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起来,只因他以为我知道的密比我实在知道的多。”
叁姑娘眨着眼睛道:“你究竟是谁?他为什麽这麽怕你?”
小鱼儿笑道:“严格说来,他到现在为止也还不知道我是谁?”
叁姑娘默然半晌,轻轻道:“我不管你是谁,我都……”
小鱼儿赶紧打断她的话,道:“只要我猜的不错,只要他不在这里,我的计划就能成
功……你必须替我留意着,他若万一回来了,你就得赶紧告诉我。”
叁姑娘道:“你究竟有什麽计划?为何定要他不在这里,你的计划才能成功。”
小鱼儿拉起她的手,柔声道:“这些事你以後总会知道的,但现在却请你莫要问我。”
世上若有什麽事能令女子闭起嘴,那就是她心爱的男人温柔的话了。叁姑娘果然闭起了
嘴,不再问下去。
她只是垂头,悠悠道:“你……没有别的话对我说?”
小鱼儿道:“今天晚上,起更时,你在你家後园的小门外等我……”
叁姑娘的眼睛立刻闪起了喜悦的光,颤声道:“今夜……後园小门?”
小鱼儿道:“不错,你千万莫要忘了,千万要准时到那里。”
叁姑娘娇笑道:“我绝不会忘,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准时到的。”
她娇笑着转身而去,满怀着绮丽而浪慢的憧憬。
小鱼儿在街上东游西逛,走过许多饭酒楼,他也不进去,却在东城外找着了家又脏又破
的小面馆。
这小面馆居然也有个很漂亮的名字,叫:“思乡馆。”
小鱼儿走进去吃了一大碗热汤面、四个荷包蛋,却叫店里那看来已有叁年没洗澡的山东
老乡去买了些笔墨,七,八十张纸。
他用饭碗那麽大的字,在纸上写下了:“开心的朋友,今夜戌时,有个姓李的在东城外
的「思乡馆」等着你,你想不来也不行的。”
同样的句子,他竟一连写了七…八十张,又雇了两个泥腿汉子,叫他们去贴在城里大街
小巷的显眼处。”
那山东老乡实在瞧得奇怪,忍不住道:“这是在干啥?俺实在不懂。”
小鱼儿笑道:“该懂的自然会懂,不该懂的自然不懂。”.
那山东老乡摸着头皮道:“谁是该懂的?”
小鱼儿却已笑嘻嘻走了,竟又到估衣去买了身半新旧的黑布衣服,到杂货去买了些油
墨…石膏、牛皮胶。
然後,他就寻了家半大不小的客栈,痛痛快快睡了一觉!这一觉睡醒,天已快黑了。
小鱼儿对着镜子,像是少女梳般在脸上抹了半天,又穿起那套衣服,在镜子前一站……
这那里还是小鱼儿,这不活脱脱正是李大嘴麽。
小鱼儿自己也瞧得很是满意,哈哈笑道:“虽然还不十分一样,但想那白开心已有二叁
十年未见过李大嘴,黑夜之中,想必已可混得过去。”
他生得本来不矮,经过这两年来的磨,身子更是结实,起胸来,不但面貌已与李大嘴有
九分相似,就算身材也和那魁伟雄壮的李大嘴差不了多少,纵是和李大嘴天天见面的人,若
不十分留意,也未见就能瞧得破。”
他将换下来的衣服卷成一条,塞在被窝里,从外面瞧进来,床上仍然像是有个人在睡
觉。
然後他又用桌上的秃笔写了封信,这封信竟是写江别鹤的,他用左手歪歪斜斜的写着:
“江别鹤,你儿子和镖银都已落在大爷找的手里了,你若想谈条件,今夜叁更,到城外的祠
堂里等着吧。”
他将这封信紧紧封起,又在信封上写着:“江别鹤亲拆,别人看不得。”
小鱼儿将信收在怀,喃喃笑道:“江玉郎不在城里,八成是去收藏那镖银去了,只要他
今天晚上不回来,江别鹤就算是狐狸,瞧见这封信也得中计,他心里就算不十分相信,到了
叁更时
也必定忍不住要去瞧瞧的。”
他得意的笑着,从窗溜了出去。
