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涛这种性格散漫的人很不习惯和德国工程师一起配合工作,但还得紧跟在屁股后面给他们当翻译。其实也而不是他翻译,马克思和阿克约尔一般都先和奥康娜交流,然后再由奥康娜小声告诉洪涛,这样就能让洪涛别去面对那些英语夹在着德语还特别专业的词汇,多少也算是回报洪涛的免费导游和热情招待。谁说欧洲人就不讲人情啊,他们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这尼玛就是蒙钱呢,光这几套工具手套什么的就得万八千块钱吧?还得是美元!”当翻译并不能占用洪涛嘴的太多资源,他还有闲工夫和林强嘀咕几句。
“没办法,以前就发生过进口设备用国产螺丝最终出故障的先例,还不止一次。这也不是专门针对我们,大的设备制造公司一般都这样,只不过德国人更认真一些罢了。想不想上手试试?这种扳手你恐怕还是第一次用吧?”
林强对洪涛把外国专家哄舒服的事儿并不记恨,他是项目组负责人,只要设备安装顺利完成,本身就是大功一件,谁也抹不掉的功劳。洋专家配合的越好对他就越有利,这点道理还是懂的,所以对洪涛的态度依旧和以前一样心怀感激。
“那我就试试!”说别的洪涛都没啥兴趣,尝试新工具还真让他心动了。
这种扳手很怪,有点像套筒扳手,但是在手柄中间有个小仪表。这个仪表干嘛用的呢?它就是一个计数器,把上面的数字调成五,扳手就会固定住螺丝转五圈,然后里面的咬齿便松开了,就算你继续转,也无法拧动螺丝,只是空转而已。
这个设计有什么用呢?放在中国基本就是没用,谁尼玛拧螺丝还计算好圈数拧啊,全凭手感,劲儿大点的人就拧六圈、劲儿小点的人拧四圈半,这有什么关系呢?再说了,就算想计算螺丝圈数也不可能实现,因为镙扣和螺丝没那么精细,多半圈少半圈谁在意呢。
但死板的德国人认为机器上的螺丝必须计算好各种参数,然后用最合适的力量固定好,松了不成,紧了也不成。说明书上会不厌其烦的注明了每根螺丝对应的圈数,还特意设计出来这种专用扳手,让你想多拧半圈都不成。当然了,如果没有马克思他们三个人盯着,项目组的人肯定会用普通扳手把这些螺丝拧好的,说不定也能用十几年不出故障。
怎么说呢,德国机械设备,尤其是精密仪器之所以享誉全世界,其中很大程度和他们的这种文化有关。按照马克思的解释,在德国有很多小工厂,他们几代人只做一种东西,比如说着名的德国刀具,其中有很多品牌都是规模不大的家庭工厂出产的。他们几辈子只做一种刀,不求能卖出去多少,只求每把卖出去的刀都不会被客人找回来退换货。
这个理论在中国就行不通,如果一把菜刀都能用几十年,菜刀厂还不倒闭?但德国人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把他们的工厂做大,爷爷走一小步、父亲接着走,父亲往前拱了拱、儿子跟上,几十年上百年的专注于一种设备的制造,精益求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然后人家的工厂非但没倒闭,反倒成了世界第一,挣钱挣到手软。而我们的工厂跟着潮流不停的改变思路,什么赚钱就做什么,到头来一样拿手的产品都没有,不光没赚到钱反倒倒闭了。
这里面的原理洪涛还没来得及去想,不过他打算以后有机会必须去世界各地转转,看看别人到底是怎么活、怎么工作,然后才能回过头来评判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或者说两者都没错。
(未完待续。。)
292章 新的房源
整个安装调试工作持续了两周,硬件的安装四天就完事儿了,后面都是软件使用方面的培训。一进入培训阶段,洪涛就不再吊儿郎当看热闹了,学的比谁都认真,不光培训的时候经常提问,下班之后还时不时去骚扰马克思,问一些他还不是太清楚的细节。
