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钟岳停下了脚步,朝那个摊位前走去。他眼前的摊位上,都是有些淡淡的白色,这是之前看那些玉料摊位没有过的。他拿起一串手珠,摸着材质,应该是木料的。他若无其事地放下,又拿起另外的一个圆柱形的东西,入手之后便知道,是个笔筒,但比较轻,不是木料的,估计是竹雕。
这些东西,在他眼里都是淡白色的,钟岳有点明白了,估计这些自然生长的植物,都是有灵气的吧,不然也不会呈现淡白的色泽,但木器普遍价值不高,除非是本身木料昂贵,然而钟岳对于木料的判断又不是很有把握,还是不碰为好。
钟岳放下笔筒,也不问什么,直接离开了。那个店主一看是个年轻人,似乎也没有要揽生意的意思,坐在塑料凳上,就是瞅了一眼,便低头玩手机了。
钟岳继续逛下去,这次过来,钟岳还是想找些字画上的东西来看看,毕竟如今他本身就是搞这个的,书画上的赝品,它能够摹其形,却仿不出其笔法,所以内行人鉴定字画,除了看东西旧不旧之外,对于字画本身的价值,也是有一定考虑成分在内的。
他放眼扫过去,摊开的也好,卷成画轴的也好,反正看着像字画的,都逃不了他的法眼。
灵符俯于眼,万象皆逃不过钟岳的法眼。
然而初级现灵符毕竟是初级的,价格也才五百成就点,它的弊端就在于范围局限于身边一米,再往周围看去,就恢复成原样了。这样导致的后果就在于钟岳必须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扫货,而不是站在阁楼上的看台,俯瞰这个一楼摊位,工作效率无疑是最低的。
终于,在扫了大约七八十个摊子之后,钟岳终于在一个摊位前站住了脚,眼睛盯着一位顾客手上的画轴,略微有些诧异。
眼前的这幅画,散发着淡淡的白,不同于之前木器竹器那种植物的白,这画轴上的白色,有些泛黄,就像是吐司上刮的那种蛋黄酱的颜色。
他默默地记下摊位号,继续朝前边走去。现在这半个小时,钟岳不可能全部浪费在一件器物上,不然价格谈不拢,那就太扯了。
第二四六章 吉金
“389、472、621、783、886……”在看到大半的摊位之后,初级现灵符的效果终于消失了。钟岳也暗暗记下了好几个摊位数字。老实说,虽然充斥着大堆的假货,但在现灵符之下,还是发现了不少值得一看的好东西。
并不是说,钟岳记下的这些摊位号码上就一定有好东西,但是至少从灵韵角度上来说,是值得一看的。
字画不同于其他古玩,有些虽然是明清时代留下来的老东西,但是艺术价值不高,可能也就值个几百几千块,有些虽然是近现代书画大家的作品,却可以拍上几百几千万,这就是艺术价值的承载。
这是其他玉器、青铜器等所无法比拟的特点。
之前是顺着走进来的,现在钟岳只能是倒着走回去。越到里边,空余的摊位越是越多。很多练摊的也明白,能够耐着性子绕到最里边的游客,要么就是没钱瞎逛的,要么就是真有点眼力劲的,一般的低端仿品是骗不了他们,所以真正懂行的,都在这里转悠着。
886号摊,这是钟岳记得最后一个摊位。他走了过去,摆摊的是个穿着深蓝色夹克的中年男子,人很消瘦,看上去就像是被榨干了一眼,正拿着本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小说,凑在台灯下看书呢。摊位前站着两个老头,他也不在乎生意。这种古玩摊位不同于什么水果摊,你越是热情招揽,越没人买。
钟岳看中的,是放在摊位后边那个纸板箱里的一个画轴,不过没有展开来,他也不能看门见山地过来,直接说要看那个画轴,这样太让人起疑,所以也是装模作样地在摊位前瞎看着。
摊位上的东西倒是琳琅满目,大到佛像、瓷瓶,小到铜钱玉珠,杂七杂八堆在了一块儿,让人眼花缭乱。钟岳已经看过太多的摊位,有些东西,甚至好几十个摊位上都出现过一模一样的,明显是同一个地方批发过来的……
老大爷拿着一块白中泛黄的板子摩挲着。
这种材质,如果是真的,应该是象牙材质的。不过国内有明确规定,如今已经严谨牙雕工艺品生产贩卖了,国内只有部分有证件的专营店内,才有象牙制品的合法买卖,其余的销售渠道,都是违法的。
老头用手指弹了弹这块板子,发出了塑料的清脆声,钟岳也心中暗笑,果然,这种东西也只能骗骗不懂行情的愣头青了,连他没有研究过象牙制品价格的人都明白,这八成就是一块塑料板而已,如果是真的象牙,还敢摆在这里?
