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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元仪的这番话说得就很有道理了，一支军队老想着防守就是不思进取，防守的圈子都被人啃了个缺还想着对付，那就是不可救药让人痛心。现在女真人占据了辽东，明军上下最该想的是如何把女真人赶走把防守圈子扯圆，而不是将就着对付甚至看不到危险****。明军现在最拿手的是据城而守，但是进攻时总不能把城池不断向前推，真要战胜女真人还得说野战上见高低。
要在野战上有必胜女真人的把握，那就必须在人的训练和马的挑选上下功夫，当年汉武帝在向匈奴大举进攻前，他父子两代人可是装了好几十年的孙子，没办法钱粮的积攒和马匹的挑选还有人员的训练上都是费钱耗时的。现在明军只不过在东躲西闪中才专心发展了几年，要想有野战的绝对把握恐怕还得韬光养晦一阵，其中如何壮大民力是绕不过去的坎，因为百姓安定是军队打胜仗的最终保证。
倪元璐这时候也想通了，他端起酒杯一口喝下杯里的酒然后说：“就依你茅大人的话，我过两天就去给皇上上书。”
倪元璐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外面他的随从问：“大人，有一位孙大人问大人是不是在这里喝酒，请问该如何回答？”
倪元璐心道哪个孙大人，不可能是自己的老师孙承宗，假如真是孙承宗亲自找到这里来，那肯定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他看了看茅元仪一眼，见茅元仪也做出不知道的样子于是说：“请孙大人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一个跟倪元璐同样年纪的人被领了进来，倪元璐一看原来是军参处的孙传庭，两人原来是一起进的军务院，后来又几次一起到辽东前线去过，加上两人都是同一年出生，所以没有那么些客套直接让他上坐。茅元仪不敢怠慢立即叫人重新上菜换杯添酒，因为新添了人屋子里面又增加了不同的气氛，好在茅元仪现在在军备处，跟孙传庭的军参处相隔不远，时常相见也不觉得有异样，只是奇怪他找倪元璐做什么。
孙传庭进来后也不客气，先拱手为礼然后对倪元璐说：“我到倪大人府上去了，你的门房说你的轿子回来了但人没有回来，说在醉仙居喝酒，于是我就跟着过来了。”
倪元璐问道：“今天过节你们都不在家里呆着，到处跑是什么个说法啊？”
孙传庭说：“因为中午已经陪过家里人了，所以应该趁有空做点自己的事，现在马上要过年了得事先考虑清楚。”
原来孙传庭也是个有上进心的人，按天启的规定文官有年龄限制品级的说法但武将没有，就算是文官只要你做的事跟军队有关也可以提一级使用。文官在品级问题上是定死了的是多少就是多少，但是功劳却是可以积攒的，只要你积攒有功劳等你的年龄一上来，一下子从这级的门坎边一下子提到下一级的门坎边也不奇怪。孙传庭的意思是现在军参处里只有他和张祥安、陈奇瑜在，张祥安是英国公的爵位继承者可以不急，陈奇瑜被借去卢象升处帮忙补倪元璐不在的缺也可以不用急。
这两人可以不急但是他孙传庭不能不急，他想到前方谋个立功的机会，两年前本来是让他在西北军区长驻，谁知道去年为了蒙古人的事他回来汇报西北军区的事情，完了后因为要跟女真人打仗就没有让他再去西北。这人就是这样只要你离开一段时间不去做你该做的事，那么别人迟早会占据你的位置，到时候有了功劳就记不到你的头上，想到这里孙传庭不急也不成，趁有空就来找倪元璐想点办法。
倪元璐说：“你找我恐怕是找错人了，我们现在正在愁明年该怎么办。”说完就将茅元仪的想法给孙传庭说了一遍。
孙传庭一听两人的想法立即说道：“你们说得有道理，不过呢我觉得还没有说透恐怕皇上不会同意，你们只说了女真人跟我大明军队军事态势上的分析，但是没有说出双方在民事使用上的比较。你们想啊你们要军转民用，只对军事上进行分析不对民事上作一个具体分析比较，皇上会同意你们的建议吗？”
这人说得好像真有几分道理，倪元璐眨了眨眼睛问：“那你说该怎么分析比较民事？”
452 军事学校（上）
见倪元璐问话对上了自己的路子，孙传庭心中大安立即开始发挥，他说：“你们只看到女真人学习我大明修边墙，那么你们知道不知道女真人是如何用人的呢？我是指现在辽东一带的汉人和蒙古人。”
倪元璐想了想说：“听人说现在好像女真兵变多了，想来总不过是把蒙古人和认贼作父的汉人也拉进了军队。”
孙传庭摇头说：“倪大人可能不知道，皇太极在范文程和宁完我那两个汉奸的建议下，在原来女真人的八旗之外，又增加了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如果仅仅是增加兵员倒还罢了，他们还减少种田农夫的税收，禁止女真人随意欺压汉人，这是在收买民心是一大患啊，真过个好多年说不准我大明军队去了就算女真人不动手当地人都会动手反对我们。”
