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场景,王鹏怀疑自己是不是吃了太多感冒药脑袋糊涂,以至于判断出了错?
看王鹏停了下来,简兴华紧赶两步上来,站在他身边说:“这是潘村长家,他生了三个女儿,今天都回娘家来吃年夜饭了。”他忽然笑着征询王鹏的意见,“王镇,到也到这里了,按我们乡里人的习惯,过年的糖水总要去喝一口的,是吧?”
冯海波扶着牛蓓蓓和桑震亚也赶了上来,看着这番热闹景象忍不住说:“我们还是赶紧找人吧,马上要下雪了。”
“对,对,对,找人要紧!”简兴华连忙应道。
“不,先去喝口糖水,来都来了。”王鹏突然说。
“王镇……”冯海波欲言又止,他觉得这个镇长今天的行为实在是太反常了,自己多走两步倒是没什么,看看身边这一个老的一个女的,就知道都不是常走泥泞路的人,这叫一个受罪啊。
王鹏当然明白冯海波的意思,却笑笑说:“正好,进去让桑主任和小牛歇歇脚,实在不行就让他们俩在这里叨扰一下,我们俩去找纪芳菲。”
冯海波一想倒也是,就不再说话,跟着一起往潘富家的院子走去。
简兴华这个时候跑到了王鹏前头,一路喊着潘富快出来迎接客人。
王鹏一行都已经进了院子,大人小孩边上围了一堆了,潘富才从屋子里跑出来,“哎哟,王镇,你们怎么跑我家来了?快坐快坐!简书记,有句话怎么说的?就是那个关于贵客临门的?”
“蓬荜增辉!”简兴华道。
潘富又是扬手,又是点头的,“对,对,蓬荜增辉!”
牛蓓蓓笑道:“看不出来,简书记还是文化人呐!”
“呵呵,让小牛主任见笑啦。”简兴华谄笑着哈腰点头。
潘富这时看了看王鹏他们几个问:“那位女干部还没找到?”
“这不正找吗?”王鹏道,“对了,潘村长,你打架处理好了?”
潘富笑笑说:“家里孩子不懂事,尽添乱,处理好了。”
简兴华、牛蓓蓓不知道匡民是追了潘富过来的,但其他人却是知道,看潘富笑得自如,但他家院子里却不见匡民的影子,桑震亚和冯海波的脸色不由得都变了。
这实在是有点诡异了,到这个村才多久啊?先是不见了纪芳菲,接着匡民又不见了,太邪门了!
“奇怪,既然你家里没事,我们的司机怎么不回来?”王鹏自言自语地说。
“你说什么,王镇?”简兴华与潘兴都吓了一跳。
王鹏一直看着他们俩的表情,见不像是装出来的,心稍稍安了点,他是怕让匡民一个人过来,出了点什么事可就麻烦了。
但是,匡民如果没事,他又去哪里了呢?
潘富的老婆带着女儿端了糖水过来请大家喝,王鹏一边喝,目光却没有离开过潘富,他看出潘富听说匡民跟过来后,神情一直很紧张,似乎有一种急于脱身离开的样子。
而简兴华虽然陪王鹏他们一起坐着,也是一副坐立不安的神情。
有鬼,这里面一定有鬼!
