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关天,求求你帮帮忙!”朱维权喊道。
逃跑的路人头也不回,只是指了指一个方向:“那里有公用电话亭,你自己去!”
同时扔过来的还有几颗硬币。
这算是一个路人能够释放的最大的善意了。
朱维权捡起那几枚硬币,喃喃道一声:“谢谢。”
看一眼身后越追越近的摩托车,忽然狸猫一样钻进了旁边的树丛。
穿越过树丛,来到龙爪角靠海的一条人行道上,果然就发现了一座公用电话亭。
这种电话亭,在华夏国内已经差不多绝迹,但是在国外跟香江、大澳这种地方,仍然存有不少。
对于来到此地旅游,却没有更换本地电话卡或者手持通讯设备丢失的游客来说,这种公用电话亭在关键时刻会发挥重要作用。
朱维权此刻就无比感激这座电话亭。
一把拉开电话亭,朱维权风一般撞入其中。
投入硬币,朱维权开始拨打电话。
第一个反应,他就是拨打国安在大澳的联络处。
但是号码拨完之后,在按下拨听键的刹那,朱维权忽然怔住了。
他失踪已经将近三天,大澳并不大,只有30多平方公里,跟燕京的西城区差不多大。
按道理,三天时间已经足够国安作出反应,甚至是搜寻到龙爪角来了。
可是朱维权这几天并没有听到任何警笛声音,更别说上门探查的警员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国安在大澳的联络处,可能已经出了问题!
一种深深的不安从朱维权心中腾起。
深吸一口气,朱维权快速消除原有号码,然后重新输入一串号码。
嘟嘟嘟,电话那头的人接听有些迟缓,追击朱维权的摩托车声音已经清晰入耳,电话才接通。
“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龙爪角,救我!”朱维权一边看着迫近的追兵,一边语速奇快的说出五个字,挂断了电话。
然后再次手指按在电话拨号盘上,按下一个按钮。
重拨。
之后就推开电话亭的门,一脸仓皇的朝着远处逃去。
只可惜,这时候一辆越野车声音响起,然后越野车飞跃灌木带,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凶狠扑在了朱维权身前。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朱维权却是已经无路可逃。
车门打开,从车上走下两个人。
何进跟金砂寨的二当家。
金砂寨的二当家狞笑一声,将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狠狠踩灭,才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然后上去就是一脚,踹向朱维权。
朱维权眼中目光闪烁,侧身躲过。
可是紧接着,就不敢动了。
因为金砂寨二当家摸出一把枪,顶在了朱维权脑门上。
然后重新抬脚,力气加重一倍,瞬间将朱维权踹倒在地,喷出一口鲜血。
“跟老子玩?你算个卵东西!”金砂寨二当家一口唾沫,吐在朱维权脸上。
远处,几个匪徒追兵也陆续赶到,将朱维权架了起来。
一个个目光凶狠,摩拳擦掌准备狠狠教训朱维权一顿。
这时何进却阻止了他们,道:“不急着打,去看看电话亭里他刚才拨过的号码。”
一个匪徒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就跑回来,汇报道:“是一个内地的号码,看号段应该是私人手机号,不是内地政府部门的座机号。而且……好像是重拨的上一位使用者拨打过的号码。”
何进眉头一皱,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然后走到朱维权身边,幽幽道:“何必呢?跟我们合作未尝不是一种更好的选择。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肯扶持我上位,以后大澳所有赌场的收入,我都可以给你百分之5的抽成。”
朱维权闻言,不由呵呵笑起来:“那样我跟你岂不成了一路人?”
何进也笑道:“当然,只有一路人才能让人放心。”
“抱歉,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我岂不跟你一样成了别人的傀儡?”