老头似乎过来消磨时间的,拿着那板子,在中年摊主面前晃了晃。
摊主放下手中的小说,在计算机上摁下了几个数字,然而继续看书。
八百?呵呵。给八十我都嫌贵。钟岳摇了摇头,这种坑人的玩意儿,谁买谁煞笔了。
老头也是呵呵一笑,将东西放在摊位上,继续看着其他的玩意儿。牙雕的价格差距非常大,整根象牙雕成的工艺品,价格可能在几千到上百万不等,这主要还是看象牙本身的品质以及牙雕师父的手艺,像这样的以象牙材质制作的佛牌,即便是真的象牙,可能也就值个两千块钱,并非是什么稀世珍宝。
摊主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么个情况,继续一丝不苟地看起小说来,好像买不买都和他无关。
“诶,小后生,后头的画轴那我看看。”老头操着沪普,示意要瞅后边纸板箱里的东西。
摊主没有说话,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转身将那几个画轴抽出来,放在了摊位上。
钟岳眉头一挑,这不赶巧了,省的自己再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两老头似乎认识,各自拿起一个画轴,小心翼翼地展开来鉴赏着。
钟岳看到自己之前看中的那个画轴正好没人去打开来,便伸手拿了过来。
一旁那个老头看了他一眼。
钟岳回以一笑,也不说什么话。老头脸上有一种倚老卖老的姿态,似乎在说,“年轻人,多看少碰,免得交学费。”
钟岳俯身,将画轴上的丝带解开来,慢慢展开画轴。这种地摊上的东西要尤为小心,有些专门是宰客的,故意将一幅破裂成两截的画卷在一起,如果大手大脚之人哗地将画轴垂直打开了,那么画轴掉落在地上,到底是原先就裂了的,还是由于买家保护措施不当弄坏的,说不清了。
这种情况下,买家只能自认倒霉,赔钱买走了。
像这两个老头还有钟岳这样做法,在摊位上慢慢展开,无疑是最安全的。即便他要使诈,也赖不到买家身上。
画轴慢慢展开来,淡蓝色的裱纸上有点点斑迹。年代久了之后,如果保存不当,纸面都会产生这样的斑纹,具体是什么造成的,钟岳也没有仔细研究过。
之前灵符扫视之下,这卷画轴微微泛白,程度比他看到的一些木器的白净程度还要高,这才吸引了他的注意。
裱纸拉开,终于露出了画纸来。还没看到墨色,钟岳便已经断定了这幅画的价值高不到哪里去了。
品相很差。
设色纸上的裂纹,就像是老人皱皱巴巴的皮肤一样,裂得不像样子,如果不是因为底下有裱纸衬着,估计这幅画造就散架了。品相,这个在古玩界是考量藏品价值里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
一件品相完整的瓷器,可能价值千万,若是碎了,即便拼接得天衣无缝,可能去掉一个零是在所难免的,书画也一样,品相好和品相差的同等价值的藏品,价格上可能要差一半。
钟岳慢慢展开,从露头的墨迹来看,应该是一副山水画。纸色暗沉,墨迹凝练,不像是做旧出来的赝品。钟岳将画轴完全展开,摊位上的两个也朝他这边望过来。
“吉金。”钟岳眉头一挑。
书画作品,有落款和没有落款,又是差价甚大,这个落款简单潦草,吉金二字之下,似乎还加盖了一个红戳,不过由于这幅画保存得实在太不完善了,印章上的刻字已经难以辨别。
吉金二字,或许众多书法界的人都没有什么耳闻,但是钟岳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吉金,正是金农的字号!
