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睁开迷糊的眼睛,擦了一下口水,吊在树枝上也望向木羽。
就连莫名其妙吵起来的状元郎和独毕影都擦干了鼻血,眨着眼睛看着木羽。
“我想要他的右手大拇指。”独毕影第一个大声喊道。
“我要他的右手中指。”状元郎比划了一下自己的中指,第二个开口。
“他的小拇指挺性感的,那我就要小拇指了。”绣花女用手中的绣花针指着木羽的左手。
“剩下的我全要了。”虬须大汉的声音沙哑低沉,话语简单粗暴,好像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给我留一根嘛!”绾绾娇笑地看着木羽。
“我也要,我也要。”那几个嬉戏的小孩忽然也拍着手开心地蹦蹦跳跳着。
木羽打了一个冷颤,这些人忽然一听自己是剑影尘风的徒弟,个个都如狼似虎地盯着自己的手指,自己手指惹他们什么事了?
他忽然想起当初在八草村和西门不幸逃离之后,这家伙说过,一旦遇到剑影尘风的传人,抓起来先砍手指再杀,当时他还在想为什么要砍手指呢。
等等,这么说自己是进了狼窝了?
“你们都砍手指了,那我砍他脚趾算不算数?”睡觉的少年迷迷糊糊地问道。
木羽顿时警惕起来,邪派的人不能用常理来衡量,他们的玩笑也许就会成真。对他们来说,莫说是砍一个人的手指,就算去杀一个人,哪怕与他们无怨无仇,他们也会下得去手的
西门不幸笑眯眯地说道:“木羽小弟,大家都发过毒誓遇到剑影尘风的徒弟要砍手指再杀的。”
这家伙倒是说得轻巧,他当初明摆着说毒誓只是发着玩的,但不代表其他邪派人也不重视毒誓啊!
“你们都这么想要我的手指?”木羽凝声问道,身上强悍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邪不老这么恨剑影尘风,木羽一直不知道是为何,难道剑影尘风当初把邪不老的手指给砍了不成?
现在这么多邪派人,尤其是虬须汉和绣花女,他是惹不起的。西门不幸也许懒得出手,但是绾绾对枯木那叫一个中意,估计想要跑路的话也有点难了。
“没兴趣。”虬须大汉重新躺下,四肢摊开,百无聊赖地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我倒是有兴趣,只是我还得把这朵花先绣完。”绣花女懒洋洋地又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腿上的花布上。
“我要打一架。”独毕影劲头很足,不过很快他又泄气了:“我好像打不过他,状元郎,你要不要帮帮我。”
“我是读书人,不和人一起干这种残忍的事。”状元郎白了一眼独毕影,顿了顿,然后说道:“我比较喜欢自己单干。”
“那还不是要干!”独毕影气结。
树枝上又响起了呼噜声,那个少年又睡着了,显然他对木羽的手指不感兴趣。
“状元郎,你要动手吗?”绾绾问道。
状元郎点了点头:“我只是好奇天剑九引到底有什么厉害的。”
“太好了,那你赶紧去,我在旁边给你加油助威。等下分给我一根手指找老头子领赌资去。”独毕影依旧裸着身子,一点都没觉得不自在。
绾绾走到一旁身边,又给枯木来个媚眼,轻轻地说道:“哎呀,人人都说木羽和枯木离开了丹鼎派,这样看来大叔你就是枯木长青了,真好,我一直很仰望毒王你呢!”
枯木有些恼羞成怒地狠狠瞪了绾绾一眼。
木羽盯着状元郎,这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刚才还帮过自己,现在就想要对自己出手了,真的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过他连出窍九重天的犀牛妖都打过,还怕这个读书人不成?
第三百一十三章 页影
“我师父经常告诉我们,如果遇到剑影尘风的徒弟,必须要杀了他。我叫状元郎。”
状元郎文雅地看着木羽,接着将自己手中的书本往天空一抛,一阵风忽然刮过来,将状元郎的书刮的四分五裂。方形的纸张满天飞舞,每一张纸都慢悠悠地飘动在空中,软绵绵地荡漾着,却没有落下来。
“你想杀了我?”
