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侨说:“臣不敢,再说秦总兵曾经支援过辽东早年又平定过杨应龙之乱,臣从心里是佩服万分的怎么敢无礼?”
275 川西探秘
刘侨当天下午就找杨公春带他去查询关于天师观的事,在锦衣卫值房后面的仓库里,刘侨看到了跟川西天师观有关的记载。里面说嘉靖帝即位以来信奉道教,宫中常年有龙虎山的道士替他炼制丹药并祈求上天赐福,嘉靖四十三年六月,当时有一个青年道士说翻看古籍发现丹药里缺一味药引,应该去名山大川中寻找,经嘉靖帝同意后带着银钱使费出京去寻找他说的药引,结果一去不回直到嘉靖去世。
后来有人举报在川西一带发现那人的踪迹,说他自建了一座叫天师观的道观存身,锦衣卫因为欺君之罪重大还专门派人去看过,只见到一座规模不大的小道观并没有找到那人,有人不死心一直蹲守了半年,结果没守着也不了了之。
本来嘉靖帝只是一个王爷的儿子,只想平平安安过一生没想其它,谁知道他堂兄正德帝无后,死了后让他捡了个便宜,算是天上掉馅饼掉到他嘴里。他即位后发现当皇帝就是好,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外还可以想打谁就打谁想骂谁就骂谁,度过了很长一段空虚无聊寂寞难耐的日子后开始信奉道教。俗话说贫想富富想官,官想当皇帝皇帝想上天,嘉靖的想法就是通过信道修道去天上当神仙,在他险些被害后这想法就更加强烈。
修道是一门人皆尽知但又没人精通的绝学,以嘉靖帝那样的条件去修道,到最后也出现了很多不良反映,其中最厉害的就是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肌肉和神经,连脾气也会不受控制而显得喜怒无常。据说有一年过年很多官员给皇帝上贺表,这贺表就是用夸张的手法夸皇帝俗称拍马屁,嘉靖帝听到其中一篇时脸上肌肉乱动,动着动着还晕了过去,旁边的人以为是这官员拍马屁没拍正拍到马腿上,正准备去抓人问罪,谁知道嘉靖帝醒来后才说喜欢这一篇。
拍马屁拍得正让人感到舒服,这本是件皆大欢喜的事,结果因为嘉靖肌肉乱跳还晕倒,搞得大家都以为他是愤怒才气晕的。在一般小事上出现这类事还没什么,万一遇到军国大事表错了情,那就会引起大麻烦,所以嘉靖也加快了修炼的力度希望早日得道成仙。
不知道他是修成了还是没修成,反正他后来的结局就是殡天了,他殡天后有人就把一切过失怪在那些道士身上,那些道士死也不承认他们的丹药有假成仙的方法有误,一口咬定说皇帝成仙的事业未成是因为药引没有及时送来,所以一切过失就推给那个找药引的人身上了。嘉靖的儿子隆庆帝不信人可以通过修炼成仙那一套,不过只是表面上不信,内心里还是对成仙的说法很期待,所以也暗暗派人去寻访那个找药引的道士,避免将来某一天像嘉靖那样功亏一篑。
刘侨看明白因果后暗暗点头,刚准备离开时杨公春叫住了他对他说黄玉的事,说皇帝交给他的黄玉是外人送进宫的,本来外面的包布上有字,结果因为年深日久化了,只剩下“臣东缉事”四个字,让他顺便查一查那个道士跟黄玉的关系,说二者之间应该有某种联系。刘侨本来以为那个道士是眼看皇帝不行了就骗财兼逃命,谁知道其中还另有玄机,想了好一阵也没有想出结果出来,只得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思准备去四川寻访真相。
第二天刘侨来到文昭阁结果天启不在,谈敬递给他一个绸缎做的袋子,上面用火漆封好了口,让他亲自交给四川总兵秦良玉,并告诉他事关皇帝的身体让他早去早回。接下来两天刘侨又去各方细问了一下出行的事宜,把一切搞清楚了才带着五十余人跟随福王出了京。
