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笑道:“你们省公安厅党委,按照原来的安排,新一届党委要到明年年底进行,但你们的许厅长提出提前予以调整,并且得到了省委书记李文瑞和省长黄正忠的首肯,不出什么意外,省常委会应该能通过许厅长的提议,而且,我听说你们省公安厅党委现有的十一名委员中,至少要被调整三到四名,老余,你进入党委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真的吗?”余中豪两眼一亮。
进入党委就是进入核心领导层,余中豪调到省厅工作,从代理总队长正式转正后,操心的就是这件事,刑侦总队在省公安厅占有特别重要的地位,堂堂的总队长不能进入厅党委,在政治上会被边缘化的。
向天亮告诉余中豪,“这个消息啊,还是我们高玉兰部长下去检查指导工作前告诉我的,她说要不是有个干部选拨制度改革试点工作,你们公安厅党委早该调整了,她让我提醒你,国庆节前后,省委组织部就会对你们公安厅党委进行调整,要你提前有所准备,她还说,这次你们公安厅党委的人事调整,竞争相当的激烈,虽然你作为省刑侦总队长进入党委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也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余中豪问道:“以你的想法,我该做些什么准备工作?”
“岂有此理,这个你得问你自己吧。”向天亮笑道。
余中豪思忖着道:“按照一般程序,是许厅长先提出调整人选,所以许厅长最为关键,接着是由你们省委组织部进行考察,所以,你的高部长是第二关键,然后,是省委的书记碰头会,最后才是省委常委会讨论通过。”
“呵呵……老余啊,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就一个,你自己搞定你的许国耀厅长,只要他那一关过了,其他的都包在我身上。”
“好,一言为定。”余中豪推开车门,“对了,你的事,还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向天亮挠着头笑起来,“我接下来的事啊,你还真的帮不上忙,京城里的两个臭老头,都是越老越蛮不讲理的主儿,我正寻思着见了面怎么说呢。”
第0958章 半斤对八两
为了见两位京城来的老人,向天亮在省委招待所订了个最好的包间。
定好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向天亮不到五点,就从省委大院出来,步行到了一街之隔的省委招待所。
向天亮是想提前恭候,看看两位两人谁会先行赴约。
几十年不肯坐在一起的两个人,今天会不会来?会不会给自己一点“面子”呢?
小小的四方桌上,摆着六盘凉菜,都是两位老人平时最喜欢吃的。
桌上还放着三瓶茅台酒,每人一瓶,是向天亮设定的最低限度,岁数大了的人,喝酒只能点到为止。
桌子下面,搁着十个档案袋,分叠成两堆,分别是关于刘大年和邓玉坤的材料。
这也是向天亮的“武器”,准备用来“制服”两个老头儿的。
五点半到了,虚掩的门还没被人推开。
向天亮开始自斟自饮。
管你是多牛的前辈或长辈,在我向天亮心里都是臭老头儿,谁让你迟到的呢。
五点四十分的时候,向天亮已经喝了三盅酒了。
终于,门被慢慢的推开,是被一根拐杖推开的。
但是,拐杖出现了,人却还在门外。
这根红棕色的楠木拐杖,向天亮见过,是关天月老人的。
向天亮咧着嘴乐了,“哎,进来吧,来都来了,还装什么羞羞答答啊。”
果然是关天月,前党和国家领导人,向天亮的爷爷,他拄着拐杖,缓缓的出现在门口,“喂,我叫‘哎’吗?”
“嘿嘿……我也不叫‘喂’哦。”
向天亮急忙起身,走过去搀住关天月的胳膊,又拉又拽的,把关天月摁到了左首的座位上。
“好小子,躲了我三天,今天怎么想起来见我了啊?”
“革命工作繁忙呗,不象您老人家,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请理解,请理解。”
“油嘴滑舌,一看就是李文瑞惯的。”
关天月虽然脸有愠色,却掩饰不住眉宇之间的欣慰,毕竟是亲情所系,不用太计较细枝末节。
“哎,您老人家做好打架的思想准备了吗?”向天亮坏笑着。
“喂,别一口一个‘哎’好不好?”关天月不高兴的说。
“嘿嘿……那您说,咱俩之间应该怎么称呼?”
关天月不满的说,“别没大没小的,你是我孙子。”
向天亮摇着头,“您这话说得不对,您儿子没养过我,所以我不是您孙子。”
楞了楞,关天月道:“那总得有个明确的称呼吧。”
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向天亮说,“您是老革命老前辈老领导,您又姓关,所以,喊您一声老关,我认为最符合实际。”
“老关?哈哈,老关就老关,你是小向,我就是老关了。”
向天亮陪着笑,“就是么,一老一小,相得益彰啊。”
“别得了便宜就卖乖。”关天月一脸的郑重其事,“待会那老家伙来了,你准备帮谁呢?”
