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之下,果然如此。
陈默眼见自己的火灵术被如此轻易化解,心中并无意外,他早知道这些人的修为定不是自己练气一层能够抵挡的,硬拼的话,他根本没有胜算。
如今唯有趁乱而为,让这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将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陈默翻手拿出玉简,作势欲捏碎,口中高声喊道:
“王良,你可识得此物!”
还来不及细想这家伙为何知道自己真名,王良定睛一看,只见这小子手里举着一枚玉简,那形状一眼便知乃是传信所用,心下立即有些不屑,此情此况,你一个练气一层的家伙,就算传信出去又能传给谁?
可再仔细瞧了瞧,那传信玉简之上,刻着几个大字,好死不死的竟是“空桑叶飘零”!
“叶飘零!”王良不禁惊呼出口,脸色大变。
同属百战堂,王良当然知道叶飘零是谁,但正因如此,一见此玉简时,更让他迈不动步子。
练气巅峰叶飘零。那是内门绝对天才,门里无人可出其右。更何况这家伙又不像个寻常人,平日里除了吞气吐息,便是终日练剑,少有的几次出手,也是下山斩恶,从未听说在他手下有能逃脱之徒,剑术超绝,甚至有人说他单凭剑术已超越许多长老,足以令人心悸。
前不久听闻这古怪的叶飘零最近一年似乎多了个师弟,关照有佳,难道竟是眼前这个练气一层的小子?
退一万步说,此人就算与叶飘零没有任何关系,但以叶飘零平时为人来看,如果让他知道了自己勾结洗剑阁。。。
王良不敢细想,连忙止住脚步,生怕陈默情急之下,便捏碎此玉简。
“叶飘零?”听到王良的话,胡志全也眉头微皱,洗剑阁与空桑同为陈国三大仙门,他自然也听说过叶飘零的名字。
只不过所谓空桑仙门只是个九品宗门,然而洗剑阁乃是八品,这些年每年都要从空桑收取俸禄,身为洗剑阁大长老之子的胡志全,更是从未将这空桑仙门放在眼里。
就算是这叶飘零,又如何与自己相提并论?
因此,只是一刹惊愕,胡志全便冷着脸喝道:
“愣什么?给本公子拿下他,问出那小妞在哪里!”
胡志全的怒喝令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王良更是心神一震,心中转念,如果真有胡志全公子照拂,那叶飘零应该也奈何不了自己。
思绪及此,他也不再犹豫,当务之急,是在胡公子面前留下好印象才对,便剑尖一挽,身形急掠向前。
可早已将眼前情势算计好了陈默,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在喊出那句话的同时,已趁着几人愣神间,飞快往身后逃去,此时身影已入灌木丛中不见了。
王良心中着急,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跑陈默。仗着修为深厚,三两步便越过灌木,朝着陈默疾逃的背影刺出一剑。
一个连灵植童子都不是的弟子,一个身经百战的内门之人,两者差距不言而喻。这一剑之下,陈默连反应机会都没有,便感觉琵琶骨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才发现有一剑尖穿胸而过。
王良运灵力一挑,竟直接将陈默挑飞老远,落于地面,溅起漫天尘埃,那玉简也掉落在地。
“不好。”陈默心中一凛,正想咬牙扑上,将玉简捏碎,却不想王良比他更快一步,踏前一脚将陈默踢开,自己捡起玉简来。
毕竟麻烦能省则省,叶飘零再令人忌惮,那也不是真仙,不可能知晓世上万事。只要玉简没碎,于此处荒山野岭杀了这个家伙,叶飘零也无从知晓。
大势已定,他长剑横于陈默脖颈,厉声叫道:
“那小妞在哪儿?!”
受此重伤,陈默脸上并未露出半点痛苦之色,冷冷看了王良一眼,心中决然不曾减弱稍许。
“公子,这水里有古怪!”
