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遗梦(终结篇) 作者:琉璃薄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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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遗梦(终结篇) 作者:琉璃薄苏-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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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历史的现代女子莫雨凝在做完一份顺治生平的报告后;被一个古怪的老妇人带回顺治年间,进入了董鄂妃的身体来见证董鄂与顺治的爱情。后宫风生水动,雨凝一点点融入历史中,却夜夜从恶梦中惊醒,窗前无风自动的水晶帘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清丽柔美的冤魂又倾诉出什么样的故事?宫中原来还有另一个穿越而来的女子康妃希微,当雨凝选择守护,而希微选择改变历史时……
 中国三峡出版社出版   作者:琉璃薄苏

  引子
  持来付一炬,泉路谁能识。红颜尚焦土,百万无容惜。
  ——清 吴伟业 《清凉山赞佛诗》 
  敲下最后几个字,这份《顺治生平略考》终于完成了,莫雨凝长长舒了口气,立刻拨通手边的电话。
  “阿姨,我是雨凝呀……”
  “您已经睡了吗?那个,我的报告终于写完了,我这就回来。”
  “不晚不晚,我已经睡了一个月的沙发了,再晚我也要回家。”
  “没关系的,我打辆车,不会有危险,您放心吧,行,您帮我听着点门。”
  “好的,再见。”
  利落地关了电脑,莫雨凝探头望向窗外,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了,这里是城市郊区,不比娱乐区的车水马龙,幽黄色的路灯下除了偶尔几辆出租车经过,几乎是寂静地可怕。
  从衣架上取下风衣,莫雨凝关灯走出办公室,马路两旁不知何时栽满了洋槐树,粉红色的小花吐着淡淡的甜香,或许是夜太深了,路上没有一辆车经过,寂静地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身为A省考古研究所的新晋份子,莫雨凝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前辈们所做的各项关于顺治的研究结果编撰成集。
  和她想象的神秘刺激相去甚远,这个工作实在不算有趣,因为你看到的资料并非像小说那么波折离奇,而是大段大段的博引史料,数页不绝的帝王食膳。
  最有趣的只有一份关于董鄂的考略,莫雨凝津津有味地当言情小说看完,干脆就把它放在了报告的最后,不由得想起在《鹿鼎记》中看到的《圆圆曲》,其中有一句放在此处最佳:“红颜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
  “莫小姐……”
  忽然有人在她身后轻声喊道,声音不大,但清晰入耳,似乎是个老妇的声音,带着微微沙哑。
  莫雨凝忙转过身去,这样深的夜了,只见个老妇人站在自己身后,正微笑着瞧着自己,她大概五十上下,花白的头发在脑后盘成个优雅的发髻,身上穿着白绸的老式盘扣唐装,容貌平常,但眉宇间透出不凡的气质。
  “失礼了……”老妇人抿嘴一笑,竟让莫雨凝想到了古时的闺秀,只听她口音偏北,措词竟是十分地古朴温雅:“如不嫌弃,莫小姐可唤我一声罗姨。”
  莫雨凝怎么看,这位气质不俗的老妇人也不像歹人,她也就缓了神情,和气地问道:“不知道这么晚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罗姨伸手缓缓向天空指去,神色间竟有种说不出的神秘,莫雨凝好奇地顺着她指的方向抬头望去。
  郊外的星空自然不像城市里那般污浊,一颗颗星斗犹如钻石闪亮在深蓝色的绒布上,但这些钻石即使世上最有钱的人也买不到,它美得可以让所有人心动,但世上最有权势的人也不能拿它炫耀。
  “传说流星可以实现人的愿望,不知道凌小姐此刻的愿望是什么?”
  罗姨的声音悠悠地打破了宁静,也让莫雨凝清醒过来……
  我这是在做什么呀……大半夜地不回家,和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太太一起疯吗?
  莫雨凝见罗姨一双眼睛炯炯地盯着自己,张了张口,还是笑嘻嘻地说道:“罗姨,天太晚了,我明天再来陪您好吗?” 
  灯光一暗,那老太太竟动作十分敏捷,忽地就欺到了她身前,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神色竟是十分地紧张,语气急促地道:“快说,你现在的愿望是什么?”
