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血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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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血红时-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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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士良挺烦:“这次是你求老子来的!你这样无能,何必作怪,这辰光后院你还能去么?”
  “二位久违呀!”天保带百余名战士从后院冲来,“二位所欠血债太多,该清算清算了。”
  苏、李二人都哇的一声,撒腿向前跑,天保手执战刀跟着追去。大院外,匪兵们在乱跑,战士们冲进来抓俘虏,老乡们听说天保带队伍来了,一起抄起家伙参战,顷刻之间,圩寨里乱得一塌糊涂。
  40分钟后混乱结束。天保急匆匆地返回大院,被俘者虽然全已获救,但又人人有伤,大队军医所在忙着抢治。老扁被打昏了,偶尔哼叫着骂苏祝周两声。保安慰他们几问,便去看刘颖。日本姑娘松村玉子已经给刘颖包了伤,人还昏迷着,天保低声唤:
  “嫂子,嫂子,刘颖同志!”
  “是天保么?”刘颖抬动一下眼皮,“苏祝周同李士良两个坏蛋可抓住了?”
  “很遗憾!”天保又悔又恨,“刚才全村老乡都参战,再加各乡模范队赶来增援,到处都有是人,秩序很乱。没有严密组织的群众性行动,在这种场合反而误事,把我的指挥系统搅乱了,苏、李二人带少数人钻出去,抢两条小船,顺流而下,逃跑了。”
  “唔,又让他们跑了!”刘颖声音很小,“祝娟去路西找你,你们可曾见面……”她又昏厥过去。
  “军医所全力抢救伤员,重点抢治刘区长和扁乡长。”天保这么交待了便走出苏家大院。
  圩子里还是到处是人,平乱胜利了,人声嘈叫更厉害,听不清吵吵什么。这里人全认识天保,今天又是他带兵来除乱保民的,老乡们对他格外敬重,他走到那里,人群就跟着挤到哪里。他向老乡们答谢,慰问,因为苏、李二人漏逃,他心里一直怏怏不快。
  南门外土广场上,700多俘虏全低着头,等候命运安排。这些家伙应战能力很弱,被打死50余人,逃走了20余人,余者全被捕获。部队在做饭吃,看押俘虏的是模范队。马来亚手提一把大刀,声色俱厉地斥骂俘虏:
  “土匪!流氓!坏蛋!与人民为敌,一定要受到严厉征罚!我,我砍死你们这些坏东西!我……”她是气坏了,不会骂人,当然也不会杀人,恐怕连鸡也杀不死。
  天保把她和祝山叫过来,交代道:“这场大暴乱给路东根据地造成的损失可不小,但这么抖落一下,纯洁了内部,教育了群众,倒巩固了这片人民政权。你们开个区委扩大会,统一认识,从汤恩伯那里来的全部释放,本地加入叛匪的审查要严。但要注意,绝不许刑讯逼供,杀人必须控制在最低限底内,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他交代完了,觉得又饥又困,警卫员在照料马,他吃点干粮,就坐在河边大树下闭目养神。忽听一阵马嘶,天保睁开眼,张亢来了。他起身迎过去:“阿四何来?”
