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抬手指着周红星身边有些紧张的田张贵。
周红星心一横,心想今天横竖是个乌纱不保,还不如硬扛到底,“这小子胡说!蒋局,这些人什么身份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警察接警就该出警。而我们在现场看到的是这个叫王鹏的人在打人闹事,不但如此,就在这里,他刚刚还袭警了。”他边说边抬起自己的胖腿,“您看,我的脚背到现在还肿着。”他又指了指一边的小警察,“小何也被他打伤了!”
叫小何的小警察听周红星点到自己,脸色有些尴尬,看了看王鹏后,还是朝着蒋仁礼点了点头,“各位领导,所长说得没错,真的是他们闹事、冒充警察还袭警!”
看着周红星的伤,蒋仁礼皱了皱眉,虽然他相信金军他们,在没有弄清真相前,就这周红星的伤来说,他倒真不好开口说放人的话。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有点僵,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先前被周红星指派去单独关押王鹏的高个警察忽然说:“这事有些出入。”
蒋仁礼闻言立刻把目光投向说话的人,也因此看到了一直被高个子挡着的王鹏和江海涛,再看到他们手上的手铐,心里的火一下点旺了,他目光犀利地盯着高个警察道:“简明扼要地说要一下!”
高个警察把王鹏等人被抓的整个经过说了一遍,直把蒋仁礼听得脸越来越黑,周红星等人冷汗发飚。等高个警察说完,蒋仁礼紧紧盯着周红星道:“周所长,看样子我要亲自把这个事情仔细查一遍了!”
周红星胖手一刻不停地抹着自己脸上的汗,还死不甘心地喃喃道:“他们偷警车冒充警察总是事实。”
刘安看到江海涛后,头皮早就发麻了,再听周红星这样说,心里真恨不得抓着周红星揍一顿。他终于上前一把拖开周红星,硬着头皮对蒋仁礼道:“蒋局,我们还是先把金教授他们都送回去休息吧?江局不是还等着我们汇报吗?”
蒋仁礼冷笑道:“老刘,江局派我们来不就是处理这个事情的?这件事我会亲自督办,希望你们都能严肃公正的对待!”
“是,是,是!”刘安心里虽恼火,嘴上还是诺诺地应着,既然这回的事是捅到省厅的,那也只有丢了周红星这只卒子了。他无奈地指挥一起跟着来的几个警察,赶紧为王鹏、江海涛松开手铐,又再度向金军等人一一道歉,安排车子带众人去医院检查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金军、王鹏等人都谢绝了去医院检查身体,本来也就王鹏腹部挨了一下,他自认应该没有大碍,更不想耽误了金军他们休息。金军的女助手在被黄毛围攻的时候弄破了衣服,派出所的女警倒是会看眼色,早就给她找来衣服换上了。
在回宁城的路上,蒋仁礼与金军、张冬海坐的是他的专车,也是到此时,蒋仁礼才知道这位全省有名的环保专家是张冬海的同学,出生在宁城,父母平反后才跟着回到省城去的。他笑指着张冬海道:“冬海啊,你老实说,今天这事,是不是你事先给我们设的套?”
张冬海不好意思地笑应道:“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才出这样的下下策。你也知道王鹏、海涛这俩孩子,到底还年轻,做事情正义有余,周全不足。但我们如果不帮衬,心里又会觉得过不去,所以金军来宁城前就跟我商量,有没有一个可靠一点的办法,既保证人的安全,又保证事情办成。”
原来,省厅副厅长程卫国也是从宁城升上去的,小的时候与蒋仁礼、张冬海都是住在一个县政府大院里的邻居,不但彼此熟识还关系不错,这也是江援朝接到程卫国的电话让蒋仁礼去处理的一个原因。
蒋仁礼听了张冬海的话点了点头,“其实要说起来,这次倒是援朝欠了你一个人情,不然海涛这孩子有罪受了。”
“我倒不这么看,”张冬海道,“年轻人经些事也是好的。而且,他能想到单独来帮忙而不是请你们局里的人参与,至少证明他对警察这个身份的珍视!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没有预见到,那是经验所致,假以时日,他会做得很好!”
