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德生过去做过些什么?
做混混啊!
这家伙之前一直是混混,按照他说的,他跟过马永贞,做过杜月笙小弟,这就接近一个世纪了。至于当年他被当作猪仔卖去美国,到了那里先做了半年苦力,然后又成混混了。就算是在那个激情澎湃的年代,他虽然穿了一身绿军装,号称是红色卫兵,但是做的仍旧是混混的事,只是改了个名字,说话的腔调变了而已,改革开放之后,这家伙又做回了混混。
那么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呢?
现在就不是混混了,他是大楼对外的窗口,专门负责和各个势力谈判。
这身份是一天一地啊!
“苟哥,有什么感觉?找到自我了吗?”江宁问道。
“啧……这里的东西都变了,除了边上这排老房子,其他的东西都快认不出来了。”苟德生只有感叹,没有找到什么自我。
他可以算是老上海,上海刚刚开埠那会儿他就来了,那还是一八四几年呢,解放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仍旧住在这里,这中间也就被卖过一趟猪仔,去美国混了十几年,之后就又回来了,他在上海前前后后待了一百多年,但是眼前的上海让他感到很陌生。
苟德生看了一眼旁边卖冷饮和小吃的摊子,这玩意儿倒是让他挺怀念的,他没卖过茶叶蛋,但是他收过卖茶叶蛋的人的保护费。
说实话,他很有几分冲动,想要重操旧业试试……可惜,旁边有人跟着。
“是变了不少。”荣妈居然也发出了一声感叹,不过她的脑袋是冲着河面的。
“您当年跑船是在这里上下码头?”江宁随口问道。
“这好像是……”苟德生感觉有点眼熟,虽然河岸整个都变了,早已经不是码头,甚至都往前移了二三十米,但是大致的位置还是有点印象的。
“没错,当年这里是猪仔码头,专门有船跑旧金山。”荣妈也在那里回忆过去。
江宁看看苟德生,又看看爬在肩膀上的蝾螈,暗自琢磨这俩当年或许认识,只不过一个是水手,一个是猪仔,一个是运货的,一个是货。
甩了甩头,把那些想法驱赶出去,江宁转头问苟德生:“你在这里有熟人吗?”
他问的当然不是人,人肯定活不到这么久,他问的是妖怪。
“有倒是有,不过很久没联络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仍旧住在老地方?”苟德生不怎么敢肯定:“我以前是住在公共租界边上的,现在恐怕早拆没了。”
“反正闲着没事,去看看呗。”柳艳紫不喜欢吹风,特别是江边的风,潮气太重,她早就想离开了。
“那就走吧。”苟德生抄起了电动滑板。
什么叫找回自我?放到江宁身上倒是挺合适。
这家伙一圈玩下了,又回到了电动滑板车,还是普通的那种,连躺下的功能都没有。
就像当初胡娇娇说的那样,在城里,最适合妖怪的交通工具就是这玩意儿。因为汽车不方便,体积太大,还只能走马路。摩托车倒是方便,可惜很多城市禁止摩托车。自行车虽然方便,但是速度太慢,体积也稍微大了一些。
此刻他们几个踩的电动滑板车,比普通的滑板车还要纤细单薄,因为这玩意儿用的材料好,碳纤维加钛合金的,用的电机也没有以前那样暴力。
江宁已经想通了,这玩意儿只在城市里面有用,时速上六十就差不多了,再高根本必要了,在城里飙不起来。出了城之后要么换轮子,要么换飞行套装。
反正弄出这玩意儿的时候,江宁感觉到了自我的升华。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就是一个玩滑板车的**丝,以前是,现在是,将来十有**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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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 狗屁找回自我
“……可惜了,当年的码头已经拆了,我在这里扛过大包的……那以前是万国俱乐部,私底下是卖鸦片的,鸦片船就停在门口前的码头上……汇丰银行又搬回来了啊!当初我经常跑这里……”
苟德生骑着电动滑板车在前面带路,其他人紧随其后,这家伙一边带路还一边解说,感觉就像是被吕玉翎附身了似的。
可惜的是,他身后的妖怪没一个对此感兴趣。
江宁身为九零后,对历史,特别是近代史只有讨厌,柳艳紫是疯子,米莉是澳大利亚袋鼠,果子狸只喜欢拖电线,至于后面那一呆一傻就更不用说了。
好吧,还是有一个对此感兴趣的,那就是荣妈。不过人家也是老土地,根本用不着苟德生解说。
“这是南京路,我曾经以六个不同的身份,在这里收了五十几年的保护费。”苟德生颇有几分缅怀过去的味道。
江宁除了撇嘴,还是撇嘴,说实话他有种给这家伙一板砖的冲动。
他最讨厌收保护费的了,因为在初中和高中的时候,学校里面也有收保护费的,他是被收保护费的重点对象。
他和别人结怨,基本上都是从收保护费开始的。
就在这时,苟德生一拐,拐进了……和南京路平行的一条小路。
“这里也变了不少啊。”苟德生在那里感叹。
“这里的保护费也归你管?”江宁问道。
“那倒不是,这里没什么油水,要知道我跟的是什么人?”苟德生居然挺得意。
江宁只能翻白眼了,一个妖怪跟着俩流氓做小弟……寒碜不寒碜?说这家伙是游戏江湖吧?似乎也不像。
不过转念又一想,他肩膀上还有一个跑过船的大妖呢!那不是更难理解吗?