小鱼儿走到「思乡馆」时,暮色已很深了。
这时虽正是吃饭的时候,「思乡馆」里却没什麽人,就连那山东老乡都已瞧不见,只有
一个客人正坐着喝酒。
这人穿着件新缎子衣服,戴的帽子上还有粒珍珠,穿着锥像个富商士绅,神态却还是个
地痞无赖,竟不肯好好坐在那里,却蹲在凳子上喝酒,一双贼眼不住转来转去,又像是随时
提防着别人来抓的小偷。
小鱼儿大步走了进去,哈哈笑道:“好小子,你果然来了,许多年不见,你这王八旦倒
还未忘记有个姓李的朋友,来得倒准时。”
他从小和李大嘴长大,要学李大嘴说话的神情腔调,自然学得唯妙唯尚,活脱脱是一个
模子里铸出来的。
那人却板着脸,瞪着眼道:“你是谁,咱不认得你。”
小鱼儿笑道:“你想瞒我,你虽然穿得像是个人,但那副猴头猴脑的贼相还是改不了
的。”
那人果然大笑起来,道:“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混球蛋,多少年不见,你对老子说话,
难道就不能稍为客气些麽?”
小鱼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桌子上有两副杯筷,却只有一碗红烧肉,小鱼儿皱了皱眉头
道:“你这穷贼实在愈来愈穷了,快叫那山东老乡来,待老哥哥我叫你痛痛快快的吃上一
顿。”
白开心道:“他不会来的。”
小鱼儿道:“为什麽?他在那里?”
白开心笑嘻嘻指着那只碗,道:“就在这只碗里。”
小鱼儿神色不动,哈哈笑道:“你倒会拍老子的马屁,还未忘记老子喜欢吃什麽,只是
瞧那山东老乡好几年没洗澡的样子,只怕连肉都已臭了。”
白开心嘻嘻笑道:“我早已把他从头到脚洗得乾乾净净再下锅的。”他举杯敬了小鱼儿
一杯酒,又倒满了一杯。”
小鱼儿笑道:“你这儿子倒真孝顺。”
他只得挟起一块肉,但刚吃了两,又吐了出来,瞪眼道:“这是什麽鸟肉敢混充人
肉?”
白开心附掌大笑道:“姓李的,你果然还是有两下子,这张鸟嘴竟一吃就能尝得出是不
是人肉来,你也不想想,老子会杀人来你麽?”
他自然本是想用这方法试试来的人是否真的李大嘴,小鱼儿肚子里暗暗好笑,却不说
破,瞪眼道:“你不孝顺老子孝顺谁?那山东老乡人虽脏些,肉倒还结实,老子早已有心将
他红烧来吃了,你却将他弄到那里去了?”
白开心道:“他早已回家去了,老子已将他这家店买了下来……哈哈,他受了老子里面
灌铅的假银子,居然还开心的很,以为上当的是老子。”
小鱼儿叹道:“这家破面馆你要来鸟用也没有,你却骗苦了他,又害得老子吃不着好
肉,你那‘损人不利己’的贼脾气,当真是一辈子也改不了。”
白开心嘻嘻笑道:“老子的脾气改不了,你那贼脾气又改得了麽?狗是改不了要吃屎
的……
你躲在狗窝里这许多年,突然又钻出来干什麽?”
小鱼儿眼睛一瞪,大声道:“我先问你,你假借老子的名头,送了付挽联铁无双,又假
借老子的名头,将人家的小丫头炖来吃了,究竟想干什麽?”
白开心愣了愣,道:“你全知道?”
小鱼儿大笑道:“你想,还有什麽事能瞒得过老子的。”
白开心笑道:“那些人太没事干了,老子瞧得不顺眼,所以找些事他们做,炖了肉请人
来吃,却又去告他一状,要他们两家都闹得人仰马翻,老子才开心……你凭良心说,老子这
一手做得妙不妙。”
小鱼儿冷笑道:“只可叹姓秦的和那南宫小儿,活到这麽大了,随随便便来个人告诉他
们一件事,他们居然也相信,若换了是我,你来告状,老子就先将你扣下来,问问你别人吃
人肉,你又怎会知道。”
白开心道:“老子不会写信麽?为何定要自己去?”
