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看施主双眉紧锁,福德宫呈现黑气,日后工作恐有不顺,甚至会有血光之灾。”
“福德宫是啥?”
“……”
“就是眉毛尾端。”
褚青摸了摸眉毛,心中暗笑,怎么我看起来像个脑残的土豪么?找谁不好,找我?
“大师,那该怎么破?”他诚恳道。
和尚道:“施主不必忧心,世人给予布施,佛自会保佑世人。您只需到偏殿请一盏九品莲花灯供在佛前百日,灾祸自可全消。”
“就是说我买个灯,你就会保佑我?”
“不是贫僧,是佛会佑你。”
“那我有什么灾祸佛都知道么?”
“佛知世间苦难,万物因果。”
“就是啥都知道呗?”
“正是。”
“那你这么胖,佛知道么?”
“……”
“那我现在兜里没钱,佛知道么?”
“……”
褚青赶走了一个神棍心情大好,跑上台阶,正看着林心茹走出来。
“拜完了?”
“嗯,你怎么不进去?”
“我不信那个。”
然后褚青就说起自己七岁的时候,被奶奶拽着去当地的一个道观,求了个签,然后找一个道姑解签。
那道姑一边在纸上比比划划,一边嘟嘟囔囔,别的没听清,反正褚青就记住一句话,“你完了!你这辈子肯定完了!”
这让他感到了一种森森的恶意,从此就对那些出家人抱有极大的厌恶感。
童年阴影,没得破!
林心茹听了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黯淡的神色忽然就明媚起来。
大佛寺可看的地方很多,像山门,像钟鼓楼,像各种配殿和碑亭,全部细致的游玩下来得多半天的功夫。
林心茹对寺庙也不是太感兴趣,就是不知道去哪,就被褚青拉了过来。
俩人走走停停,有一撇没一撇的逛,即便这样,一圈下来也两个小时过去了。
又回到山门附近,在东侧的钟楼上,俩人停了下来。
这是个小院,铺着青灰方砖,青松翠柏,一座两层的红漆小楼立在正中。
天已近正午,从大乘阁下来时就碰到了一队一队的游客往里面走,对一身古装的林心茹都觉怪异,想是庙里在搞什么活动。
此处无人,褚青和林心茹在钟楼上,凭栏歇息。
今天天公作美,一直阴阴的,太阳从早上就没露过面,不然她这身衣服得捂出一身痱子来。
即便如此,林心茹额上也是一层细汗。还好她的妆早在WC里洗掉了,不然脸上保准像散了的染料一团团的。
此处地高,她看着近处的庙宇楼阁,远处青黛色的天际线,心中竟也似这天地般开阔,烦恼消散。
褚青在旁有点尴尬的呆着,俩人并不熟,当然现在也算熟了。游玩的时候还能说说笑笑,一停下来不自觉的就陷入沉默,他也不是个擅于找话题的人。
“谢谢你!”林心茹忽然说了一句。
“谢我什么?”
“谢谢你陪我玩啊?”
“都是孙导吩咐的,我就是完成工作。”
林心茹白了他一眼,也不戳破那个笨拙的理由。
“对了,你经纪人找不着你,会不会吓死了?”褚青后知后觉的道。
“没关系,她最近一直在忙着跟琼遥阿姨打电话,才不会注意我!”林心茹笑道。
褚青张了张嘴,有心不问,但还是说了出来:“有消息了么?”
“还没,琼遥阿姨看了我的带子,说是扮相还好,口白就差了点。”
“口白?”褚青不懂。
“就是,说台词的功力。”林心茹解释道。
“我感觉你讲的还蛮好的。”褚青学了句台湾腔。
林心茹又白了他一眼,这人人品是不错,但有时候还真烦人,恨不得想踹上一脚。
这种属性,俗称**,褚青重活一世终于觉醒了这种深藏的特质。
“Amy说那边拿了我的带子去找人配音,然后再看效果。”
林心茹拍了下栏杆,笑道:“谁知道呢!不过也无所谓啦!有些事是命中注定,强求不得,也舍弃不得。”
说来竟有种异常的洒脱。
“这个说的对,就像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你去或不去,它就在那里,一动不动。”褚青想起一句电影里的台词。
林心茹眼睛发亮的看着他,笑道:“来庙里果然对了,我悟了,你也悟了。”
“那我们组团出家吧!”
“少来!谁要跟你出家!要当和尚你自己当去!”
林心茹说着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褚青也笑。
“我们等下去哪里?”
“你饿不饿?”
“好饿哦!”
“那就吃饭去!”
…………
由于避暑山庄的名气太大,以及周边景点围拢甚多,就形成了一个各种设施很齐全的区域。不像某些山沟沟里的景区,找个吃饭住宿的地方都没有。
大饭店不敢进,褚青就找了家小馆子。
里面只有三张桌子,厚厚的一层油腻。褚青扯了张手纸给林心茹垫胳膊肘,这衣服可是剧组的,不能弄脏了。
这一路林心茹也习惯了别人诧异的目光,坦然自若的坐在哪儿,小声抱怨:“就不能找家好点的啊,多脏啊!”
