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众**带来的社会影响。
但仅仅是一两秒的时间,王鹏仍旧大踏步地朝潘广年走去,他作为东江市委副书记、市长,面对可能出现的后果,不能只把自己和潘广年间已经隐隐发生的权力之争当作首要问题,大是大非面前,冷静、坚定的态度,才是屹立不败的关键。
“潘书记!”王鹏对着潘广年喊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潘广年刚走到刘锡北面前讨论行动安排,他在走过王鹏身边的时候,不是没有看到王鹏,而是故意无视。
王鹏是潘广年看着成长起来的,短短几年时间,已经到了几乎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地步,这中间有他不得不找王鹏合作的原因在里面,但如今许延松已倒,他就不能再由着王鹏在东江站稳脚跟,他必须要抢在王鹏前面做几件大事,让省市两级的领导干部看看,他潘广年也是一个有才干的人!
在听周昌海汇报赵光北被围困的消息时,潘广年内心深处那个隐秘的角落甚至还有一丝兴奋,这算是老天助他一把,只要把赵光北救出来,平息了群众闹事,他就可以在短时间内树立起铁腕的威信。
基于这种想法,王鹏喊他的时候,潘广年用一种充满焦急的神态回头说:“有什么事等回来再讨论吧,救人要紧,不然以后谁还敢到东江来投资?!你这个市长还怎么壮大东江的经济?”
王鹏对潘广年这种上纲上线的说法深不以为然,但他不会为这两句话反驳潘广年,现在的重点是救人的方式!
“我想说的就是救人!”王鹏看潘广年时的态度是谦和的,但眼神却分外执着。
潘广年瞅了王鹏一眼说:“你是该一起去现场,这是你们政府工作不到位造成的后果!”
王鹏心里暗叹,嘴上却还是提醒潘广年,“秦局刚刚接到消息,现场已经聚焦了不少的记者,那么多武警和警察到现场,万一与群众发生冲突,被记者拍下来播出去,会不会造成政府武力解决事端的不良影响啊?”
潘广年脸色一沉,语气固执地说:“我们党员干部是干什么的?就是冲锋在前、享受在后的人!东江现在正处在大变革的时期,城市建设如火如荼,很多个人利益势必要让位于公共利益,强权处理事端虽然会引起短暂的疼痛,但这恰恰是快刀斩乱麻的最好方式!”
王鹏有点沉不住气了,“潘书记,你说的道理我认同!但是,百姓百姓百条心,你得给他们时间去适应和认可,这是需要时间的。这些日子,渔民村的群众情绪已经积累成了一个爆发点,武警这个时候进去,很有可能会变成他们的引爆点,一旦他们失去理智要拼命,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潘广年猛地一震,王鹏这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令他刚刚还贲张的血脉一下收缩回来,他直愣愣地看着王鹏,不得不承认王鹏那种超越年龄的审时度势之力,很多时候确实是在他之上,但他不能让王鹏察觉到自己内心的这种弱势,他必须要站在王鹏之上,以居高临下的态势继续掌控局面。
“那依王市长的意思,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呢?”他那对已经不再漆黑明亮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些不怀好意的情绪,“不要忘了,渔民村村民几乎倾巢而动,赵光北如果不解决出来,会直接伤害港澳同胞的感情,更会影响到投资商对东江投资环境的信心!”
潘广年既要打击王鹏作为市长的工作不力和对未来的信心,又要摆出问题让王鹏来解决,他知道这个年轻的市长满脑子的鬼点子,王鹏既然开口阻止他,那么他到要听听王鹏准备了什么高招?
王鹏心里深深叹息着,但他无法回避潘广年提出的问题,这是他在喊住潘广年的时候就预料到的。
“派警察进入渔民村还是必要的,但可以考虑减少进入的人数,尽量挑选精干的,然后换便装进村,不要给渔民造成心理上的压力,尤其是枪支这样的火力家伙绝对不能带,可以找些称手的警棍随身携带,以防万一。”王鹏说,“其余留下的武警可以留在外围接应配合,应付突发状况,让消防部门提供一些消防水枪备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用来驱散人群,但不会伤着人。”
潘广年终于点了下头,又问一旁的刘锡北:“你觉得呢?”
潘广年作为书记下令警察去救赵光北,刘锡北自然是责无旁贷,但是想到渔民村那帮愤怒的渔民,刘锡北腿肚子也有些软,毕竟那都是老百姓,为救一个开发商万一伤了人,他这个公安局长铁定要当替罪羊,所以王鹏一提这样的建议,他哪还有不赞成的道理?
王鹏看建议被采纳,随即又提议政府工作人员与便衣警察分头进村,政府人员先进村吸引群众的视线,便衣再择机救人。
定下解救方案后,刘锡北立刻将任务布置下去,在场的警察除了刘锡北和治安大队长雷民,其他人都换成了便装,武警则仍旧乘车先行去渔民村外围候命。
潘广年与王鹏各自带着人上车,奔渔民村而去。
车还没在在渔民村停稳,王鹏就看见了冯天笑和迟学军,另外还有几个貌似记者的人,都在对渔民进行采访。
潘广年坐在自己的车里也看到了这一幕,对临时被叫来的李慕风道:“喉舌,喉舌,说的是党的喉舌!这帮记者,不做正面引导,却在这里瞎起什么哄?!”他眼光冷冷地瞥过李慕风,“慕风啊,你这个宣传部长刚刚上任不久,就出现这样的事,可不是好现象呐!”