这话说出,何进面色顿时一变,眼中有一股浓浓的怒火开始燃烧。
只是,他强行忍住了,轻轻将二当家手里的枪口拨开,拍着朱维权的脸蛋,道:“你应该庆幸遇见的是我,不然你早就死了。另外告诉你一声,你不要指望有人来救你了,你们国安在大澳的人,已经答应了跟我们合作。现在唯一冥顽不化的就是你。我再给你两天考虑时间,如果你还是固执己见,那很抱歉,我只能让猜沙送你上路了。”
猜沙,便是金砂寨二当家的名字。
“要我看,直接就地做掉他就是了,干吗还要给他两天时间?”猜沙略带不满的道。
何进斜睨猜沙一眼:“不管怎样,现在他仍然是国安在大澳的负责人。我们能够搞定他,就能少费好多力气。最后的底牌,能不用还是不要用。”
猜沙耸耸肩:“老大让我来到这里后就听你的,随便你喽!只要你记得你的背后站着的是谁,就可以了。”
何进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戾气,随即不动声色的道:“当然。”
随后,猜沙将朱维权塞上车子,准备带猜沙回去。
而何进在打开车门即将上车的刹那,忽然转身,毅然朝着公用电话亭走去。
走入电话亭,何进投下一个硬币,然后拨通了那个被朱维权重拨过的内地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通,却是一个女人声音。
“小雅,你今天是犯什么病了?不就是去大澳旅游吗?搞得谁没去过一样!用得着一天给我打三个电话吗?刚才还不说话,得亏我记得你用的这个公用电话亭的号码,知道是你。不然我还以为是电信诈骗呢!我说你也是蠢,去旅个游还能丢手机,这是你今年丢的第几个手机了?没点记性……”
那头的女人絮絮叨叨,就像是一个更年期的妇女,丝毫没有一点停止的迹象。
何进一言不发听了片刻,终于忍受不了,挂断了电话。
然后才放心的朝着车子走去。
而燕京,王庸的酒店房间里。
一个酒店女服务员正拿着王庸的手机,略显紧张的道:“对面挂了。”
王庸接过手机,冲女服务员一笑:“谢谢你了,小雅。刚才表演的很棒!超出我的预料!”
原来,这个女服务员就叫小雅,她刚才却是把自己吐槽了一通。
“能帮到王老师的忙,我很高兴。对了,我已经预定了您的《国学正典》,到时候您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小雅满怀期待的问。
王庸痛快回答:“别说一本,就算十本都没问题!”
“真的?”小雅眼睛一亮,随即跟王庸挥手告别,离开了王庸房间。
王庸则拿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朱维权在大澳的那通电话,却是打给王庸的。
虽然只有五个字,但是王庸立马就知道了对面是谁。
而能够让朱维权绕过国安,直接打给王庸,事后还有人试图通过电话追查王庸号码,显然大澳那边发生了不可预料的变数。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国安内部出现问题,使得朱维权对谁都不敢信任了。
不过国安内部再出问题,局长乔伯华总是安全的。
一个大澳,还不至于让乔伯华这种级别的人出卖自己,里勾外连。
王庸拨通乔伯华电话,没空跟乔伯华寒暄,直接了当问道:“朱维权怎么了?”
六个字,一下把乔伯华给问蒙了。
“朱维权不是在大澳吗?你怎么问这个?”
听到乔伯华的回答,王庸心中当即叹口气,看来所料不错,国安内部确实出现了问题。朱维权出事,乔伯华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朱维权刚才给我打来求救电话,我怀疑他出事了。我准备即刻赶往大澳,你帮我办理一下相关手续。另外,国安在大澳的联络处,可能已经无法信任。我需要一定权力,关键时刻可以代表国安决策某些事情。”
第一千五十二章 读书人的良知
乔伯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试着联系朱维权本人,结果发现根本联系不到。
再打给国安在大澳的联络处,询问近期工作进展,对面的回答竟然是一切良好!
到了这一步,乔伯华不相信王庸的话也不行了。
“这样,你先去大澳营救朱维权,如果营救顺利,那就一切好说;如果失败,或者朱维权出现意外,朱维权的任务跟职位则转移到你身上,由你全权负责大澳事务。万事小心,我等你的消息。”乔伯华道。
“好!”王庸挂断电话,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只是左看右看,似乎也没什么可带的。
干脆直接空手出门,赶往机场。
人还没到机场,国安那边已经发过来信息,一应手续全都办理完毕,就连朱维权拔打的公用电话所在的位置,也查询出来。
王庸在手机地图上将那个位置标注好,是龙爪角一个靠海的人行道。
那个区域,建筑并不多,应该不难找到朱维权被关押的位置。
唯一担心的是,对方会将朱维权转移,那就有点大海捞针了。
等待一个小时后,王庸搭乘上了飞往大澳的夜间航班,划破夜空飞往大澳。
…………………………
此时的燕京,空气有些闷热,许多人都被热的睡不着,兀自坐在树荫底下乘凉。
而杜如会即便开着空调,也无法压下心中的躁动情绪。
他坐在书桌前,久久不语,面前的一张纸上被他写下好几个“死”字,然后被一一划烂,颇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
人类在没有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往往都可以平静对待;但是一旦真正遭遇了死亡,忽然就会乱了方寸。
杜如会便是如此。
他本以为自己早就可以平常心对待即将到来的命运,可真正感觉到了死亡临近,仍旧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
他在留恋,留恋所有的生之美好,甚至窗外的一草一木、一风一露,都让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沉醉之感。
那种感觉,就是生命。
嗤啦,钢笔力透纸背,杜如会重重的写下一个“生”字。
下一秒,就忽然一阵绝望,扔掉钢笔双手抓住头发,一阵撕扯。
丝丝缕缕的头发被他扯掉,本来就所剩不多的头顶,愈加光秃秃。
杜如会剧烈喘息着,跟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眼中带着浓烈的狰狞之色。
他忽然有些理解那些丧心病狂的暴徒了,在得知将死的时刻,大概也是这种心情吧?连他这种自诩看破生死的人,此刻都免不了有暴戾倾向呢!