  “我是来传达任务的。”张亢下马走过来,“昨天在半塔才听说你在这里平乱,小苏去路西找你!……”
  “什么!”天保截话,“她去路西找我了?刚才刘颖也这么说,她受了重伤,我是当呓语听的。”
  “我是听少奇同志讲的。”张亢把祝娟去路西又返回接应八路军的事略略讲了一遍。然后又道,“你现在是司令了,由你大队参谋长接手大队长,我做临时政委,带队伍先走。你呢,上校阁下,去淮北会太太吧。”
  “这不合适吧?”天保挠头。
  “请看此件。”张亢拿出一封信。
  信是陈毅写给中原局的,建议让天保本人去淮北指挥他两个大队接应八路军。完成任务后与陶勇部会合,待命东进,但关部三个大队原建制保留,对外用陈诚给的番号,对内直属陈、粟领导。刘少奇在陈函上批示:“原信转天保,照陈毅同志意见办。”
  “谢谢刘、陈首长。”天保笑了。
  “快走,当心又出事故。”张亢催他走。
  天保交待张亢三件事:一是队伍太累,休息一天再走,当地平乱善后交张亢掌握住政策分寸,绝不许多杀人;二是把玉子送到张道之那里;三是那批药品一定要送到江北指挥部。交代完了,他也不带警卫,单人匹马向北跑去。在驰马之上,他又摸出那块黄杨木牌,哎!小苏,我俩的事,哪来这么多曲折?他又拍拍马颈:“朋友,对不住,你又要辛苦一趟了。前边有条河,我们雇船走,你在船上好好睡一觉,我给你站岗。”
  马儿欢快地嘶鸣几声,放开四足,奔腾而去。


第二十八章 三把火
  上午八点,小保子还站在一株老柏树下,向西看着。淮南的暑季热的要命,当地人说“热不过早饭后”,这话不错,这“早饭后”真能热死人。他是叶飞那里的干事,20天前陶勇把他找来给小蒙独立团带路下江南,打通了一条南北交通线。现在,小蒙队伍还在江南,叶飞在郭村突然被李长江部包围,苏皖支队紧急东援,留他在这里等天保,可把这少年干事急坏了。
  西边有一人一马如飞而来,小保子飞跑着迎过去:“天保叔!见到娟表姑了么?”
  “没有!”天保收僵下马,“他们是去接应八路军的,结果让八路军裹走了,我连人影都没见到。”
  “奶奶的,真是好事多磨!”小保子接去天保的马,连他的马一块牵着。
  “你还是个孩子。懂什么?”
  “我懂!”
  “懂就懂吧。不说这些了,我们队伍呢?”
  “阿四叔带关大队前天晚上赶到这里,昨天跟陶司令增援郭村,小蒙团和一些小单位都交给了江北指挥部。”
  两人都热得不想说话,便走进近旁镇子里,住客栈,人要休息,马更要调理。这乡镇没半塔大,却是内河航运大码头,市面挺繁华,苏皖支队机关昨天就是在这儿东移的。路东建立政权后,苏皖支队活动地区只有几个区政权,支队政治部派几个人代行县级政权权力,现在他们走了,路东政府接管本镇的人还没来。镇子本身属仪征,天保去年训练游击队在这儿住过几天,认识些人,并不认识客栈老板。
  他俩冲凉休息,小保子买个大西瓜来与天保分食,问道:“八路军凭什么裹我们队伍?”
  “我没看到八路军。”天保吃了一块瓜,又拿起一块,“黄克诚还在豫东,过来后准备建一个九团制的大纵队,黄任政委兼司令。那个鲁团,即价所谓685团丙,原属115师,到处编游击队,打杂八队,已扩大到4000多人。他们不知从何处来,继任政委他调,鲁团长说了算,他拿上中原局电报命令,找到我们两个大队。他拨出一个大营与我们两个大队合编为‘新685团丙’,他们副团长当团长,郑斌做副团长,祝娟成了‘二丙’副指挥。我赶到,队伍已经向东去了,只看到祝娟留下的信。”
  “中原局为什么要下这样命令?”
  “我昨天在半塔才知道人家用的是诈术。少奇同志听了我的汇报,修养再好也忍不住火头,可又批评谁呢?电询黄克诚,回说不知这回事,再问陈光师长,陈已去延安,答说鲁部是独立团,并未要他叫什么685团丙。后来黄政委电告中原局,他派人寻找‘二丙’,找到了,鲁团改为黄纵先头团,让汪波做政委,‘新丙’改称挺进团,郑斌做团长,祝娟任政委,待与新四军会师后拨还陈、粟。少奇同志考虑到黄纵今后任务繁重,又是人地两生,同我商量一下,只好复电同意了。”
  小保子揉肚子还在吃西瓜:“我们指望八路军支援的,不是请他们来欺负人!这样乱来,和军阀还有什么不一样?中原局是领导全华中的,要来了八路军又指挥不动,怎样发展苏北?还有郭村,叶司令动员守郭村,是说守五天少奇同志就派老罗带四、五支队赶到了。现在郭村被包围,四、五支队西抗桂军东平乱,拖得又散又疲,指望他们增援郭村根本不可能。”
  “少奇同志是大政治家,用兵打仗并不在行,谁叫叶飞那么机械执行他的指示?淮南……”天保说着猛然意识到说流了嘴,伸手又拿一块瓜,改了话题,“昨天少奇同志和我讲,淮南主力准备编成罗纵队,加黄克诚部和江南北上部队,全由陈大老板指挥,执行发展苏北任务。有刘、陈二首长共同领导,以后形势会好转的。”
  一小时后,一个女兵急急慌慌朝天保住的客栈跑。她正是原郑大队女政工队长,去年底陪送祝嫚回苏皖支队,就被留在机关当民运干事。陶勇走时留她在这儿等路东省委来人,她负责办地方移交。她跑进客栈,天保和小保子还在闲谈,她进门就喊:
  “不得了啦!关副司令,出大乱子了!”