第二四七章 无法拒绝的陷阱
古人的名、字、号是个复杂的问题,有的人一生就一个名,一个字,但是像金农这样的,他的字号多到让人翻白眼。字寿门、司农、吉金,号冬心,又号稽留山民、曲江外史、昔耶居士,别号很多,有:金牛、老丁、古泉、竹泉、稽梅主、莲身居士、龙梭仙客、耻春翁、寿道士、金吉金、心廿六郎、仙坛扫花人、金牛湖上会议老、百二砚田富翁等。
足以见老金非常爱修改“昵称”了,所以看到这个吉金二字的时候,钟岳第一反应,就是老熟人的画作了。吉金这个字,金农非常少用,常见的落款都是以寿门或者直接是姓名金农来落款。
当然,钟岳也明白,知道吉金这个表字就是金农的,也并非他一人,如果是对字画稍有研究的收藏家,看到这个表字,应该也会知道此画何人所作。
然而钟岳并不打算再看下去。这幅画确实是老东西不假,但是论价值……
两千块可能顶破天了。
之前钟岳一直求金农教他作画,然而老金不答应,后来郑板桥的到来,一语点破个中缘由。老金的画作,大抵都是徒弟代笔而画,用了他的名声混口饭吃罢了。这个落款为吉金的画师,钟岳听郑燮讲过,如果没有出入的话,应该就是他素未谋面的“便宜师兄”项均所作了。
这一点,在笔法系统内,郑板桥也和钟岳提到过几句。现在后世之人看金农,都是冠以“扬州八怪之首”、“清代书画大家”的标签,然而真正代入到当时那个时代,老金不过就是个卖字画为生的文人,所谓的画室,就是一处书画作坊。
项均、罗聘等人,皆是“老金牌”书画工作室的员工,和金农合作卖画的年轻后生罢了。这个吉金的落款,便是出自项均之手。
代笔之作,价格本身就高不成低不就。
品相又差,又是一个减分点。
所以这幅作品,即便是卖价再低,收入手中,想要脱手,怕是难上加难了。钟岳正要将画作卷起来,被旁边的老头阻止了。
钟岳侧头望去,从沪上本地老大爷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喜色。
然而这位老大爷看样子是个老江湖了,立马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意地看着,用手肘顶了顶钟岳,示意买不买,不买让个位置。
钟岳微微一笑,看样子这位大爷要掏退休金了……
他转身便离去了,这种地方水深,和他无关的人,钟岳也懒得提醒什么。这幅画,如果品相好,兴许值个三四万的,但是这种品相,两千真的是给多了,如果那老大爷明白吉金二字的来由,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个陷阱,而且是一个无法拒绝的陷阱。
金农的真迹画作,近年来炒得奇高,一册花果画谱,几年前就拍出了三千五百万的天价,同时也带来了收藏界的金农热。时至今日,但凡是金农的画作书作上拍,基本都不会流拍。
当然一个画家的作品,不可能件件都是天价,尤其像金农这样高产加有代笔存在的职业画家,作品价格从几万到几千万不等,考验藏友的不仅仅是眼力了,更是本身对于书画鉴赏上的能力。
钟岳之所以连价格都不问一句,就是这因为这幅山水画作,无论是从构图还是笔法上看,都不入他的法眼,所以才没去问价格,单凭一个吉金落款,还远远不够。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愿这位老大爷少出点退休金吧。
当他走到第783号摊位的时候,穿着红黑格子风衣的老大妈正准备收摊。
钟岳眉头一挑,“这还不到十一点呢,着急吃饭了?”