咔嚓!
此时,天空蓦然亮起一道紫色闪电,蔓延半个天际,如一条盘踞虚空的龙蛇。
雷声随后抵达,轰隆隆从天边滚动而来,带着强烈的音波撞入玻璃窗,传进杜如会耳朵。
杜如会猛的打了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他眼中的狰狞之色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两眼清明。
“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这是老天爷在警醒我吗?”杜如会看着窗外大变的天色,喃喃自语道。
片刻后,他再度抓起钢笔,刷刷刷重新在一页纸上写下一行诗句。
“七十犹栽树,旁人莫笑痴。古来虽有死,好在不先知。”
这是清朝诗人袁枚的一首诗。当时袁枚七十岁高龄栽下一棵树,旁人笑话他这把年纪还栽树,能不能看见树长大都未可知。袁枚便写了这首诗回应。
意思是不能预知的人生才是幸福的,那种知晓自己哪一年哪一月死亡的人生,最可怕。
杜如会现在就明显属于后者。
今天晚上医生打来电话告诉他,最新的体检结果已经出来,他体内的癌细胞开始扩散,恐怕活不过一个月了。
这也是杜如会今晚情绪失控的原因。
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那种等待死亡的过程,足以让人癫狂。
可是杜如会眼睛却死死盯着“七十犹栽树”五个字,渐渐有一抹光芒亮起。
“袁枚七十岁的时候栽下一棵树,哪怕看不到这棵树长大,却也给后人留下了一片荫凉。那么我呢?我又能给后人栽下一棵什么树?促成《国学正典》获得国家图书奖?似乎跟我关系不大,要不是王庸运气逆天,恐怕《国学正典》在小组排名中就已经被淘汰了。那么说起来,我还是没能做下点什么,为这世界留下最后一丝善意。”
杜如会喃喃自语着,跟着了魔一般。
轰隆,哗啦啦!
又一声惊雷响过,大雨骤然而降。在乘凉的人们拿着小马扎,疯了一样往家里冲。闷热的天气转眼间就变得清凉起来,一股混杂着泥土气息的雨气,被风送进窗户缝隙,迥然于空调吹出的冷气。
随着雨滴敲打窗户,杜如会正坐在电脑前,快速的敲打着键盘。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光标跳跃出现的每一个文字,似乎都带着特殊的力量,让杜如会本已衰亡的身体,恍如回光返照。
两个多小时,杜如会终于噙着一抹笑意结束了敲击键盘。
“这下应该可以了吧?”杜如会浏览一遍敲出的近万个文字,道。
然后轻轻移动鼠标,将这一万个字分成几段分别发送出去。
滴滴滴,杜如会微博上瞬间多出来五篇新博文。
只是杜如会本来的关注人数就不多,更别说日夜蹲守在微博下留意他新动态的铁粉了。
博文发出去足足二十几分钟都没有一个人回应。
这让杜如会不禁有点失望。
难道做一件好事就这么难吗?
这时,杜如会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却是杜如会一个老友打来的。
一接通,对面就用诧异的语气问道:“老杜,你疯了?你发这种博文图什么?”
杜如会相当淡定的回答道:“图良心。”
对面听到杜如会的回答,一滞。作为老友,他当然清楚杜如会如今病情,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杜如会临死前做出这种举动,似乎可以理解。
只是……这举动未免太大胆了一点吧?这可是会在整个学术圈引发一场地震的!
“唉,老杜,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就没想过你这么做了,万一没起到效果。你曾经带过的那些学生会遭遇什么样的区别对待吗?”
杜如会目光笃定,道:“没想过。因为他根本不会输!”
“他?谁?”
“一个你终将看到他的崛起,而我却肯定看不到了的人。”杜如会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这片刻功夫,杜如会的微博下面多出几条回复。
只是无一例外,都是在问:真的吗?你不会是造谣吧?
杜如会对每一个询问都郑重回复:人格保证,毫无虚言。
“还是不太信,算了,跟我们没关系。睡觉了。”
几个人却仅仅是吃瓜群众,出于八卦天性问了一句,随后就睡觉去了。
对于这篇博文的传播,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杜如会叹息一声,准备关掉电脑。
他已经尽力,如果连老天都站在另一边,那他也毫无办法。
就在杜如会鼠标点击在网页右上角,刚想叉掉微博页面的时候,却见微博忽然一闪,却是他的博文被人转发了!
再看转发的人,杜如会不禁心里一热。
赫然是刚才给他打来电话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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