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正在做瑜伽的女人恐怕也不是村子里的邻居,肯定对她有用。既然江竹意已经交到了新朋友,就说明她过得不错,洪涛也就放心了。
看来洪涛确实比较了解江竹意,知道她不会在家里老实待着。前面的三层楼里也没有她的身影,而是多了一家子本地人,四五十岁的两口子带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儿子。
而且这座楼居然还对外营业,是一个家庭旅馆。这让洪涛有点意外,江竹意不像这么会过日子的人,怎么可能在自己家里经营小旅馆呢,这能赚几个钱呀?
“请给我一个房间……多少钱!!!”好奇心一起来洪涛就忍不住想去搞明白,于是也不说明自己是来找谁的,而是装成了游客打算先住进来再说。
可是一听旅馆的价格,他的两只小眼睛都快瞪圆了。六百法郎一晚,还是标准间只包一顿早餐,怪不得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一个客人,这尼玛不是黑店嘛!
“……给我一个顶层套房,要最好的!”越是这样洪涛的好奇心就越重,干脆连价格也不掰扯了,反正也没打算付钱,先装两天大款再说。
“先生,如果你想去少女峰观光,应该沿着这条路往山下走二百米,有一家巴伊兰贝尔旅店。那里提供上山的套票和滑雪装备租赁,只要一百多法郎一夜,是游客的首选。”
“我可以先给他们打个电话,帮你预定到合适的房间。”接待洪涛的就是那个小伙子,他看上去文文静静,说话慢条斯理,英语相对而言标准的多,用词还挺讲究,不太像一个乡村青年。
“你搞错了,我不是来登山滑雪的,只是路过这里,觉得风光不错打算休息几天。”本来就没人光顾,好不容有了还往外赶,洪涛的好奇心都快爆棚了。打死也不走,必须住下,到底要看看这里有什么鬼!
“还有其它需求吗?比如婴儿食品,我们可以提供专业的护理。”看到洪涛执意不走小伙子也没再说什么,这回更像个旅店老板了,开始关心顾客的需要。
“那太好了,正是我需要的。对了,刚才我在院子外面看到南边还有一座房子,好像挺新,我可不可以选择那里的房间?”得寸马上进尺,洪涛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址。
“那里是私人住宅……”一提起后面的房子,小伙子稍微有点警觉,顺手拿起了洪涛的护照。
“我只是个路人,可以和后面的主人聊一聊,说不定他会邀请我做客呢。”装傻充愣是洪涛的老本行,在没有确定这里是江竹意家之前,顶层套房肯定不能上,太贵了。
“艾特先生来自中国?很巧,房子的主人也来自中国。不过江女士不在家,在她回来之前请不要进入后面的院子。”小伙子又把洪涛的护照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了一丝超出职业本能的笑意,善意满满。
“我想很快就会见到这位江女士的,我还要送给她一份非常珍贵的礼物。如果方便的话,请帮我给她带个信,就说卡尔堡的主人来了……先帮我叫一份醋焖牛肉,孩子的晚餐也交给你了。”
齐了,这下洪涛全放心了,抱着洪常青就往楼上走。一天要一亿法郎也没关系,自己不光不给钱,还要免费把女主人给睡了!
在江竹意回来之前,洪涛还是按照老习惯,每到一个新地方必须转一转、走一走、看一看、聊一聊,尽可能多的掌握当地风土人情、地形地貌,力争做到心中有数。
经过一天的走访,因特拉肯小镇的全貌基本也就被搞清楚了。这个名字来源于拉丁文,意思就是两湖之间,所以在当地又叫湖间镇。
它的历史比较久远,镇子里还保留着十二世纪的古堡和十四世纪的教堂,唯一一条商业街上还新建了赌场。但真正让它名声在外不是这些人文建筑,而是东南十多公里之外的少女峰和一东一西两座大湖。
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山两湖的优势,小镇才会在几百年前就成为驰名欧洲的旅游和疗养胜地,同时也是登山运动的一个重要补给站。
既然是历史悠久的旅游胜地,那当地居民自然不会闲着。即便大部分瑞士人并不太渴望游客的到来,可是谁和钱有仇呢?