“这片以前有一间浴室,我跟马永贞的时候,他经常来这里洗澡,我和另外几个人就在外面喝茶……可惜了,这里也被拆了。”苟德生指着旁边一排民宅。
“看不出来。”江宁随口敷衍着。
“那当然,这几条马路全都经历过很多次彻底的翻修,我说的这些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事了。”苟德生哈哈大笑起来,突然他又是一拐,拐进了一条更小的马路。
这条马路甚至只能算是小巷,还是丁字路,那横着的一头正是南京路。紧挨着南京路的这头到处都是小摊子,大部分是卖食品和饮料的,也有一些是卖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的,再往后就不是了,变成了卖玻璃板,塑料膜,日用五金之类的东西。
“怎么了?又有什么感触?”江宁看到苟德生刹住了滑板,他也连忙停了下来。
“马永贞就是死在这里,那地方当初叫一洞天茶馆……当初我其实可以救他的。”苟德生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事。
“他对你很好吗?”柳艳紫突然问道,这个疯女人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往事?
“还算不错,挺讲义气的。”苟德生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情。
“那你就不太讲义气了。”江宁在一旁评论道,他说话一向不留情面,揭疮疤的本事一流。
在学校里面他招人恨,不是没道理的。
“不是不肯,而是不允许,那时候的规矩比现在还严,不能插手凡俗世界的事,甚至连做生意都不允许。”苟德生解释。
江宁不知道如何评价,旁边的柳艳紫有了,这个女人竖起了一根中指。
“看来这里也没办法让你找到自我。”荣妈淡淡地说道。
“您有什么建议?”江宁问道,他知道苟德生不适合开口。
“我没有,我不是李大姐,没她那种本事,再说,每个人的五难都是不同的,根本没办法借鉴。”荣妈似乎不想多说什么,把头缩了回去。
“只能继续再找喽!”江宁耸了耸肩膀,然后问道:“接下来去哪里?”
苟德生沉默不语,说实话,可以去的地方多着呢!他在这里住了半辈子。但是……他不是怀旧来的,他来这里不是为了缅怀过去,他还没七老八十呢!他是来找那丝契机。
“要不然去看看你另外一个老板?”江宁指的当然是杜月笙。
“啧……去看看吧。”苟德生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反正来都来了,就算白跑一趟又怎么样?
不过他很怀疑能有什么收获?
当年跟着马永贞,他至少还有那么一丝触动。对于马永贞的死,他还是挺内疚的,之后他之所以去了美国,就是因为有些事想不明白,所以自我流放了。但是对杜老板,他就没任何想法了,跟着杜老板纯粹就是当小弟。
“走吧……算了,还是叫辆出租车吧!几十年没来,我对这里的路已经不熟了。”
“咱们人太多了吧?”江宁看了看身后。
“稍微挤一下,没事。”苟德生并不在意。
………………
江宁很郁闷,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让臭袋鼠坐他腿上,虽然这家伙现在外表看上去是小女孩,还是幼儿园的那种,但是感觉就是不舒服。
很明显,臭袋鼠也感觉不自在,正转过头拿眼睛瞪他呢。
江宁连忙转过头去……这下子心情变好了许多,因为他旁边是柳艳紫。这女人一米九,挤在小车里面还是挺难受的,再过去是苟二锤和归孙子,归孙子坐在苟二锤的腿上,要不是这俩一呆一傻,一看就知道是智障人士,那场面绝对能够让人吐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前面的苟德生喊了一声:“师傅,你好像走错了吧?”
