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向天亮乘着四周没人,却先在另外一辆轿车边蹲下,这是辆京城牌照的轿车,他的动作快速无比,没用一分钟,就把两个车牌卸了下来。
同样的动作,向天亮卸下了别克轿车的两个车牌,互换车牌,是为了尽量长久的安全的使用黑色别克轿车。
从开始动手到开着黑色别克轿车离开停车场,只用了四分三十秒,向天亮颇为自得,他妈的,将来要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当个盗车贼,小日子一定照样红红火火。
开着黑色别克轿车进京,也算是人模狗样的,可惜口袋空空如也,肚子又开始抗议了。
京城的小吃忒多,三个人都想吃,向天亮是尝过滋味的,就不用提了,邵三河和周必洋都是第一次来京,可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只能对着路边的小摊干瞪眼。
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向天亮驾着黑色别克轿车来到了京西的一条街上。
这一片都是四合院,街口还有武警值勤。
向天亮非常熟悉这一带,因为他的恩师易祥瑞,就住在其中的一个四合院里。
大学四年,向天亮走遍了京城的名胜古迹,但来恩师家的次数最多,没有几百次也有上百次。
那时候向天亮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饭量特别大,他来恩师家的主要目的,就是噌吃噌喝。
师母张玉霞是南方人,做得一手好菜,向天亮望着街口,心里惦记的却是师母做的美味佳肴。
邵三河坐在副驾座上,憨憨笑道:“天亮,我听见你在咽口水。”
“呵呵……你不一样吗?”向天亮笑道。
“你老师不在家吗?”邵三河问道。
向天亮道:“老头的作息习惯我最了解了,退下来以后更是一成不变,早上六点起床,在院子里遛达一个小时后,七点看报,七点半吃早餐,八点由司机开车送着去京城警官大学,就是现在的中央政法大学,他现在不上课了,但会在学校图书馆待到十一点,我师母是夫唱妇随,一定会跟着我老师,中午十二点吃午饭,下午要小睡一两个小时,两点以后,除了会客,他会一个人待在书房里直到六点的晚饭时间……”
“哟,现在九点半,咱们还得等上一个半小时。”邵三河看了看手表说道。
向天亮苦笑道:“那有什么办法,咱们一路闹腾,但就是不能在京城闹事。”
坐在后座上的周必洋问道:“天亮,你老师会帮助我们吗?”
“一定能,而且他应该知道我快到京城了。”向天亮道。
周必洋微笑道:“我还担心,你老师会不会把我们抓起来呢?”
邵三河笑道:“这个倒大可放心,咱们落在天亮老师手上,也至少比在清河让人抓住好,在清河那边,我们随时都会被人灭口,而在京城,咱们的生命是绝对安全的。”
易祥瑞,今年六十六岁,原京城警官大学教授、刑侦系副主任,国内刑事侦查技术的权威,曾官至公安部部长助理、公安部技术局局长、国际刑警组织亚大区首席代表,是国内警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清河市的市公安局长郭启军曾说过,在全国公安系统里,可以不知道部长办公室的电话,却不能不知道易祥瑞家的门牌号码。
十一点差几分,从倒车镜上看到,一辆黑色奥迪轿车正缓缓驶来。
向天亮精神一振,那正是老师的专座,他立即发动了车子。
当奥迪轿车行驶到别克轿车边上的时候,向天亮突然启动,驾着别克轿车超过奥迪轿车,然后又猛地刹住了车。
猝不及防的奥迪轿车也停住了。
向天亮将左手伸出车窗外,摊开手掌,先向上翘起大拇指,再伸出了小手指。
这个手势只有两个人懂,一个是向天亮自己,一个就是他的恩师易祥瑞,手掌摊开再翘起大拇指,表示是学生拜见老师,而小手指代表要拜见的人,作为易祥瑞的关门弟子,他的排位当然是最后的,能用小手指代表就算不错了。
做完手势,向天亮并没有收手,因为奥迪车里扔过来一样东西,他正好用手接住。
这是出入这条街的通行证。
向天亮开车让到一边,奥迪车又缓缓启动,驶进了街道。
十分钟后,向天亮己笔直的站在易祥瑞的客厅里,他的身边是邵三河和周必洋,三个大旅行包放在他的脚下。
易祥瑞坐在沙发上,双手拄着拐杖,端着身子冷着脸。
气氛有些冷,向天亮陪着小心问候起来,“老师,您老还好吧?”
