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腻味啊,就问个入托的事儿,能不能不扯上我家?算我服了还不成,求您高抬贵手,绕了我老婆孩子吧。”
洪涛的这一棍子算是打在孟津的软肋上了,在如何抓别人弱点的问题上洪涛也能称得上大师,一抓一个准,全是躲不开的死穴。
“那你告诉我,咱大爷老同事的孙子,不去部里幼儿园,或者干脆上蓝天、北海,干嘛非要上我这里来呢?咱这儿连面向社会招生的手续都没有,保不齐哪天上面一句话就黄了呢,他图啥?”
见到孟津真服了,洪涛也就不和他逗了。看来原来那种没大没小、随便开玩笑的感情已经成了历史,找是找不回来了。再逼下去他不仅不会和自己更亲,反倒会把心里的疙瘩结得更大。
不过有件事儿必须得问清楚,否则孟津心里舒服了,自己就得郁闷。这么一所藏在社区里的小幼儿园,除了借用了一座大宅子和多了几位外籍教师之外,有什么可吸引人的呢?
“你啊,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或者就是故意和我装糊涂。香港排名靠前的几座幼儿园老师都快让你给挖光了,还有两位英国教师以前教过英国王子。”
“这些事儿具体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反正有人清楚。我那位伯伯的儿媳妇在英国上过学,人家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你还别和我装出一副啥都不知道的摸样,这套把戏对付别人成,和我用没戏!赶紧给句痛快话,成或者不成!”
这个本来不算太尖锐的问题却引起了孟津强烈的不满,听他的意思是在埋怨洪涛太见外,有这么好的资源却捂着不讲,最终还是被外人给先知道了。
“这么说我儿子和英国王子是同门师兄弟了?你还别冤枉我,我是真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我儿子也不至于这么晚才上幼儿园,一岁半就得塞进去!来来来,咱进屋聊……”
孟津还真冤枉洪涛了,这个幼儿园本质上讲也不属于洪涛所有,更不属于他管理,顶多算个主要发起人,有了重大决策时,齐睿和吉达会提前打招呼,仅此而已。
平时这里到底归谁管、如何运营、教职员工的来临,洪涛还真没问过。只要不缺老师、不缺教育经费、没有手续上的问题,还能让自己把兼职体育老师当下去,他就啥也不问。
现在看来吉达对这个幼儿园还真用心了,或者说挺下本儿的,保不齐张家、冯家、齐家、欧阳家暗中也没少出力。
这也就能解释通,为啥欧阳帆、黛安的表弟、还有齐家的两个孩子会特意跑到这里来上幼儿园。原本自己以为他们只不过是来捧场的,合算人家早就知道幼儿园的内幕,唯独自己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
“你倒真省心,这么大事儿都不问清楚?等着吧,我这个说情的只是第一个,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那些人的家属都有各自的圈子,碰到好东西基本是一哄而上,尤其在儿孙教育问题上更舍得下本儿,你想躲是躲不开的。”
“要我说啊,赶紧找个地方开分校,再把价格整高点,千万别免费,不能便宜了那帮孙子。刀磨的快快的,来一个宰一个,你要是不宰他们,他们也不会念你的好,宰的越狠他们就越舒坦。”
孟津把他听说的幼儿园情况和洪涛讲了讲,看到洪涛真不是装不知道,又开始给洪涛出谋划策了。
也别说,他虽然在生意上毫无建树,但有些问题确实看得比较透彻。这可能和他站的位置比较高有关系,站得高看得不仅远,还准!
1059章 又一个稀客
“……那你说我要是趁机耍骨头,就用办学面积不够为借口,收几个、拒绝几个,会不会有便宜可占呢?”借着孟津的想法,洪涛又把思路展开了一些,突然发现了一个大便宜。
“你什么意思?这不是明着得罪人嘛……”要不说孟津没有生意头脑呢,政治眼光也不咋地,这辈子也就是个局长的命了。
“我这不是让你给我把把关嘛,谁家孩子必须收、谁家孩子可以缓一缓,别人不清楚他们底细,你还不知道啊。就算你不知道,回家帮我问问咱大爷不就齐了!”
