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气。
红笺对于自己铁定会被化神大能挑选这件事没怎么上心,不要说女弟子向来受到歧视,便有可能,在她前面还有实力更胜一筹的姚真。故而她接下来将精力全都花在了方峥身上。
具体到法诀的领悟上,再手把手的教,细微处也要靠个人的感觉,更何况还是一个红笺没办法修练的“青木诀”,方峥很用功,但进步确实不大。这叫红笺很是头疼,隔了几天,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从那怪人教了她“万流归宗”之后,竟是再没有在乱石滩出现过。
他离开了吗?那天看他离去时进了无尽海,他是栖身在无尽海的某个岛屿上么?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鬼鬼祟祟在丹崖宗出没又意欲何为?
这段时间,又有几个宗门先后派出练气弟子来到了丹崖宗,而在红笺等人宗门考核结束后的第八天,丹崖宗的练气弟子共有十五人接到了通知,叫他们明日一早到宗门主殿,和各宗的练气弟子共同拜见符图宗的戴宗主和本宗化神大长老金东楼。红笺和方峥都在其中。
红笺注意到十五个人里面没有考核失利的陈载之和年满十八岁的郑谨,化神收徒这件事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
事到临头,方峥还不知道明天是怎么回事,红笺也不敢给他太大的压力,他嫌万化生灭功不舒服红笺也没有生气,牵着他的手出了山洞,叮嘱他夜里早早休息,明天不要乱说话,也不用紧张。
方峥老老实实地应了,红笺叫他先走,望着弟弟走不多远便开始蹦蹦跳跳地一路往回跑,红笺不由生起一种听天由命之感。
“砰”,一块小石头落在了红笺身旁,她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去找。
那个蒙着斗蓬的男人正没骨头一样靠在一块大石边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啊,前辈,好久没有见到你了。”红笺跑过去,语气中透着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惊喜。
那人没有作声,将手中剩下的几块石子扔掉,拍拍手上的尘土,径直去坐在了一块礁石上,面朝无尽海,给了红笺一个背影。
红笺没有在意神秘人的冷淡,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歪着头问道:“前辈什么时候来的?”
“你和那小子在一起。”
“哦?”
“他说不舒服、疼其实都是假的。”
红笺不懂那人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她道:“是啊,我知道。”
“不是他偷懒,而是他不愿意你为他做到这样。”
红笺怔了怔,将嘴一撇,嗔道:“这混小子,还知道动心眼了。”话是如此说,她的眼睛却慢慢红了。
那人沉默半晌,突道:“真不错。”这句话没头没尾,红笺甚至都没有听清,她只觉眼前这位前辈情绪突然变得极为低落,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你刚才说什么?”
那人冷淡地又道:“我要走了。”
“啊。”红笺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涌起一阵不舍,这位不知道姓名的前辈虽然从她这里要走了一颗“弱雨丹”,却教了她很多闻所未闻的东西,红笺知道这些是曲长河不可能教她的,而且日夜修炼如此无聊,只是这样说说话日子都变得十分有趣。
红笺苦着脸道:“您不再回来了么?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了?”
那人嗤笑了一声:“怎么,舍不得我?”
红笺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人扫了她一眼,讽刺的话到说不出口了,两个人干坐了一会儿,红笺忍不住怯生生地打听:“前辈,上次我看到你离开时是往海里去了,你是住在无尽海里吗?”
那人没有否认,隔了一阵突然问道:“小姑娘,你进去过无尽海吗?你知道自这里一直往东去,直到无尽海的那边,是什么地方?”
关于这个问题红笺从未听人说起过,她平时专注于修炼,也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一时有些呆怔,迟疑道:“海的那边,是大陆么?”
那人古怪地笑了一下:“是大陆,但你去不了,我也去不了,那是魔修的地盘。知道什么是魔修吗?”
红笺吓了一跳,魔修,她隐隐约约有点印象,但是从哪里听来的呢?丹崖宗没有人会提这个。那就是在来丹崖宗之前,是谁说起过?
“笺儿,瞧瞧你这一身泥巴,小子都没有你淘气,乖乖的,不要乱跑,小心魔修吃掉你。”
她鼻子一酸,瓮声瓮气地问:“是妖魔鬼怪吗?”
第十五章 临别礼物
那人犹豫了一下方道:“你我所在的这片大陆,或许有散修妄想以魔入道,但他们只敢背地里偷偷摸摸,生怕给人知道,成不了气候,那其实不叫魔修。你太小了,和你说不清楚。你就当是妖魔鬼怪吧。”
红笺咋舌,夜色中黑沉沉的无尽海巨浪翻滚,好像随时会随着一个浪头冲上乱石滩,而后海水向两旁一分,由中间现出几个妖怪来。
有了这种想象,她十分为自己的安全担心,连忙问道:“那他们会不会从海上跑到我们这边?”