小鱼儿道:“一封无头信他们就相信了?”
白开心道:“他们纵不相信,好歹也得去瞧瞧。”
小鱼儿一拍桌子,笑道:“正是这道理!我正是要你说出这句话来。”
白开心眼珠子转动,道:“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要叫老子上当?”
小鱼儿笑道:“你冒了老子的名,老子暂且也不罚你,只要你再写封信给那姓秦的与南
宫小儿,他们既已证明了你第一封信说的不假,你第二封法,他们自然更相信了。”
白开心道:“什麽信?”
小鱼儿道:“自然也是害人的信,若不是害人的信,你想来也不肯写的。”
白开心展颜笑道:“要害人嘛,老子还马马虎虎可以答应你,却不知要害的是谁?”
小鱼儿道:“你只要告诉他们,今夜叁更,到段合肥家的後院客房里去瞧瞧,自然会瞧
见令他们感到有趣的东西……但必定要在正叁更,早也不行迟也不行,至於要害的是什麽
人,你迟早会知道的。”
白开心道:“老子若不肯写呢?”
小鱼儿冷道:“我知道你肯写的,你看可以害人的事不做,你还睡得着觉麽?何况,你
若不写这封信,老子总有法子叫你……”
突然取出写给江别鹤的那封信,拿在手里,一掌击灭了桌上的油灯,白开心面色变了
变,道:“你干什麽?”
标题
古龙《绝代双娇》
第五十四章 略施小计
小鱼儿悄声道:“有人来抓咱们了,准备逃吧!”
话犹未了,窗外有刀光闪动。
只听有人喝道:“姓李的、姓白的!你们作恶多端,今天再也休想跑了,出来受死
吧。”
黑暗中人影幢幢,这思乡馆竟也被人团团围住。
白开心喃喃道:“奇怪,这些人竟会知道咱们在这里……”
小鱼儿悄声道:“这人满仁义道德,必定是江别鹤。”
白开心道:“嗯。”
小鱼儿道:“咱就从他这边冲出去。”
白开心道:“从武功最强的人那边冲出去?你莫非疯了?”
小鱼儿微微一笑,道:“我自有道理。”
这时外面已又喝道:“你们再不答覆,咱们就冲进去了。”
其实这些人对“十大恶人”也颇为忌惮,一时之间,是谁也不敢冲入这黑黝黝的屋子里
的。”
小鱼儿霍然站起,大喝道:“李大嘴来也,你们等着吧!”提起张凳子往东面门外掷了
出去人却已从西面窗蹿出。
这“李大嘴”叁个字,果然有些吓人,凳子飞出来,东面一阵大乱,几刀不问青红皂白
就砍了出去,全都砍到凳子上口
小鱼儿蹿出窗外,也有两柄刀直劈而来,小鱼儿一声虎吼,飞起一脚将左面的一柄刀
飞!
他身子却已自右面一人头上掠过,顺势一脚,在那人头上,那人登时矮了半截。
这一着“鸳鸯双飞脚”,本非什麽玄妙的武功,但在他手里稍加变化,却立时制住了两
个高手。
要知他在那窟中所得,正是普天之下,各门各派的武功精妙所在,他融会贯通之後,无
论那一派的招式到了他手里,他都可化腐朽为神奇,却教别人再也猜不出他的武功来历。
只听有人惊呼道:“这姓李的果然厉害,大家要小心……”
话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响,接着又是一阵大笑,说话的人想是已被白开心打歪了嘴
巴。
小鱼儿一招北派“鸳鸯双飞脚”踢倒了两人,跟着又用“招南派”“冲天炮”,一拳将
一条大汉打得飞上半空。
突见跟前剑光闪动,迅急辛辣,神定气足。
一人冷笑道:“李大嘴,你武功虽不错,今日还是休想逃走。”
叁句话功夫,已刺出八剑,剑剑俱是杀着。
小鱼儿连瞧都不必瞧,已知道是江别鹤来了,连连闪过八剑,却不还手,只是压低声音
道:“你想知道你儿子和镖银的下落麽?”