向天亮不假思索的说,“这还说么,当然是帮您,绝对是帮您。”
“这话说得令人难以置信,我可以相信吗?”
向天亮说得忒坚定,“您绝对可以相信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帮我?”关天月还是不大相信。
“嗯……您看啊,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您是请我去的,而他是抓我去的,说明您对我好,他对我不好,所以我得帮您,必须得帮您。”
“说得好,说得好。”为天月拍着桌子笑道,“你就应该帮我,姓张的就一个臭老头,蛮不讲理,又臭又糟,没什么好帮的。”
“对对对,姓张的就是一个臭老头,一个糟老头,又臭又糟。”
向天亮的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了炸雷似的声音。
“臭小子,你说谁又臭又糟啊?”
向天亮吓了一跳,急忙起身走到了门口。
说话的正是张桥山老人,开国上将,向天亮的外公。
“嘿嘿……我没说您,我没说您。”向天亮赶紧陪起笑脸。
“真不是说我?”
“肯定不是说您了。”
“那你在说谁?”张桥山不依不饶。
向天亮脑子转得快,“我在说李文瑞。”
“噢……李文瑞不老,但确实有点臭有点糟。”
向天亮如法炮制,搀住张桥山的胳膊,将他拽到桌子边,用力摁到椅子上张桥山面对着关天月,瞪起了老眼。
关天月也不甘示弱,直视着张桥山。
向天亮坐下来,左看右瞅,差点没乐出声来。
二老的样子,挺象两只即将开战的老公鸡,滑稽极了。
向天亮后来才得知,这次面对面而坐,竟然是两位老人四十四年后的第一次。
“哼。”
“哼。”
“姓关的,你哼什么?”
“姓张的,你又哼什么?”
“臭秀才,你牛什么牛,当年不是我救你,你早就没命了。”
“大老粗,你也别翘尾巴,别忘了你的入党申请书,还是我帮你写的。”
“呸,当年你要是被白匪打死了,我照样可以请别人帮我写入党申请书。”
“哟,当年肃反的时候,要不是我救了你,你都死八回了。”
“一命抵一命,我不欠你姓关的。”
“不错,一命抵一命,你我互不相欠。”
“姓关的,你儿子糟塌了我女儿,这笔帐我跟你没完。”
“姓张的,是你女儿勾搭了我儿子,这笔帐我记着呢。”
“姓关的,我不怕你。”
“姓张的,我更不会怕你。”
……
向天亮看着听着,实在是哭笑不得。
“呵呵……呵呵……”
听到笑声,斗得不亦乐乎的两个老头,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位听众。
“你笑什么?”俩老头几乎是异口同声。
“呵呵……您两位想知道我笑什么吗?”向天亮笑问。
张桥山挥着手,“你快说。”
关天月微笑着点头。
“呵呵……是这样,看到您两位斗嘴,我就想起我村里的两位长辈,也是两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斗了一辈子,谁也不服谁,呵呵……具体的故事我就不说了,我想问问您两位,知道我村里那两个老头叫什么名字吗?”
“叫什么名字?”张桥山问。
向天亮笑着说道:“这两个老头啊,一个叫张半斤,一个叫关八两。”
关天月和张桥山均是一楞。
“臭小子,你敢骂我们啊。”关天月恼道。
张桥山也明白过来了,“半斤?八两?臭小子,你好大的胆子。”
“呵呵……两位消消气,消消气。”向天亮笑道,“我请两位来是吃饭喝酒,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你们不给我面子,我讽刺一下,好象没什么不可以吧。”
关天月点点头,“不错,小向啊,我听你的,不跟一般人一般见识。”
“老关,谢谢您给我面子。”向天亮冲着关天月翘起了大拇指。
“什么什么?”张桥山瞅着向天亮问,“你叫这个臭老头什么?”
向天亮乐道:“我和他是朋友,我们是忘年之交,他叫我小向,我叫他老关,很正常啊。”
张桥山又是一楞,拍着桌子道:“小向,你以后就叫我老张好了。”
“这,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我看非常的合适。”张桥山道。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张桥山爽快的挥着手,“你是我外孙,自己家里人,用不着客气嘛。”
向天亮乘机问道:“这么说,上次在京城,我打了您一下,您也不计较了?”
“你是我外孙,外孙打外公,闹着玩的,我不计较,我高兴着呢,哈哈……我高兴,我高兴,哈哈……”
可关天月听着不高兴了,“小向,我问你一个问题,是爷爷亲呢,还是外公亲?”