李慕风本就是记者出身,又以揭露报道阴暗内幕见长,向来不惧权贵,听潘广年话中带刺,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说:“没有负面的对比,又怎么能体现正面的意义?潘书记应该相信新闻记者的良心!”
“新闻记者的良心?”潘广年冷哼一声,“但愿!”
潘广年、王鹏等人一下车,冯天笑与迟学军就看到了,立刻甩开被采访的人朝他们过来,想借这个机会直接采访一下市委领导,使新闻内容更丰满一些。
潘广年与冯天笑熟识,但当她把话筒举到他跟前要采访时,他还是一把推开话筒,“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救人,其他事情靠后再说!”
冯天笑和迟学军过来的时候,也有群众跟了过来,听到冯天笑叫潘广年“潘书记”,立刻就明白了来人的身份,再听潘广年开口就要救人,便立即有胆大的指着潘广年就开骂:“看你人模狗样的,当官了不起啊?当官就可以决定我们老百姓的去留,就可以想卖我们的村子就卖啊?”
“不错!”有人接道,“国家都说了,农村土地是集体的!我们虽然打渔为生,但整个村子都是村里的集体土地,市政府凭什么不经我们集体同意就卖我们的地?”
“不用跟这些人讲道理,我们讲不过他们,反正不把地还给我们,管他港商还是外商,不放人就是不放人,天王老子来也没有用!”
……
原本在远处的群众,闻听得这边闹哄哄的叫骂,也都聚过来,你一声我一声,有讲理的,有骂人的,有叹息的,声lang此起彼伏,吵得潘广年烦躁不堪,心里不禁后悔来现场,反正拆迁是政府管的事,王鹏也来了现场,他完全可以在办公室坐镇指挥,成了是他的功劳,错了由王鹏去承担,偏偏他就鬼迷了心窍,想借这次机会树树威信,一下踩进泥潭里了。
眼看着转在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再看王鹏已不见了人影,也不知道是被其他人围住了,还是趁乱溜了,幸亏周昌海、刘锡北跟在身边,给他壮了不少胆。
原本与他们一同到达的雷民已不见了踪影,潘广年估计解救赵光北的行动已经在进行了,他本来想把王鹏推前面去与群众接触,但此刻不见王鹏影子,他只好硬着头皮在群众的吵嚷声中,找了个高坡站上去,定了定神,扯开嗓子大声说:“各位乡亲,我知道这里是你们几代生活的地方,故土难离是人之常情!但是大家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来,你们守着这个小渔村,生活到底过得怎么样?我潘广年不说有多大的本事,但我就是想把东江的经济搞上去,让每一位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幸运的是,我们赶上了一个好时代,一个改革开放的好时代,只要我们抓住机遇,我们就能把东江的经济、百姓的生活带上康庄大道……”
第433章 嫌隙
潘广年在人群中慷慨激昂地做着劝说工作,王鹏之前则与秦军一起去了村委会的办公楼,他们到的时候,赵光北已经被便衣警察从屋子里带了出来。
王鹏看着头发像稻草堆、衣着不整、满脸焦黄的赵光北,心里还是感到非常歉疚的,毕竟赵光北来做生意,是政府引进的,就算与渔民沟通不畅,被人扣留到底还是一件不合法的事,也从一个侧面说明老百姓的法律意识有待加强。
赵光北也看见了王鹏,肚子里那点委屈、怨气,一下子都涌了上来,七尺高的大男人,竟是一下哭出声来,人则突兀地往王鹏冲过来,就在快到王鹏跟前的时候,却双脚一软,身体整个往下哧溜。
王鹏慌忙把赵光北扶住,关切地询问:“赵董,你还好吧?”
赵光北估计是被吓着了,整个人软瘫在王鹏身上,泣不成声、语无伦次:“王市长……谢谢政府救我出来……”
王鹏料不到平时西装革履、精神矍铄的人,经这么一事就变得小妇人似的站不稳、哭不断了。
他无奈地扶直了赵光北,双手按在赵光北肩上说:“赵董,我们内地搞改革不但是在进行经济改革,也是在进行一场思想观念的改革,在改革过程中难免会发生一些由观念而起的摩擦,这需要我们政府,和你这样敢为天下先的商人,看清政策与前路,坚定地走下去,才能真正取得一些成果。”他抬手拍了拍赵光北的肩膀,“赵董,咱们都是任重道远呐,一定要有不怕万难的决心才行啊!”