王鹏几乎已经能完全确定江下村这个班子里的人,在欺瞒着什么,掩盖着什么,而潘富刚刚匆匆回来,一定与纪芳菲有关。
正当王鹏思索着该怎么撕开缺口的时候,后院突然传来“咣当”一声巨响,令所有人一下站了起来,齐齐奔了过去。
第253章 撤离江下村
潘富听到声音后跑得比任何人都快,但他的快并非是为了冲进后院,而是为了赶在王鹏他们前面拦在后院门口。
“王镇,没事的,没事的,你们还是继续坐着喝糖水聊天,我自己去看看就行了。”潘富双手张开,拦在门口,不停地朝跟上来的简兴华使眼色。
简兴华还来不及帮潘富说话,只听后院又传来一阵“乒乒乓乓”东西翻倒的声响,紧接着,潘富身后的门被重重地撞开,他整个人冲着王鹏跌过来,而他身后门开处,匡民抱着纪芳菲一起摔了出来,后院内则站了七八个年龄各异的男人。
王鹏一把推开扑到自己面前的潘富,一步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匡民和纪芳菲。
此时的纪芳菲头发散乱,脸上划了两道长长的血痕,呢子大衣的前襟也被撕破了,牛蓓蓓连忙过来帮忙扶住她。
王鹏待确认匡民没有受什么大伤后,挺了挺虽不甚伟岸,但却足够挺拔的身体,看着匡民时那种关切的眼神也一下子从他的漆黑的眼眸中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如同熔炉似的眼眶,里面像是要随时窜出火苗来。
“潘村长,你家的这场架,打得场面够大的!”王鹏的声音冰冷,与他双眼中燃起的怒火截然相反。
潘富知道纸已经包不住火,反倒不再似起初的紧张,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道:“王镇,我是真不想让你大过年的看这些打来打去的事情,可你偏偏不听劝,既然看见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呀,我们纪姐都伤成这样了,你难道连个解释都没有?!”牛蓓蓓怒目圆睁如同一只护犊的小母牛。
“这只能怪你们这位女同志自己不好,没事不和你们好好待在一起,一个人到处乱跑,人生地不熟受伤也很正常嘛!”潘富不以为然地说,看着王鹏的眼神里带着肆无忌惮的挑衅。
“他们彻头彻尾地在说谎!”靠在牛蓓蓓身上的纪芳菲突然说。
“臭娘们,信不信我让你从此说不出话?!”站在后院门内的一个男人冲出来恶狠狠地说。
王鹏伸掌一把挡住那男人,令对方立即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看似这么轻轻一推,他竟是不能再前进一分。
“我们回去!”
王鹏挡住男人后却说了一句令所有人都大感意外的话,牛蓓蓓第一个叫起来:“王镇,你没听见纪姐说什么吗?”
“你没听见我说回去吗?”王鹏厉声喝道。
牛蓓蓓禁了声,眼睛里却涌起了泪水,心里的委屈无以复加。
潘富与简兴华没想到王鹏会突然打退堂鼓,不过比起把事情再闹大些后去想办法擦屁股,他们当然更愿意王鹏自己主动撤退,大家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各位领导要走,我们送送吧。”潘富的脸上又挂起谄笑,还招来他老婆,“快,去拿几瓶米酒来,让几位领导带回去尝尝。”
简兴华与潘富一起唱着双簧,和内院里走出来的一群男人一起把王鹏他们一行六人围在中间向外面走,直到出了门,潘富的老婆和两个女婿拎了几瓶米酒赶上来,一起跟着几乎是押送一般地把王鹏他们一直送到停在村外的车子边,看着他们上了车驶离,才陆续返回。
坐在车上的王鹏脸色铁青,看着脸上失了血色的纪芳菲问:“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纪芳菲勉强笑了下,“受了点外伤罢了,幸亏匡师傅来得及时。”
王鹏点下头又问:“你发现了什么?”
“那几个五保户是假的。”
纪芳菲的话令除王鹏外的每个人感到震惊,桑震亚迟疑着说:“不可能吧?”
“我没到那个小礼堂就往村里去了,正好在村东边遇上一个小孩在这潘富家外面张望,我问他为什么不进去?他说只是来看热闹,因为他们家从来不过年。我问他为什么,他就说没钱。”纪芳菲叹口气继续,“我让他带我去了他家,就在离潘家不到百步路的地方,你们都没法想像,他的那个所谓家,仅仅是一间泥坯房,外加一间草棚搭就的茅厕。”
“这和那些五保户假不假有什么关系啊?”牛蓓蓓问。
“你知道吗,这个男孩没有父母,与爷爷一起生活,而他的爷爷年纪大了,现在根本丧失了劳动力,但他们却不是这个村里的五保户。”纪芳菲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后说,“你们更不会想到,他的爷爷叫什么!”