  莫雨凝被她吓得奋力一挣,却怎么也挣不脱,眼见那老太太越凑越近,一遍遍快速低声地重复着问话,如同咒语一般。
  此刻的愿望?
  莫雨凝眼前忽然闪过那本朝夕相处的《顺治生平考略》,就在此时,一道流星诡异的天角划过。
  一朵粉红色的洋槐花从枝头静静地坠落,悄无声息地落在银灰色的马路上。
  路灯下……
  一个人也没有……

  第一章 乱云舞疾风 起于青萍之末
  北京城的冬天滴水成冰,用纯正的京片子讲出来,那就是“冻掉耳朵儿的冷”。应景的吃食是街边巷口的冰糖葫芦,鲜艳甜润的红果儿,拿白糖和了一裹,那就是雪白的一层霜,也有的换了麦芽糖熬的糖稀,晶莹透亮地映着冰雪,甭提多好看了。
  这天晨起就不见日头,乌云鳞片似地一层层压下来,直压到了紫禁城顶上,打晌午起开始落雪珠子,京城城西街上,除了个卖糖葫芦的汉子,冷冷清清地没什么行人。
  自满清进关以来,京城里讲的是”东富西贵”,城西所居的多是皇亲贵戚,汉子扛着麦草垛子蹲在街边上,对面是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大门漆成红色,钉着碗口大的门钉,门旁还蹲着两座相视而踞的石狮。
  “蜜来哎,葫芦儿,冰糖儿多呀哎!”
  他吸了口长气,唱歌似地吆喝起来,尾音故意拖得长长的,好让三层深院里的太太小姐们听到。
  不一会儿,街对面那扇朱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个淡绿袍子的丫头,招手喊道:“卖糖葫芦的,你过来。”
  汉子忙背起稻草垛子快步跑过去,面上露出油滑的神情,恭恭敬敬地道:“小姐是要买糖葫芦吗?您瞅瞅咱们的手艺,这糖稀的是晶莹透亮,糖粉的叫个雪上加霜,您再瞧瞧,这红果儿酸软,冰壳子甜脆,您吃一颗试试,准甜得您闭不上嘴……”
  那丫头年纪十七八岁,长得很是俊俏,她听这汉子一套套唱的好听,忍不住卟哧笑了,伸手从绣囊里翻出几个铜板往台阶上一搁,笑吟吟地道:“给我拿十串顶好的,红果儿不能有苦的涩的,糖霜儿也不能耍滑搀了白面的,要是硌了咱们格格的牙,倒瞧你有几条命来陪。”
  那汉子抬头望望门上斗大的“鄂府”两个字,一伸舌头,屏息凝气地挑了糖葫芦用绵纸包好,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送过去,赔笑道:“原来是给鄂府格格尝的,小姐但请放心,小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招惹您府上呀……这红果儿糖霜都是上好的,您府上格格吃了准喜欢。”
  丫头抿嘴笑道:“我们做奴才的哪当得起‘小姐’两个字,你倒是叫得好听……得了,看你精乖伶俐的份上,以后每日晌午往我们府里送十串糖葫芦吧,左右都是要买的,便宜你得了,若是守门的问起来,就说是小姐房里疏月让你送的。”
  那汉子惊喜万分地点头应下来,心念一转,伸手从垛子上又摘下串大的,满面笑容道:“多谢小姐照顾小人的生意,这串儿您吃着玩吧……”
  疏月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见这串果子通红剔透的,心里一动,低头从纸包里挑出串小的糖葫芦咬了一口,把这串好的放进去了。
  守门的赵大见她站在门外半晌不进来,便懒懒地踱过去探出头瞧着,见疏月也不顾体面,站在大街上吃得香甜,忍不住捉侠道:“小妮子只顾得吃,怕是有毒吧……”
  他本是句玩笑话,疏月也只白他一眼,嘴里依旧喀嚓咯嚓地啃着红果儿,赵大嘿嘿一笑,却斜眼瞧见那汉子神色慌张,忽然将稻草垛子向地下一扔,跟头把式地拔腿就跑,滚了一地鲜红的糖葫芦。
  “见着鬼了……”