“哼。”易祥重重的顿了一下拐杖。
师母张玉霞就坐在易祥瑞身边,她冲向天亮使了个眼色,笑着说道:“亮子,你们都坐下,坐下说话。”
向天亮没动身子,瞟了一眼易祥瑞,嘴里嘀咕道:“老师不让我坐,我……我是不敢坐的。”
张玉霞噗的笑了,“没关系,家里我说了算,让你坐你就坐。”
向天亮陪着笑脸道:“师母,您辛苦一下,能不能给我们弄点吃的,我们……我们已经两天没吃上一口热饭了。”
“哟,你们这一路上,就不能找口饭吃?”张玉霞诧道。
向天亮一脸的不好意思,“出来得匆忙,我们,我们没带钱……一分钱也没有。”
“哧哧……怪狼狈的哟。”张玉霞笑着起身,“那你们等着,我先去给你们每人下一碗面条去。”
易祥瑞总算抬起头,拿一对老眼直盯着向天亮,“两天没吃的?你几时委屈过自己的肚子,连海市郊区公路上的一间小商店,几乎被你一卷而空,你能没吃的吗?”
“嘿嘿……您老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哦。”向天亮走过去,站在易祥瑞身后,双手讨好地在易祥瑞双肩上按摩起来,“老师,您老人家别生气,生气有损您的健康啊。”
“哼,臭小子。”易祥瑞的老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笑意,“好了,给我介绍介绍你的两位好兄弟吧。”
向天亮指着邵三河,“老师,他叫邵三河。”
“首长好。”邵三河立即立正敬礼。
“我知道,我知道。”易祥瑞微微颌首,摆了摆手说道,“邵三河,男,四十一岁,滨海县县委常委、县政法委书记、县公安局局长,参加过南疆前线保卫战,历时五年,立功七次,是大军区一级战斗英雄。”
“首长,您,您怎么了解我?”邵三河激动道。
易祥瑞微笑道:“臭小子的难兄难弟,和余中豪肖剑南齐名的优秀警察,我怎么能不了解呢?”
“谢谢首长。”
“怎么样,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吧?”
“报告首长,我们挺过来了。”
“嗯,好样的。”
易祥瑞又把头转向了周必洋。
向天亮介绍道:“老师,他叫周必洋,滨海县公安局副局长。”
“首长好。”邵三河也来了个立正敬礼。
“周必洋,嗯……我也知道你。”
“首长,您……您也知道我?”
易祥瑞又是微笑颌首,“你发表过三篇关于预审方面的文章,我都拜读过,还向中央政法大学推荐过,他们现在当作教案在使用,不过,你可不能收费哟。”
“首长,请您多多批评指正。”
易祥瑞摆了摆手,“必洋同志,据我所知,只有向天亮和邵三河两个人成为别人的目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也要以身犯险呢?”
周必洋朗声道:“报告首长,滨海上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干部群众,都认为天亮兄弟和邵局长是冤枉的,我作为一名警察,有责任尽为支持他们。”
“回答得好。”易祥瑞站了起来,“你们辛苦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该差不多了,有些事情么,你们也该知道了。”
向天亮心里一动,“老师,您是说……我们的事,背后还有隐情?”
易祥瑞缓缓的朝书房走去。
“你们三个,带着你们的三个包,都到我书房里来。”
第0834章 疑惑
进了书房,易祥瑞径自坐下后,冲着向天亮点了点头。
向天亮和邵三河、周必洋一起,将三个大旅行包打开来,把里面所有的材料都拿出来放在书桌上。
由于事先作了整理,这些材料都已经分门别类,向天亮将材料一堆一堆的区别开来。
“我要看你们那个案子的材料,先看专案组的调查材料,再看你们自己的反证材料。”
易祥瑞说着,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向天亮眼急手快,一把抢过了香烟,笑着说道:“您老人家还抽烟,这不是犯纪律么。”
“少管闭事,拿来。”易祥瑞瞪着眼,朝向天亮伸出了手。
“就一根,不,两根,就两根。”向天亮拿出两根香烟,递到了易祥瑞手中,“其他的我没收了,我们来帮你消灭,您要是不同意,我就去师母那里把您给举报了。”
“臭小子,滚出去,滚出去。”易祥瑞笑骂着挥手。
易祥瑞看文字资料的时候,喜欢把自己关起来,向天亮朝邵三河和周必洋使了个眼色,三个人轻手轻脚的退出了书房。
回到客厅,向天亮让邵三河和周必洋坐着,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厨房。
“师母,需要帮忙吗?”向天亮又讨好起张玉霞来。
“不用了,我马上就好。”张玉霞笑道,“哧哧……我老太婆用不着你来拍马屁。”
“嘿嘿……老师不待见我,师母也不待见我,我这回是真的玩完喽。”
张玉霞轻轻笑道:“说吧,要我帮你做什么?”
“知我者,师母也。”向天亮大嘴一张说了起来,“我们几个得在您这里住上几天,您还得管我们吃喝,我还需要一辆挂军牌的车,和这里的通往证。”
“没问题,楼上有三间客房,你们随便住,车和证我明天给你。”
向天亮又道:“还有,您老得借我点钱,我们三个大男人身无分文,怪可怜的吧。”
“哧哧……放心吧,你需要的东西,你老师早就让我准备好了。”
“这么说,老师早就知道我要来京城?”向天亮奇道。
张玉霞嗯了一声,“知徒莫若师,你老师前天下午还念叨,说你该来了。”
“啊,我在滨海县的遭遇,我老师他都知道?”
