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拖到今天才找你办这事。”
田本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说:“不过,就算陈东江答应让我拿了这块地,我要是仍旧用来给村小建操场,傻瓜也会想到是你让我做的啊!”
王鹏拿起桌上盘子里的话梅丢进嘴里,淡淡地说:“我想过了,田坚不是要建厂吗?你也建厂啊!”
“我也建厂?”田本光没明白过来,“那操场怎么办?”
“周宏伟的理由是这块地不符合建设规划,我却知道曲柳的建设规划里,村小边上正好有两块地已经划为工业用地了,如果我没猜错,田坚就是想占了村小的地再拿了那两块地,合在一起建厂,既扩大了用地又稀释了地价。”王鹏肯定地说。
“那你的意思是?”田本光还是没明白王鹏要怎么做。
“你就告诉田家强、邱文海,你要跟村小合办一个校办厂,你们联合向县教育局打个报告,回头我让何小宝帮你们跟县教育局打好招呼,你们把报告递上去。与此同时,你找陈东江,把你的想法说一下,然后让他在村小的地之外再划块地给你,校办厂的股份一分为四,你、村小、乡、县教育局各占一份,再告诉他县教育局也同意这个事,陈东江肯定会答应。”王鹏笑着说。
田本光听完,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对着王鹏竖起大拇指道:“难怪陈东江说你的脑子在曲柳,甚至是梧桐都是无人能及的,还真是这样啊!这么高明的主意让你想出来,田坚那小子肯定得软趴了。”
王鹏白了他一眼道:“少给我乱拍马屁!这无非是利益均占罢了,哪谈得上高明不高明的。你千万记住了,一定要在县教育局批下来的同时找陈东江,早一分晚一分都不好,早了他很可能会在你和田坚之间摇摆,以图拿到更好的分成,晚了他会觉得你不把他放在眼里,下次你有事找他就难了。”
田本光的头点得像小鸡似的,心里对王鹏佩服得五体投地,“行,你怎么说的,我就怎么做,保证不行差一步!这事要是没办好,你拿我田本光是问!”
王鹏笑道:“说得好像立军令状似的。”他顿了一下又说,“正事说完了,我再问你,林瞎子出来住哪儿?”
田本光探询地看了王鹏一会儿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出来了,才碰面你就来了,还没来得及问呢。”
“他怎么联系你的?”王鹏继续问。
“他是用这里的电话打我的,这里老板我熟,所以一下就找到我了。”田本光犹豫地问,“你还想再找他麻烦?”
王鹏摇摇头,“他不惹我,我找他麻烦干吗?我是想向他打听个人,刚刚问了一半,就被那帮人打断了,没问成。”
田本光笑道:“他认识的可都是道上的人,你问的这个人肯定也是道上的了?”
王鹏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你这人也是,问他,还不如问我!”田本光道,“他在山上待了五年,能知道多少?”
“问你?”王鹏摇头道,“我问的就是五年前的人,那时候你好像还不常来宁城混吧?”
田本光一时语塞,悻悻地强辩:“那也未必,说不定我知道呢。”
王鹏也懒得跟他啰嗦,随口道:“钱佩佩,你认识?”
“谁?”田本光两道粗眉毛都竖了起来。
“钱佩佩。”王鹏好笑地看着田本光。
“你!”田本光指着王鹏,然后又看了看门外,再回过头来看着王鹏问,“你要找的人真是钱佩佩?”
原本挂在王鹏脸上的三分戏谑,在田本光诧异地看向门外时,就慢慢地隐褪了,他本能地感到田本光知道钱佩佩,人也不由得站起来直接冲到田本光跟前,双手一下摁住田本光的双肩,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那里的田本光问:“你知道,对吗?”