在洪涛这个计划里,孟津是个关键人物。他比欧阳家可靠、又比齐家方便,当个挡箭牌不大不小,正合适。
“凭什么啊!你把得罪人的活儿都让我干了,合算你说的占便宜是占我的?不干,爱找谁找谁去,欧阳天钺还是你大舅哥呢,让他去吧,我可不给你背黑锅!”
孟津只是没洪涛那么贼,但一点都不傻,立马就听出了自己家在这件事儿里的处境,直接就站了起来,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连洪涛的解释都不想听了。
“……哎呦我的娘啊,这是见鬼了吧……你家这风水真够呛,好好的院子里弄三个墓碑……”但是刚一拉开屋门,外面不全是初秋的灿烂阳光,居然还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把孟津吓得手直往腰上摸。看清了这个黑影的面孔之后,才拍着胸脯开始喘气。
“老孟啊,我原来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也和他学坏了,背后说人坏话还这么恶毒。你不想帮他背黑锅,也犯不着扔给我嘛。”
“咱俩好歹也是半个同事,说起来还是一起当过兵的战友,我又没得罪你,坑人不能这么往死里坑吧?”门口的黑影一侧身从门缝挤了进来,大热天的还西服革履,小分头整齐的像塑胶模型。
“我靠……我们家这风水还真得找高僧看看,这是惹到什么不干净的玩意了,怎么什么都能进来呢!”
来的不是别人,欧阳天钺。在洪涛记忆里他已经很多年没主动踏进过自己家的小院了,现在居然偷偷摸摸在外面听墙根,来着不善啊!
“干净?有你在也干净不了。来吧,先和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占便宜。我外甥就在你的幼儿园里,做为家长问这个问题不过分吧?”
大斧子对洪涛的冷嘲热讽全当没听见,拉着要走的孟津大模大样的往沙发上一坐,也不管洪涛屋里是不是有孩子要回来,小烟卷点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
“得,既然他肯给你背黑锅,那我也听听吧。你不惜得罪人,还是得罪有权有势的人,到底想干嘛?”
孟津让大斧子这么一说突然也反应了过来,洪涛不是这种光会得罪人的性格,不图利从来就不早起,这背后肯定有阴谋。
“别说的那么难听,就好像我多不是东西是的。这个幼儿园没少解决附近居民困难,我一分钱也没赚过吧?”
“现在咱爷们是皈依佛门的居士了,占便宜也是为了普渡众生。真要说有为自己的地方,无非是多积一份善缘和福报而已,佛说……”
大斧子露面了,洪涛就知道退伍军人的事情有谱了,和这件事儿比起来幼儿园就不算什么了,还说个屁,赶紧把孟津弄走才是真的。
“老孟,咱俩找个地儿吃顿涮肉去吧,以前鼓楼后面的馆子还有吗?”洪涛的瞎扯淡这次没起作用,或者说作用力方向不对,不仅孟津听得不耐烦,连欧阳天钺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走。
“哎哎哎……我就是想借这些有权有势的学生家长之口,把旁边卫生部的宿舍区弄到手。你说他们占着了这么一大片地方,两座破筒子楼就和鬼子碉堡差不多,很影响旅游区的环境嘛。”
“可人家是大部委,平时咱惹不起,要是能借着扩大园区的机会换块地,他们也有新房子住、幼儿园也能扩大规模,何乐不为呢。”
“另外你们那些老领导、老部下、七姑八大姨的孩子不也就能和英国王子当同门师兄弟了嘛,这真不算害人吧?”