只要你能付得起明显高于其它城市的住宿费、同时又不会给当地添太多麻烦,他们还是比较和蔼的,也不会对你的肤色、种族、语言有什么区别对待。
另一个特点就是这里的居民个个多才多艺,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太都能熟练掌握三四门外语。这倒不是他们天赋异禀,也不是刻苦好学,更不是敬业,而是因为这个国家的特殊民族构成。
1017章 乌合之众国
众所周知,世界上并没有瑞士语,这个国家本来就是由德裔、法裔、意大利裔和很少一部分当地山民联合组建起来的。
但大家谁也不服谁,咋办呢?不咋办,各说各的呗。所以德语、法语、意大利语和罗曼什语都算瑞士官方语言。
这种现象不光体现在语言上,还波及到了行政规划。至今为止瑞士也没有一个真正的首都,伯尔尼只是联邦政府的所在地。
根据瑞士宪法规定,这个国家不能设立正式首都,就是因为几大族裔谁也不愿意让对方的城市凌驾于自己的城市之上,所以干脆就不要了。
怪就怪在这里,连国语、首都都定不下来的国家,按说就够乌合之众的吧。可就是这群乌合之众硬生生在一片鸟不拉屎的高原山脉里撅着屁股玩命干,愣是在几个大国的夹缝中拼出一条血路,建立了一个让世人都流口水的富饶国度。
放眼全世界,很少有多民族国家一点矛盾都不闹的。大英帝国因为北爱尔兰问题折腾了几百年都没消停、大老美内部非裔、西裔、白人之间矛盾越来越严重、两个牛逼哄哄的邻居法国和德国同样有移民问题。
唯独这群乌合之众挺踏实,互相瞧不上还是瞧不上,但不打不闹。他们到底是怎么和平相处又各自保持自身原则的呢,这可能和组成国家的人民有关。
用瑞士人自己的话讲:瑞士之所以成为瑞士,是因为有些德意志人不愿做德国人;有些法兰西人不愿做法国人;有些意大利人不愿做意大利人。于是这些人一起成了瑞士人。
在瑞士公民的权利非常大,大到洪涛听起来都有点嘬牙花子的程度。
比如说宪法规定,只需要凑齐十万瑞士公民的正式同意就可以修改宪法、修改国家外交政策和抵制政府的所有政策。如果说全世界有哪个国家最接近民猪,瑞士绝对算之一。
就整个瑞士领土而言,德语区占据了东部和中部的十七个州,法语区只有西部靠近法国的四个州,意大利语没有单独的州,只有两个三语州中有意大利为主的区域。
但有些地方比较例外,比如说因特拉肯。这里是单纯的德语州,但德裔精于制造,生活简单,搞旅游真是太为难了。
法裔和意大利裔生**漫、善于交际和美食,于是这个小镇就成了三语区,德语、法语、意大利语都有群众基础。因为有交流的刚需,所以时间一长,大家就取长补短、互相学习,三种语言都可以掌握。
别以为会三种语言就能洋洋自得,这只是最基本的要求,相当于家庭妇女、老头老太太档次。既然是旅游区,必须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各种语言都掌握不太可能,挑比较容易的德语、英语学学还是能办到的。
所以在小镇里,但凡是三十多岁以下的人基本都会五六门语言,每门还都说得不错。再好学一些、走过南闯过北的,搞不好就能再多会几门,甚至连中文都有人会。
洪涛只走了三家店铺,就遇到一个手工艺品小店的店主会几句中文,他来过不止一次中国,照片装了好几个大相册,走过的城市比洪涛这个中国人还多。
要问为啥德裔瑞士人还得学德语,难道瑞士德语和德国德语不一样吗?还真不太一样,连洪涛这个听不懂德语的人能都听出很明显的差别。
德语其实可以分成好几种,有高地德语,一般是指德国南部、奥地利、瑞士这一片区域使用的德语;还有低地德语,主要是德国北部、西部、荷兰、比利时部分地区的语言。
高地德语区的口音和语法也不太统一,奥地利德语和德国南部的口音相近,瑞士德语与德国口音差别有点大。反正德国人和奥地利人到了瑞士,不熟悉十天半个月,百分之八十照样听不懂。
