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越深入,灯火也就越稀少。及至过半,已经一盏灯都看不见了。
“怎么办?还要往前吗?”琴莱看着无边的黑暗,头一次觉得这个平素熟悉的小村子如此可怕。
王庸侧耳听了听,道:“里面很安静,应该没人。都走到这里了,总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是仇家寻仇,还是帮派火拼?还有诺康的死活,他现在可是我的财神爷。这位爷死了,我可第一个不开心。”
“财迷!”琴莱白了王庸一眼。都走到这里了,也不敢一个人回头,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王庸往里去。
很快两人就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村子深处的竹楼里,竟然空无一人。
也没有任何的血腥气,跟战斗过的痕迹,只有影影幢幢的影子在竹楼附近闪烁,好像风中起舞的幽魂。
细细一看,却是虚惊一场,那些影子不过是挂在竹竿上的晒洗衣服。
“这些房子都是什么人住的?”王庸问琴莱。
“那一家是村长家,那一家是自卫队长家,东边几家是村里一位颇有权威的老先生家属房……”琴莱回答。
却都是这个村寨有头有脸的人物,共同构成了诺康在这个村子的统治体系。
正是这些人维护着村子的运转,贯彻着诺康的所有命令。
而现在他们的竹楼里空无一人,似乎全都逃掉了。
如果连他们都逃掉,那么作为首领的诺康,肯定也不会留在这里坐以待毙。
琴莱想到这一点,微微松了口气。
可也仅仅只是不到一秒的放松而已,下一刻,忽然一股阴风袭来,裹卷着一片乌云遮盖了王庸跟琴莱的上空。
乌云停留在王庸两人头顶,就不再动弹。恍惚中,似乎乌云之中有什么睁开了眼睛,正暗暗观察着王庸两人。
“这地方,有点诡异。”琴莱身体忍不住战栗,左右张望。
王庸没作声,其实他感知到的东西远比琴莱更多。
早在阴风乍起的时候,王庸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种阴风跟王庸在祝甸的风水阵里经历的阴风类似,带着浓重的阴煞气息。
而头顶上的乌云,也让王庸产生一种心灵悸动的不安感觉,好像有一只魔神趴在云端低头俯瞰人间。
“哒啦啦,哒啦啦,是谁背着洋娃娃?
噢,原来是姐姐
洋娃娃的头为什么像哥哥啊
哒啦啦,哒啦啦,是谁在编花?
噢,原来是姐姐
花朵的芯儿为什么像弟弟的眼睛啊
哒啦啦,哒啦啦,是谁在唱歌?
噢,原来是姐姐
姐姐带着哥哥弟弟,月光出来啦
……”
蓦然,一个幽灵般的童音出现在王庸脑海里。
那听上去欢快的调子,配上毛骨悚然的歌词,就连王庸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谁?谁在唱歌?”琴莱尖叫一声,惊恐的看向四周。
显然,她也听到了这个歌声。
“安静。”王庸在琴莱肩膀一按,沉声道。
琴莱感触到王庸手掌的力量,稍微安定下来。只是眉眼间仍然有掩饰不住的恐惧。
“有鬼!这里闹鬼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琴莱焦急的道。
王庸摇摇头:“这世界上没有鬼,就算有也只是一个能量体,有法故可破。没必要害怕。相反,我担心的是作怪的不是鬼,而是人!”
“什么意思?”琴莱问。
王庸却没解释,而是静心凝神,瞬间拳意外放,拳意带着强烈的阳刚气血释放出去。恍如长城之上燃起的烽火狼烟,笔直刺入遮盖在王庸两人头顶的乌云之中。
“啊!”