要不怎么说洪涛一高兴必须就得有人倒霉呢,这次轮到了西边的卫生部宿舍院。它正好位于理想社区的中间,不当不正很是碍事。
以前洪涛就老琢磨怎么能把这片地给拿下,但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成功。它不像自动化研究所那么好打发,真是又臭又硬,三句话离不开政策。
有时候人家都懒得和小舅舅聊,根本看不上私企。估计在卫生部领导眼中,让一个私企把央属大部委的院子给吞了,就是天大的耻辱。根本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荣誉!
现在洪涛终于逮着机会了,狐假虎威谁不会啊。孟津不是说了嘛,那些人为了孩子啥都能干。
事实也确实如此,如果中国的官员都没孩子,啥法律也不用改,贪腐事件立马就能减少百分之五十。
掉脑袋的事儿都敢干,对付区区一个卫生部算个屁。再说了,又不是明抢,是一分钱也不亏的换地,说不定还有赚呢。
“你真是应了那句话,苍蝇虽小也是肉!奸商啊,彻头彻尾的奸商!我真没见过你这么奸的人,大事儿小事儿都张罗,只要有钱赚,第三次世界大战你也能眼都不眨的挑起来是吧?”
洪涛的想法肯定不是孟津和欧阳天钺能预测到的,听完这番叙述之后,大斧子是一脸的崇拜加厌恶,满嘴都是风凉话,看样子厌恶多于崇拜。
洪涛眨巴眨巴眼睛,大斧子说的还真靠谱。第三次世界大战,听着就那么过瘾,只要自己和家人没危险,干嘛不呢?地球上人太多了,死个一二十亿应该更利于人类发展。
“佛说……”当然了,心里可以这么想,话就不能这么讲了。这时候说啥都是苍白无力的,干脆,还是让佛爷出来顶一顶吧。他老人家脸大、心胸宽,挨骂也不生气。
“快给我打住,你要是能信佛,我就是女的!欧阳找你肯定有事儿要说,我就不听了,和你沾边的事儿,多听一耳朵都是罪过。”
“卫生部宿舍的事儿急不得,我先去帮你放放风儿,等时机成熟了再让老爷子找人私下提一提,具体成不成还得看你造化。”
“欧阳,要是晚上没事儿咱俩找个地方喝点去。今儿你嫂子不在家,三环边上新开了一个场子,装修和服务都不错,一直叫我过去指导指导工作,我回去等你电话啊!”
这次是孟津不耐烦了,或者说已经看出来欧阳天钺不是专门为扯淡来的。这两个人之间要聊些什么他还真不想听,赶紧躲开才是正道儿,多听一耳朵都折寿。
“看到没,这就是我们的人民卫士,老百姓是指望不上喽,如果妈咪和小姐也算老百姓的话,她们倒是能指望上。”
孟津都走了,洪涛也没忘了臭一臭他的名声。其实这些话并不是专门用来指责孟津的,而是一种感触。
平心而论,孟津相较起来还算是个好警察,至少他办事比较认真。吃喝玩乐肯定有,两袖清风也肯定谈不上,但总比不办事还祸害人的强多了。
咱的老百姓就这么高的觉悟,或者叫就这么善良。他们经过几千年的被蹂躏,早就变得极度没安全感,已经不敢提出正常要求,能不遭祸害就当盛世过!
1060章 情况有变
“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这种话以后还是少说点好。”欧阳天钺越来越像个官员,说话的口气闭上眼听很有点欧阳白的风格。
“快别逗了,我还有身份?总不能把我当老百姓的唯一权利也剥夺了吧,在家里扯扯淡、骂骂娘都不成啦?”