“这个么……一个里亲,一个外亲,都亲,都亲。”
“我是问你,哪一个亲一点?”关天月敲着桌子追问。
向天亮犹豫着,这个问题可不能乱答,两不得罪啊。
张桥山冷冷说道:“当然是跟我亲了,爹亲不如娘亲,老话就是这么说的。”
关天月也在冷笑,“你做梦,小向要是认了亲,他就得姓关,是我关家的人。”
“姓关的,你在做梦吧,你们姓关的,全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小向怎么会认你这个老东西为爷爷呢。”
“姓张的,就你这付德性,小向会认你这个老东西做外公吗。”
向天亮苦笑不已,他真没想到,两个老头凑到一起会是这个样子。
在两位老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姓关的,有种咱俩出去打一架。”
“姓张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姓关的,你是个胆小鬼。”
“姓张的,我是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
张桥山噌的站了起来,一拐杖掘去,顿时半桌酒菜飞到了桌下,“姓关的,老子不会跟你同桌喝酒的。”
关天月微笑着说,“姓张的,你不愿意你就走,我和小向可以清清静静的喝酒。”
张桥山又是一拐杖扫出去,桌上已没有了酒菜。
两位老人瞪着对方,又恢复了开始时的对峙模样。
“哎哎。”向天亮大声的嚷嚷起来,“老关老张,你们都别吵了,我想问问你们,你们究竟是吵架来了,还是找我兴师问罪的?”
对啊,关天月和张桥山又楞住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怎么把正事给忘了呢?
第0959章 两个臭老头又干上了
向天亮的话提醒了关天月和张桥山,此次来东江省省会城市云州,真正目的不是为了向天亮,而是为了给自己的老部下打气撑腰。
当然,对外宣称是为了避暑,云州市是全国著名的风景旅游城市,市郊有不少避暑胜地,中央机关在这里建有一些疗养院所,每年盛夏,都有很多在任领导和离休领导前来避暑或疗养。
但关天月和张桥山同时来到云州,却令人产生很多联想,因为这两位老前辈是党内有名的冤家对头,很少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几十年来,双方都刻意回避着对方,象这次前脚赶后脚的来到云州,是件极为罕见的事。
领导尤其是高级领导的出行,大多都有某种政治上的含义,关天月和张桥山的此次云州之行也不例外。
象向天亮这类小人物,是不太可能领会省级领导班子的人事风云的,除非与他“特别”亲近的高玉兰开口告诉他。
这几年,年事已高的省委书记李文瑞,一直在悄悄的进行人事布局,尽管他声色不动,积少成多,一般人可能感觉不到,但象关天月和张桥山这样的“高人”,是绝对瞒不过的。
但凡在东江省有一点个人利益的,无不在关注着东江省的人事变化,关天月和张桥山也不例外。
关天月和张桥山此次前来东江省,正是为自己的老部下而来,关天月为了省委副书记陈益民,张桥山为的是常务副省长苏志文。
除此之外,关天月和张桥山此行就是为了向天亮,赌气似的,都想抢在对方前面把向天亮收归自己门下。
事情正是巧了,关天月和张桥山还没到达云州,向天亮却为了高玉兰“出头”,把省第一制药厂的刘大年和邓玉坤给直接废了。
刘大年和邓玉坤是什么人?那是陈益民和苏志文的得力干将,这还了得,废掉刘大年和邓玉坤,等于是打了陈益民和苏志文的脸。
两件事情凑到一块儿去了。
关天月和张桥山都找向天亮,一是认亲,二是兴师问罪,三是为了摸底,都想知道向天亮的举动,是不是有人授意的。
向天亮的提醒,让关天月和张桥山面面相觑,互相盯着对方,好久没有开口。
终于,还是张桥山先开的口,“臭小子,你搞省第一制药厂,搞邓玉坤,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就是,你搞那个刘大年,等于是往我身上捅刀子。”关天月也说道。
向天亮不以为然,“老关,老张,这事有这么严重吗?”
“很严重。”关天月和张桥山同时点头。
“呦。”向天亮瞧瞧关天月,又瞅瞅张桥山,笑着说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们两今天为什么这么团结,难得,难得么。”
关天月和张桥山均是一楞。
“臭小子,玩这种把戏,你还嫩着那。”张桥山板起了老脸。
关天月也虎着脸说,“臭小子,你先别打岔,先把事情说清楚后再耍贫。”
向天亮坏坏的一笑,从桌子下面拿起那些档案袋,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东西?”关天月问道。
“您两位看了就明白了。”向天亮忍着笑。
张桥山哼了一声,“我懒得看。”
“呵呵……心虚了吧,心虚了吧。”
关天月也有些不屑,“小向,你搞什么名堂?”
向天亮勉强忍住了笑,“两位,这里面啊,装的都是刘大年和邓玉坤的光辉事迹,您两位一定要看,看了以再发表您两位各自的感想。”
“这些都是你搜集的材料?”关天月并没有动档案袋。
“是的。”
“好小子,你早有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