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鹏对这些事情不太关心,也没时间关心,要不是柴荣不时来跟他说些消息,食堂的烧饭师傅都有可能比他知道的内幕都多。“为什么不直接在我们乡的干部里选呢?”王鹏觉得一个乡的乡长,最好还是土生土长的好,对乡里的情况会比派下来的干部更清楚。
柴荣以一种哀其不争的表情看着王鹏说:“你也太天真了吧,怎么有的时候比我还书生气?有几个乡长是下面选出来的啊?就算是你上次参与搞的村选,私底下你不也做了不少的工作?我们国家地大人多,要真像国外那样搞,非乱不可。上面定下调子,下面举举手,这都是多少年的传统了。”
王鹏笑道:“这个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本乡本土的人来当乡长,会更了解下面的情况。”
柴荣还是摇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想想,我们乡让洪向南经营了十几年,有几个现任的乡干部不是他提上来的?让他们当乡长,陈书记能轻易指挥得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上面是不会容许洪向南这种一人独大的情况再出现的,表面上是给陈书记扫清工作障碍,将洪向南留下的势力替换掉,实际是弄个人与他互相牵制一下。别说你现在是陈书记的红人,就是新来个乡长,今后也一定会培植自己的人,所以你啊,还是快点招兵买马把场子拉起来,别等新乡长上任再搞这些时,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说了算,塞几个人给你,你也不能拒绝。”
王鹏眼睛一下瞪大了,头也有点发胀,这工作已经多得无从下手,还要顾及这些人事问题,难道每个干部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忍不住道,“我无官无职,操这份闲心干吗?谁要塞人就让他塞嘛,反正都要找人来做事,谁做不一样?再说了,吴培观始终是工建的头,我权力再大也越不过他去,何必在这些问题上自作主张?”
“你是傻还是糊涂啊?”柴荣挥手拍他一下,“章达开昨天参加完党委会议就在说,你将来是前途无量了,今天又都在传,陈书记让你全面负责工业一块的工作,可以直接向他汇报、向章达开要人。给了你尚方宝剑,你还要请求吴培观?”
王鹏摇摇头说:“做人不能这么张狂,领导让我负责是对我的信任,我不能因为这样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我在工建办一天,吴培观就是我一天的头,大事小情都不会越过他去。人家怎么想我可管不了,你可不能也像别人一样把问题想偏了。”
柴荣愣住了,仔细想一下,也觉得王鹏说得不是没道理,只不过,人不轻狂枉少年,这么好的发挥机会,要是不加以利用就太可惜了。他知道王鹏别扭起来是真别扭,也就不与他多做探讨,心里却下了决心要暗中帮他把着点关。自从韩亚芬调走后,党政办里人事一块的工作也交到了柴荣手上,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在关键时候帮朋友一把。
“行了,看你事情也多,还是你忙吧,我回宿舍看书去。”
王鹏等柴荣走了,就立刻陷入了沉思。柴荣说的话,他不是不明白,而是他真不愿意跳过吴培观做事,他做不出来。不过,这并不是说,他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他对于人手选择方面已经有了点打算,这并不仅仅是工业方面的,还包括环保方面的,但他需要和吴培观商量。他看了看手表,刚刚晚上七点,他打算去吴培观家里拜访一下。
吴培观是曲柳本地人,在镇上的老街有一套老房子,父母妻儿一家五口住在一起。王鹏之所以打算去拜访他,在他家里和他谈自己的想法,是因为他觉得既然连柴荣都认为他应该自己招兵买马,就难保吴培观心里对他没有想法。不管出于敬重还是消除吴培观的疑虑,他认为自己都应该和自己的这位上司交交心,他相信只有部门团结,才能面对眼下这么多繁重的工作。
吴培观的妻子将王鹏让进门,王鹏这才注意到,这套老房子是真的老!不但屋顶有好多地方的瓦片因为破碎,被覆上了塑料薄膜,屋子朝北光线也暗淡,而且整套房子只有两个房间,灶间还是和别人共用的,在院子里搭出来的一个棚屋。王鹏忽然觉得有点难过,一个主管乡城建的乡干部,自己一家五口竟挤在这样既不挡风雨,又不见日头的房子里,连他们在乡下的那三间瓦房都不如!
吴培观见到王鹏也很意外,忙让妻子去烧水,又向自己的父母介绍了王鹏,才搬了两个方凳和王鹏到院子里坐下聊,“不好意思,地方太小,我爷娘睡得又早,只好请你到外面来说话。”他看了王鹏一眼问,“这么晚跑来找我,是有事吗?”
王鹏点点头,递了支烟给吴培观,但并没有直接说自己的来意,而是问:“主任,你也算乡里的老干部了,怎么还住在这地方?以前乡里不是也分过几次房吗?”