“傻小子,你说呢?”张玉霞笑着反问。
“原来,老头子全知道啊。”向天亮挠着后脑勺乐道,“我说么,最怎么着,我也是老头子的关门弟子,他老人家不能见死不救么。”
“哧哧,你就吹吧。”张玉霞说道,“你们的事,跟上面也有些瓜葛,要不然,你老师早就出手了。”
“上面?省里?”
“上面。”
“京城?”向天亮吃了一惊。
张玉霞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知道,老头子会择机告诉你的。”
“噢……”
“不过,有一点我知道。”张玉霞又道。
“什么啊?”
“事情全都因你而起,上面的,下面的,都是。”
“这……”向天亮疑惑了,但他又不敢深问,师母管了一辈子档案,嘴把得特严,不能说的,问也白问,“下面的事因我而起,这还说得过去,可上面的,怎么能跟我扯上关系呢?”
“你自己去问老头子吧。”张玉霞笑着问道,“亮子,你的个人问题,进行得怎么样了?”
“个人问题?什么个人问题啊?”向天亮明知故问。
“傻小子,你敢跟我老太婆装,我抽你。”张玉霞伸出手,在向天亮的屁股上抽了一下。
向天亮笑着说道:“师母,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穷人,当的又是清官,没钱,哪个姑娘愿意跟我啊。”
“真没有?”
“真没有,要是有目标了,我一定先领过来,让您老人家帮我把把关。”
“哧哧……抓紧点,你也到了该找一个的时候了。”
向天亮知道,老太太只有三个女儿,对自己视如己出,心说要是老太太知道自己的鬼混,还整了一个“百花组”,非打烂自己的屁股不可。
各吃完一碗面条和两个荷包蛋,向天亮象在自己家一样,领着邵三河和周必洋上楼,进了客房,就往床上躺去。
“三河兄,必洋兄,咱们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喽。”
“我得睡上一天一夜。”邵三河笑道。
周必洋道:“天亮,我可是第一次来京城,怎么着你也要带我出去转转。”
“这几天肯定不行。”
“怎么回事?他们会追到京城来?”周必洋问道。
向天亮说道:“事情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据我师母透露,再加上我的分析,徐宇光要害我和邵局,动机最初可能是单纯的,但事情发展到后来,可能引起了省里乃至京城某些势力介入,所以,我们逃到京城的消息,很快会传到京城里来。”
周必洋担忧道:“那我们住在这里,安全方面会有问题吗?”
“不会,这个你大可放心。”
邵三河道:“我倒是担心,咱们会不会连累易老前辈。”
向天亮自信的说道:“这个也大可不必担心,想动我老师,除非是红墙里那几位开口,总之,只要咱们不离开这个四合院,就绝对是安全的。”
邵三河思忖着道:“这么说来,还是万变不离其宗,斗来争取,还是为了争权夺利,还是和所谓的政治有关。”
“呵呵……三河兄,咱们的事情,只要牵涉到上层,只要牵涉到政治,就基本上大有希望了。”
周必洋问道:“天亮,易老前辈他,他真要全部看完哪些材料?”
“嗯,他会全部看完。”向天亮点着头道,“老头子的能耐你们不知道,别看他今年六十六岁了,但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功夫一点都没褪,他的办事思路我也知道,他要先看完那些材料,先确认咱们是冤枉的,再看看我们的证明材料够不够,有没有漏洞需要弥补,在百分之百的确定以后,他老人家才会带着相关材料,去找相关的领导。”
“我有点不明白。”周必洋摇着头说道,“咱们一个小小的滨海县里发生的事情,怎么会和京城牵扯上关系呢?”
邵三河笑着说道:“这个情况,是由咱们的国情决定,必洋你想一想,咱们滨海县现任的正副处级干部,哪一个在市里没有关系,说白了,哪一个没有自己的靠山,天亮和我,在市里就有方应德副书记撑腰,市局郭局长也算一个,而徐宇光在市里的靠山,就是市长高尧,同样的,咱们的张衡书记,就和市委书记刘如坚是一路的,同样的道理,市委书记刘如坚、市长高尧、方应德副书记,他们在省里也各有自己的靠山和支持,以此类推,由省里再上溯到京城,这就是一点都不奇怪了,咱们这些小人物,在上面在京线也是有瓜葛的,下面的一点点风吹草动,上面自然而然的就会知道。”
向天亮笑道:“政治是社会活动的高级形式,自然界有个蝴蝶效应,南美洲热带丛林里一只蝴蝶的飞翔,扑腾几下翅膀,能在太平洋西部形成强热带风暴,政治活动也是这样,咱们虽然都是小人物,但在必要的条件下,小人物有时候也会震动朝纲,撬动乾坤。”
“哈哈……你就吹吧,反正吹牛不用上税。”邵三河笑道。
周必洋道:“对于翻冤,洗清你们两位的冤屈,我是一点也不担心的。”
“必洋,那你担心的是什么?”邵三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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