田本光被王鹏突如其来的反应骇住了,嘴张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我知道。”
一抹喜色从王鹏的眼睛里划过,他感到自己的胸腔里有东西在猛烈地撞击着,摁着田本光的双手也不自主地颤抖起来,“她在哪里?告诉我!”他的声音变得嘶哑,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令田本光在诧异之余凭添了几分紧张。
“二毛,你能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找她吗?”田本光小心翼翼地问,他觉得自己得弄清楚了原委再决定是不是要告诉王鹏。
但王鹏明知道答案就在眼前,又怎么肯lang费时间来跟田本光细说当初?他捏紧了田本光的肩膀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没必要告诉你!但是你放心,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
田本光讪笑了一下说:“是不是对我有影响,还真不是你说了算的。二毛,不是我不想帮你,但这件事可大可小,你如果不告诉我找她的原因,我还真不能向你透露什么。”
王鹏直起身来,看着田本光的脸,良久没有说话,然后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一下冲到门口,将包间的门拉直了站在门口大声喊道:“钱佩佩,你给我出来!听到没有,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
田本光没有料到王鹏会来这么一手,马上冲过去一把抱住他,想把他拉进来,无奈王鹏扎在那里稳如磐石,他根本捍不动他,只好伸起手捂住王鹏还在大声喊叫的嘴巴。
走廊里充斥着嘈杂的音乐,王鹏的喊声虽响,却淹没其中,只有几个保安估计是通过闭嘴电视跑了过来,被田本光好言骗了回去。
王鹏喊得累了,终于靠在墙上,脸色灰败地看着田本光问:“我问你的话,你可以只用点头或摇头来表示。她在这里,对吗?”
田本光终于被他这种不顾一切的样子打败了,朝着他点了点头,让他没想到的是,知道了答案的王鹏没有再做进一步的动作,而是站直了身体,朝田本光挥挥手说,“刚刚拜托你的事记得办好,我走了。”也不等田本光作出反应,王鹏已经慢吞吞地朝门口走去,田本光没来由地觉得心里有些不忍。
这些年,王鹏只要一想起钱佩佩,心里总是爱恨纠缠,理都理不清楚。当听到林瞎子说当初是有人设计赶钱佩佩离开宁城,他心里一下子就觉得很痛,为自己这些年来对她的误解。可是,他不明白,既然不是她甘愿离开的,那么她回来了,为什么还是不愿意见他?是什么东西、什么事情、什么人横在他们中间,阻隔了五年的音讯后,依旧让他们近在咫尺却如同远在天涯?他坐在黑人的门口,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保安远远地看着他,却没有走过来打扰他。
王鹏很想把这件事搞个清楚明白,哪怕当初只是他一厢情愿,哪怕钱佩佩告诉他,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至少俩人之间也算是有个了结。可是,他没有太多的时间与精力去把她找出来,明天他就要去县委报到,他必须养足了精神去面对新的战场,儿女情长,在这个时候真的不太恰当。
第145章 县委办的新同事
县处级干部按规定是不配备专职秘书的,王鹏报到上班后才知道所谓秘书科,实际上是在政策之下生出来的变通手段,原本的梧桐县只有县委办和县府办两个办公室,专门分别负责县委、县府的党群口和政府口的事务,两办各挑了一名文书专门跟着书记和县长处理一些文件、协调、沟通的工作,被大家称作“跟班秘书”,许梅芳的舅舅许家晖就是这样的角色。在秘书科成立前,许家晖就是县府办专门跟随原县长刘家昌的“跟班秘书”。
刘家昌被彭开喜挤走后,董展风听取彭开喜的建议,以梧桐县县制规模扩大、工作量大增为由,专门在县委办下面成立了一个秘书科,具体负责处理县委一、二、三把手的事务性工作,取消了原县府办为县长配备的“跟班秘书”,统一由秘书科分配人员,表面的说法是县长本身也是县委副书记,实际上在县长年柏杨到任前,就在他身边安了个钉子。
王鹏一大早没到上班时间就到了县政府,等在县委办门口。七点半一过,陆续有人来上班,第一个来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拿着钥匙一边开门,一边用警惕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和他点头打着招呼的王鹏,直到开了门,他才拦在门口问王鹏:“一大早,你有什么事情吗?”他指了指办公室墙头高挂的圆钟,“还没到上班时间呢。”
王鹏再度略欠了欠身说:“我是从曲柳调过来的王鹏,今天来报到的。”
老头直了直身子重新从头到脚打量了王鹏一番,“你就是那个制造三泽事件的王鹏啊?”
