衣胖子,在外人看来,也不是易于之辈。
至少,能坐在这里,就代表他,必定在哪一城中,获得过五十连胜,这绝对是一笔无比辉煌的战绩。
而最后两人,也是最让厉寒重视的两人,恰恰是最后,那名手摇折扇的白衣公子,以及那名给了他一幅冷面的黑衣女子。
‘点星帮’司安南,大名鼎鼎的江左五天骄之一。
他虽然看似是众人中最和善的一个,但恰恰,他的笑容,在厉寒眼中,是最阴险的一个。
而最后一人,如果所料不错,也必是所谓的江左五天骄之中,最后的那一人,也是唯一的那名女子。
——同样是出自玉皇城,摘得连胜资格的,‘妖相绮罗’周绮罗了。
五大天骄,已现其二,另外三人,还会远吗?
就在厉寒心中沉思,想著剩下三大天骄会不会来的时刻,亭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而且这一次,是两道脚步声,同时响起。
厉寒闻声抬头,就看到了一对奇怪的‘青年’,穿一件联件宽袖,同步踏入阁内。
两人哈哈一笑,也不向众人见礼,大马金刀地就坐在了厉寒的对面,正对玉桌,一左一右,两只手同时伸出,各自拿起一块瓜果就啃。
第五百二十一章、天道宝迹,下
血玉瓜皮薄肉脆,一口咬下去汁液四溅,鲜红的瓜汁一半流入他们嘴中,一半喷了一地,染红了他们的胡子!
亭中,看到两人如此旁若无人,粗鲁无礼的样子,不仅厉寒等人略皱了皱眉头,就是本地的主人,‘踏花侯’衣轻欢,亦有些无奈。
不过,他作为东道主,还是强忍厌恶,迎了上去:
“是剑王楼的独孤兄弟吧……独孤应龙,独孤应熊,欢迎光临蓬山武会!”
“哼,瓜果不错。”
谁知,那对奇怪的兄弟,根本没有回答他,反而是互相对视了一眼,扔掉手中吃剩的瓜皮,又各拿起一块,然后赞了一句:“瓜果不错。”
继续捧起血玉瓜,大快朵颐起来。
见状,衣轻欢也无语了,于是干脆就没有理他们,回头过,向著另一人迎去。
因为亭外,随著武会开始的时间渐渐靠近,又有人走来。
……
时间渐逝,亭中的人,到的越发多了。
到最后,规定的蓬山武会时间止,整个武侯亭外,已经是人山人海,至少有数百人,甚至上千人落座在那里。
这些人,当然不止是获得邀请函前来参加武会的高手,还有他们带的朋友,亲人。
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多人。
不过亭中的人数,因为严格限制,只有五十连胜的人能进入,则少得多。
毕竟,在六大城中,不管如何,即使运气再佳,能取得超过五十连胜以上的,都没有庸手。
像之前厉寒等人搜罗到的几名黑马高手,武世宗,旷剑生,柳娅等,虽然肯定都有著五十连胜以上的实力,但因为没有取得过五十连胜的成绩,亦无缘落座亭中,而是坐于四周走廊。
最终,亭中到达者,总共一十三人。
除去之前见过的剑王楼,独孤应龙,独孤应熊兄弟,点星帮‘文儒秀才’司安南,散修‘妖相绮罗’周绮罗,‘轻剑门’弟子韩擎苍,‘语琴楼’弟子玄楚月,‘九星楼’弟子贺玉山。
再扣去厉寒自己。
后面到来的,一共还有五人。
这五人,听完他们的介绍,分别是:暗器第一世家,江左蓝家顶尖青年高手——‘冰雪邪王’蓝魔衣;
控魂世家走出的一名白衣青年弟子,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出奇,但一对眼睛,却似乎拥有无穷玄奇,人称‘无目公子’。
自称——‘灵星河’。
烟霞派大师姐,‘梦幻初月’冷孤心。
紫羽阁大少主,‘紫羽三千杀’,萧六指。
驭兽世家,黄衣少女,‘凤飞飞’。
十三人,终于全齐了。
扣除因为只在无边城擂台取得十连胜,没有资格参加这蓬山武会的江左第一天骄,‘江左游龙’衣胜雪。
以及少数,因为刻意潜伏自己,在之前的战斗中,出工不出力,只随便打了个十几二十连胜,取得参加无边城总擂资格,就放弃战斗的隐藏高手。
眼下在场十三人,几乎就算得上是这整个江左,这一届,最群星汇萃,也是最为顶尖的一小部份人了。
他们的实力,他们的成就,也代表了整个江左,甚至,是整个修道界,这一个时代,最为顶尖的战力。
纵有遗珠,亦不超过现场这十三人之总和。
……