木羽的剑停在自己身前,这些纸张看似柔弱无害,实际上却让木羽感到一股隐隐的杀机。这状元郎的法宝竟是以书为介,这倒是让木羽大开眼界。
“打败你,然后砍一根手指头就够了。”
状元郎手一挥,一张纸忽然急速旋转起来,四个角锋芒毕露,朝木羽飞过去。木羽提剑前倾,准备硬接这一击,然而纸张打在木羽的飞剑上却没了后劲,只是软绵绵地贴在木羽的剑上,然后飘落在地,让木羽蓄力一击落了空,这感觉很难受。
木羽皱起眉头,一道剑气砍杀过去,剑气进入纸张中,却只是像一阵风刮过,让纸张换了个位置而已,每张纸都刚好被气流震开,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师父一生只败给了一个人,便是你的师父剑影尘风,他用天剑九引让我师父败得彻彻底底,还砍断了他引以为傲的手指。所以他收我们为徒的时候都要让我们发誓见到剑影尘风的后人一定要先砍断手指再杀。”
状元郎平静地解释着,他十指连动,在空中闪烁着道道幻影。纸张忽然不安分地躁动起来,无数的纸张铺天盖地地朝木羽卷去,每一张纸张都旋转着弥漫着锐利的杀机。
“所以你想打败我替你师父报仇?”
木羽不敢有任何的小觑,他的分影剑已经化为五把,各自演化剑招,迎上了旋转的纸张。然而木羽的剑砍在纸张上,纸张总是会恰到好处地变成软绵绵的原型,卸去了木羽飞剑的力道,即使木羽的剑气把一张纸绞得粉碎,其他纸张还是前赴后继地盖上来。
“我师父一生创造了许多古怪的功法,只为证明世间还有比天剑九引更加厉害的功法,我的功法便是其中之一。”
状元郎指尖轻点,两张纸忽然从木羽的剑隙划过,木羽手一抖,右臂留下一道血痕。
这怪异的纸张在状元郎的操控下显得灵活无比,每次木羽的剑打在纸张上,就像打在棉花上,没有着力点,让他后劲很难跟上去,而木羽一旦疏忽,纸张就会在他身上留下伤痕。等木羽意识到不能与这些纸张硬碰时,他的身上已经被划开七道伤痕了。
“我听说天剑九引中有一招名为落影幻灭,专克密密麻麻的暗器,不知道能否击散我的页影呢?”状元郎笑呵呵地问道。
这家伙竟然还知道天剑九引的剑招?木羽曾经用落影幻灭力败妖族的鸟妖和乔雪的冰棱,但是他知道面对这些软趴趴的纸张,落影幻灭是不可能奏效的。
落影幻灭讲究的是以刚制刚,这些所谓的页影并没有刚劲的力道,只有在接触到木羽身体的时候才会爆发出杀伤力,唯一的办法只有用灵力护住身体。但是状元郎并非等闲之辈,他的页影极其怪异,竟然可以无视木羽的灵力,直接作用在他身上。
剑法之道,万变归一,可以柔克刚,更可刚柔并济,然而木羽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这种可刚可柔的页影,他的落尘剑法一时间却是无法对漫天的纸张造成有效的伤害。
木羽提剑而上,剑气纵横,形成一道罡风,将前方所有旋转的纸张全部挡在外面,不让它再近身。他脑海里飞快地思索着破解这些页影的办法,但是他发现自己奈何不了这些怪异的纸张,原本一往直前的凌厉剑气总会被被那些纸张被化解掉,这些纸张难道真的是天剑九引的克星不成?