江别鹤掌中剑果然缓了一缓,失声道:“你说什麽?”
小鱼儿将那封信穿在江别鹤的剑尖上,道:“你先瞧瞧再说。”
江别鹤也不知是收回剑来瞧信,还是刺出剑去伤人,稍一犹豫间,小鱼儿已自他身旁蹿
了出去。
白开心也怪叫着跟着掠出。
江别鹤竟眼睁睁瞧着他两人逃走,等到别的入围过来时,小鱼儿和白开心早没了影子。
小鱼儿和白开心蹿入个暗林中,方自停下。
白开心瞧着小鱼儿冷笑道:“这些人怎会知道咱们在那里?”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笑道:“自然是有人密告的。”
白开心冷笑道:“密告的人,只怕是你自己吧。”
小鱼儿道:“若是我,我为何还要助你逃出来。别人又不是瞎子,难道不是见那告示上
饭碗那麽大的字。”
白开心冷笑道:“那些话,这些人又怎瞧得懂。”
小鱼儿笑嘻嘻道:“自然有人瞧得懂的。”
白开心变色道:“谁?难道咱们的老朋友也有人到了城里?”
小鱼儿想了想,道:“我不妨告诉你,有两个人,一个叫罗九、一个叫罗叁,一心想找
咱们的麻烦,对咱们的事知道得清楚得很。”
白开心皱眉道:“这两人长得是何模样?”
小鱼儿道:“胖胖的,高高的,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是个双胞胎。”
白开心道:“我只认识个瘦瘦的双胞胎,却不认得胖的。”
小鱼儿道:“你不认得他们,他们都认得你。”
白开心怒道:“你既早已知道他们瞧得懂那张告示,既然早已知道他们要告密,为什麽
偏偏还要这样做?”
小鱼儿笑嘻嘻道:“我正是要他们告密,正是要叫他们找人来抓咱们,这样我才能将那
封信交到江别鹤手上……我若用别的法子将信交他,他未必重视,但这封信既是李大嘴亲手
交他的,份量可就不同了。”
白开心道:“但你又怎知道江别鹤必定会来。”
小鱼儿道:“他自命大侠,听说有“十大恶人”在城里,他能不管麽?只要他来了,听
到我的话後,就必定不放咱们走的。”
白开心默然半晌,叹了气,道:“你样样事都算得这麽准,只怕连真的李大嘴都不如
你。”
这次小鱼儿却不禁愣了愣,咯咯笑道:“什麽真的李大嘴,老子难道是假的不成?”
白开心突然大笑起来,道:“你能将李大嘴的模样腔调学得这麽像,简直连我都有点佩
服你,简直有些舍不得瞧着你死在我面前,只可惜你已是非死不可的了!”
小鱼儿皱了皱眉,道:“非死不可?”
白开心怪笑道:“你喝的那杯酒里,老子早已下了独门“水晶断肠散”,本来还可多活
半个时辰,但方才那麽一折腾,只怕现在就要你的命了!”
小鱼儿怒道:“你这恶贼,我和你拚了?”
他跳起来想扑过去,但身子才跳起,便“咚”的跌在地上,脸色发白,双手捂着肚子,
颤声道:“不好,我……我……已不行了……”
白开心手舞足蹈,格格大笑道:“你如今总该知道“十大恶人”可不是好对付的吧。”
小鱼儿嘶声道:“但……但你又怎知道我……我不是李大嘴?我不信你能瞧得出。”
白开心道:“你将李大嘴一举一动,都学得唯妙唯肖,想必是认得他的,是麽?”
小鱼儿疼得全身都抖了起来,道:“是……是。”
白开心道:“你可听见他说起过我麽?”
小鱼儿呆了呆,道:“没……没有。”
白开心道:“这只因他与我仇深似海,他将我恨之入骨,连我的名字都不愿提起,又怎
会将我当做朋友,和我在一张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