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细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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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细无声-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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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洪涛给单位里同事带来的也不都是负面影响,准确的说他对同事的帮助还很大,最主要的体现就是替班。运营部里这些同事最小的都快四十了,全是有家有业的人,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谁在过节那天赶上值班谁就得一脑门子官司。这一走就是整整两天不能回家啊,家里来个亲朋好友啥的都见不到面儿,等下班回去了,这个节最重要、最热闹的时期基本也就过去了。

    这时候洪涛的好处就凸显出来了!他孤身一个人,家里没任何负担,而且最讨厌过个各种节日,因为一过节大家的节奏就全乱了,都回家陪家人孩子去了,他能找到的玩伴基本就没了。而且节日的气氛也容易让他想起故去的父母,很容易顾影自怜。

    于是他就成了运营部里的一个宝贝疙瘩,谁都可以找他换班,躲过过节这两天的值班任务,好好在家里过个节。而洪涛就一个人和一位公司领导上站值班去,人家几位领导每人待个半天一天的就走,他有时候连着两三个班次都不下站。当然了,这种待遇不可能每个人都分到,平时谁和他关系好谁就占便宜,关系不好的,对不起,不是不帮您,是我先答应别人了,要不您找他说说去?

    这么做本来是洪涛的一种个人选择,但是在单位领导眼中,洪涛简直就是具有大无畏牺牲精神的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做为一个年轻人能放弃大部分个人生活时间一心一意为了单位付出,这种人随着改革开放的程度加深,基本已经就灭绝了,但是现在全部体现在了洪涛身上,他就是个大熊猫,必须鼓励、表彰。

    运营部里的每个人几乎都轮到过这种好处,俗话讲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在大家看来,他们这是占了洪涛便宜了,是个大人情,先不说如何还这个人情吧,至少在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时候不会故意去为难洪涛,这也是洪涛在站上为所欲为而没人给他告黑状的原因之一。

007章 加班加点干革命

    “吴导,今儿是不是又该去旧宫了?”下班的路上,吴导体谅洪涛身体有恙,特意当了一次下属的司机,开车带着洪涛一起下山。还没进京石高速,洪涛突然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你身体成嘛?我正想给严总他们打个电话给你请假呢。”吴导歪着头仔细看了看洪涛的脸色,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病态,可还是不太放心。但也仅仅是不放心,语气并不坚定,显然还是希望洪涛能去。

    他们到底要去旧宫干什么呢?答案不是会议,也不是工作,而是牌局。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也很无奈的活动,洪涛并不是很喜欢玩牌,纸牌和麻将都不太感兴趣,平时他在家里也很少玩,只有过节过年的时候才会在姥姥家里摸几把,还得赶上小舅舅、小姨、小姨夫、大姨夫在家,其他人也不玩。

    不过自打他来到这家卫星公司,刚干完第一个月的试用期,就接到了顶头上司的邀请,说是要去旧宫的航天部宿舍区里玩牌,而且不是玩一会儿,一玩就是两三天,从周五下班开始,一直到周一早上上班结束。面对顶头上司的邀请,洪涛自然不好直接拒绝,刚开始他只是打算去敷衍敷衍,输个几百块钱就算尽义务了。可是一到地方才发现,这个牌局根本就不是吴导组织的,他只是个参与者,真正的组织者是公司里的两位老总。也就是通过这场牌局,才让他慢慢的了解到这家卫星公司的全貌。

    这家卫星公司名义上是航天部二院下属的公司,其实就是一个安排亲信和给领导弄零花钱的部门,员工一共不到七十人,其中挂着老总头衔的就有十一个,其中大部分洪涛自始至终也没见过真人,只是在墙上的公司合影里见过他们的相片。不用问啊,这些都是挂名拿工资的。真正主持公司运作的只有两位,一位姓严、一位姓郭。他们俩也不是平常人,据内部消息说,严总是老部长的司机、郭总是新部长上位以前的秘书。