但瑞士德裔却天生就能听懂多一半德国德语和奥地利德语。这有点像中国的地方方言,大部分地区的人都听不懂粤语,可是粤语区的人却能听懂其它地区的部分语言,至少不会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那江竹意怎么就选了因特拉肯定居的呢?这还真不是洪涛的指示,也不是吉达的指点,是她自己的主意。
当年她在这片土地上下过不少心思,要说熟悉程度,从某种角度上讲应该比很多瑞士人都深。尤其是中部和南部地区,那可是她当年的领地,什么地方好、什么地方坏必须了然于胸。
当然了,江竹意清楚的都是老黄历,有些城市早就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又有些城市是后期涌现的。不过因特拉肯的历史比较长,有可能还停留在她的记忆中。
这还不是主要原因,江竹意之所以来此安家其实是个巧合。她至今为止也没拿到瑞士国籍,身份依旧还是联合国的义工,去哪儿久住并不是自己能选择的,得看能去哪儿、哪儿有便利条件。
因特拉肯就是那个最适合她居住、最具备便利条件的地方。她在兰乔圣达菲小镇里结交的那些上流社会人士也不是瞎张罗,目的性很明确,就是想借助他们的人脉、影响力方便她在欧洲的计划。
不是说有个欧洲王室成员也加入了她的顾问团嘛,这个小镇上就有他家的私产,以一个友情价转卖给江竹意很合理,同时也能提供必要的法律文件,成为获得长期居留权的必要条件。
可即便有王室成员和吉达公主的帮忙,江竹意依旧还没拿到永久居留证。从这一点也能看出,人情交易在世界各国都有,否则江竹意连临时居住证都拿不到。但人情交易的程度在各国有所不同,越是法律健全、制度平衡的国家,人情的影响力就越弱。
不过蝴蝶公司的总部并不在小镇上,这里风光秀丽、游客众多不假,但没有货运站也不鼓励建设工厂。江竹意自打完全接手公司之后,就按照顾问团的意见把公司迁到了伯尔尼市。距离因特拉肯有六十公里左右,全程高速公路,开车顶多一个小时。
江竹意家的情况洪涛也打听到了不少传言,要问就一天时间,他人生地不熟的,去哪儿打听到的这些东西呢。
对别人来说可能还真是不太容易,瑞士人很讨厌陌生人之间打探**,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要是洪涛就这么直来直去的问,啥也打听不出来。
但洪涛贼啊,浑身都是歪招。和正常人打听不出来,咱不能找不正常的人问吗?谁是不正常的人呢,肯定不能是精神病,洪涛想找的是酒腻子,欧洲人称为酗酒者。
欧洲人、非洲人、美洲人、澳洲人、亚洲人,全世界的人种真要是细分起来,长八只手、八只脚,手指头和脚趾头加起来也数不全。
但有意思的是,不管什么人种、什么文化,只要酒喝美了,基本都是一个德性:易怒、爱笑、爱说话、逻辑分析能力和理性大幅度降低。
去哪儿找酒腻子呢?太简单了,傍晚去酒吧里转转呗,谁是酒腻子洪涛一打眼就能看个**不离十。要不是有语言限制,都不用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就能获得所有想知道的情报。
头一天晚上没得手,洪涛也不气馁,既然是酒腻子,那就不可能只在晚上才喝酒,必须得是全天都离不开酒精才对嘛。
1018章 掩人耳目
一旦让洪涛沾上,不把肚子里的货掏空就别想全身而退。后面三个小时两人就在码头上看着一大片帆船游艇、吹着冷冷还带着水气的风,边喝边聊。
等洪涛志得意满的起身离开时,那位酒腻子已经倒在长椅上不省人事了。两瓶酒他喝了一瓶、洪涛也喝了一瓶。但他不知道的是,洪涛这瓶酒里多一半都被偷偷洒了,所以最终醉倒的是他。
为了不让嘴里的酒味引起别人厌恶,毕竟大中午就喝成这样很不礼貌,洪涛就在湖边找了一家咖啡馆,要了点午餐和咖啡,边吃边分析到手的情报。
这位醉汉挺有意思,他是希腊难民,到这里已经五年了,还没入籍。那他靠什么生活呢?两个字,砍柴!