刘侨作为副使跟随福王去贵州,一路上官接官送且好吃好喝很是风光,不过他见福王虽然风光但却不是很高兴。这也难怪,毕竟福王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在,沿途的官员虽然很尊敬但那种敬也属于敬而远之的敬,谁也不想让人误会自己跟一个王爷有太近的关系。大家见了面打招呼都是面无表情地说些官面话,跟迎接上司的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大相径庭,连私下的嘘寒问暖也没有,这让刘侨对福王生出了一丝同情之心。
刘侨到了贵州后到处看了看也转了转,对贵州平叛前线的官员们说了些官面话,呆了几天后说有公干去了四川。在永宁遇到了四川总兵秦良玉,送上绸缎袋并作了简短交谈后刘侨第二天一早就北上向泸州而去,过了泸州一路向北直到成都。因秦良玉为石柱土司充任前线总兵官,实际上在成都还有一个总兵官叫侯良柱,他以前是副将在天启六年五月因功升为总兵,现在驻守在成都防止四川境内出现叛乱。
这十几年天灾**不断,北方的陕西、河南、山东、山西等地连年粮食减产引发饥荒,天启认为把粮食总收总放太费事,决定让各省互相支援共度难关。南直隶江西等地负责山东和山西,湖广负责河南而四川就负责陕西,如此一来节约了人力物力等调运成本,使全国都艰难地度过了难关。四川的粮食出川到陕西要经过广元剑阁,侯良柱带的兵就驻守在成都到绵州一带,保证运输路线的安全。
听说刘侨身负皇命要去川西北办事,四川巡抚既不想得罪锦衣卫也不想跟锦衣卫扯上关系,就说前线正在打仗需要他居中调拨物资离不开。但是皇上的事非同小可他建议侯良柱侯总兵陪同刘侨前去,一是护送钦差表达对皇帝的敬爱之心,另一个也可以说顺便寻查一下路。侯良柱听了欣然同意带了五百人就上路了,刘侨本来心里也没底,害怕自己这五十人被蛮人包围,见有当地官兵护送心下大安。
一般来说军人都是口拙寡言之人,因为他们动手的时候多动嘴的时候少,连钢铁不用都要生锈,久不说话自然就不喜欢说话。但侯良柱是个另类,他是个不说着话就不舒服的人,有人说有的人无时无刻不在说话,一个人的时候要自言自语说阴谈话,睡着了都要含糊不清地说梦话,侯良柱就是这样的人。
侯良柱一见到刘侨就问长问短的,微微的笑意和绽放光芒的眼睛让人一看就有亲和力,谁也想不到这是一个二品大员,问明刘侨的目的地后两人从成都出发直奔什邡而去。时已六月底近七月,看着成都平原上一望无际的稻田,刘侨不禁赞叹道:“都说四川是天府之国,我一直没有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说,想刚进四川的时候看到如此多的高山我就心生退意,心想这四川人是如何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生活的,到了成都才知道这里的风土人情确实适合人居住。”
侯良柱说:“听说刘大人是从泸州过来的,没有向东走重庆那边的路,重庆那边的路才是真的难走,好在有水路可走,否则的话那才是不好生活。不过重庆那边山多路险还多雨,到重庆走一走说不准能有另外的感受。”
刘侨皱眉说:“山还要高要多?而且山高路险还多雨?那能有什么好感受?”
侯良柱说:“想家的感受啊,想必刘大人听过巴山夜雨这句话,重庆在川东古人称巴国,巴山夜雨说的就是一个人身处连绵不断的大山中,在茫茫无际的黑夜里看着绵绵不绝的细雨,耳边还听着响彻通宵的雨打树叶声。刘大人你想假如你是一个孤独的人在那样的环境下会有什么感受?会不会非常想念家乡和亲人朋友?”