“这些破纸真烦,一把火烧了多好。”小帅嘟囔道,纸张刚才在木羽胸口蹿过,它毛皮上被划了一下,虽然没有留下伤痕,但也让它极为恼火。
小帅的话倒是点醒了木羽。
他再次朝状元郎冲了过去,分影剑化作两把,相互交织而出。漫天的纸张再次朝木羽包了过来,木羽目光一凛,在被纸张围住的一瞬间,两把分影剑猛然碰撞在一起,撞出点点火星,与此同时,手中丹火石冲出,在火星的助力下,火势猛然增长一倍,一下子将所有的纸张全部吞没!
火海只是持续了一刹那便消失不见,然而这些纸上面像是能够辟火一般,竟然没有如同想象中的那般燃烧起来。
“我的页影哪里是那么容易着火的?”
状元郎微微一笑,他早就知道自己页影的弱点,自然想方设法地去弥补了。他在页影上面涂满了一种辟火的药水,让它们不受火焰的侵蚀。
不怕火的纸,也确实厉害。
“我就要你一根手指,你干脆直接让我割下算了,也省得受苦。”状元郎好心提醒道。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木羽沉声道,他还是第一次和人交手打得这么憋屈。对方虽然不能直接将他击败,可是他的剑术也完全没用。他不甘心,手中剑招晃动,将无数的纸张荡开,然而纸张只是停滞了一下,又快速贴了过来。
“我们该做个了断了!”
状元郎伸出手,手掌虚握,身边的页影像是受到召唤一般,迅速地卷起来,贴在一起,逐渐在状元郎手中出现了一把由页影形成的纸剑。这把纸剑剑身十分粗糙,甚至还有一些折痕,但是整把剑在阳光的照耀下却显得寒芒凛冽。
状元郎不再只是单纯地防守,而是握着纸剑靠近了木羽。木羽也握着自己的剑,与状元郎的纸剑交织在一起!
“叮!”
状元郎的纸剑与木羽的分影剑交错在一起,竟然响起了钢铁撞击声,十分清脆。木羽手中分影剑轻转,一股霸道的剑气侵入状元郎的纸剑当中,然而状元郎的纸剑剑身的纸张却开始翘起了边角,随着剑气摇曳,竟然直接将木羽的剑气吞噬掉!
两人的身影在空中交织着,剑气不住地对撞,将整个庄园的花花草草全部摧毁。但是所有邪派人都直接忽视掉两人产生的破坏力,相反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空中交手的两个人身上。
木羽惊讶地发现状元郎的剑法竟然也相当厉害,甚至像是专门为了克制天剑九引而生。木羽的每一个剑式都会被他那把怪异的纸剑给化解掉,除了自己师门的人,木羽还从来没有遇见有谁能够完全了解天剑九引的每一个剑式。
要知道天剑九引的每个剑式都是变化莫测,外人很难摸清楚。可是状元郎却完全明白木羽的下一剑如何使出,并将其破解掉!
“我给你做个剑鞘。”
在木羽的剑再次刺过去的时候,状元郎的纸剑也直直迎上来。两把剑剑尖相互碰撞,然而状元郎的纸剑却直接相互蠕动,刹那间形成一个剑鞘,木羽的飞剑紧紧地插入纸剑形成的剑鞘中!
木羽手中再次出现了多把分影剑,但是只是眨眼间,木羽的五把剑都已经被漫天的纸张裹得严严实实,木羽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将飞剑拔出来。
“落尘剑法不过如此,真不知道老头子想什么,还誓要破解落尘剑法不可。”状元郎说道,他双手继续舞动,漫天的纸张朝木羽裹下去。
“我还想把你包成粽子。”
状元郎确实是一个厉害的对手,他的页影完全克制了木羽的飞剑,让木羽的飞剑丝毫没有任何反手之力,硬拼不行,却又难缠得很。
木羽的五剑化为一剑,挣脱了页影的包裹,一剑显化九式,整个人如同变化五个人一般,剑影耸动,而后慢慢凝聚为一剑。锐利的剑芒涌动,仿佛世间只剩下了这把剑,无往不利,能够冲破世间所有的障碍——
“漫天飞舞,一片荒芜。”
状元郎呵斥一声,不知道他是在唱歌还是干啥,他的页影随风而动,形成一道纸墙挡在他前面,每张纸都欢快地舞动着,闪烁着银白的光芒,准备与木羽的九九归一硬碰硬。
木羽的一剑刺入纸墙,但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锐利的剑气将纸张绞得粉碎,每一张纸在遇到剑尖之前,已经自动卷起,包裹住那道剑气,然后被剑气震开。
无数张的页影在被荡开的同时也带走了一丝剑气,虽然不多,但是重在数量多,等木羽反应过来,他的剑气已经消耗殆尽,状元郎的纸张朝他包裹过来。他心里微惊,只能抽身而退,剑却被状元郎握在了手中。
“你剑都没了,还怎么用落尘剑法?落尘剑法就这么不堪吗?亏得老头子还怕成那样。”状元郎玩味地抚摸着木羽的分影剑,满脸平静地说道。
一个剑客,如果没了剑,还如何继续与人争斗?