吴培观点上烟吸了两口,笑笑说:“好烟!”他顿了顿才回答王鹏,“洪向南因为我老是和他不对路,所以一直找各种理由将分房资格给了他的亲信。不过,也无所谓啦,一家人最重要的是在一起,房子大点小点、好点坏点都不是问题,只要能住就行。”
王鹏眼眶一热,他真是暗怪自己平时竟没有注意过吴培观家里的情况,也没有真正了解过吴培观的为人,就算自己没有权势来帮他,至少经济上面还是能帮他一把的,比如说找人把这房子翻修一下。
“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吴培观看着王鹏又问。
王鹏这才向吴培观说明自己的来意:“主任,这个是陈书记要的报告,我写好了,你过目一下。另外,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这个增添人手的问题。”
吴培观没想到王鹏特意来找自己是这个事情,一时倒有些吃不透王鹏的用意,“其实,不管是这报告,还是人手的事,你真不必再来跟我说的!陈书记既然已经把工作交到了你手上,也在党委会上说了你可以直接向他汇报,就没必要再拘泥这些形式。”
王鹏笑笑说:“陈书记信任我,主任又为**度,可以说,这是我这样刚参加工作的人求之不得的福气。但是,我毕竟工作经验不足,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挑大梁……”他又轻笑了一下摇摇头,“连我自己都觉得未必能胜任。而且,在我心里,你这个乡里的老城建,既是领导又是老师,我不来跟你商量,又跟谁商量呢?万一真直接去跟陈书记汇报,说得好还好,说得不好,不但拖了工作的后腿,也损了我们工建办的脸面。有主任给我把关,我做事心里才有底,胆子也会更大些。”
王鹏说得诚恳,吴培观也便有了些动容,显然这个年轻人没有一般年轻人的毛躁,也懂得怎样在官场中生存,甚至比吴培观自己都更懂得和领导相处的方式。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也难怪陈东江会这么看重他了,是一块可造之料啊!
“小王,既然你看得起我吴培观,”吴培观猛吸了几口烟道,“我也不妨对你直说。陈书记的脾气,我是太了解了,他要是看中了谁,一定会想尽办法保这个人。过去,他是受条件限制,现在他当了书记,又这么器重你,早晚你会是曲柳乡的工办主任!”
王鹏一惊,立刻说:“主任,这玩笑开不得!别说我现在什么也不是,而且现在也没什么工办,将来就算真有什么工办,乡里那么多的前辈和能人,怎么排也排不到我头上来啊!”
吴培观掐了烟,一手拍在王鹏肩上说:“你应该还记得,工建办是洪向南提出来的,陈书记原来的本意就是成立工办。至于他现在没有马上把工建办拆开来,就是考虑到你还年轻,不适合马上将你提上来。他把工业这块工作交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在这上面做出成绩来,为将来单独成立工办由你过去负责打下基础。所以,好好干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直管说,我吴培观这点还是拎得清的!”
王鹏倒真没想到陈东江会有这么深远的考虑,心里除了对陈东江的感激,也有吴培观带给他的感动,这等于是无私地在为他铺路啊,他要是再不把工作干好,干出点样来,那可真是谁都对不起!他从自己肩上拿下吴培观的手,握在自己两个手掌中,真诚地说:“我现在就需要主任的帮忙,帮我参谋一下,将怎样的人充实到我们工建办来!”
第092章 招兵买马的设想
吴培观终于答应帮王鹏参考参考,具体主意让王鹏自己拿。
当下,王鹏就说了自己选择人选的几个标准:“我觉得,无论是工业还是环保,这两块工作在目前来说,都是不能忽视的重点,我们招人的首要标准就是人才的专业性!”
看吴培观点了点头,王鹏继续说:“在具备专业性的基础上,个人品德、能力、敬业程度、以往的工作成绩和廉洁程度中,我觉得个人品德又必须排在第一位。个人品德好,那么敬业、廉洁程度应该都不是问题,而能力这东西可能通过工作提升、锻炼,至于工作成绩可以当作选人的一项参考标准,但不能成为死框框,让那些有想法、冲劲的人因为先前没有突出成绩而失去机会。”王鹏停下来看着吴培观问,“主任,你觉得这样的标准可不可行?”
吴培观这时已经非常惊异了,王鹏才刚刚二十出头,踏上工作岗位也才几个月,竟有如此清晰的择人条件!虽然这只是一个大框架,但已足够表现出王鹏的全局统筹能力,吴培观再一次对陈东江选择王鹏感到折服。
“小王,就你制定的这个标准,完全是够得上领导水平了。只不过要完全按这个标准做到,也很考验具体操作的人,所以,我觉得标准不是问题,但细节上,你应该和章达开再仔细讨论一下,千万别光有良好的初衷得不到好的结果。”吴培观说。
王鹏点头,“主任,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人选可以推荐?”
吴培观摇摇手说:“曲柳乡有这样的人才,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我这个人,生于斯长于斯,与同行业交流不多,这方面真帮不了你什么。”
看着吴培观一脸的歉意,王鹏知道不能再多要求什么,俩人便闲话了几句家常,又对王鹏的那份报告交流了一些看法,王鹏才起身告辞。
回到宿舍,王鹏并没有立刻睡觉,而是就刚才与吴培观的讨论,写了一份工建要求录用人员的标准。在这份标准里,除了他先前与吴培观说的那个大框架,他还进一步做了细化,具体到岗位设置和人员标准,与我们现在hr六大模块中所涉及的“招聘与配置”极其接近,简直可以当作是“招聘与配置”的雏形,所不同的是,王鹏的这份标准适用于机关单位,而后者往往用在企业,但谁又能说这些东西不能互融呢?