刘侨想了想点头说:“这倒也是,高山不断让人感到路难行,绵绵细雨又阻挡人前进,四处都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还什么事都做不了,确实会非常非常想家。”
侯良柱说:“好在刘大人带了五十个弟兄,小弟我也带了五百人,就算在一座座巴山中穿行也不会寂寞。”
刘侨说:“我看侯老弟是个直爽人,我们也都是当兵的不是事事论礼的酸腐文人,既然我们有缘相聚就不要称什么大人,我们兄弟相称就是了。”
侯良柱说:“小弟正有此意!”说完哈哈一笑。
两人正边走边谈时队伍拐进了一条岔路,刘侨看了看前后的情况,然后问道:“侯老弟怎么让人拐进了小路呢?”
侯良柱说:“那条大路是通往绵州的,刘大哥要去的具体位置小弟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在什邡、绵竹等地,我们沿着山边寻访应该没有问题。”
刘侨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不过老弟说的绵竹我能理解,想必那地方多竹子,什邡这地名又有个什么说法?”
侯良柱说:“这典故小弟知道,当年汉高主刘邦成就大业后,久久不愿意封赏手下将士,当时就有人跑去问他是什么原因。刘邦说将士们的功劳有大有小,他正在统计务必求得准确免得封赏不均反而不如不赏。旁边人说大家都有些等不及了,再不封赏怕要出事反而不美,建议他先赏两个人安顿一下人心。刘邦一想有道理啊,就把手下一个叫雍齿的人封为什邡侯传三代,三代后此地就成了什邡县了。”
刘侨问:“这个叫雍齿的人功劳很大吗?我怎么听说汉初的什么张良、韩信等人才是立大功之人?”
侯良柱摇头说:“这人功劳一般不说还曾经得罪过刘邦,刘邦只是拿他来安顿人心,意思就是这个得罪过我的人都能封侯,大家的封赏肯定不会小安心在一边慢慢等候便是,于是大家都老老实实地等着了。”
刘侨点头说:“看来这帝王的心事确实跟一般人不一样。”
侯良柱看了刘侨一眼,本想顺着话问一问到底有什么事,但想了想又算了。正在这时有士兵来报说前头路断了问该怎么办。
276 川西探秘(中)
刘侨等一行人开始是直接向北到山边,然后是顺着河边走,现在是六月底正是涨水季节,从成都向西北走沿途多见一条又一条的河流,除了都江堰岷江水系外全是山中流出的水汇聚的河。从都江堰到江油之间两百多里地整齐地排列着一排大山,山与山之间都有雨水汇聚,这些河流因为山上坡度大山下地势平,所以都是很宽的季节河。枯水季节宽大的河床就成了鹅卵石的世界,只有又细又小的水从中弯弯曲曲无规则趟过,提醒人们这是条河而不是没水的荒滩。
但是在涨水季节就不一样了,浩浩荡荡的满河满滩都是浑黄的水,尽管水不深但水流急河道不平也没人敢涉过,偶尔还会发生河堤被冲毁的事发生,开始探路的士兵就发现前方的路被水冲断了,恰好旁边的山坡不高但很陡,探路的士兵见几百人不好攀过只有来问。侯良柱想了想说:“刘大哥,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叫当地官府找人来修,顺便问一下具体地方。”
刘侨想了想说:“好,全凭侯老弟作主。”
两人在山边找了间破庙住下,然后叫人去找当地官府联系,就说不需要提供食物只要找个熟悉当地环境的人来当向导。天快黑时士兵们回来了,同时还带了两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一个身长面白另一个略矮略黑,一问原来是该县的书办。听说这些官兵是执行任务要沿山而行,因为路被河水冲断加上天黑不好前行,两个书办都说小事情好解决,随即出去叫当地百姓送来好几大捆草让大家垫着睡明天再说,看他们一呼百应的样子可见他们很有号召力。
大家吃过晚饭就找地方或坐或卧休息,由于夜长天热睡不着,侯良柱点上蜡烛跟刘侨在一处厢房里打开窗户说话。侯良柱叫人倒了两碗水放桌子上,叫所有人都出去然后低声问道:“白天探路的士兵说路断了,小弟见刘大哥好像有些紧张的样子,刘大哥是在担心什么?这里水多路也多,随便从哪里走都能过去刘大哥不需要担心。”
刘侨苦笑了一下说:“什么都瞒不过老弟,不瞒老弟我是刚刚从贵州那边过来的,那边正有十几万蛮人造反,我以为是这里也有人搞破坏,怕是山上的蛮人来偷袭。”
侯良柱愣了一下笑道:“刘大哥说笑了,现在的川西平原上哪里有什么蛮人?”