    这两位老总平时待人倒是很和气,脸上总是笑眯眯的,不过他们有个嗜好,就是玩牌,不管是纸牌扎金花还是麻将都成,而且一玩上就没时没晌,啥时候玩不动了算。面对这样的领导,公司里真没几个人能陪着的,谁有功夫放着家里大小不管,整天陪他们玩牌啊。而且公司里这些正式职工也并不惧怕他们俩,大家虽然级别不同,但在这种问题上没法仗势欺人。

    这下两位老总就把目光盯到了那些还没成家或者同样好耍几把的人身上,于是公司里那个刚从部队退役不久的司机和洪涛就都成了重点发展对象。司机先洪涛一步踏上了贼船,现在洪涛也来了,加上吴导和研发部的一个职员,正好六个人。玩扎金花的时候人多了热闹,玩麻将的时候可以轮流上阵,余下的两个人还能睡会儿。

    最让洪涛意外的是,这几位的牌技都快臭到家了,怪不得他们不出去和别人玩呢,估计一是要注意影响,二就是输的次数太多,丢人。第一次洪涛本来是抱着输钱的念头去的,和领导玩牌哪儿能赢呢?可是一玩起来还真不是这么回事儿,就洪涛这种连业余九段都算不上的选手,都把他们几个打得溃不成军,想让着他们都不太容易。可是这几位还真不怕输,一晚上输掉一个月的工资那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啊,越输瘾越大、越战越勇。

    这时候洪涛明白了,他们叫自己来不是要赢自己钱的,而是真缺人,他们不图赢钱,就图个乐儿。自己喜欢钓鱼,能在水边风吹日晒的坐好几天也不烦,他们喜欢玩牌,熬灯费蜡不吃不喝奋战几宿也不烦。既然这样,洪涛就不客气,他们挣的肯定比自己多,而且不止多一点儿,赢他们钱自己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用小舅舅的话讲,遇到这种极品货色,不多赢点都对不起祖国多年的教育,与其让他们出去丢人带输钱还不落好,不如让自己来受累,多少还能念他们个好儿不是。而且通过这种交流,还能与领导搞好私人关系,不说是想图升官发财吧,但多少能在单位里过得舒服点不是。

    其实说起来,这两位老总除了有这点儿恶习之外,为人还是不错的。他们本身也没什么工作压力,这个卫星公司每年光靠帮央视、股票机构转发节目数据,就能收入五六百万。对一个人员不多的小型公司来讲,在九七年这就是一笔巨款,除了上缴一部分之外,剩下的钱都得花光。用会计的话讲,最好在年底结算的时候账面上还得亏点才好。

    会计的想法洪涛倒是能理解,以这个公司的性质而言,根本就不是以营利为目的,如果挣钱太多,会引起别人的眼红。这个道理不光洪涛明白,两位老总更明白,于是在他们的带动下,整个公司每年最大的任务就是如何又快又好的把账面上的钱全花出去,不光要花,还得花的合理合法,至少表面上不能有什么纰漏。

    只要是逢年过节,只要是国家规定的节日和社会认同的节日,公司里就会发福利,从吃喝到穿用,啥都发,再来一点过节费,如果还觉得不解恨,就带着全公司不需要值班的人员找个度假村玩一玩,还能带家属,一切食宿全免,老总当然也会参加,这叫与民同乐嘛。或者就找个比较高档的馆子,高档菜品也不能玩命叫,每个人尝尝就成了,公款嘛,不能乱花。

    可是这些东西才能花多少钱啊,肯定完不成任务,于是领导的眼光又盯上了大件儿,也就是是公司里的车辆。以前运营部上站值班的车辆都是两厢夏利,老总一拍板儿给换成捷达了,据说这是为了让员工更快捷、更安全的完成工作任务。员工都换新车了,那领导自然也不能无动于衷啊。可是他们的捷达王再往上换就是奥迪了,这和部里领导的座驾一个档次,显然不太合适。