“你带钱了么?”褚青问。
林心茹拍了拍衣服,张开手臂,道:“你看呢?”
“那不就得了,我兜里只有十五块钱,来的时候坐车已经花了两块了,回去还得花两块。”褚青道。
林心茹睁大了眼睛,接道:“咱们俩人一共才能吃十一块钱?”
“聪明!”褚青夸了一句。
“不对!”林心茹忽道。
“什么不对?”
“你身上没有钱还敢带我跑出来?万一没碰到那位阿姨你打算怎么办?我们连门都进不去!”林心茹把头凑近,眼睛眯着,像只要炸毛的小喵。
“啊?哦!呵呵,当时不忘了兜里没钱了么。那我就……想个说法再把你带回去,坐公交兜兜风也挺好的么!”
褚青打着哈哈,喊来老板,道:“有菜谱没,拿来看看。”
“菜谱可没有,咱这就那几样,火烧、云吞、碗坨、凉糕,还有面条,你来点啥?”老板道。
“你想吃什么?”褚青问。
“我不知道,你点吧。”林心茹哼道。
褚青问了问价钱,出乎意料的便宜,他由衷的感谢九十年代的物价水平。
先要了两份驴肉火烧,这玩意顶饱,剩下的钱还能买一样。
“碗坨和凉糕你想吃哪个?”他问道。
“这俩东西都是什么?哪个好吃?”林心茹跟个好奇宝宝一样四处打量。
“呃……”褚青偷偷瞥了一眼前面案子上的笼屉,不懂装懂道:“都挺好吃的,就是碗坨是不凉的,凉糕是凉的。”
“那要凉糕吧。”林心茹道。
点好了东西,褚青又要了点热水,帮她把碗碟筷子烫了烫。
“你还蛮细心的嘛!”林心茹一手拄着下巴,笑道。
褚青笑了笑,道:“你别看这里破破烂烂,好吃的东西都在这种店里面,我们管这叫苍蝇馆子。”
“为什么要叫苍蝇馆子呢?”
“因为全是苍蝇啊。”
“噫……好恶心!”
正说着,火烧端了上来。
“嗬!”
褚青看着这俩比对面那姑娘脸还大的火烧,倒吸一口凉气,这年代的劳动人民就是实诚啊!
咬上一大口,肉足馍脆,汁水丰盈,有种从内而外的满足感。
林心茹小口咬了一下,睁大眼睛道:“嗯,嗯,好好吃!”
“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褚青装模作样的点评道。
“又乱讲!”林心茹笑道。
“哎你可别小看,你要是学会这两句,随便一个美食节目都能混得开!”褚青道。
一会凉糕也上了来,只有小小的一碗,里面白白嫩嫩的一个半圆物体,还浇着红糖。
俩人一人拿着个小勺,小心的挖着,露出里面的豆沙馅和青红丝。
褚青尝了一口,又凉爽又甜糯,夏天吃正好,点点头道:“江米做的。”
“嗯嗯,好好吃!”
林心茹才不管什么做的,一勺接着一勺往嘴里送。
“你给我留点!”
褚青急了,拨开她的勺子,俩人顿时抢成一团。
第十九章 来人
当下下午,俩人回到了山庄。
刚进片场,林心茹就被她经纪人Amy逮到,也没问她跑哪去了,只是又哭又笑。
断断续续的说出原委,却是琼遥奶奶那边传来消息,决定紫薇还是由她来演。
林心茹眼神微妙的看着褚青,自己在大乘阁许的愿居然马上就实现了,不知是应感谢他,还是感谢佛。
没有褚青相伴这一天,心情不会变得这么欢快,虽然他一句劝慰的话都没说,但就是那种脉脉的暖意让她更加感动。
许是拜了佛,心结打开,此刻听闻消息并没有太激动,反倒很淡定的样子,让Amy好生惊讶。
紫薇花的事情尘埃落定。
褚青和林心茹的交集似乎就到此为止了,并没有变得更亲密,在片场碰到也是正常的打着招呼,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林心茹有自己的考量,还珠这部剧就是她上升的最好机会,一定要抓住,不能让任何事情干扰自己拍戏的状态。再有就是,她虽然对褚青感觉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要说有什么朦胧的好感纯属扯蛋。
她又不是无知少女,一个是台湾新崛起的青春偶像,一个是大陆的杂工兼小演员,这种组合做朋友可以,真若说有什么感情发展,你当我脑残啊?!
现实点啊喂!