“小伙子,买点什么?”
钟岳笑了笑,在摊位上拿起了几枚铜钱,在手上掂量了几下。铸钱,分三种。一种叫做钱样,一种叫做雕母钱,还有一种叫做铸母钱。钱样并非是真的铜钱,只是做好了样子,给以前的皇帝看的,至于母钱,那便是最精致的铜钱样本了,是大量铸造铜钱时候的样本,所以来得尤为珍贵。
不过地摊上的这些铜钱,大多都是小平钱,就是最普通的形制,存世量极大,收藏价值也不高,可能钟岳手上抓的这七八个铜钱,卖到古董行,能换个十块钱人民币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平钱一般的古董行都是不收的,没收藏价值。
“大姐,这铜钱怎么卖?”钟岳扫了眼,看到这老大妈摊位上也没有什么计算器,之前她已经开了口,他也就不忌讳了,直接套近乎地叫了一声“大姐”……
“五块钱一枚,你要买多点,送你几枚。”
钟岳笑了笑,直接抓了一把,“拿个塑料袋兜着,正好家里上梁,要找些老钱钉大梁。”
见到钟岳这直接抓了一把,摊主眼睛都亮了起来,买个一枚两枚的也挣不着几个钱,但是这愣头青直接抓一把,好家伙,这里头可有三四十枚呢!
“诶,好。我去给你找个塑料袋。”老大妈本来还愁生意不好,上午都没开张,没想到赶上了一个愣头青。
过了半响,老大妈拿着个黑色塑料袋过来了,“小伙子,来。放里边吧,我数数……”
钟岳大大方方地递出去三张百元大钞,“这数钱数到什么时候,我这一瞅,没有五十个铜板吧,三百块,您看成不?”
“成!”老大妈一看那三张红艳艳的毛爷爷,心里一乐呵,好家伙,出手够阔绰啊,“既然你喊我一声姐,我也不能坑了你这小兄弟,姐给你换几枚品相好点的,你看这几枚,都快被泡烂了。”
“不用。”钟岳将塑料袋直接扯了过来,笑道:“我奶奶要我拿去钉房梁上的招财布的,管它品相干什么。”
“你这孩子,那成,这对镯子就当大姐送你的,回去拿给你奶奶带着吧。”
钟岳眼皮一跳,手里拿着那对劣质的镯子,这位大妈,真是良心啊……估计觉着坑了两百五十块,心里过意不去,就那对五十块钱的镯子聊表心意。她哪里知道,钟岳这一把钱抓的,那是相当有水准的!
第二四八章 送财童子
钟岳拎着沉甸甸的塑料袋,心里美滋滋的。他抓的那一把铜钱,自然不是无的放矢,随便买来玩的。方才在扫货的时候,黑白的世界里,那一点有些特立独行的白,在一堆灰白的铜钱里尤为瞩目,那一枚钱,才是钟岳想得到的东西。
他细看下,那枚铜钱上由于沾满了铜绿,所以很不引人注目,不过他敢断定,那枚钱,和其他的钱不一样,不然也不会泛白光了。
钟岳逛了接下去的一个摊位,那书轴上的是清代松江一个小有名气的状元郎写的对联,字是中规中矩的颜体,有些笔力,然而当钟岳问了价格,摊主在计算机上打出十五万这个数字的时候,立马倒胃口了。
这种东西,想被宰容易,但是想捡漏,难啊……
“岳哥。”
“诶,你这买了不少啊。”
钟岳正逛着,正好遇到了提着不少东西的欧阳明,看这架势,应该要交不少学费了……
欧阳明沾沾自喜地小声说道:“捡漏了,捡漏了。”
“什么啊?我看看……”
“别,财不露富,岳哥,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钟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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