那人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丹崖宗果然什么也不同你们说。在无尽海的极东方,有一处结界,大家称之为‘天幕’,它将无尽海一分为二,就是你们的化神长老金东楼也休想破开‘天幕’进到另一片大陆。”
“那不就是两个世界嘛,咱们过咱们的,他们过他们的。”红笺松了口气。
那人到似是心情好转,笑了笑说道:“好了,不和你瞎扯了,你这小姑娘什么也不懂,说多了也是白搭。你只要知道因为‘天幕’结界,无尽海深处有自己的法则,能量紊乱,要命的话日后就算变得厉害了也不要乱闯。”
说着他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递给红笺,又道:“喏,相识一场,这个小玩意儿拿去耍吧。”
红笺有些好奇,接在手中的是个黑不溜秋的海螺,不知是什么质地的,拿着有些份量,这,她在四年前都不玩这种玩具了好不好。
这位神秘的前辈虽然表现得有些喜怒无常,但不知为何,红笺除了第一晚刚同他打交道时十分紧张,剩下的这两回都异常放松,几乎是有什么说什么,她便嘟着嘴道:“真拿我当小孩子啊。”
那人嗤笑了一声:“真给你拿着玩,我随便去海里捡一个就是,比这个保准大得多。你运转一下真元试试。”
红笺猛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一时又惊又喜,二话不说运转真元。
这个不知什么做成的海螺立时便有了反应,红笺只觉着体内的真元流水一样飞快的消耗,比“凝水诀”快得多,几乎要赶上“万化生灭功”的速度。这海螺是个法器无疑,可是除了吸取真元并没有别的变化,她诧异地拿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登时便将那神秘人逗笑了。
红笺忽闪着求知的大眼睛,可怜地望向对方。没办法嘛,长这么大她见过的法器只有曲长河手里那见风就长的曳云舟,这海螺毫无反应,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那人笑过了才道:“这样子就好。这‘福疆’本来也没有太大用处,不过是可以躲避高阶修士神识的查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以后要偷鸡摸狗时记着用它,不要做些掩耳盗铃的蠢事。”
红笺有些说不出话来,原来这法器是这么个用途。她顾不得辩白自己可不会去偷鸡摸狗,先好奇地问道:“这个对筑基修士有用么?”
对方哼了一声,显是不屑回答,红笺意识到自己问了句蠢话,讪笑着继续问道:“那么金丹呢?”
那人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要小心。遇见金丹,离得近了自然不行,躲得远些,就要看运气怎么样了,金丹后期的话,被发现的可能性仍然很高。”
红笺惊讶地“啊”了一声,又试探地问:“元婴?”
那人有些好笑:“你个小小的练气弟子,是不是还要打打化神的主意。遇见元婴十九是瞒不过去的,不过这小东西既然叫‘福疆’,有个福字,若是运气特别好,说不定也能逃过一劫。”
红笺问明白法器的作用松了口气,打定主意绝不轻用,她过得好好的,无缘无故可不会去招惹比自己修为高深的前辈,她这时真元也耗得差不多了,将“福疆”珍重地收起来,起身向那神秘人行了个大礼。
只是红笺道谢的话刚说了一半,那人便抬手打断了她:“这几次你陪着我说话解闷,也不容易,认识一场,如此就当做个了断吧。”
他说得干脆,跟着站起身来,眼睛自帽檐底下幽幽地望着红笺,嘴唇动了动,留下了最后一句叫红笺听不懂的话:“莫名其妙的好运气,也有可能是会搭上小命的,好自为之吧。”说罢,他转过头去,径直走入了无尽海。
此时月亮已从海面上升了起来,这次红笺努力地看着,入水的瞬间,那人脚下突然涌起了一层浓重的黑气,好像有实质一般隔绝了海水,潮水退下去,他便随着那个浪头飘远,颇有些弄潮的自如惬意。
红笺有些不舍地站在礁石上,望着海面上那个小黑点儿越去越远,虽然知道那人大约不会回头,仍旧高举了一只手臂使劲儿地挥舞了几下。直到那个黑影再也看不到了,她慢慢坐下来,心里乱糟糟地想:“我连前辈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本打算接下来练功的,红笺却始终静不下心来,最后决定还是不修炼了回去早早休息。
自从那晚红笺留意到姚真夜里不在住处,再回来晚了,路经她门外时便会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放轻脚步,不出所料,这个时候,姚真屋里又没有人,这大约就是她说的有了奇遇吧。
明天会见到传说中的化神大能,还是一下就见到两个。不知是不是因为过于期待和兴奋,红笺躺下后翻来覆去却毫无困意,后来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迷迷糊糊地似是睡着了。
就在半梦半醒之间,红笺却做起了噩梦,这梦很混乱,一幕一幕转换得极快,前一刻还困于火海,忽而又置身于一场大屠杀当中,不知道杀人的和被杀的都有谁,只有四下横飞的血肉,偏偏这个时候,她一直拉在手中的方峥竟然不见了。红笺满头大汗,深陷在这个叫人恐惧绝望的梦境中,她不停地奔跑去寻找弟弟,迎面却涌来无边无际的黑水,水里都是一些人面兽身的怪物,向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红笺大叫了一声自梦中醒过来,半天才意识到那些事都还未发生,她心跳地很厉害,不知为何体内的真元正按着神秘人所传功法在疯狂运转。
红笺定了定神,她睡着的那段时间其实很短,接下来就更睡不着了,她躺在那里,眼睛一直大睁着,呆呆望着黑暗中的房顶出神。
第十六章 赌约后遗症
天快亮的时候红笺终于迷糊了一会,等她醒来,立时意识到起得有些晚了。
红笺匆匆穿衣洗漱,刚收拾停当,住在隔壁的齐秀宁便找上门来,要和她一同前往宗门主殿。
齐秀宁脸上像罩着一层薄霜,等红笺出了门,便语带讥诮地道:“赶紧的吧,姚师姐屋里没人,想来人家不屑和咱们这些末学后进一起,已经先走了。”
红笺默然。姚真近来莫名其妙的疏远都与她那所谓的奇遇有关系,红笺不想去窥探姚真的秘密,却不免变得有些闷闷不乐,难得有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朋友,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丹崖宗被选拔出来的弟子在宗门主峰赤轮峰下会合,张钰、方峥等人都已经等在那里了,方峥看到姐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红笺含笑冲弟弟点了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一眼扫过去,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人到得差不多了,但她未在人群中见到姚真,红笺数了一数,果然,到场的是十四个人,独独少了水灵根第一名的姚真。
这可奇了,这么大的事,姚师姐又是提前那么多天便精心准备,怎么关键的时候竟会迟到?再说她人不在住处,又不在这里,会在什么地方?