  赵大低咒一声,伸脚把台阶上的糖葫芦踢开,转身往府里走,刚迈过门槛,却瞧见这边也是一地的糖葫芦,他愣了半晌,定睛了瞧,只见疏月半个身子躺在门边,面若金纸气息微弱;嘴角缓缓流出道鲜红的血迹。
  “…………”
  赵大吓得退了几步,张大了嘴要喊人,却只听到自己牙齿相撞的声音。
  雪忽地大了,风夹着雪片卷过雕梁画栋的飞檐,掠过低门小户紧闭的窗纸,像床织的紧而密的棉被,沉沉地向着整个京城压下去。
  紫禁城,爱元宫。
  任窗外寒风呼啸,宫房内却是温暖如春,青色的金砖下通了弯曲的“地龙”,四角还放了几个烧得正旺的火盆,乐嫔那拉氏才坐了一会儿,就觉得额上涔涔地沁了细汗,便搭讪着脱了外面的羊羔皮子,露出里面杏黄色掐腰的蒙古袍子来。

  爱元宫的主子康妃富察氏希微,正半倚在搭了虎皮的贵妃榻上,她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腹部在锦被下高高地隆起,烛光明灭,映着她雪白脸上如水的明眸,竟仍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清丽无双。
  “你穿这袍子倒好看……”希微抿嘴一笑,轻声道:“不像巴嫔,只瞧见水桶似的腰。”
  乐嫔卟哧笑了,凑过去挤着眼睛道:“你没听陈妃怎么说的……说外人瞧见了,只当巴主子怀着六七个月的孩儿。”
  两人说笑两句,就见棉帘子一动,闪进个娇小的人影,披着连帽的风雪大髦,嘶嘶地吸着气,一身的雪片子也顾不得抖,先跪在地上请了安。
  乐嫔见是康妃的贴身宫女知书,忙站起身来,急切地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知书生着双狡黠的眼睛,见乐嫔问自己,伸手先解了大髦,又去倒了杯奶茶送到乐嫔手里,嘴唇抿了又抿,偏就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瞧见她欲言又止的神色,康妃希微心里也有数了,她失望地叹口气,见知书微红着眼眶,便淡淡道:“我倒也没指望能成……不成,也便罢了。”
  乐嫔满面失望地扑通坐下,愣愣地看着火盆里跳跃的暗紫色火苗儿,半晌才打破了沉默,向知书问道:“又没成……这次又是哪儿出了岔子?”
  知书欲言又止地瞧着她,嗫嚅道:“乐主子的计策倒是没什么纰漏,只是……只是乐主子雇的那人,原来,原来是……青楼中的常客,见着漂亮些的就移不动道儿了,他看见鄂硕家的丫头漂亮,就送了串糖葫芦给她……”
  乐嫔见扯到了自己,忙站起身来急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吩咐了他的,毒药都下在那包糖葫芦的纸上,若是鄂硕家的格格要,才拿那纸包好,糖葫芦是没毒的,就算是他送了一串两串也是不打紧的。”
  希微疲倦地合了眼帘,听乐嫔犹在滔滔不绝地辩解,不由得心里烦躁,沉了脸怒道:“得了……五万两白银只当打水漂了,瞧你办的是什么事?我让你简单些除掉那董鄂便是,你偏要整出这些个妖娥子来,有趣的很吗?”
  乐嫔委屈地扁扁嘴,眼眶唰地就红了,她不知道康妃为什么要和鄂硕家的女儿过不去,但康妃开了口,她就只能听命去办;五万两银子买了三个杀手,可那董鄂的夫君新丧,正在守孝的时候,鄂硕府里哪那么容易混进去;康妃这里一天比一天催得急,她绞尽了脑汁才想出这些个法子,哪知道那些杀手都不争气,眼瞅着要成功了,偏又失之交臂。
  乐嫔在这边委屈地直吸鼻子,希微却在那边心思一转,厌烦地从睫毛下面打量着她,本觉得后宫中只数这乐嫔还算是有些眼色,但原来也只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知道内情,没成帮手,竟成了个祸害。
  “慈宁宫塔娜给康主子请安!”