刘侨问:“依老弟的话这川西平原以前是有蛮人的啰?”
侯良柱说:“小弟祖居四川,听老辈上说起过一个故事,说这川西平原以前都住的是羌、藏等族的人,后来外来人口太多大家就起了磨擦,都是因为吃的东西穿的衣服还有生活习惯等不同而引起的。原来住在此地的人和后来的人矛盾越来越多冲突也越来越厉害,为了避免发生无畏的流血事件,双方的首脑就聚在一起开了个会,看能不能想个和平共处的好办法,结果商议了很久都没个好结果,最后只有决定开战。”
刘侨点头说:“是啊,一家人的生活习惯不一样都要闹矛盾,何况是不同族群之间成千上万人呢?后来是我们这样的外来人打赢了把他们赶走了吗?我怎么没听谁说起过?是不是大明朝的事?”
侯良柱说:“什么时候的事我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大明朝的事,因为他们那时候还没有刀枪铁器,所用的武器不过是些木棒石头之类的东西。他们非常聪明也非常爱好和平,为了不伤人他们决定用比武代替战斗,所比的内容就是拔河看谁劲大、丢石头看谁丢得远等方式。到最后那些羌人藏人输了,他们也遵守约定接受事实,二话没说带着族人就沿岷江而上进山里居住去了,假如刘大哥嘴里的蛮人是指他们,那就大可不必担心。”
刘侨说:“原来是远古时候的事,山中的条件肯定不如平原上好,他们也算受委屈了,不过他们离这里远不远?会不会趁机会杀回来?”
侯良柱说:“辛苦是辛苦,不过想到下游的人喝的都是他们的洗脚水他们也应该满足,至于说他们会不会再想回来我想应该不会,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许几千年过去了他们已经习惯了高山上的生活,现在让他们下山来住他们还会不习惯。”
刘侨说:“依老弟说的话看来他们不是在打仗而是在打赌,输了就输了愿赌服输也算是好汉所为,不打仗而用打赌来代替,看来这些羌人和藏人也是不喜欢打仗的人。”
侯良柱说:“是啊,四川边远地区的汉人也好苗、彝等民族也好都是爱和平讲感情的,当年诸葛亮在平南时对南蛮首领孟获七擒七纵很得人心,现在蜀中各地的百姓好多人都爱包头巾,据说那是为诸葛亮带孝,可见得民心者得天下不是白说的话。”
刘侨说:“当年刘备得了庞统和诸葛亮两个厉害的人相助,但后来还是偏安于一隅不能恢复汉室江山,可见人力再强也硬不过天命,诸葛亮很厉害但死后也保不住刘禅太窝囊。”
侯良柱说:“我们现在要沿山而行,否则的话倒可以向东去广汉看看,那里以前叫雒城就是刘备的军师庞统丧命之处,可见川人爱和平但也不好惹。诸葛亮算是个人物,知道将来会有人要从阴平小道进入四川,预先在摩天岭一带驻扎了三千人,可惜还是没能挡住魏将邓艾的偷袭。”
刘侨说:“不是说庞统因为骑白马而死在白马关吗?怎么又跟雒城联系起来了?这邓艾进四川时据说也没多少人,怎么有三千人在险要处阻拦还挡不住?”
侯良柱说:“庞统死白马和白马妨主的说法应该是讹传,死雒城是有史料记载的。摩天岭那三千守军更奇特,据说诸葛亮死后刘禅不管事,旁边的人也不想多事就都按诸葛亮生前的安排来,谁知道有一天刘禅突然要关心一下国家大事,为了表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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