通过这些日子的密切接触,洪涛和三位洋专家的私人关系都很不错,只要有时间就会带着他们满京城乱转,不光游览了长城、十三陵、颐和园、故宫这些名胜古迹,更多的还是让他们深入了解一下京城普通人的生活,连夜市小吃都没放过。当然了,洪涛也没少打着他们三个的幌子回家住一宿,用奥康娜的话讲,这叫互利互惠。
“以后再来京城出差别去住什么酒店了,又贵又没意思。把你们的住宿费拿出一半租我家的房子,还包伙食、包上网、包导游、包洗衣服、包司机,白求恩也不过如此了吧!”就在美英两国又用飞机炸弹蹂躏了萨达姆一顿那天上午,洪涛用车把三位洋专家送到了几场,他们的工作已经完成,昨天晚上刚在烤鸭店吃完了送行饭,要坐飞机去香港转机回国了。
“这是我家的地址、电话、邮箱,如果你有机会来慕尼黑,一定去我家做客,我也只收你半价。”这就是天意,一贯不爱说话的马克思反倒和整天嘴不闲着的洪涛交情最深,两个人每次去洪涛家都会钻进洪涛的工作间,拿着电烙铁一顿焊。洪涛在马克思身上没少学东西,这种交情不用说太多话,全在共同的爱好上。
“我只能免费给你当导游,因为我和父母住在一起,欢迎去德累斯顿。”做为一个移民二代,阿克约尔的家庭条件显然没有马克思优越,他也没打肿脸充胖子,能出多大力算多少。
“我的地址、电话都在你的邮箱里,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来墨尔本让我当一次主人。你不是喜欢钓鱼吗?马克思和阿克约尔家都不靠着大海,我家里有马、有船,我会用身在罗马时、行如罗马人的标准好好招待你!”能不惹女人就别惹,因为她们非常记仇,都过十多天了奥康娜还记得洪涛说的谚语。
送走了洋专家,洪涛的生活总算恢复回了原来的样子,每周上站值两天班,剩下的时间就可以窝在他的电脑屋里,带着一群年龄各异、职业各异、性格各异的电脑游戏同好,痛痛快快的打游戏了。家里的活儿什么都不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时不时金月还会半夜熘出来满足一下他精神和**上的双重需求。
这种日子好是好,但也不是无条件就能过上的,不把张媛媛和孙丽丽摆平,分分钟别想安生。而她们的需求很简单,就是开新店,不停的开新店,就目前而言,第二家新店的房子问题就得由洪涛去解决。
刚开始洪涛并没觉得房子问题会太难,也根本没把奥士凯集团的房子放在眼里。在他看来,继续租用教育系统的房子应该会更合适,几乎每座学校手里都有房产,学校又是事业单位,只要把领导摆平,一般教职员工也不会盯着这些房子使劲儿琢磨。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当自己找到李主任之后,还没说出这个请求呢,李主任就开始和自己诉苦,说是教育系统的房子按照规定是不能用作游戏厅。至于说电脑屋是不是游戏厅,目前还是个有争议的问题,所以区教育局那边他还得找人疏通疏通,言外之意就是想再捞点好处呗。
给点好处洪涛倒不太在意,但是自己继续租用教育口房子开电脑屋的设想基本就很难实现了,李主任这番说辞还真不是瞎编的,是白纸黑字带大红章的教育局明文规定。在个别房产上可以打打马虎眼,但要是数量太多,谁也煳弄不过去。
教育口房产用不了了,洪涛还得回过头来继续催着小舅舅去找奥士凯集团的熟人。小舅舅倒也不含煳,很快就找来一位区片负责人,四十多岁的剽悍女人,据说当年是合作社里卖油盐酱醋的,说话很直,作风也很泼辣,洪涛和小舅舅两个人愣是喝不过她一个。
“集团的房子有的是,长安街上的都有,房租可是千差万别,就看你想要哪种了。”听了洪涛的想法之后,这位曲姨丝毫没迟疑,一脚又把皮球踢还给了洪涛,说了等于没说。
“我不要太繁华、太高档的门脸房,最好是那种空间足够大、不小于一百五十平米、供电充足的房子。”洪涛又把自己的要求详细讲了讲,房屋面积是张媛媛决定的,她认为电脑屋最少不能少于六十台机器,最好是一百台左右,这样效率最高。至于她是怎么算出这个数据的洪涛也没问,在这方面她有她天生的敏锐。