  “小程!”天保起身相迎,“别急,吃块西瓜”。
  “还吃瓜呢!”小程急得不得了,“人家要杀人,一杀就是五个,本镇爱国士绅吴大先生被捆起来‘抗日’了。还有,南京袁家粮店商船也被扣留了,老板娘薛倩如和账房先生张克显,船长吴有才都被拘押着,还不晓得怎样发落。这条大船你晓得,是不能扣留的。”
  “这还得了!”天保脸色突变,“谁干的?”
  “路东的代表,姓石,湖南人,大概叫石龙。现在召人到社戏场上开会,人到齐了,石龙讲话,完了开刀。”
  “刀还没压脖子,你讲讲情况。”
  小程讲得很急促,事情是这样的:
  本镇西边20里是县委驻地,以往与苏皖支队是兄弟单位关系,昨天下午派人来接管地方,就来个石龙。这人先把本地区中队抓在手,找一个行商了解情况,今天上午八点捕人,小程全不知道。第一个被抓的是本地区完小(完小,设有高小毕业班的小学)女教师胡敏,抓人理由就是胡敏在院里晒一块二尺长的红布条,石龙说那是给日军飞机指示目标。胡敏被刑讯的受不了,又听不懂石龙的湖南话,乱说四个人名,四人全被抓去,都打得半死,其中有三个是共产党员。
  胡敏是苏南宜兴人,25岁,她丈夫叫倪仕,是蒋介石的少校侍卫,现在生死不明,她是南京失守后流落到这里的。她很本份,替陶勇做过友军工作,被捕得莫名其妙,二尺长的红布条怎能联络敌机呢?吴大先生是开明人士,同老罗和陶勇关系都不错,替本军做了不少工作,他出面保人,结果被捆起来晒烈日。这种人最讲究面子,把他当众捆在椅子上,晒不死也会气死。
  薛倩如娘家就在本镇,她来给她母亲上坟,顺便带些“洋货”来销售给镇商抗会,事前经过陶司令批准的。她当然该杀,可现在又杀不得,那条船有万国红十字会作保,代办邮件,谁也不能留难,况且我方也要利用它。
  小程找石龙去说明情况,有些内情当然不能说,石龙说她是民族投降主义加阶级投降主义。她申辩,石龙就把苏皖支队工作全盘否定,他要重建新秩序。她正急得不得,听老乡说关副司令在何处,就急急赶来了。
  天保听罢,气得跺脚:“小程,你先去放张克显他们,等会我去同他们见面,一切都不回避薛倩如。小保子跟我去会场,立刻放掉吴先生,就说天保代表罗、陶二将军向他赔礼道歉,石龙是混蛋,是个假革命!”
  几分钟后,天保来到会场,虽然炎热,还是到会千余人,因为这件事太震动人了,新四军杀新四军,共产党杀共产党,天下不乱才怪!
  五个待斩的人捆在台下,那位女教师脸上有几点浅麻子,但长相并不丑,她泪汪汪的看着大家,显然是委屈得很。天保也是先抓枪杆子,把区中队长找来,是个熟人,天保在老四团工作时,此人是陶勇警卫,到江北后当排长,战斗中伤了胳膊才到区中队。天保严厉地责备他:
  “你是管枪的,这种荒唐命令也执行,你该死了!”