  门外忽然响起个温婉的声音,乐嫔和希微对视一眼,乐嫔忙侧身坐下了,随手捡了个贡桔剥着。
  知书碎步过去打起门帘,含笑道:“原来是塔娜姑姑,大雪天儿的难为您跑一趟,快进屋暖暖吧。”
  塔娜应了一声,迈步进了屋,她是庄太后的亲随,虽然说只是个姑姑,但谁都知道她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不免高看几分。她生得极为端秀,比宫里些妃嫔还俊俏几分,但更难得的是她八面玲珑的精明。
  乐嫔见是她,心哐地一抖,忙搁下桔子迎了上去,陪了笑道:“大雪天的姑姑怎么来了,瞧这拔凉的手,快过来坐坐。”
  塔娜见乐嫔眼眶微红、眼神闪烁的样子,心里不免暗暗生疑,微笑道:“奴婢奉了懿旨,就算是下刀子也得往外跑,倒是乐主子您……大雪天的来陪康妃娘娘聊天吗?”
  乐嫔心本来就是虚的,再听她话里有话,更是支支吾吾地说不俐落了。
  “塔娜姑姑快坐。”希微无奈地暗暗叹气,她面上堆起笑容招呼塔娜,心里却转过个念头:这乐嫔如此没用,又知道了自己的内情,留着怕是会生出是非来,干脆……

  这时听塔娜笑道:“大雪天的,康主子这里倒是暖和,莫非乐主子是来避寒的?”
  希微忙凝神微笑道:“姑姑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正说起你呢。前日里陈妃的小格格闹肚子你是知道的,万岁爷怪到了那几个奶嬷嬷身上,说是奶水不干净,都发落出宫去。偏有一个……是乐嫔的族姐,自小玩大的,她刚才求我向太后讨个人情,我说:你求我也没用,三个我加起来,也没塔娜姑姑的一句话顶用……”
  乐嫔听希微圆了谎,忙接了话向塔娜赔笑道:“起初我就想求姑姑去,又怕没这个脸……姑姑整日里为太后忙里忙外地操劳咱们都瞧见了,只怨自己笨,帮不上一丝的力气,又怎么还好去麻烦姑姑呢……”
  小格格生病,顺治要赶奶嬷嬷出宫的事塔娜是知道的,她见希微和乐嫔口径一致,也就信了,偏腿坐到暖笼旁,笑道:“原来是这件事呀……太后今儿还在说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皇上太偏宠小格格,没的委屈了奶嬷嬷们,都是旗里人,谁不要个面子,罚的话打呀骂呀都成,别这么子臊人家呀。”
  乐嫔见她信了,一颗心总算落到肚子里,却也不敢多说这个话题,忙扯开话道:“姑姑刚才说是奉了懿旨……”
  塔娜道:“康主子,太后宣您去趟慈宁宫,轿子已在门外候着了。”
  乐嫔和知书全都愣住了,乐嫔心里七上八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这么晚了,外面又下着大雪……”
  希微深知不管是为何事宣自己,这样的拖延只能让塔娜生出疑心,她忙扶着椅背站起来,向呆呆愣着的知书喊道:“拿那件青狐皮来,你愣着做什么……”
  伸手挽住塔娜,希微碎步向宫外走去,她眼角睨到知书颤抖的身子,忙加快了脚步钻进宫桥里。
  严封的桥内一片黑暗,希微悄悄掀开缝轿帘,冰凉的雪花立刻钻进来,沾在她的脸上手心,她此时难免会想到买凶那件事上:难道是自己和乐嫔买凶杀害董鄂的事被发现了,是乐嫔,是知书,还是那刺客泄了密?太后会如何询问,自己又该如何应答,自己并非博尔济吉特氏,却专权后宫了这么久,太后会不会借机除掉自己?
  无数的担忧和问题如茧丝般将她包住,她深深地吸着气,一次又一次猜度,推翻,又猜度,直到桥身猛地一滞,打起轿帘,灯光通明的慈宁宫犹如巨大的怪兽屹于她面前。
  “康主子,奴婢侍候您下轿,您小心些。”
  塔娜含笑伸出手来扶住她,慈宁宫守门的太监忙打开了宫门。
  希微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一步步向前走去,到此地步,她反而什么也不想了。
  不管将面临什么样的事……
  当没有退路的时候,我将勇敢面对。
  天色已近戊时,慈宁宫花厅里摆着座西洋镀金的自鸣钟当当地敲了八下,庄太后,皇后惠妃几人正在张黄花梨的四方桌边耍花牌。
  庄太后见希微进来了,满面笑容道:“这圈正要分出胜负,好孩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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