    活人岂能让尿憋死!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老总的司机不愧是专业的,他给老总出了一个主意,说是新出的帕萨特也不错,还是自动挡的。两位老总也是从善如流,于是他们的捷达王不坐了,换了两辆帕萨特b5,原本的捷达王就成了运营部和研发部主管的座驾,虽然都挂着公车的名义,但谁该开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不会乱动的。

    这样一来,今年的花钱任务算是大体完成了,可是领导还是愁啊,愁的每天吃不香睡不着的,总不能明年再换一次车吧,这玩意也说不出口去啊。这时候还得说人家研发部和运营部的主管水平高,也难怪人家能当主管,他们俩找到了一个能痛快花钱还不会引来非议的办法,那就是增加一套编码压缩设备,然后打着专门给宾馆饭店开发收费频道电视节目的名义,给部里领导家、关系户家都装上卫星天线,再用这套编码压缩设备来申请一个研发机顶盒的项目,这么一折腾,别说明年的钱,后年的钱加进去也不够,一下子就能解决好几年的。

    洪涛真是从心里佩服这些整天为了事业而殚心竭虑的干部,不过在这些问题上自己是帮不上什么忙的,至于那套以后也要由运营部操作的编码压缩设备是啥,自己也不太清楚,反正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咱是泰山压顶不弯腰,就做一颗螺丝钉,钉死在这儿了,公司不解散坚决不能走啊,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工作单位、这么好的领导干部!

008章 铩羽而归

    今天正好是周五,洪涛觉得又该去旧宫领工资了,下周去买几卷小鬼子的好钓线和几包好钩子,眼看就要到秋天了,正是钓大鱼的好时节,说不定哪天就能碰上一条几十斤重的,要是因为钩线出问题跑了,会让自己懊悔一辈子的。但这个钱不能自己掏,得从牌桌上赢回来。自打上了贼船之后,洪涛已经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就是每个月的工资一分不动都存起来,所有花销都从牌桌上赢,如果花了自己一分钱,就会觉得特别亏,好像被扣了工资一样。

    “我这身子骨您还不知道?咱是从小练过的,估计是昨晚喝的酒有点问题,否则我头不会这么晕。就二两五一个小瓶儿,您说我能断片?”洪涛这时也想不起来自己昨晚到底干什么了,以为自己真的是因为喝多了才失去了部分记忆,反正这种事也不是头一次了,见怪不怪吧。

    “嗨,我不是和你说了嘛,这里的酒别买,尤其是那些小铺里的,鬼知道他们是不是兑了工业酒精,搞不好能把人喝瞎喽!你要想喝酒啊,后天走的时候从我家拿点儿。我们家没人喝酒,但一过节就有人送酒,好几年前的还放着呢。一说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会儿见到严总你记得提醒我啊,眼看就到中秋节了,咱单位就别再发酒啦,发点别的吧。哪怕发点烟也成啊,我不抽我能送人,又不是五粮液茅台,我想送也送不出手!”吴导觉得洪涛说的很有可能,这个小伙子的身体在公司里是头一号,比刚从部队退伍没两年的老总司机还壮,看来问题就出在那瓶酒上了。一说到酒,他也有了感慨,埋怨公司的办公室主任不会买东西。

    “对对对,发烟好,您不抽就半价卖给我,我全包了!”洪涛没正面接吴导的话茬,他这位上司和办公室主任互相看不顺眼,对于这种私仇自己还是少掺合为妙。在公司里自己没必要站队,干好自己的活儿就够了,升职之类的事情想都别想,老总再怎么夸自己,也是为了鼓励自己好好工作,自己终归是个外聘的职工,不是他们圈子里的,百分百的外人,就算司机升了官,也轮不到自己头上。

    “还半价?你做梦吧!你小子每次都赢钱,还想从我这儿占便宜,想都别想!今天你带够钱没?我要报仇了啊!别到时候没玩几把你就说没钱了,不到周一你就别想走!”吴导一听钱这个字儿,立马想起了洪涛的可恶,咬着牙根的恨啊。

    “这不,都在这儿了,八百多,够了吧?其实您也是多余操心,我一般就带二百块钱,回家的时候保证凑个整数,说不定还能超额,应该摸摸兜里钱够不够的是您吧?”洪涛也不示弱,翻了翻自己的兜,掏出一把钱。说来也怪,他都想不起自己是啥时候往兜里揣了这么多钱,这不是自己的作风啊。难道说断片的毛病加重啦?一忘就忘好几天的事儿?