“叫什么?”冯海波问。
“曾建设。”
“什么?!”牛蓓蓓、冯海波、桑震亚都大吃一惊。
“王镇,你打算怎么办?”纪芳菲眼里闪过一抹别人不易察觉的挑战,“我肯定是要暗访的!”
“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王鹏声调不高,但话里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比他大了许多的纪芳菲着实愣了愣。
“匡民,直接把车子开县中心医院。”王鹏说,“小牛,你辛苦一下,陪纪记者、匡民一起在医院做个身体检查,验伤报告出来直接交给我。”
他看了一下身边的桑震亚,然后对冯海波道:“小冯,等下路过曲柳,你陪桑主任先下车,送他回到家,然后联系派出所曹所长在镇政府等我们。”
桑震亚虽然一直是个老好人,但不代表他内心没有是非观念,尤其他在何小宝之前在乡里担任了六年的纪检书记,大原则还是分得清的。因而,在看到纪芳菲受伤,王鹏不由分说决定回来的时候,他多少对这个一直以倔强、多智被人称道的年轻镇长有点失望,觉得他遇到地头蛇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但此刻,王鹏沉着冷静的了解情况、布置工作,让桑震亚一下明白过来,在江下村,他们几个人又是老人又是女人,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继续想把事情弄清楚,不但不可能办到,就王鹏他们三个年轻恐怕连护其他三人的安全都难,所以撤离看似是软弱之举,却也是以退为进的万全之策。
桑震亚不由得感叹自己真的是老了,不但不能一眼识破潘富等人的骗局,连陷入困境时的情势也不能充分意识到了。
他又觉得自己还没有老到真的什么也不能做,所以王鹏让冯海波先送他回家,他虽然心存感激,但还是说:“王镇,你这个时候让我回家去,我在家怎么坐得住?”
“桑主任……”
王鹏才又开口,桑震亚就挥了挥手说:“王镇,我还没退休就是还有继续工作的能力,不管这个能力是大是小,我都希望你也把工作布置给我!”
王鹏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桑主任,我还真没往这方面想。实在是现下就是需要你回家养精蓄锐,等需要你出面帮忙的时候,我肯定不跟你客气!”
“真的?”桑震亚不太相信。
“真的!”王鹏直视着桑震亚肯定地说。
桑震亚点了点头,“那好,我回家休息等你电话!”
“呵,这下我也不用回老家过年了。”纪芳菲忽然笑道。
王鹏白她一眼道:“不能回家过年你还笑这么开心!”
“所有刺激的事都能让我感到高兴。”纪芳菲挑了挑眉毛。
“女人家太爱冒险不好!”王鹏说着闭上了眼睛,他觉得自己现在头疼欲裂。
纪芳菲朝着闭上眼的王鹏瞪了一眼,牛蓓蓓则笑着朝她吐了吐舌头。
在曲柳放下桑震亚与冯海波,面包车直驶县中心医院,天空开始纷纷扬扬地洒下雪花,国道上难得看到车辆,倒是远处的村庄不时响起爆竹声,像是告诉车上的人,年关到了。
县中心医院也比平时冷清许多,除了当班的医护人员,和那些不得不继续住院的病人、陪护的家属,几乎看不到多余的人。
挂完号看着纪芳菲和匡民进入门诊室的时候,王鹏在门口拉住刚想一起进去的牛蓓蓓,示意她到一边说话。
“小牛,我记得你说过,你妈妈是这家医院的医生?”王鹏问。
牛蓓蓓点点头问:“怎么啦?”
“我想你帮我个忙。”王鹏说。
牛蓓蓓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王镇,你有事直管说,干吗弄得这么严肃?!”