空中隐约传来一声受惊的尖叫,随即乌云破碎,阴风裹卷着一块云彩朝着寨子深处逃去。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装神弄鬼!”王庸冷哼一声,二话不说,直接迈步追去。
琴莱站在后面,几番犹豫,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王庸步履如风,只是一瞬间就拉开好长一段距离,先行到了被黑暗湮没的寨子最深处。
“出来吧!”王庸对着某处厉声呵斥。
黑暗依旧,毫无动静。
“难道感知错了?”王庸皱眉。
刚想仔细探寻,忽然就见一抹绿色鬼火幽幽浮现在半空,将鬼火周围区域照亮。
王庸看过去,只见鬼火悬浮的地方赫然是一个小广场。
广场中央矗立着一根诡异的柱子,整根柱子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
顶端两根狭长的牛角刺入半空,下面则是一张笑得极为渗人的鬼脸。
柱子周围从上到下都悬满了粗大的倒刺,而王庸看见倒刺之上的东西之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赫然是一个个的人头!
全都眼睛圆睁,死不瞑目。兀自能看到那一个个眼神里的惊恐。
“是……是村长他们!”身后,琴莱也赶到,绝望的说道。
超出她认知的一幕,终于击溃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琴莱身体一软,直接瘫倒在地,牙齿咯咯作响,整张脸已经没了半点血色。
王庸心底一沉,没想到竟然会遇上这种事情。
原本他以为这小寨的人死于仇杀或者当地毒贩势力的火拼。没想到,却是死于另外一种方式。
滴答,滴答……
寂静中,有水滴声音传来。
王庸沿着声音方向看过去,结果就看到一把足足两米长的砍刀,插入地面。刀刃上,兀自有鲜血缓缓滴落,刀身上粘稠的血液跟微卷的刃口,昭示着这把刀正是斩掉这些头颅的罪魁祸首。
王庸惊悚之余,却腾起一股疑惑。
这种样式的砍刀,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们也是这些人的同伙吗?”忽然,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可惜,你们不该来的。巫主已经下令用鲜血洗净这里的罪恶,你们是最后的祭品。”
带着丝丝沙哑,如魔鬼的呓语。
王庸一凛,回答:“最后的祭品?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完,王庸蓦然身形暴起,如一道闪电刺穿空气,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射去。
同时手臂筋肉虬起,条条大筋拉响如猎弓,只要抓到潜藏在黑暗中的那人,就能瞬间迸发出滔天力量,捏爆那人头骨!
噗!
黑暗中,大蓬的血肉飞溅,王庸右手狠狠抓在一个人的胸骨,直接将那人半个胸膛击碎。
奇怪的是,那人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及至手掌感触到了血液温度,王庸才暗叫一声不好。
这却是一具本就死亡的尸体!根本不是一个活人!
“你很厉害,但是有点蠢。”
随着声音响起,一道阴冷的气息从身后缠绕向王庸。
如一只怨魂,扑入王庸后背,想要占据王庸身体。
王庸只觉后背之上趴着一个东西,不似人类也不似野兽,却又确确实实感受的到沉重之感。
那种阴冷的感觉,刺激的王庸半个脊椎僵硬,无法发力摆脱。
“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扑人?”王庸想着。
右脚忽然顿地,如雷神踩踏人间,全身气血瞬间沸腾起来,丹田处恍如有熊熊火焰燃烧,将炽热的气血送往四肢百骸。
咚咚咚,王庸连走三步,右手捏成一个胎儿心脏的拳印,配合步伐发出震慑心灵的宏大声音。
却是胎藏印。
“古书记载武者气血至刚至阳,连修炼有成的精魅都不敢近身。你不过区区一道阴神神念,就敢飞蛾扑火?”王庸冷笑一声。
下一秒,胎藏印蓦然变幻,王庸双手舞动如一枚巨大*,面部表情也变得狰狞无比,从眼睛到眉梢都透露着浓浓的怒意。
明王怒火!