便在这时,一黑衣之人惊声叫道,众人依言看去,只发现那潭水之上不知何时竟涌起无数气泡,渐渐的仿佛被煮沸了一般,整个潭水上下沸腾,涌起无数水汽。
这潭水现异状,应是周轻旋的缘故。但陈默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中仍是不顾一切想要帮周轻旋逃脱的决心。
他咬了咬牙,佯装趁机,扭头朝不远处的小山包高声喊道:
“师姐快逃!”
一众人又被陈默的话吸引了注意,也顾不上潭水有异,连忙看向不远方,发现那处地势低矮,又有灌木掩映,正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胡志全大感欣喜,连忙命人上前查探。王良也收剑急掠上前,在一众黑衣人的前头赶到了山坡之上,用剑挑了一番灌木丛后,却并未有任何收获,心知不对,怕是被这小子唬了,顿生满腹怒气。
“混蛋东西,你。。。。”王良正回头,咬牙切齿地想要将陈默碎尸万段,却眼神一变,发现一火球正凌空向他面门飞来。
距离太近,已不足以出剑,王良只得就地一滚,躲过炙热火球,虽毫发无伤,却落得一身尘土,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小子在这种关头,竟还摆了自己一道。
王良越想越气不可遏,狠狠蹬地,身形化作一道黑影掠过,一剑刺向陈默眉心,就要将他了解在此。
没想到陈默面无表情,也不见任何躲闪,反而突然站起,迎着这剑尖便冲上。
情急之下,王良来不及转换剑势,刺向眉心的一剑只将陈默肚腹贯穿。
陈默不等他反应,直接抓向王良腰间师兄给的玉简,吓得王良脸色一白,脱手剑柄,便要阻止。
两人一快一慢,那玉简刚被陈默拿在手中,还未捏碎,便被王良一把打落在地。而后狠狠一脚蹬在陈默胸膛,又将他抛飞开去。
44 恐怖火海
重重落地的陈默,平静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悲然。自己和这些人的差距实在太大,以有心算无心之下,竟仍未能达成目的。
唯一的机会已去,纵使再想激怒王良寻此良机,恐怕也不太可能,自己能做的应该到此结束了吧。
反观王良,一而再再而三被陈默算计,在众人面前只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
他心中的怒意早已无甚掩盖,气得眉目都扭曲了几分。再次一剑刺向陈默,这一次再无任何掉以轻心,陈默绝无幸存之理。
只是众人都没有发现,先前被忽略的潭水异状,已变得越来越诡异,无数白汽从水里升腾而起,水面沸腾如锅,还有一缕缕赤红火焰从潭水中冒出来。
便在此时,“哗”一道巨响,整个寒潭之水若炸开了一般,缭绕白汽四散,涌入天空。
一道刺目红光从十丈深的潭底悠悠升起,隐约可见一人影,衣衫飘动,火光缭绕,从空中落下的潭水靠近此人一丈,便纷纷被蒸腾成白汽,缭散于空中。
所有人此时都愣住了,呆呆地望向那漂浮空中的人影,满脸的不可置信。
长裙飘荡,玉足无鞋,如轻点和风便能立于空中,身周烈焰缠绕,却如连袂佩玉,更添几分仙气。。。当众人的目光望向她的脸庞时,心中更有一种惊心动魄之感。
美。
但这美里透着冰冷和危险。
她的眸子微眨,慢慢扫过每一个人,这目光停留在任何人身上,都会令人心中有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胆寒之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在场之人愣愣望着这忽然出现的女子,任由微风吹过,鸟啼虫鸣,先前的争斗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深深望了陈默一眼,那女子的视线慢慢停了下来,而后抬起青葱玉指,轻轻点于身前缭绕的烈焰之上。
一个白点出现在了火红的烈焰里,眨眼间便扩散开来,烈焰之色变成了纯白,紧接着这白火越来越明亮,令她浑身都散发出刺目光华,让人连睁眼都很难。
“轰!”