  队长叫屈:“人家是延安来的,我有啥办法?”
  天保眼一瞪:“糊涂!马上去把被捕者捆索解了,别让石龙发现;派人传全区模范队长紧急集合,来镇上维持秩序;你亲自打电话,用我名字请县委领导快来。这场冤案我来断,我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明白了么?”
  “明白了,保证服从关副司令命令!”
  “石龙可能是内奸,警惕些!”
  “晓得了!”区中队长跑走了。
  不一会戏台上出现几个人,除了石龙还有个行商和两个短衣汉子。行商也只30余岁,去6六月天保在这儿训练游击队,此人也是队长之一,该队有60人,鱼龙混杂,被天保淘汰一半,队长也在内,未料到此人此时作怪。此人叫魏长胜,在扬州常备队当过排长,不是富户,却是兵痞。兵痞神气十足地痞到台口,介绍石龙与大家认识,说是延安朱毛派来的。没人鼓掌,会场上气氛紧张,看样子要闹事。石龙站到台口,天保也认出他了,是刘少奇从延安带来的,叫石宏,不是石龙,还是个青年知识分子,不知为什么这样胡闹。他先宣布代表中原局和刘少奇来做区委书记,接着说吴大先生:
  “这个姓吴的老头,说是老罗和陶勇的朋友,你们不用怕他靠大柱子,今天,我就从他头上开刀!”
  会场上起哄,一片反对声。石宏提高噪音压众:
  “不许哄!现在是赤色恐怖时期,就是要镇压,早镇压路东就不会出现地主暴动。把吴老头拖上来!”
  会场上哑然无声,刘少奇怎么还来个赤色恐怖?
  石宏又在喊:“把吴老头拖上来!我们是无产阶级,就是赤色,杀人,杀得狠些就叫恐怖,无产阶级狠杀人,就叫赤色恐怖。既要恐怖,杀错了,误杀了,都在所难免,战场上也有误伤的事嘛,你们懂么?”
  “你这叫放屁!”小程带十几个战士上了台,“把魏长胜这几个坏人都捆起来,关押审查!”
  过来几个战士抓人,石宏却吼叫:“谁敢改变我的命令?谁敢!嗯,你,小程,苏皖支队,投降主义!”
  小程冷不防地抽走他的手枪,喝道:“抓起来!”
  上来两个战士捆上石宏,连那几个流氓一同押走。战士们用担架把五位被捕又被打伤的人抬去治疗,一面向他们做些解释工作。小程高声向全场讲话:
  “同胞们,父老们!本支队关副司令同紧急赶来的县委书记在交谈工作,他要我向大家郑重宣布几件事:第一,石宏今天所为统是错误的,是什么性质,审查了才能定;第二,石宏是湖南人,父亲是革命烈士,哥哥在八路军当旅级干部。他本人在1937年10月跑到延安找他哥,在抗大学习过,后来跟少奇同志到淮南。但是,他父兄的光荣不能抵销他的罪行,他今天干的是一件典型的反革命事件,所谓未定性,是要弄清他穷竟是思想问题,还是个内奸;第三,魏长胜是个兵痦,近来已经发现他同仪征城伪军有联系,我们正在侦破,不知他同石宏怎么勾结上的,今天被抓的几个人就是他那一伙坏人打伤的。现在,关副司令决定,把魏长胜一伙送县保安分处审讯,以后公开审判,但不许刑讯,那是无能和野蛮行为……”
  场上起了掌声,跟着就杂乱呼喊,拥护新四军,拥护苏皖支队,拥护……
  小程还没说完:“关副司令要我讲讲赤色恐怖这个问题,他说了个大意,解释错了由我个人负责。他说他刚从半塔来,少奇同志没讲过这种话,石宏是造谣生事。抗战前,国民党残酷迫害共产党和进步分子,那叫白色恐怖。现在是两党合作抗战时期,在全国国民党仍居统治地位,在根据地共产党居于领导地位,民主政府是共产党领导的地方抗日政权,新四军在法律上也是国民革命军。所以,把这次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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