王鹏心头一跳,从老头的话里,他听到的可不是什么好信息,显然县里对他的定义不是太好。他笑了笑说:“三泽的事是敏感了一点。”他本来还想说一句“一个事件如果没有发酵也不是谁都能制造的”,但转念又觉得这样的话说出来,锋芒太露,所以,只淡淡一句就收住了话头。
老头让开身子朝王鹏点头说:“进来吧,你来得早了点,梅主任还没到,你先在那边坐一会儿吧。”
老头说着已经在办公室里忙开了,收了一堆的杯子要去洗,王鹏连忙过去帮忙,“我来帮您吧!”他吃不准老头的身份,但不管怎么论,到了这里他就重新得从新人做起,每天这洗杯子打水、抹桌子拖地的活儿,断不能让这些个办公室“老人”干的。
老头见王鹏要帮忙,也不跟他客气,只说:“杯子还是我洗吧,你刚来,不知道各人喜好,就是洗这个杯子,嘿嘿,也是有学问的。”
王鹏倒真没想到,一个杯子能洗出什么学问来,但是老头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再坚持,就说:“那我来抹桌子拖地吧。”
老头点下头,显然对王鹏的主动还是挺满意的。
借着在盥洗室打水搓抹布的工夫,王鹏问正洗着杯子的老头:“能请教一下你的大名吗?”
老头嘿嘿一笑道:“我叫孙世安,大家都叫我老孙头,你以后也得这么叫,知道没有?”
王鹏忍不住笑了起来,“您真幽默,哪有逼人家这么叫自己的?”
谁知孙世安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认真地盯着王鹏道:“这里面的味道呢,得你自己慢慢去琢磨,反正你得这么叫!”
王鹏一脸尴尬地朝满脸认真劲的老孙头点了点头,又看他已经洗完了杯子,忙抢着帮他放在脸盆里搬回办公室。
刚进门,就发现办公室里已经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二十七八岁的小青年,留着个分头,打着摩丝,光可鉴人的头发与脚上油光锃亮的皮鞋倒是很有响应效果,看见王鹏跟在孙世安后面走进来,只扫了一眼却继续翘着二郎腿剪自己的指甲。
另一个人却令王鹏大吃一惊,竟是昨天刚刚见过的莫扶桑。看到王鹏一脸的惊讶,莫扶桑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抿嘴一笑便朝着老孙头道:“老孙头,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和我们这些年轻人抢着洗杯子啊?”
孙世安一边从脸盆里将杯子取出来递给莫扶桑,一边说:“等你们什么时候观察清楚这洗杯子的道道,我就会交班了,保证不和你们抢。”
剪着指甲的“分头”头也不抬地说:“小莫,你也真是的,老孙头爱洗就让他洗呗,洗个杯子还有道道,你听他胡说!”