当这白光亮到了极致,便见白色火焰陡然爆发,转眼膨胀至数十丈方圆,无数洁白火舌吞吐其中,壮观又骇人。
周边的山林树木随之猛烈燃烧起来,陈默眼露震惊左右四顾,发现空气炙热到快令人毛发翻卷,周围陷入一片火海,无处可逃,宛如置身地狱。
胡志全一行人同样被困在了这火海里,在那白火爆发的一刹那,他们脸上的痴迷早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骇。
但胡志全自小高人一等,他不甘心这样被吓倒,一股子邪气涌上心头,指着头顶宛如天威的火海面目狰狞地大喊道:
“你可知我是谁?本公子乃洗剑阁大长。。。。”
话还未说完,那炽目的白色火海分化出一部分,形成了一条火焰长鞭。
没有任何预兆,这长鞭化作虚影,径直劈向胡志全。
“啪”的一声轻响,随之便是强烈的白光亮起,等到众人终于能看清时,才发现这位胡公子所在之处空空荡荡,地上只有一个人形焦痕,连半点灰都未曾留下。
“公子。。。”
“怎么可能。。。”
不止是陈默,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这位胡公子是洗剑阁长老胡山海最宠爱的独子,此人竟没有丝毫顾忌便下了杀手?
不仅如此,那胡公子身上定携带着有其父赐下的保命灵器,可在火鞭之下,众人竟并未发现有半点动静,甚至原地留下的焦痕里,除了尸体外,竟连一丝灵器残骸都没有。这种手段恐怖惊人,在场之人任谁都是闻所未闻。
“跑!”
黑衣之人包括王良一时间都忍不住吓得一身冷汗,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便不约而同地朝着各个方向突围,想要逃离这笼罩头顶天空的白色火海。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那击杀了胡志全的火鞭重归翻腾的火海之内,转眼间,又是七八条火鞭分离了出来,在一瞬间从四面八方朝着众人击去。
陈默没有逃跑,他本就修为浅薄,又深受重伤,想逃是不可能的。他站在原地,眼睁睁望着每一个人都逃不出那火鞭的追击,化成地上的一条人形焦痕,心中也是惊骇万分。
火海之下,所有生命几乎都已断绝,只剩陈默孤零零一人,像是愣在了原地,望向头顶,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条火鞭从火海之中延伸而出,慢慢飘至陈默头顶,只要轻轻劈下,饶是陈默有万般计策,也逃不过身死之局。
可这火鞭仿佛失去了之前的戾气,静静悬浮许久,也未曾有所动静。
这样的僵持令人心悸。陈默定定望着那近在咫尺的白色火鞭,脸上除平静外并无一丝其他表情,从略有些茫然的眼神能够看出来,他在思忖着什么,但思忖的却绝不是逃跑。
“周姑娘。。。”
陈默一声苦笑,还是叫出了声,早在此人从剧变的寒潭里漂浮出来时,其实他就早已猜到了此人是谁。
纵使再不敢相信,其他人也可能不知道,但待在那寒潭之内的除了自己还有谁?
只是陈默没想到她竟还隐藏着这样的秘密。他不知周轻旋为何会改换自己面目,隐藏自己,但也终于明白她在门内的地位为何会如此与众不同。
但无论所求为何,定不是陈默这样的小修者能染指的。如今在场之人只剩自己一个活口,如若真的事关重大,谁又能保证她不会灭杀自己,将自身秘密传出去的可能泯灭在指间?