茅元仪“咝”的一声倒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一招毒啊！看来我们真不能耽搁下去，到时候不要真应了攻城易攻心难这话。”
孙传庭说：“女真人在收买民心蒙古人也没有闲着，这也是我想让倪大人帮忙的地方，我在西北呆过一段时间，知道那里地广人稀打起仗来一般无险可守，不但需要强人强马还需要趁手的家伙。我可以向皇上建议再去西北，但是总不能空着手去总得有点好用的见面礼，听人说倪大人那里有一些威力大使用方便的火枪火炮，能不能调卖一些给我带到西北军区去，那里很可能会打仗而且是大仗恶仗。”
倪元璐说：“你也知道现在的装备是要各军区通过兵部买，那么你肯定应该知道哪些能卖哪些不能卖我说了不算，这样吧你先去找皇上说明情况看皇上怎么说，我只好奇你怎么肯定西北军区会打仗的呢？”
茅元仪也问道：“是啊，你说蒙古人也在收买民心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们也把汉人拉去编几个旗？”
孙传庭说：“前年我刚去西北军区时，就听闻一件奇怪的事，说有两批喇嘛从乌斯藏都司的藏人区那里去了草原，后来才知道两批喇嘛不是一个教的，一批是什么黄教一批是什么红教，你们听说过这事没有？”
倪元璐和茅元仪都摇了摇头，孙传庭接着说道：“经过仔细打探后来才知道，蒙古**多都信佛教，但是他们信的佛教跟我们中土百姓信的不一样。其中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是一般蒙古人信黄教但蒙古的上层信红教，那两批喇嘛都是林丹汗请的，一批请到东边让普通蒙古人满意，另外一批请到西边联络西蒙古也就是瓦喇人。林丹汗既拉拢普通蒙古人又拉拢西蒙古诸部，他自己又明确说要到柛实厍ィ抢镂骺课谒共囟に拇ㄋ敫墒裁矗俊�
茅元仪说：“我也听说在祁连山后的崇山峻岭中有一处很大的平地，林丹汗可能想把人马拉到那里去躲避女真人等待机会，他一藏进去女真人打不到他就会跟我大明打起来，等我们两方打累了，到时候他联络西蒙古诸部卷土重来也是一步好棋。”
倪元璐说：“孙大人真把这话给皇上一说，说不准皇上马上就会让你去西北，到时候皇上同意卖给你们什么我们绝对不拖延。不过你说女真人和蒙古人都在拉拢民心，我大明就没有一点动静吗？”
孙承宗今天来就是要倪元璐一句话，他担心天启答应了但倪元璐这边说没有就不好办，现在见倪元璐答应了心中高兴就说道：“我大明也没有闲着，像蒙古朵颜部和喀喇沁部，归顺过来后大家一开始也担心他们生异心，就算不反叛闹事也容易跟当地人生事。但是皇上一招妙棋立即让两部人都老老实实的，没人闹事也没人光玩不做事，这妙棋就是退休养老制度。按皇上旨意把两部人中的青壮抽出来加入明军，没有进军队的也以公司的名义统管起来，让他们集体做事然后分发报酬，他们的老人小孩都聚集在一起养活，女人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茅元仪说：“这也算不上什么好办法啊，我怎么看不出来妙在哪里？”
孙传庭说：“其中的妙处就是分发报酬时告诉他们还有一部分存在钱庄里，这笔钱现在不能给他们要等他们老了以后再给，用来给他们养老用只是让他们现在自己记一个帐心中有数。这笔钱明说是皇上给他们的奖赏，只要不乱闹事不反叛这笔钱肯定会在他们老了时发下去，你们说这样一来是不是会让他们老老实实不闹事？”
茅元仪点头说：“用看得到但是暂时得不到的好处吊着他们，这样一来他们才会变得比较听话，皇上这一招确实比较妙。”
孙传庭这时候说：“有人打了一个比方，说一个你喜欢的女子，假如这女子一直对你不假辞色保持距离，你如果没有抢亲的胆量也只好罢手了，假如这女子一见你就投怀送抱，恐怕你也不会太看重她。如果这女子见到你就微笑但是又不让你轻易上手，这样的女子会让你神魂颠倒心痒难熬，感觉能吃到但又一时半会儿吃不到嘴里，这才是最让人心痒的，这时候她要天上的月亮你也会去给她摘下来，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过了一些天，倪元璐向天启上书说想让上林苑的人研制民用器械的事，在奏章中他说了什么积攒经验将来军备研制也用得上，这是以国家利益为重。还说什么民用器械可以减轻百姓的负担，到时候推广到市场上去卖应该也能卖个好价钱，这是以银钱来打动天启，他知道天启跟其他人一样都喜欢银钱。
倪元璐上书隔了两天就接到通知，说天启要见他让他第二天下午去乾清宫详细报告。倪元璐头天晚上就在家里想好了说辞，还让家里人看他说话的表情是否严肃庄重，因为他听不少人批评他说他有时候不稳重。第二天下午他来到乾清宫，小太监把他一带进去见了礼刚一坐下就听天启对他说：“你说的这事很好不过不适合你做，就让孙元化和茅元仪他们专门做吧。”
自己准备了半天还没有即兴演讲就被剥夺了演讲资格，倪元璐就像被当头敲了一棒子一般有些懵，不过他想到如果真是天启要换人也不用这么麻烦把他叫来，直接叫人通知就可以何必费事，所以认为可能还有转机。