赵光北虽然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但到底也是商场上经过风lang的人,初见到王鹏时的心情得到宣泄后,神情总算放松下来,又听王鹏这一番话,心里倒真生出些豪情壮志来。
潘广年那边的劝说似乎也已经起了一些效果,王鹏与赵光北说话的时候注意到,陆续有一些群众散开去,围着潘广年的人已经不如先前那么多了。
王鹏推着赵光北的肩膀,一起朝着潘广年那边走过去。
赵光北看到渔民们时,神情又有了几分瑟索,倒是那些一度态度激烈的渔民,被潘广年描绘的美好前景说动以后,纷纷让出一条通道让王鹏和赵光北过去。
潘广年看到王鹏与赵光北一起过来,立刻迎上赵光北,双手握住赵光北的手说:“对不住啊,赵董,让你受惊了!”
赵光北连说:“还好,还好。”
潘广年拉了赵光北,又让渔民村的书记、村长一起到村里看一圈,实地听听赵光北对渔民村的开发设想,并让秦军也讲讲政府为渔民的安置做了哪些准备。
秦军有些尴尬,当初潘广年与赵光北签协议的时候,秦军就提醒过,这个拆迁安置没有进入规划,赵光北又要自己搞拆迁,这中间的衔接会出问题,但潘广年执意不听,也没有征询王鹏的意见,直接就把协议签了。
秦军对潘广年这种擅权的方式很腹诽,此刻又要让他来替他圆场,更让他心里有苦说不出。
王鹏趁潘广年带着众人往村里去的时候,去做扫尾工作,除了让刘锡北马上将武警和警察撤走,就是拉着李慕风一起做记者的工作。
对官场某些人而言,媒体是一把双刃剑,对热衷于走媒体路线的官员来说,真可谓是既爱又恨。
王鹏一直都喜欢与记者打交道,也通过这种交道使自己屡获裨益,但是今天这件事,他却很清楚的知道,不适合上新闻进行报道。
正所谓一俊可遮百丑,同样一丑可以去百俊。
无论赵光北被扣留一事体现的是哪些问题,一旦变成新闻内容,舆论控制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王鹏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控制事情发展的方向时,他不希望有人报道这件事。
应该说,到这个阶段的王鹏,已经不是当年处理污染事件的王鹏,眼睛里着眼的仅仅是事件本身的走向,他现在更多的是去看一个事件所牵动的各个方面的变化,而这些变化经过舆情发酵后又会幻化出哪些不同的形态,他都要去考虑,才能在确保百姓利益的前提下,使得各方利益也获得一个平衡。
在来渔民村的路上,秦军告诉他,赵光北没有让渔民村的村民原地回迁的打算,也没有与市里签订安置房建造协议的打算,也就是说,潘广年与赵光北签订的投资合同是有漏洞的,赵光北的公司在推进拆迁的同时,只给村民画了一个空心汤团,后续政府会遇到一系列的麻烦。
王鹏在做好补救措施前,压住新闻的想法就变得尤为迫切,因为他知道老百姓的纯朴,看待一件事情不会想得太深,表面上是个什么状态,他们就认定是什么状态,一旦知道安置房问题还没有落实到位,只怕刚刚平息下去的矛盾,瞬间又会爆发出来。
王鹏要李慕风把现场的记者全部召集到村委开会,发布一些正面的官方消息,并借这个开会的机会登记一下人员名单,摸清这些记者的出处,抓紧与其所在单位的领导取得联系,把报道全部压下来,待事情有一定的眉目后再重新组织报道。
忙完这一切回到市委大院,潘广年早已经早他一个多小时坐在办公室了,王鹏向潘广年汇报刚刚做出的这些安排,潘广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王鹏立刻意识到,潘广年是对他指挥市委宣传部感到不满。
在处理新闻报道这件事上,王鹏尽管认为这是必须做的事,能有效控制事态进一步扩大,但内心深处他也无法控制对自己的鄙视,也有一种很深很深的无奈。
正因为有这样的一种心态,潘广年所表现出来的不悦,更让王鹏生出一股懊恼的情绪,觉得自己在是否插手处理新闻报道这件事上有失内敛,完全可以让潘广年自己去处理,未必潘广年不会想到怎么做!
潘广年的确很恼火,他不认为自己插手政府工作有什么问题,但王鹏插手宣传部的工作就是不对,他强烈地认为,有必要狠狠杀杀这个年轻市长的锐气。
可能是来东江后状况不断,事情又繁杂,王鹏近来心浮气躁的时候也比过去多了不少,这如这一刻,当他意识到潘广年的不满后,并未往深里想,只是觉得宣传不属于自己管的范围,但这个渔民村的安置问题,我总该过问吧?
王鹏提出要与赵光北就安置房问题重新谈判,潘广年立即炸了,他怒视着王鹏道:“王鹏同志,我只是给你引进资金,为你打开东江的经济局面铺路,但这并不等于说,你这个市长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了!渔民的安置问题,是你们政府工作中应该早就摆上议事日程的事,到这种时候你还来跟我说这个,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王鹏心底的火也窜了起来,你潘广年不与我做任何商量,直接就与赵光北签订了投资合同,难道不是擅权?现在出了问题,却把帽子扣在我头上,还真是有担当!
但是,王鹏心里冒着火,脸上却平静地出奇,“潘书记批评得对,我立刻就去安排这项工作,争取尽快解决这件事!”
王鹏不卑不亢地接下了潘广年踢过来的火球,让潘广年不能再借题发挥,尤其他自己心里也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