红笺心神不宁,那厢来带他们上赤轮峰的金丹费承吉则是难掩不豫,晚潮峰的闫长青今天没有露面,费承吉没有合适的人抱怨,只得黑着脸斥责曲长河:“你们水灵根这边怎么回事,今天这种场合,竟连个练气六层的都没有,岂不叫别的宗门看笑话?”
曲长河淡淡地道:“这代弟子不成器,师叔又不是不知。本来有个女徒,勉强达到了练气六层,不过我看她此时人还未到,大约是放弃了拜见大长老的机会。”虽然平日里不大关心女弟子,曲长河还是知道三个小姑娘住在一处的,师叔既然问起,他便向红笺和齐秀宁的方向多问了一句:“姚真人呢?”
红笺还未说话,齐秀宁已规规矩矩地禀道:“回师父,我等来时去邀姚师姐同行,但姚师姐住处无人。”
费承吉“哼”了一声,向众弟子说道:“今天是做什么,我与你们提前说一下,也好心中有个数,别傻乎乎的一个个只管闭着眼去。大长老和符图宗的戴宗主特意抽出空来,要见见各大宗门的后生晚辈。好好表现,若能入他们两位化神大能的眼,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造化。你们也不要因为与大长老同在丹崖宗便心存侥幸,由这一次各宗门的情况看,你们实力是最差的,把那狂妄无知的蠢样儿都收起来。”他训斥完了,也不管众弟子表情各异,一甩袖子道:“走吧!”
红笺张了张嘴,终于未能将恳求众人等一等姚真的话讲出来,她人轻言微,说了徒惹人生厌,不管一把年纪的费承吉还是曲长河,都不会为此停下脚步,至于其他同门,说不定还在为少了姚真这个竞争对手而暗自庆幸。
众弟子自动排成两列,默默跟在费承吉身后,红笺一边前行一边不断回头往来路看,希望姚真能突然出现。
“师妹,方师妹!”
红笺吓了一跳,这才留意到走在她身旁的是张钰。
张钰抬头看了一眼队伍前面的费承吉,别看老头子今天说话挺凶,这位同为木灵根的师叔祖对张钰平日里很好,张钰并不怕他,他向红笺挤了挤眼睛,悄声道:“方师妹竟是今天的水灵根第一么?小小年纪真了不起。”自从红笺和跹云宗的人打赌赢了之后,张钰等人便对她一改往日的冷淡,搭讪多了起来。
红笺这才突然注意到这个诡异的结果。陈载之考核中意外受伤,郑谨超龄,姚真到现在还未出现,自己这个小小的练气五层竟然成了队首,怪不得费师叔祖脸黑如墨。
红笺回头往自己身后望去,紧跟在后面的是宗门考核中名列第四的秦尚义,再后面便是齐秀宁,他们个个面颊微红,神情中充满了希翼,她又往木灵根的队列中找到了方峥,不知为何,站在这个人人艳羡的位置,红笺心中却涌上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赤轮峰乃是丹崖最高峰,主殿寰华殿位于赤轮峰顶的云海之中,每当太阳西沉,殿瓦间红霞焕彩,流光四溢,衬着峰下的碧海蓝天,宛然神仙居处。
这座修真界著名的大殿若非大事等闲派不上用场,红笺在丹崖宗呆了这么多年,捞着上赤轮峰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寰华殿更是一次也没能进去过,更不用说其它各宗门的练气弟子。
丹崖宗的人到得不算早了,寰华殿外不少宗门已经列好了队伍,正静悄悄地等待。
红笺粗略看了看,黑压压的足有上百人,没见到熟悉的,丹崖宗位置居中,正冲着大殿的正门,左边临着的一队人数不少,也有十四五个,这些少年不管男女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