“小胡,你这个外甥比咱们能折腾啊,这买卖干的可不小。”听了洪涛的要求,曲姨没接茬,而是和小舅舅扯上了闲篇。
“也不是他自己干,大部分钱都是别人出。曲姐,咱都是老熟人了,直话直说吧,四分之一怎么样?小涛说以后可能还要租房,如果合适干脆就都从您这儿走了。又不是和别人抢街面上的好房子,您找点胡同里面积够大的给他看看就成。”
小舅舅看样子和这个姓曲的女人挺熟,没跟着唠闲嗑,重新把话题又带了回来,不过中间有一部分洪涛没听明白,和黑话差不多。
“三分之一!现在集团里不是一两个人说了算,盯着房子的人太多,得上党委会研究决定。你总得给姐姐留点钱打点去吧,少于这个数我真办不下来。这也就是你来找我,换个外人我都不和他们扯这个淡,容易出事儿啊!”曲姨显然听懂了小舅舅的黑话,伸出三个手指头,把话说得非常死。
“……小涛,房租年付,是现金吧?你傍的那个娘们别是忽悠你的,到拿钱的时候翻白眼,那你就可坑了你舅舅我了。”小舅舅转头看了看洪涛,有点不太放心。
“我什么时候傍个娘们了?她是我的合伙人,大股东!”别人说自己吃软饭,洪涛一点都不带生气的,可是小舅舅也这么想,这就有点让人恼火了。
“哈哈哈哈,小胡,你外甥比你有出息,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不知道合伙人、大股东什么的吧?”曲姨笑得很暧昧,看来她也和小舅舅一个思路,认定洪涛是傍了个女大款。
也是,像洪涛这样的小伙子,也没什么做买卖的特殊才能,如果不是有特殊关系,哪个女的会一下掏几十万、上百万出来给你做生意玩啊。在她和小舅舅的思维模式里,天下就没有白吃的馅饼,总得图点什么。
“成,咱们就这么定了,三分之一,哪天能去看看房?”小舅舅看着洪涛一脸的无辜德性,也不想在外人面前挤兑自己的外甥,直接把这件事儿定了下来。
“明天一早就可以看房,你们家后面青龙胡同里就有一个,海运仓那边也有,实在不成北新桥的小商品市场一楼还空着一大块地儿呢,自己打个隔断开个门也不错。我手里就这么几个房子面积够大,剩下的全是百十平米以下的。要是都看不上啊,我再帮着问问别的区片,其实都差不多。”曲姨办事的效率也和她性格一样干净利落脆,谈好了价钱立马就能看房,一下还是三个,可见她手里的房源有多少。
奥士凯集团为什么在城区里会有这么多闲置的房源呢?它们是个什么集团呢?其实啊,奥士凯集团就是二商局下属的一个集团公司。改革开放以后不都玩国企改制的戏码嘛,二商局摇身一变就成了二商集团公司,就和航天部变成了航天机电集团、航天科技集团一个意思。
二商局是干嘛的呢?在计划经济时代,京城里有一商局、二商局这么两个国营单位。一商局是管日用百货的,京城里所有的百货商场都归它管;二商局是负责油盐酱醋副食品的,京城里所有的副食店、合作社、粮店、菜市场等等和吃有关的商店都归二商局管理。奥士凯集团就是在以前副食店、粮店、合作社基础上成立的一个集团公司,依旧经营副食店、超市。
说到这里,就该明白它手里为什么有那么多商业用房了吧。没错,以前的副食店、粮店数量很多,几乎每个街道里都有一两个,现在一部分被重新利用了起来,另一部分就直接闲置了。
临街的闲置店铺洪涛基本就不想了,想也没用,它们早就被出租利用上了,变成了各种饭馆、商店,反正自己是下手晚了。但还有一些位于胡同里面的闲置房屋商业价值不大,面积却很大,一般人用不上,租也租不出去。(未完待续。。)
293章 全民挖墙脚
现在好了,这些房屋干别的不成,做电脑屋再合适不过了。电脑屋不用非守在繁华大街边上,喜欢玩电脑游戏的人也不在乎外面繁华不繁华,只要电脑配置高、游戏多,就算藏在地下三层,他们也照样能把你找出来。
张媛媛自己走街串巷踅摸到的就是奥士凯集团的闲置房屋,要不说她有商业头脑呢,洪涛整天在奥士凯集团周围晃,愣是没想起它手里会有这么多房子。
“舅舅,什么三分之一、四分之一的?”吃完喝完,曲姨打着酒嗝走了,洪涛赶紧向小舅舅咨询那些黑话是什么意思。刚才当着外人不好问,到底房租是多少啊!