洪涛自然是对这种说话方式嗤之以鼻,装什么大头蒜,拿这套东西对付系统内部的人好用,平头百姓最不怕的就是祸从口出。
“以前成,以后最好少说。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前岳父、我叔叔吩咐的。他本来还想让你去家里坐坐,可你的馊主意一出,不光他不能和你见面,就连我小婶都得躲着你。”欧阳天钺还真不是打官腔,这番话是有的放矢。
“瞅你那点出息,就找几个人还用得着惊动他老人家?你直接给办了不就得了。”这可是个好消息,洪涛原本心里有点谱,但一直没敢确定欧阳家会不会答应。这些当官的啊,想什么谁也摸不透,说变脸就变脸。
“你还真高看我了,他们在哪儿我真不知道,更不能去查。难不成要为了满足你的一个好奇心,就得让别人以为我要翻旧账,那我不成万人恨了!”
“其实你比我还清楚应该去和谁提这个问题,却偏偏找到我,我这辈子算是让你坑到底了。”欧阳天钺今天的情绪有点怪,既不像以前那样躲着,也不像仅仅来转达个通知,话里话外总让洪涛感觉到有什么没说的事情。
“我知道个屁,你们家就是特务窝,老特务我斗不过,只能找小特务勉强对付呗。”可是洪涛还没法问,一问就被动了,只能等着大斧子自己说。
“也别说得那么难听,我现在有了个新工作,新华社驻外记者。未来你们的人派到哪个国家,我就跟着去哪个国家。”
“这是份苦差事,不仅危险还没名分,一旦出了事儿就是白死。全是拜你所赐,我活着回来算你命大,如果回不来你就等着我爹找你麻烦吧。”
“到时候你连跑的机会都没有,要是哪天晚上睡着之后突然发现有人在给你打针,就说明我回不来了。到时候你还有几分钟时间能想想这辈子都干了什么坏事儿,顺便悼念我一下。”大斧子说实话了,说得很平淡,可内容很不平淡。
“不用吧!这么多人干嘛非派你去呢,再说你也不懂阿拉伯语啊。”洪涛听明白了,大斧子肯定又回到了他原来的单位,这和自己之前猜测的很吻合。
但新的工作安排就是自己想不到的了,这尼玛是真要出外勤了,百分百的真特务,还是去战乱国度,危险性不言而喻。
可以欧阳家的背景,这种操蛋活儿绝对轮不到他头上。镀金可以,也没必要真去王水里九死一生,随便找个大使馆干几年武官,不照样能披着一身金灿灿的光芒回来升官嘛。
“语言我可以学,再不济你不是还认识个阿拉伯公主呢嘛,她总能给我找个可靠的翻译,也不会让我在当地过得太苦了对吧?”
大斧子还是那个不咸不淡的德性,他对洪涛的惊讶表情很受用。这么多年了,能吓到洪涛的次数屈指可数,看着就过瘾。
“我就算认识萨达姆,到了那种破地方你也舒服不了。要不还是别去了吧,我救过你一次,救不了第二次。”
“咱这么着,我就说冯家的公司出问题了,这个肥差没抢到,后面的事儿也就不用做了。美国政府又不是她家开的,谁能保证想要啥就要啥。”
“这样一来你也就不用出去豁命了,还是在保利公司好好待着吧。”要说洪涛讨厌大斧子吧,这两年确实看见他就不顺眼。
可真要轮到让他去搏命了,心里也真不太舍得,尤其是自己亲手把他送出去,怎么想怎么不落忍。
得,谁叫咱心善呢,这笔大买卖不做了,留你一条小命!钱到哪儿都能挣,人死了就永远见不到了,哪怕是和自己注定走不到一条路上的人。
“嘶……我还真是瞎了眼啊,想不到杀人不眨眼的洪大通缉犯居然还有如此的善心。还是咱叔、你前岳父眼光毒辣,他说你肯定会劝我别去,保不齐会出什么新幺蛾子,让我防着你点。”
“但我估计即便是他老人家也没料到你会如此大方,就为了我一个人,那么大买卖就不做啦?我是真不敢信,你给我交个底,除了怕我死在外面之外,还有没有其它理由了?”
大斧子听着洪涛的表述,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转眼就又成了猥琐的二道贩子,专心致志的和洪涛请教起心中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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