王鹏想回这个天真的女孩一个笑容,可他这时候是真笑不出来,他此刻要做的是一件以恶制恶的事情,他甚至没把握这个单纯的姑娘会不会答应帮自己。
“王镇?”牛蓓蓓见王鹏开了口却不说要帮什么忙,疑惑地看着他。
王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牛蓓蓓说:“我希望你想办法让医生把纪记者和匡民的验伤报告,写得尽可能的严重一些,甚至是越严重越好!”
牛蓓蓓瞪大眼睛,张嘴就大声问:“你要干吗呀?”
安静的走廊仿佛被牛蓓蓓的一声疑问惊醒,寥落的几个等待就诊的病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他们,冷漠地目光拂过,一切便恢复如常。
“你信不信我?”王鹏没法跟她解释,也不想她知道太多。
牛蓓蓓认真的想了想,又肯定地点了点头。
王鹏见状重新问她:“那你能帮我吗?”
第254章 该住院就得住院
牛蓓蓓咬着自己的嘴唇,好半天才点点头说:“我试试吧。”
王鹏听她答应了,终于长舒一口气露出笑容,“你进去吧,谢谢!”
看着牛蓓蓓进了门诊室,王鹏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来,他觉得自己此刻不但头疼,四肢也酸疼得厉害。
可是屁股才沾到椅子,身上的呼机就响了。
王鹏朝走廊外面望了一下,身子沉重得真不想起来,可是呼机上的号码竟是市委秘书长赵放办公室的电话,他不能不去回。
抬了抬自己的眼皮,王鹏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一路走到医院大门口的公用电话处,给赵放回电话。
赵放显来是觉得来电陌生,过了很久才接起来,等听清是王鹏,才问他人在哪里,潘广年想见他。
王鹏看了看外面飘扬的雪花,暗想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一波接一波的。
“赵秘书长,我刚刚从江下村回来,路上有两位同志受伤了,在医院。”王鹏顿了一下,“潘书记那里不知道急不急?”
赵放沉吟了一下说:“领导很关心你的个人生活,年底了,想跟你聊聊吧。”
该来的总要来,王鹏心想。
“那我忙完这里的事就过去,请您帮我跟潘书记解释一下。”王鹏说。
赵放马上说:“不急,你先忙你的,潘书记的意思是,既然聊的是私事,你可以晚上去他住的宾馆。”
王鹏答应了,赵放却没有挂电话的意思,反而沉默了一阵后说:“小王,认准了的路就要坚定地走下去,没有一个人会一辈子走坦途,关键是坚持。”
王鹏愣怔地握着电话,咀嚼着赵放话里的意思,以至于赵放搁了电话他都没有察觉。
潘广年要找自己,王鹏觉得这是迟早的事,他早就看出来,江一山和他是一个阵营的人,江秀既然不肯分手,那么第一步必然是动用一切力量来向他施压,潘广年自然就会是其中之一。
可是,赵放这句话真的很值得玩味。
作为市委秘书长,他应该是潘广年第一信任的人,赵放这句话也许可以理解为事先替潘广年释放谈话的信号,让王鹏想清楚未来的发展,不要轻言与江秀分手。
问题是,在一般人眼里,与江秀在一起,以江一山为靠山,不正是一条光明大道吗?又何来赵放所说的“没有一个人会一辈子走坦途”?何况,赵放与王鹏的关系一般的不能再一般了,他不会自认为自己的话会令王鹏改变决定吧?
那么,这样看来,赵放的本意并不是要劝王鹏改变决定,反倒是在给王鹏打气,让他做好面对困难的准备。
王鹏打了一个激灵,赵放不是潘广年的人?那他又是和谁在一个阵营里?
武保平下台了,冯天鸣还不成气候而且是铁了心要跟着江一山,难道是李泽?
王鹏摇了摇头,暂时不想再去扯这些乱麻,听了听电话听筒里的忙音,他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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