莫扶桑不屑地白了“分头”一眼道:“我就知道一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她也不多话,帮着孙世安将每个人的杯子放回原位,又取了水壶去打水,临出门又朝着正拖着地的王鹏偷笑了一下。
王鹏手里刚忙完,还没弄清“分头”姓甚名谁,办公室又前后脚走进来三个人:矮胖敦实的中年男子,有着许武强一样的五官,一眼就能认出来的许家晖;三十七八岁上下,身材娇好却冷若冰霜的长发女人;皮肤白皙、鼻子如鹰钩,中等身材不苟言笑的白面书生。三个人进门都朝着老孙头打了招呼,又同样扫视了王鹏,却谁也没有开口询问。
王鹏做完了事情,面对一屋子生人,多少有点窘迫,为了打破这种尴尬,他摸出自己兜里的烟,给男士们挨个敬过去。刚才抹桌子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老孙头的桌上有烟缸,扔满了烟蒂,显然是个老烟枪,但是烟缸里又满满的倒着茶水,说明这屋子里有人是不喜抽烟的,老孙头浇茶水是为了不至于烟叶太呛人;许家晖的桌上收拾得很干净,一点零碎的东西都没有,甚至办公用品都还不太全,证明他也才到这个办公室没多久,在这方天地里是个老牌新人;白面书生现在坐的地方,桌上烟不少,杂七杂八各种牌子都有,而且都是不错的牌子,可见得这个人在这里与外界打交道比较多,桌上的烟堆着没抽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他不抽这些牌子,二是他不抽烟;分头的桌上没有烟,倒是放着不少的零食,看来应该是个不抽烟的主;而主任梅开度的屋子在办公室的内间,先前一直锁着,王鹏没有进去过,直到那位面无表情的女人来了才开了门,她进去打扫了一番出来重新带上门。
根据这些观察,王鹏敬了烟,没有给任何人点火,而是接过莫扶桑刚刚打来的热水,给大家倒水泡茶。
分头这时已经剪好了指甲,抬头看着正给自己泡茶的王鹏问:“你谁啊?一大早在这里献殷勤!”
老孙头手里敲着王鹏刚给的烟端详着,王鹏眼风扫到,心里暗道自己幸亏多长了个心眼,昨天在宁城买了一条利群,要是仍旧拿着东子的烟到处撒,估计不出半天全县的人都要开始猜测自己的来头了。
孙老头一边看着烟,一边对分头道:“什么谁啊谁的,这就是新来的秘书科另一位副科长王鹏。”
王鹏听得“另一位副科长”,眼皮抬了抬,敢情这秘书科还不止他一个副科长啊?他还没来得及跟所有人点头招呼,梅开度跨进了办公室,正听得老孙头的话,上下看了看王鹏道:“你就是王鹏?”没等王鹏回答,他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一边说,“跟我进来吧。”
王鹏赶紧朝大家点下头跟了过去。
梅开度进自己的办公室,只丢给王鹏一句“坐。”便如同忘了王鹏的存在,整理着桌上的文件,打着电话安排工作,忙了个不亦乐乎。
王鹏并没有按梅开度说的坐下来,而是双手叠在自己的腹前,含着浅笑站在梅开度办公桌的一侧,静静地等待着他忙完,自始至终没有露出一丝的不耐。在跟东子、冯天鸣他们谈起这个新工作的时候,冯天鸣送给他六个字:“勤、密、参、谦、学、快。”刚进门的时候,他结合勤与谦实践了这两点当中最基本的一面,此刻面对梅开度,王鹏觉得“密”与“谦”是他该做的。“密”在现在体现的是他该对梅开度打电话所说的任何事采取充耳不闻的态度,听如不听,过耳不过心。“谦”在此时所要表现的是对领导的尊重,不管是大领导还是小领导,态度都要诚恳,绝不能自以为是人家让坐就一屁股坐下,在王鹏看来,那肯定是忌讳的。
梅开度忙碌了半个多小时,才像刚发现王鹏似的,“哎呀,小王,你怎么还站着,快坐!”
王鹏这才笑着“哎”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但还是只坐了三分之一的屁股,身体面向梅开度呈七十五度角前倾着,也终于完全看清了梅开度的样子。
梅开度四十五六岁的年纪,头发乌黑一律向后梳着,纹丝不乱,可见是个细致的人。他的身材不高不矮、体形不胖不瘦,五官清楚但没有鲜明的特征,属于那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