    “吹吧!前几次是没摸透你的出牌规律,你以为你还老能抓好牌啊?你放心,我家里还有几千呢,全输光了我给你借去,有本事你就都赢走!”吴导和洪涛玩牌就从来没赢过,但他不信邪,还给自己找到了输的理由,不是咱牌技差,而是不知己知彼,让洪涛占了便宜。

    “得嘞,您舍得死我就舍得埋!咱能不能开快点?到旧宫我先得垫补垫补肚子,一会儿严总回来,肯定又得大杯喝酒,我这肚子空空的扛不住。要我说严总这个牌徳有问题,玩牌就玩牌,干嘛还得先喝再玩,这不是成心作弊嘛!”一想起每次周末玩牌的流程,洪涛稍微有点担忧了。他不怕玩牌,但是怕严总的酒量,二锅头到了那位老总嘴里就和啤酒一样,别人喝按杯,他论瓶,一张嘴就是咱们今天打算整几瓶啊?然后就让服务员先每人上一瓶,算是热身,不够再要。你听听,一瓶算热身,洪涛就算发挥极佳,顶多也就一瓶半,状态稍微次一点,一瓶就晕菜了。

    “今天我给你作证,你刚断片过,意思意思就成了,可以免除严总的定量。”吴导还挺仗义,给洪涛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嘿嘿嘿……我也不占您的便宜,扎金花的时候一看到我舔嘴唇就别跟了,不是豹子就是同花顺。要是玩麻将也同样,看到我舔嘴唇就是上停了,您要是还没上停或者胡牌太小,干脆就拆开打熟张,让他们点炮,咋样?”一听吴导有向着自己的意思,洪涛也不含糊,他决定这次不多赢吴导的钱了,主要目标改成其他人。

    “那成,咱俩今天配合配合,把他们几个卷了,哈哈哈哈……嘿嘿嘿……”吴导也不是啥正人君子,他也就是不会作弊,要是会早出手了。听到洪涛的主意,他也乐了,打算利用这次机会,把自己头上送三爷的称号洗下去。于是在这辆顺着京石高速向东飞驰的捷达王小轿车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听得路边树上的乌鸦都不由得警惕了起来。这声音太尼玛猥琐、奸诈了,肯定没好事儿。

    乌鸦的智商很高,这是科学研究证明的,而且它们看人很准,你欺负过它们一次,它们能记住你的相貌好几年不忘,还能告诉其它乌鸦你长什么样、是什么德性。

    这次乌鸦也没看走眼,确实没好事儿,两天之后周一的清早,一个高大颓废的身影出现在了六里桥公交车站。洪涛一脸的疲惫、一身的烟袋油子味道、满眼的血丝、挂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混在人群里等着三百路公交车。从他身上能看到的只有晦气,一点高奏凯歌的样子都没有。

    难道说洪涛又病了?不是,但比病了还难受,他输了,输了一个精光不说,还欠了二千块钱的赌债。这两天多的时间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折磨、一次煎熬。自打上了牌桌之后,不管是玩扎金花还是麻将,他的手气要多臭有多臭。手里拿着豹子偏偏赶上人家是二三五;清一色的龙刚落停,别出牌,只要出牌就点炮,连尼玛绝张东风都有人胡。

    如果不是吴导顶着牌桌上不借钱的晦气借给他两次钱的话,他恐怕周六一早就得打道回府,兜里那八百多块钱一宿就输光了。可惜周六和周日晚上他的手气也没啥起色,发牌都能发错了,抓牌都能抓成相公。最可恨的是那几位以前被他狂虐的可算是扬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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