“不错,这几个年轻人有热情又有头脑,只要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多给他们一些平台,未来的世界真的就是他们的。”金军也接道。
蒋仁礼的车子里聊得热络,王鹏他们乘的车里却一片安静。白天发生的一幕幕,除了冯天笑不明就里卷进来,其他人都在反思自己在这件事中做错了什么,尤其是王鹏,他觉得自己确实从一开始就低估了长风制药的力量。
从目前来说,经过一天的纷乱,他们虽然暂时获得了安全,也成功拿到了检测样品。但未来事情的发展究竟会不会朝着良性的方向发展,真的很难说。田张贵这样的村干部,绝不会是长风制药主要拉拢的力量,而且连田张贵都会把村经济寄托在药厂身上,谁说其他各级领导没有和他一样的想法?被派出所抓可以由张冬海等叔辈帮忙,但对于药厂的去留就不见得是他们能帮得了的。
从派出所出来,王鹏之所以没有直接回石泉,而是与江海涛他们一起返回宁城,一方面是要把无辜卷进来的冯天笑送回去,另一方面是他想再去听听冯天鸣的意见。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他不得不承认冯天鸣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如果接下去在索赔之后,要达成让药厂搬迁的目的必须依靠行政的力量,那么冯天鸣的建议就会尤为重要。
一行四辆车在金军他们下榻的宁城宾馆门口停下,所有人都下车来跟金军和他的助手告别,蒋仁礼又说了不少道歉的话,刘安也在一旁唯唯诺诺地附和。目送金军四人进了电梯,蒋仁礼就把王鹏、江海涛、冯天笑都叫到自己身旁询问了一番,确认他们都没事才上车离去。
王鹏这才跟张冬海到一边具体说了说这些天发生的事,和他对后续发展的担忧,并说了想马上去见冯天鸣。张冬海表示,他手头上的案子正好刚完结,接下去可以完全投入到药厂这个案子里来,这让王鹏大喜过望。
别了张冬海等人,江海涛开车与王鹏一起送冯天笑回家。冯天鸣见他们回来,听了事情原委后,把冯天笑狠批了一通,娇纵惯了的冯天笑被说得梨花带雨,也不跟王鹏他们打招呼就委委屈屈地回了自己房间。
王鹏顾不得已经半夜三更,坚持让江海涛先回去休息,他则拖住冯天鸣希望他给自己一些意见。哪知,冯天鸣却对他说:“这事,你还是放手吧!”
第028章 洗脑与漱口
“放手?冯哥,你不是开玩笑吧?”王鹏惊道。
“坐下说。”冯天鸣指了指沙发,“前几天市里开会,就专门提到了药厂与石泉村的事。”
“市里专门开会说这事?”王鹏愣住了,这说明什么?
冯天鸣苦笑着摇摇头道:“王鹏啊,你做这事,时机不对啊。”
“冯哥,我记得前两天你虽也认为这事难办,但并不反对我去做。现在难道就因为市里面的一个会议,我就要把这件做了一半的事放掉?”王鹏非常想不通,万里长征他还仅仅跨出了第一步就要他折返,这真比打他一顿还难受。
“你不要小看这个会议,这是市委书记何洋进京开会前亲自委托武市长牵头召开的,是明确定了性的。作为市里的重点纳税企业,以及即将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的长风制药,市里各级机关部门都要为企业保驾护航,一切工作都要以维护地方经济发展为大前提,其他任何问题都必须靠边站。这就是会议的主要精神,有这个精神作为工作依据,你要把这个事情再推动下去,可能性几乎为零啊!”冯天鸣道。
王鹏内心黯然,却还坚持道:“你不是也说‘几乎’吗?既然是‘几乎’,那就不是全部,就还有一线希望!”