轰隆,王庸拳意顷刻爆发,如爆炸的核弹,强烈的气血冲击波往外扩散。
瞬间就驱散了后背上的那道阴神神念。
噗!黑暗中传来一声吐血之声,却是做法之人受了伤。
王庸眼神如刀,穿透重重黑暗径自锁定了那人位置。几个寸步就到了那人面前,右手一探,将那人捏在了手里。
“简直找死!”王庸冷声道。
刚想五指发力,结束这人的性命。下一秒,忽然就愣在原地。
“是你!”王庸失声道。
第一千八十七章 何如当初莫相识
阴冷气息缓缓散去,头顶的天空也露出微微星光。原本笼罩这一方天地的黑暗,好像瞬间消失不见。
星光之下,一张清丽的脸庞也错愕的盯着王庸,吐出两个字:“王庸?”
王庸松开手指,隐约可见对方雪白脖颈之上留下了五道血印。
“你怎么会在这里,叶喃?”王庸大惑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女人,问。
这人赫然是叶喃!
王庸在缅境跟华夏交界的一个佤寨里认识的那个佤寨祭祀!
当时王庸被大猫等一伙人控制,偶然得知了叶喃的悲惨遭遇。叶喃所在的整个村寨都被大猫屠杀,沦为匪窝。叶喃一直忍辱负重,曲意逢迎,等待一次献身式的刺杀。
如果不是王庸出手,当时的叶喃可能已经跟大猫同归于尽。
没想到,王庸竟然在金三角见到了叶喃。
叶喃拢了拢飘荡到脸颊上的青丝,幽幽道:“我是被召唤而来的。”
“召唤?谁?”王庸不懂。
“司岗里大神。这里,有它的声音。”
王庸眉头一皱。
司岗里是佤族人的信仰神灵,类似于盘古开天辟地的一位创世神。传说中佤族就是从司岗里中走出来的,司岗里也译为山洞。
王庸兀自记得当初那晚,叶喃念诵了一段艰涩难懂的咒语之后,整个瓦寨就出现一种诡异的气氛。
王庸好似被什么东西附体一般,变得神勇无比。在黑暗中依旧保持了极高的狙击精准,几乎每个敌人都被王庸一枪爆头。事后连王庸都觉得不可思议,这种成绩可谓生平仅见。
后来,叶喃说王庸是被司岗里附体了。王庸以为只是无稽之谈。
现在看来,似乎真的有一定玄异在里面。
叶喃修炼的应该是类似宗教修行的法门,跟船越义夫等人的精神攻击类似。只是这个司岗里大神究竟是什么,王庸就不得而知了。
叶喃为什么会感应到它的召唤呢?
叶喃似乎看穿了王庸疑惑,冲着远处的小广场一指:“那里,就是真正的司岗里,我就是受到它的召唤而来。”
王庸蓦然想起来一件事,华夏的佤族跟缅境的佤族其实同出一源,信奉的也都是司岗里大神。而在传说中司岗里大神诞生的那个地方,在华夏跟缅境划分边界的时候,被划归了缅境所有。
莫非,金三角这个村寨,就是那个被划归到了缅境的真正司岗里所在地?
“可是……”王庸略微迟疑,还是问出那句话。“有必要杀这么多人吗?”
图腾柱上串着的人头,地面插着的砍刀,全都是佤族祭祀时候会使用的工具。在佤族传统中,确实有斩杀人头祭祀司岗里的习俗,但是近代早就改成了牛羊替代。
叶喃此举,未免有些残忍了。
叶喃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难以动摇的坚定跟清明:“他们该死。死掉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无辜的,每个人手上都沾满了鲜血。这里的原住民,比当初的佤寨更加可怜。”
王庸一凛,瞬间懂了。
看来这个寨子也曾经遭遇过类似于叶喃村寨的灾祸,而今晚所有死掉的人,都是曾经的参与者或者施暴者。
之前村头看到的那个小孩子,也基本可以肯定是娃娃兵。
“只可惜,始作俑者逃掉了。”叶喃轻轻叹息。
“始作俑者?你是说诺康?”