欧洲这么发达,还需要烧柴火?这事儿要是在大城市里确实不太可能,但是在小镇和乡村,尤其是德国南部、法国东部、奥地利、瑞士的山区,不仅仅可能,而且是必须。
也不是说这里的人烧不起天然气或者油,而是觉得没必要或者习惯了,就喜欢在冬天用木柴烧壁炉。
反正这里的树木满山都是,就算不砍也会自然枯萎,扔在山上白白浪费,还不如当柴火烧了,腾出空间让小树苗得到必须的阳光。
至于说会不会把山上的树都砍光,就像国内的秃山一样,在这个问题上欧洲各国都没摸着石头过河。从结果上看应该不会,这种风俗也不是持续了几年、十几年,山上的树见多不见少。
这一切还得归功于各国政府的统筹规划,砍树也不是谁都可以砍,必须持有政府颁发的砍伐证、在规定的区域、按照规定的数量、砍符合规定的树木。
每年每个村子、每个镇子都会颁发一定数量的砍伐证,谁想申请就去当地政府交钱。
但瑞士人太富了,只想烧不想受累,每年的砍伐证都没什么人来购买,不仅柴火价格猛涨,还影响了大家冬季采暖。
怎么办呢?政府反正没钱雇人山上砍柴火,更没权利要求人民改烧煤或者油。但他们可以从别的地方找来愿意砍柴的人,谁呢?就是那些想来瑞士生活的移民和难民。
这位醉猫就是其中一个,他到此居住的条件就是每年冬天必须砍够足够数量的木柴,然后卖给当地居民。想卖多少钱政府不管,反正卖贵了没人买,你就得滚蛋。
每年从十月份开始这位醉猫就开着贷款买来的山地摩托和油锯满山坡转,把那些得病、枯萎和半枯萎的树木伐倒,再切割成一段一段的用车拉下山。
然后用切割机锯成木柴,就堆放在进山的道路两侧,戳一个木牌子,写上联系电话和价格,回家坐等有人订购。
有人买吗?必须有,这些木柴很快就会被订购一空,价格还挺诱人。每年他只需要砍伐三个月时间,每周工作五天、每天工作四小时,基本就能把砍伐证的数量砍完。
依靠这笔收入,他和妻子能在小镇上租住一幢四个卧室、两个卫生间、带前后院子和车库的独立住宅,吃喝不愁还能供两个孩子上学。
可一年只工作三个月,剩下的时间干点嘛呢?真没的可干,因为他没啥手艺,连修烟囱和壁炉都不会,还不如他妻子,能去别人的家庭旅馆里打工。
有吃有喝还有住,就等熬够了时间申请入籍,平日里他无所事事,也找不到可以交流的群体,干脆就和酒成了朋友。
洪涛也是赶巧了,他就在西边的山坡上砍柴卖,每年冬天都要路过江竹意家好几个月,还年年为旅馆送柴火,所以对江竹意家的变迁和发展很有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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