“侬懂啥个懂?刚刚来上海伐,格一路上裁是单向,么办法走格。”司机一口上海话,从反光镜里面可以看得出,这家伙一脸不屑。
“我以前来过上海,不过有些年头了,这里的变化真不小。”苟德生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外地人当然想不到啦。”司机很得意。
苟德生打了个哈欠,他已经懒得和这个混蛋啰嗦了。
江宁看着苟德生,既然苟德生没发话,他也就不开口了。
柳艳紫同样冷冷地看着,同样没发声音。
车开得很慢,一方面绕了远路,一方面路上尽堵车,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了下来。
“就格附近,车子开不进去。”司机随便指了个方向。
“这附近?”江宁有点怒了,他一直开着地图呢!
从地图上看,这里离开当年的法租界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别的不知道,杜老板是在法租界混饭吃,这一点他一清二楚。
他看了一眼苟德生。
反正这一次是以苟哥为主,他不打算越俎代庖。
柳艳紫的眼镜里面寒光乱闪,不过她也没打算出头。
荣妈更不可能出头了。
“好,到地方了,帮我开开后备箱,我们拿东西走人。”苟德生懒洋洋地打开了车门。
“开后备箱?你们好像没放东西啊!”司机感到奇怪。
“有东西,我们的滑板车放里面了。”苟德生随口说道,他打了个响指。
司机的脑子里面顿时一片空白,他茫然地下了车,茫然地跑到车后面,茫然地打开了后备箱。
后备箱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江宁做的那些电动滑板车当然不可能是普通的东西,虽然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但是技术上大大升级了,那玩意儿和飞轮、飞行套装一样,都是能够缩小的,完全收起来之后,大小就和折叠小刀差不多,随便往兜里一塞就能带着走,哪里还需要放在后备箱里面?
还没等那个司机明白过来,他就感觉到肋下一痛,紧接着脑袋上挨了一拳。
打他的是苟德生。
“叔,我来。”苟二锤撩起袖管。
“到旁边待着去。”苟德生朝着路边一指:“这是技术活,你哪里会玩?”
说着他冲那个司机又是一脚,一边踢,一边还解释:“打人是有技巧的,一种是破皮伤肉,但是不伤骨头。另外一种是外面看上去一点伤都没有,里面五脏六腑都挪位了,我练了好几年呢!”
江宁已经没话好说了,这老兄也是极品。
不过他也承认这确实需要技术,因为苟德生揍人的时候,明显没用一点妖力,拳打脚踢全靠肌肉发劲,这真的是技巧……毫无意义的技巧。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大喝:“你们干什么?”
“卧槽,警察……快走。”苟德生一把拉住江宁的胳膊,冲着旁边的小巷跑了下去。
站在马路边上的柳艳紫、苟二锤、归孙子还有米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那个跑过来的警察……她们也跟着钻进了小巷。
临走之前,柳艳紫冲在那个司机的屁股虚点了一下。
那边顿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哀嚎:“嗷——痛死我了,我有痔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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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 这样也行?
没命地跑……没命……地跑……跑……
江宁糊涂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跑?他有必要怕警察吗?一个催眠上去不就行了?
“叔——你干嘛跑?那警察又不厉害。”苟二锤已经赶了上来,他同样想不明白。
“有意思。”荣妈突然探出了脑袋。
话音刚落,苟德生的身上突然散发出了一股惊人的气势。
“啊?这样也行——”江宁无语了,原来所谓的寻找自我,就是像一个真正的混混那样发泄一通。
他想起来了,他之所以能够度过心动之难,好像也是发泄了一通。
不过他的情况和苟德生不一样,先是憋着,整整憋了一个星期,还是在那种情况下憋了一个星期,然后拉手,还是一下子拉了三个,彻底发泄了个一通。
再想想谢小薇和季彩云,好像也是这个套路。
谢小薇背负血海深仇两百年,北郊基地一战,真相大白,大仇得报,同样是一种发泄。
季彩云的情况看上去不同,是死里逃生,不过花老五扑向她的那一瞬间,她的心里肯定充满了求生的**,当她获救之后,求生的**得到了满足,那无疑也是一种发泄。
难道五难的关键就是发泄?又或是心情大起大落就行?
江宁转头看了看身边那两货,这一呆一傻,没心没肺,懵懂无知,按照这套理论,他们根本别想度过五难。李大妈却说他们根本用不着担心。
至于米莉,倒是用不着多想。
这只臭袋鼠走的是怪的路子,三灾五难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也算是有所失,必有所得。
“我叔怎么了?”苟二锤傻愣愣地问道。
“他很好,好得不得了。”江宁懒得解释。
话音刚落,苟德生身上骤然散发出的气势就迅速收敛了起来:“没错,我现在好得不得了。”
“渡过去了?”江宁问道。
“渡过去一半。”苟德生咧嘴一笑。
“怎么又是一半?”江宁嘟囔了一声,他自己就是过了一半,不过转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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