写完这份标准,已是凌晨两点多,王鹏点了支烟,靠在椅子上边抽烟边闭目沉思。最近,他真的是越夜,精神越好,思路也越清晰。此刻,他心里想的怎么在推进曲柳乡工业化发展和专业市场建设步子的同时,把三泽镇带来的污染处理好。在分手乏术的情况下,环境污染的问题更需要专业的人才来协同处理,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否则就是隔靴搔痒。但要是坐等章达开帮自己把人找来,就算自己能等,乡政府能等,老百姓难道也让他们再等?王鹏的答案显然是——不行!他想到了金军。这个时候,也只有特事特办,再度请这位专家出面,先对三泽镇带来的污染进行一个全面分析,拿出可以一击而中的数据来,再图谋后续与三泽镇的过招。当然,请金军再度出山,并不仅仅是请他前来做检测这么简单。金军是国内著名的环保专家,他的学生也不仅仅只是潘广年一个,而是许许多多分布在各地,用桃李满天下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王鹏相信,其中肯定也不乏佼佼者,如果能把这样的人请到曲柳来,曲柳的环保工作肯定会有飞速发展。
想到此,他将烟在烟缸里摁灭,提笔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了个大致备忘,准备天亮上班后就先与金军作一个初步沟通。
王鹏在记录备忘后,并没有搁下笔,而是又铺开稿纸,挥笔写下陈东江交给他的三个题目,开始逐一列述解答要点。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窗外隐约传来鸡鸣之声,王鹏才放下纸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看了一下时间,竟已是临近六点了。
他回到自己的床上打算再短眯一会儿,但因为心里事太多,下意识里又担心彻底睡着,整个人并没有放松下来,睡得并不怎么踏实。六点半,走廊上陆续响起脚步声时,王鹏就爬起来不打算再睡,洗了个冷水脸,约了柴荣一起去食堂。
八点刚刚上班,王鹏就把电话打到了金军的办公室,除了问好,他将三泽镇造成的污染作了个简要介绍后,希望金军能再次带队前来作详细检测,并请他为自己推荐一位肯来曲柳工作的环保专业人员。
金军对三泽镇的情况有所了解,并且手头也有一些这方面的资料,加上他近来已经安排了出国参加会议,就答应由自己的学生方鹤云来曲柳作进一步的数据采集。对于王鹏提到的推荐人选的问题,金军笑着说:“你可真是狡猾啊,竟然把脑筋动到我这里来了!”说归说,他还是很支持王鹏的想法,“这样吧,方鹤云到时带过来的人中,我给你安排两个实习生,你可以看看合不合适。不要小看我手里的实习生哦,”金军又解释道,“他们绝对都已经是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只不过我们所里有实习期的规定,才喊他们为实习生。”
“这怎么好意思呢?”王鹏有点担心人家不愿意来曲柳这样的小地方,“省城环科院不是人人能放弃的单位,金教授,只怕人家不会愿意。”
“呵呵,你这人!”金军嗔道,“主意都打到我这里了,现在倒来说这种话。放心吧,我和广年早有设想,要在宁城设立分院,县一级的可以设立站,像你们这些乡镇则可以采取借用人员协助、辅导工作的方式。”
“真的?”王鹏听到这消息真是太激动了,潘广年不愧为环保出身的领导,在这方面早就先行一步有了打算,“早知道潘书记有安排,我就不怎么急着让您给我推荐了。”
“你这话又错了,”金军道,“广年有这样的想法是真的,但他现在坐在那样一个位置上,千头万绪的,哪是一天半会实现得了的?在他整个任期里面能实现就不错了!你现在想到就行动,为他在这方面的考虑做打冲锋作些尝试也未尝不可。”
王鹏想想也是这个理,就谢了金军,并请他得空一定要来宁城玩,他一定抽时间作陪。
检测和招人都作了初步安排,王鹏知道还得和被污染的几个村里的村民作一下近距离接触才行,这样有利于自己掌握第一手的资料,也可以为方鹤云他们的到来提前做些安排。但眼下,他得先去找章达开,把招人的事说一说。
“这个”主任章达开听到王鹏的设想,难得睁大的眼睛,彻底放大了。
“这个,这个……”他一手拿王鹏写的标准,另一手夹着的烟上挂着的长长烟灰随时准备掉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王鹏,“要不是这个,你是我招来的,我真会怀疑你读的到底是什么专业!”
“呵,章主任,我也是心急,不然绝不干这越厨代疱的事,你可千万别介意!”王鹏忙说。
章达开终于弹掉烟灰,摇摇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倒是觉得你这个,这个想法很好!”他坐下来抬头看着王鹏,“就是这个跨乡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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