冯天鸣立刻道:“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冯哥!”王鹏叫道,“这可是人命啊!药厂设在石泉的短短三年里,那么多人突然因为癌症死掉,他们怎么能这样熟视无睹?别人怎么想我管不了,我只知道我不可能就这样放下!”
“你!”冯天鸣站起来指着王鹏好一会儿,面对王鹏丝毫不肯退却的目光,他最终还是颓然地将手放了下来,低声道:“你如果一定要坚持这件事,目前只有一条路可以试试。”
王鹏正失望的时候,听得这句话,立即喜上眉梢,也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冯天鸣问:“哪条路?就算是再难的天路,我也要去试试!”
冯天鸣看着一脸执着的王鹏,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愧色。当官久了,他觉得自己的心早就结起了茧子,对很多不合理、错误的事,都因为其正规、合法的手续而变得麻木,正是王鹏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令他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在明知接下去为王鹏出的主意可能会祸及自己,但他也还是决定陪着王鹏博一把。如果博好了,不但王鹏能帮石泉村人讨回公道,他自己也可能因此而成为宁城真正的人物。冯天鸣之所以愿意冒险,是因为他去年年底在省委党校学习的时候,听说省领导有意在全省经济发展最快的几个市搞环保试点,开泰地区就是其中之一。但现在撤地建市,开泰与宁城拆成两个市,冯天鸣就吃不准宁城还会不会搞这个试点,所以说冯天鸣这个决定是有点风险的,搞不好就把自己牵累进去了,最要命的是环保和他的商业局是完全不搭边,到时候得罪的面可就大了。
“你刚刚说你请了省里著名的环保专家金军来做检测?”冯天鸣话锋一转,开始引导王鹏往自己的思路走。
“不错,是张律师介绍的。”王鹏点头回答。
冯天鸣听了也点点头,“据我所知,金教授有不少同学、学生在省里都身居高位。石泉村污染的事,如果没有省里一些说话有份量的人发话,要想达成药厂搬迁的目的不现实。所以,张律师既然已经给你牵了这根线,你就该好好利用,尽一切可能让他把这里的信息往上传递。市里只有受到来自上层的压力,才会对这件事有所重视,但结果如何,我现在也说不好。”说到这里,冯天鸣抚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还有,做事迂回一点,不要什么都你冲在前面。你到曲柳乡的事,已经有眉目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这事在乡里挂了黑名单,就麻烦了!”
王鹏面有难色,喃喃地说:“这种事怎么迂回啊?”
“你既然已经自己揽了污染的事,就得把每一步都考虑好!”冯天鸣对王鹏的执迷不悟有点不快,“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做就做得成的,同样,还有些事也不是你想不做就一定行。如果你真有一颗为老百姓做事的心,就先想想怎么让自己在权力圈子里站住脚,只有你站稳了脚跟,你说的话,在你的权利范围内才有人听。”
王鹏没有再接口,因为今天白天发生的一切,就佐证了冯天鸣的意思,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还没想明白?”冯天鸣问。
王鹏勉强在嘴角扯出点笑容道:“明白。”
冯天鸣看了王鹏一眼说:“不早了,你今天就在我家睡吧。”
王鹏摇摇头说:“我还是回去吧。”
“做事情不光要有热情,还要有策略和效率。就拿你现在来说,这个时间回到家能睡多久?金教授他们既然已取了样,明天应该就回去了吧?你总得他们走之前再见上一面,将后续的问题沟通一下,难道到家睡个一小时就起来?这样你就算再年轻又能坚持多久?”冯天鸣不容王鹏说话,抛出一连串的问题,让王鹏哑口无言,只得同意在冯家的沙发上睡一晚。
一夜无话。
大清早,王鹏还在梦里神游太虚,飘飘荡荡的好不悠哉游哉,忽然间就觉得鼻子痒得难受,迷迷糊糊想打喷嚏却打不出来,拼命拿手在那里挥来挥去,一个不留神连人带毯子从沙发上摔了下来,一忽间就由神仙界回到了现实。他捂着自己的脖子抬头一转,嘿,冯天笑的整张脸就在他跟前,长而黑的头发正在他的脸上扫来扫去,麻痒麻痒的。
“大清早的,你想吓死人啊?”王鹏一边就地往后退了退,一边想站起来。偏偏因为天热,他睡到半夜就稀里糊涂把长裤给脱了,光着一条底裤他也不好意思在冯天笑面前站起来。尤其这会儿,冯天笑穿着个薄薄的丝质睡裙拦在跟前,两只肥兔子隔着轻薄的衣料在他眼门前晃荡来晃荡去,还没等他想闭眼转头呢,小帐篷早在他身上不听使唤地支了起来,急得他更不敢站起来了,只紧紧地捂着毯子生怕一不小心滑下来,让冯天笑瞧了个正着。
“你干吗啊?”冯天笑看王鹏涨红着脸的窘迫样子,心里就一阵好笑,“搞得好像我要对你怎么样似的!”