“你也知道他?我等了很久,才等到这么一个所有凶手齐聚此地的机会,没想到仍旧被他逃掉。他的身上有一个法器,连司岗里大神都无法靠近。不过比起你来就差远了,你竟然连司岗里大神的阴念都能伤到……”叶喃惊奇的看着王庸,不懂才半年不见,王庸怎么就忽然变得如此厉害。
当时王庸可是被司岗里大神附体过的,现在的王庸别说是附体了,司岗里大神就连稍稍接近王庸,都会被烧伤。
刚才的一幕,已经证明这一点。
王庸的拳意气血已经到达一种鼎盛状态,几乎诸邪不侵。
叶喃却是不知道,这没见的半年里王庸经历过多少次生死之战,又跟多少宗教修行高手交过手。叶喃的伎俩对普通武者或许有效,对王庸却是起不到一丝一毫的作用。
“我此行就是为了诺康而来。他逃去了哪里?”王庸问。
叶喃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是回老巢了吧。他被我吓到,理论上近段时间都不会再出来了。你要抓他,难度很大。”
王庸一怔,随即心里叹口气。
没想到阴差阳错,叶喃的举动还给王庸任务增添了难度。
王庸扫了一眼旁边吓到瘫软的琴莱,却见琴莱此刻面无表情,仿佛已经被吓傻。
也不知道是不是将王庸跟叶喃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不管怎样,琴莱这人都不可能任由她回去了,必须控制起来以防她通风报信。
“琴莱!”王庸看着琴莱,冷声叫道。“我不管你此刻是在装傻还是真的吓傻了,总之你应该已经发现一些端倪了。没错,我不是什么毒品买家,我的真实身份是华夏国安!我此行目的就是抓捕诺康,让他为四天前公海发生的赌船惨案认罪服法!”
王庸声音冷冽,在夜风中送进琴莱耳朵。
按照道理,琴莱至少也会表现出惊愕神情。
但是奇怪的是,琴莱就像是失去了神智一样,表情呆滞,双目无神,对王庸的话充耳不闻。
“他怎么了?”王庸眉头一皱。
话音刚落,却见地上的琴莱骤然跃起。嗓子中发出阵阵的嗬嗬之声,一双眼睛只能看到眼白,瞳孔好似消失了一般,射出凛凛凶光。
嗤啦!
琴莱十指指甲倏忽变长,如一只厉鬼,披头散发朝着王庸扑了过去。
“不好!她被司岗里附身了!”一旁的叶喃惊叫道。
说着,就连声念诵咒语,试图将司岗里呼唤回来。
但是琴莱毫无反应,依旧凶狠的扑击王庸。
王庸冷哼一声,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想来也无非是什么生物残存的精神意念。小小精怪,也敢作祟!给我破!”
说着,王庸丹田气血喷涌,瞬间遍布全身。浓烈的阳刚之气配合胎藏印,瞬间拂向琴莱。
在距离琴莱身体不足一指的时候,戛然停住。
一股气息喷薄而出,冲入琴莱身体。
“啊!”琴莱尖叫一声,如遇见了骄阳的积雪,脸上的阴郁之气急速消散。
噗通一声,琴莱跌坐在地。
面无表情的面庞也有了一丝神色,消失的瞳孔也诡异的重新浮现,只是整个人跟受惊的老鼠,瑟瑟发抖。
叶喃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语。
半晌,才叹息一声:“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连司岗里大神都畏惧你的气息?”
王庸眼中闪过一抹哂色,道:“什么大神?一个山精野怪的残余神念罢了!你能召唤他,却不能控制他,早晚他会吞噬掉你的意识,鸠占鹊巢。我教你三式拳印,你日夜练习。如果遭遇危险,就可以握此拳印,此阴念便无法伤害到你。甚至你也有机会炼化这道阴念,为你所有。”
经历过王吾拳意侵袭之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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