暗中确定了一下人数,确定发贴的所有人都已经踏进这武侯亭,‘踏花侯’衣轻欢知道时间到了,当下微笑著,停止应酬,走到台前,面朝里面众人,很郑重的行了一礼。
“让大家久侯了,人既到齐,我宣布,蓬山武会正式开始。”
众人见状,除了少数几人,故作倨傲,依旧稳坐如山不动之外,其余几人都急忙起身回礼。
“不敢不敢,能让侯爷发贴相邀,是我等的荣幸,岂敢当侯爷大礼。”
的确不敢。
论天赋,他们的确是江左一等一的天才,可是面前的踏花侯,早在数十年前就已是如此。
论名声,他们在江左一地,或许略有薄名,甚至即将要参加江左青年修士擂的竞争,可能拥有名传大陆的机会。
可是,很多年前,他们面前的这位双鬃微斑的中年人,就已经真正名动大陆,成为那一个时代,最为顶尖的年轻人之一。
他不但在江左青年修士擂上胜出,只输于其兄一人;就是在整个南境青年修士擂,那也是排名前五的存在,名列五君七侯之一。
他们现在正在追求的目标,不过是别人早就完成了的成就,而别人已经达到过的成就,却不是他们一定能达到。
这样的人物,岂是他们能够怠慢?
更何况,对方还是如今江左第一世家的掌舵人,也是江左第一势力的掌舵人,说他是整个江左的隐皇帝,没人敢不相信。
这样的人物,能对他们礼贤下士,除非他们实在倨傲到极点,否则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当然,心有底气的人,例外。
如剑王楼的独孤应龙,独孤应熊两兄弟,他们的父亲,也是江左一等一的大势力,剑王楼的楼主,不输于踏花侯多少。
所以,他们并不惧怕眼前的踏花侯,自然也不用太给他面子。
当然,他们也是故意为之,就是让人心生“桀骜”、“顽固不化”的帽子,如此,他们在别人眼中,自然是极其难缠的对象,将来,也很少有人,敢轻易招惹到他们身上。
有时候,威风煞气,也是从这些中诞生。
‘踏花侯’衣轻欢目光一扫,已经把在场这些人中,所有人的表情举动尽收眼底,不过他到底是手掌大权的人,自有城府,表面上自然不会透露什么出来。
“好了,知道大家的时间宝贵,所以我就不多啰嗦,只简单说下规则了。”
“蓬山武会,是我衣家始创,至今已有四百余年,十年一届,也就是说,今年,已经是第四十多届了。”
“每一届的蓬山武会,都是英豪毕集,群星如云,今次,也不例外。”
“你们的到来,让这武侯亭,蓬壁生辉,而你们的将来,更必将让这武侯亭,今后因你们而荣。”
“好了,衣家举办此会,是为给大家提供一个互相交流的平台,结识新朋友,相会老朋友。毕竟在这里,你们可能是对手;但一旦出了江左,你们可能就是再好不过的兄弟,朋友。”
“能否在这蓬山武会之上有所得,有所悟,有所机缘,就看你们自己的天赋,以及悟性了。”
“按规矩,既是武会,自有彩头,而我衣家,历年如此,今年也不会例外。”
“相信大家都著急了吧,那好,我现在就在这里告诉大家,这一届的蓬山武会,我衣家,将以数百年前,偶然在‘祖巫圣教’获得的一页‘天道宝迹’,作为彩头,供大家鉴赏。”
“哗!”
听完踏花侯的话,全场一片哗然,倒吸冷气之声,即使之前那几名一幅冷颜冷面,故作清高的人,此时也不由得眼睛睁大,张大嘴巴,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
能来到这里的,自然都有点来历,有点见识。
天道宝迹是什么,平常人可能不知道,但他们,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而衣家,居然舍得拿出这样的物品作为彩头,可以说,是历四百余年未曾有,这绝对是下了血本的一届。
难怪全场,如此群情激动,震惊错愕,随即,又是精神振奋,一个个如打了鸡血。
当场,就有圈外的人,忍不住问道:“敢问踏花侯,这彩头只有一页,但全场,却有这么多人,想要得到这件物品,到底该有什么规矩?”
闻言,所有人全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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