王鹏瞪了她一样,心想,你一个大姑娘不知道害臊,穿成这样子在我一个大小伙面前晃荡,不成心想要我怎么似的,还是什么?
冯天笑见王鹏只是瞪自己,也不说话,干脆又朝他欺近了两步,王鹏立刻举起一只手指着她大声说:“你不许再过来了啊!”
“哈哈哈……”冯天笑大笑起来,“王鹏,你不是吧?这么胆小,以后怎么谈恋爱啊?”
王鹏刚说了一句“不用你管”,冯天鸣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他们俩这个情形,不悦地喝斥冯天笑:“天笑,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冯天笑撅了撅嘴回道:“阿哥,你成天就只知道训我!”说着就趿着拖鞋往餐厅去,“嫂子怎么还不起来啊,我肚子饿死了!”
“今天你自己弄来吃,你嫂子有些不舒服,让她再睡会儿。”冯天鸣随口答道,回头又对王鹏说,“小鹏,你快洗洗,我们一起去宾馆喝早茶,顺便请金教授他们一起吃。”
王鹏刚冲进卫生间,就听见冯天笑冲着她哥喊:“凭什么啊?你们去喝早茶,我一个人自己弄!”
他幸灾乐祸地嘿嘿笑着,赶紧套上长裤,想刷牙,可找了半天没找到新牙刷,总不能随便拿别人的用,只好探头出去问冯天鸣。冯天鸣站在客厅里一边教训冯天笑,一边让王鹏自己找台板上的漱口水,说用那代替刷牙。
王鹏找到漱口水拿手里看半天,心想,原来社会真像老娘说的老翻新、新翻老,以前老人们就用酒、醋、盐水什么的漱口,现如今又用上这玩意了。可是再一想,这不是烧钱吗?有这钱去买现成的,不如就直接用盐水又便宜又好。这么想着,他就把漱口水倒进了嘴巴里,咕噜着那股绿色的液体在口腔里转了一会儿,直觉得那味道既不像酒也不像醋更不像盐水,反倒是凉凉的又辣辣的,他暗自骂了一声“什么玩意”,就一仰脖子扯开喉咙咕咚咽了下去。
正巧冯天笑走过来催他快洗,见他将漱口水咽了下去,一下瞪大了眼睛,随即就发出一阵暴笑,“乡巴佬,你可真本事!这东西也能喝下去啊?”
王鹏站在盥洗台前抹着自己的嘴巴,一脸茫然地看着冯天笑,“以前老人们用酒、盐水什么的漱完口,不都是咽下去的吗?”
冯天鸣听得妹妹的笑声也走了过来,问清原委也是哭笑不得,“小鹏,这个与食用的盐、酒不一样,是化学合成品,不但不能吃,漱口后还要用清水再反复漱几次才行。”
王鹏的脸腾地一下涨成了肺头,双手卡住自己的喉咙问冯天鸣:“那都什么成份啊?我不会死吧?”心里暗骂自己蠢笨,拿着瓶子看半天也不知道看看成份,白白又让冯天笑这丫头看了自己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