木羽呆呆地看着状元郎手中的剑,心里空空的。在以往与人过招中从来没有败过,如果对方修为超过自己,也许木羽不会有什么额外的想法,但是状元郎的修为和木羽只在伯仲之间,然而他引以自豪的剑招却被对方给破了。
这怎么可能!
木羽一直觉得自己的天剑九引在同修为的人中是不可能会吃亏的,外界一直盛传天剑九引昔日的威名,他也确实没有埋没了天剑九引的名头,这套剑法让他有了傲视同辈的资本。
天剑九引一直带给他一种战无不胜的感觉,他也信了外界的传言,认为自己师父的剑法是绝世无双的,直到今天。
他败了,败在了一个修为并不比他高的人手上。
第三百一十四章 何为剑法
木羽败了!他身为剑影尘风的徒弟竟然败给了邪不老的徒弟!
“状元郎,你倒是把老头子的招式学得很透彻嘛!”绾绾笑嘻嘻地看着状元郎,眼神碧波涟涟,让人心醉不已。
状元郎没有回应绾绾,而是看着神情惊讶的木羽。
“你输得并不冤,我师父一生只想打败一个人,那便是剑影尘风。这页影便是专门为克制你的剑法而生。你每一招每一式我在学习如何运用页影的时候就已经了如指掌。我师父后来抛弃了页影,因为他觉得页影也不是天剑九引的对手,但是在今天看来,我师父还是太高看你们的天剑九引了。”
邪派人的功法都来自邪不老,邪不老一生都在研究如何打败落尘剑法,但是每次钻研出一套新的应对法诀,却总是被他自己否定,最后这些法诀都扔给了他的那些弟子。
而这些功法却也造就了邪派弟子赫赫的凶名,因为他们的正是靠着这些被邪不老否定的功法驰骋修真界,让许多修真者都不敢去招惹邪派弟子。
邪派人心目中唯一认定的对手,便是剑影尘风的传人。
“页影居然能够打败天剑九引?那我是不是也该考虑去学一下,这样我就有可能打败骆殇那个家伙了。”一旁的西门不幸若有所思地说道。
西门不幸这个人的嚣张跋扈在修真界是出了名的,其他门派的年轻弟子都不想随意去招惹他,因为他的实力高深莫测,至今还未传出败绩。然而只有西门不幸自己知道,他至今只输给了一个人,那便是在修真界一直都很低调的骆殇。
西门不幸敢挑衅所有人,唯独不敢去挑衅骆殇。他知道骆殇也是剑影尘风的徒弟,为了打败骆殇,西门不幸总是有意无意接近骆殇,就是想要从骆殇身上找到一丝破绽。
但是骆殇从来都稳稳压制着他。
状元郎微微一笑,他的身边无数的纸张依旧在漫天飞舞,那随风荡漾的页影轻轻律动着,仿佛在宣告它的胜利。
木羽依旧呆在原地,他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如果对方是凭借修为压制住他,他不会说什么,哪怕对方使诈他也只当是一种本事。但是他的天剑九引败了,败得这么彻底,败给了师父宿敌的徒弟,如果师父知道了,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