倪元璐想了想问：“皇上为什么说臣不合适呢？”
天启看了看倪元璐然后认真说道：“两个原因，一是他们比你更合适，二是朕有更适合你的事等着你去做。”
倪元璐一听忙问道：“不知道皇上要臣做什么？”
天启说：“你性格温和脾气好，最适合你做的就是教书，朕想办一个军事学校就在上林苑，那里房屋多在城外又离城不远，正适合拿来培训各级军官。”
倪元璐说：“教书是好事，但是臣现在还有很多想法没有实现，能不能允许臣在空余时间把那些设想做出来？”
天启问：“你有什么设想？”
倪元璐忙说：“听说修路的人遇到大石头，一般是先砍柴来围着烧然后泼冷水让石头开裂，臣认为可以研制不同配方的火药把石头炸开。就算一时不能全部炸开至少也比以前好处理，要继续炸还是烧都节约时间。”
天启说：“这想法不错让他们去替你做。”
倪元璐又说：“臣造的子母炮弹皇上说不能推广，臣见柱形的炮弹在炮管里可以轻松滑动和转动，就想能不能用在民间的磨碾水车之上。现在民间的水车轴承一般都是木头的，一转起来就‘咿呀’作响而且不能做大水车，如果用铁做轴承转动起来就会轻快很多，而且可以做大水车减少人力投入。”
天启点头说：“想法不错，还是可以交给他们替你完成。”
倪元璐这时候说：“皇上，真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什么设想都由别人替臣完成？”
天启说：“你要知道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再说你也跟他们比不了，倒不是朕小看你问题是你真不适合搞装备而适合教书。也许你的个人灵性还有运气要比他们好一些，但是大明这么大一个人不可能包打天下，做什么事都必须要发动尽可能多的人。你想一想很多东西都是你亲自出马搞定的，你发动其他人开动脑筋搞出了多少东西了呢？跟你相比他们就不一样，他们也许个人能力跟你相差仿佛，但是在发动人的事上比你强。”
倪元璐听天启说自己喜欢亲自动手做事，而没有发动人去开动脑筋想办法，知道这确实说到他的心中去了，反过来想假如自己能多发动点人，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大家没事做的情况呢？
倪元璐这边在想，天启以为他心里不舒服，于是说道：“你想想看，徐光启徐大人带领大家搞了那么些成果，什么农作物的栽培和推广，还有杂交稻麦的试验，写的书都有好多本。孙元化和茅元仪都写了不少的书，写书的人就是在不断告诉大家自己的心得体会，你不写书埋头自己干是不是你没有发动起人的原因？”
倪元璐说：“皇上，臣怎么觉得这几位大人才适合去教书呢？他们会写书肯定教得好。”
天启骂道：“糊涂！会写书就会教书啊？那会下蛋的鸡是不是也比厨师会煎蛋饼呢？”
453 军事学校（中）
天启把写书和教书的关系打比方说成是下蛋和煎蛋的关系，这种说法不是很妥当，但是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会写的不一定能说。经常见到这样的情况就是一个人说起话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但要他用笔写出来就比要他命还难受，因为他是一个目不识丁的文盲大老粗。有的人属于内秀表面木呐不善言词，写起文章来却是胸有成竹落笔千言一挥而就，当然这种人特别适合暗地里做事，也就是搞点阴谋耍点诡计支个好点子出个坏主意，明着对人缺少点底气。
天启的意思是每个人的精力都有限，没有谁能够包打天下，天启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人长久存在，每个人都认识到自己的长处，各人做好自己擅长的事互相配合才是最好的安排。现在天启认为倪元璐最适合教书，因为他觉得倪元璐脾气好不容易跟人起冲突，就算王在晋那么为难他他都没有翻脸，这是一种气度和胸怀。
倪元璐没有明白天启的意思，当然还有点私心就是带着跟随他的兄弟伙挣点外快，自从实行经济审察制度后官员私下捞钱的风险极大成本极高，能够正大光明捞外快的机会不是很多，所以被很多人所珍惜。本来跟随倪元璐的人都把心用在军事装备的更新上，因为军用装备这一块油水很充足，不过现在好像时候有些不对。现在是和平时期军事装备需求量和需求迫切度都不高，把军事技术用在民用方面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现在听说天启要让他立即把所有事务交出来，倪元璐不禁有些可惜，他想了想说：“皇上，臣怎么觉得脾气好跟教书没有什么关系呢？”
天启说：“你认识不到其中的关系，那是因为你没有用心去分析问题，所以你现在才会陷入简单的想法里不能自拔，孔子被称为万世师表他说过教书育人要循循善诱诲人不倦，意思就是要有耐心不能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