“不管房租是多少,她帮你降低一万,你就给她三千三的回扣,这叫三分之一,明白了吧?以前她就是副食店站柜台的,追着我叫大爷我都不带丫玩!”小舅舅这才叫羡慕嫉妒恨呢,眼看着以前混的不如他的人平步青云,心里很是不平衡啊。
“这不是明目张胆损公肥私嘛!她有那么大胆子?”洪涛不觉得一个区片经理就有这么大能力,有点担心她玩的过火之后让自己吃瓜落。
“她老公公是二商局的一个头头,这几年可算抖起来了,真没少捞。她更是个钱狠子,大钱小钱只要是钱就挣,只要她公公不倒台,这点破事儿谁管啊。而且这笔钱也不是她一个人拿,多少也得分给别人点。再说了,这份钱也没发票也没字据,你怕个屁啊?租房合同上写了多少钱就是多少钱,签了多少年就是多少年,敢少一天咱就法院见!咱这是合理合法的懂不!”要真论脸皮厚度,洪涛还得和小舅舅磨炼几年。他那个叫真厚,全厚在正经事儿上了,自己这个叫虚胖,平时看着挺给力,一到节骨眼上就不太顶用。
既然小舅舅都说没事儿了,那就是真没事儿,他在河边走了这么多年真没湿过鞋,在这一点上并不是凭借运气,而是靠脑子,靠自制力。
别人吃肉的时候是玩了命的咬,根本不看这块肉里有没有沙子、会不会硌牙。他吃肉的时候眼珠子乱转,细嚼慢咽,宁可少吃点也得注意安全。洪涛受小舅舅影响很大,说是胆子小也好、鸡贼也成,反正只要觉得不安全、不划算的冒险坚决不干。
第二天看房之前洪涛先去了一趟大姨夫的单位,想请大姨夫同行。这些房子年头不短了,都是那种很老旧的样式,哪儿有隐患、哪儿有改造的难点必须得让专业人士协助才能提前发现,一旦签订了合同再看出什么都晚了。
不过大姨夫对洪涛的电脑屋并不看好,他也没闲工夫去和洪涛折腾这点小活儿,干脆就派了一个手下的工头跟着洪涛来看看,顺便把装修改造的成本算一算。反正以后这些房子洪涛也得赖上他这个大姨夫了,不如主动点。
“这房子可真够呛,除了屋顶不漏哪儿都漏吧!孙师傅,这房子还能要吗?”第一处房产就看得洪涛直嘬牙花子,木制门窗七零八落、墙皮掉的都已经漏出了砖头、苇箔的屋顶成了鸟窝、水磨石的地面四分五裂还都是鸟粪,看着有点摇摇欲坠的感觉。
“结构还成,门窗、地面、顶棚、墙面、上下水、电路全都得更换,屋顶上的防水层我估计也不成了。”大姨夫的包工头姓孙,拿着一把小刨锛四处敲打一番之后,给出了专业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