没想到听闻陈默的声音,翻腾的火海之内忽然寂静下来,踟蹰良久,才传出一声清冷的叹息,悠悠回荡在宛如地狱的白色火焰之中。
叹息刚落,转眼间,火鞭与火海俱骤然溃散,在空中消失无踪。
如若不是空气仍旧炙热,大地焦灼,被焚烧的枯木仍传来“噼噼啪啪”的响声,陈默甚至以为刚刚发生的全是幻境。
那人影失了火焰缭绕,慢慢降落下来,亭亭立于陈默身前,点点消散的火星弥漫空中,令陈默望去,不禁觉得她整个人像是会发光。
眼前之人,已不是记忆中周轻旋的面目。想来应是为了隐藏身份,用了改换面貌的旁门左道,此时方才展露真身。
不过,除却衣着一模一样外,陈默还能认出那双眼睛,清澈如浅溪,饶是此时看起来,也同样令人痴醉。
之前周轻旋只是中人之姿,唯有那双眼凭添美意,如今的真实面目却可谓倾国倾城。
明眸皓齿,冰肌玉骨,一棱一画都仿佛是老天爷精心勾画出来的,多一分不可,少一分亦不可,不染半点俗意。
最令人注意的是,她眉宇间有一寸花纹,似是已染红的蚕丝细细缝成,宛如一株燃烧的妖异火兰花,那股令陈默一直耿耿于怀的灵植感应,正是由此处散发而来。
定定望着,陈默不觉有些看呆了,他想要在心里称赞一句眼前此人的美,一番搜肠刮肚却无法说出任何赞美之语,因为他不知用何言去形容这种惊心动魄。
“看清了吗?”周轻旋雪齿微张,声音略显清冷,打破了平静。
陈默不知她问的是之前的火海还是她的脸,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平静中略带一丝苦涩地望着周轻旋的双唇,如果当时知道了周轻旋的秘密,他也不知自己是否还会吻下去。
周轻旋似也猜到陈默所想,这一次她没料到自己会被那种低劣的毒液逼到这个地步,眼前这个人看似在帮助自己,但无论是拉扯自己潜入水下,打乱了入定,使得毒液扩散,还是贸然冲出,逼得自己不得不又暂停逼毒,冲上来斩掉这些败类。。。
这些行为竟都阴差阳错地令自己对情势失去了控制,最重要的是,他竟然在水中敢吻。。。
想到这里,周轻旋清冷如月的脸上,也不由得浮出一丝不自然,想到那触感,脖颈处便不禁浮现一抹红晕,仿佛那毒又发作。
她连忙抛去脑中杂念,看向眼前这个曾发誓要回报自己之人,心里竟仍有些好笑。
只不过如今被他知晓了真实身份,万一泄露出去。。。
算了,他只是个空桑的小修士,就算被他见到真身,他又如何得知自己是谁?又谈何泄露?
思绪反复,周轻旋一时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只得将这个问题抛给了陈默,开口轻轻问道:
“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你?”
45 氤草
翠屏峰下了一场大雨,天气却徐徐转暖,半山腰里墨竹林里也有小笋尖偷偷露了头,陈默的住处外,灵田仍是空空荡荡,一人从竹屋里推门而出:
“默哥儿,我可就走了,你好好养伤,下次我还给你带酒来。”
陈默起身,朝老张点头笑了笑,心中微微一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看着竹床边放着的小酒坛,心想还是留着等几日后给秦老带去好了。
从那火窟洞回来已有三日,因火潮异动,门内长老们大都外出前去查看了,连师兄也不在门内。陈默也乐得如此,毕竟身受重伤的自己,被周轻旋以轻纱带回来的模样着实有些不好见人。
想到周轻旋,陈默望着门外随风摇曳的竹林,苦笑着摇了摇头。
时至今日,他也仍然不知道此女为何要易容换身,只是在路上,从两人不多的言语中能听得出来,周轻旋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空桑门人,其背后又有甚来历,陈默既无从得知,也懒得打听。
他还记得周轻旋当日在寒潭所说的话:
“我不杀你,但你这条命便算是我暂且借于你,以前发生的事随着你以前的那条命消散无烟,以后不许打探,不许泄露。如若不然,我便会收回借给你的东西。”
想到周轻旋说这话的冰冷样子,陈默又是苦笑了两声,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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