那天跟他跑出去已经是莫名其妙的行为了,剧组里有些许议论,好在还不多,正因如此,林心茹也就更加注意和褚青保持距离。
褚青无所谓,当初只是烂好心而已,反正对她一直都很无感,要是范小爷忽然跟他冷淡了,他可能还会失落一下。
往后的日子一如既往,搬道具,开茶摊,练书法,没事就陪范小爷和李名启聊天。
这三人互看都很舒服,不愿理剧组那些乱糟糟的破事,一个年轻汉子,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一个老太太,隐约成了一个搭配诡异的小团体。
来山庄的第四个礼拜,就当褚青以为自己要在这混吃等死一辈子的时候,何袖琼终于宣布剧组要换地儿了,转战坝上拍外景。
褚青本想跟着去蹭游,可惜没能如愿。
坝上其实是个统称,京北到内蒙南部这一线都叫坝上,人们通常去的景点有四处:丰宁坝上、张北坝上、沽源坝上、围场坝上。
剧组去的是围场,前身就是清代皇帝的狩猎场——木兰围场。
坝上主要是拍乾隆围猎的那场大戏,剧组分出一支外景队,由何袖琼和孙叔培带队,拉上张铁霖、周洁和两只小虎这些男人们,**家眷则留在山庄,由另一名副导演和摄影师负责拍摄些简单镜头。
这一下剧组就空了大半,留守的人也都兴致缺缺,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围在一起分享外景队传来的八卦。
因为要在秋天之前拍完围猎的戏份,那支队伍的进度非常赶,一点都不安生。每天都要调度上百匹马和数百群演,光这个工程就忙得何袖琼焦头烂额。
这些还好,只是演员方面又出了问题。
还是周洁,这哥们儿第一天就从马上掉下来了,没什么大碍,结果第三天又掉下来了。
这次比较严重,何袖琼安排他到京城治疗,琼遥奶奶又是一遍遍的跟孙叔培通电话,商量余下的戏份怎么办。最后只好能删的删,能改的改,不能动的先用替身,等他回来再补上。
“哎他到底摔着哪儿了?”
树下的茶摊,褚青给范小爷添上一碗,兴致勃勃的问。
“听说是脸破了,嘴唇也破了。”范小爷道。
“就这?就赖在医院不出来了?”褚青不可思议。
李名启接话道:“这叫心理创伤,有阴影了。”
“才不是,我听说他就是害怕了。”范小爷忽然兴奋起来。
“怕啥?”褚青和李名启异口同声的问。
“怕破相!”
“唉……”
八卦三人组同时叹了口气,摇头无语。
“没了,还有啥消息没?”褚青又问。
“你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八卦啊?”范小爷恨铁不成钢的道。
“我这辈子就这点爱好,死了都改不了。”褚青叹道。
旁边李名启笑道:“兵兵你还别说他,人啊都好这一口,对别人的事掰开了揉碎了,比对自己家事还上心呢!对了,你还听到啥消息没?”
“……”
范小爷穿着宫女装,觉着有点热,掏出条手绢擦了擦汗,道:“真没啦!这我还是听他们说的呢!”
褚青看她的手绢,白底上有一小块黄渍,嫌弃道:“噫!你这手绢洗过么?”
“怎么没洗过!昨天刚洗的!”范小爷一听就炸毛了,展开手绢,道:“你看看,多干……”
说着自己也看见那块污渍,脸一红,小声道:“就是没洗干净嘛!”
李名启笑道:“你这个色浅,得拿洗衣皂使劲搓,光用洗衣粉泡不好使。”
范小爷没成年就自己出来闯荡,生活自理能力还差了点,听了脸上更红,狠狠的瞪了褚青一眼,忽然把手绢摔在他怀里,道:“你帮我洗!”
褚青默不作声的卷吧卷吧揣进兜里。
李名启喝着茶,眼睛瞄着这俩人,闪动着兴奋的小火苗。
“李奶奶,咱们这戏拍到啥程度了?”
在两个人一次很自然的互动之后,才想起老太太在跟前呢,都有些尴尬,褚青转移下话题。
“呵呵,我也不清楚。”李名启意义不明的笑道。
“那您看啥时候能拍完呢?”褚青问。
“我看啊,这戏是拍不完了!”李名启经验丰富,十分清楚电视剧的制作流程和内幕,道:“再这么乱糟糟的,顶多俩月就得黄!”
“李奶奶您说黄是啥意思啊?”范小爷担忧道。
“就是停拍呗!”李名启道。
“啊?不能吧!说停拍就停拍?”褚青也道。
“你们不懂,这么大个剧组,多拍一天就是多烧一天的钱,真要是不能按计划杀青,投资方就得亏钱,就算勉强拍完了,播出来收视又不好,还是得亏钱。这个风险担不起,所以还不如趁早停拍,反正剧本也在他们手里,以后条件充足了随时都能拿出来拍。”李名启道。
范小爷喃喃道:“那为啥就不能好好拍戏呢?”
李名启道:“那都不是你管的事,咱们当演员的,演好戏就是本份,别的咱们不搭理。”
褚青笑道:“你以后当老板自己投资,想咋拍就咋拍,想找谁就找谁,谁闹事就踢丫的!”
“一边呆着去!”范小爷白了他一眼。
“青子!青子!”这时有人叫他。
褚青扭头一瞅,笑道:“彬哥,过来歇会?”
“我这忙着呢!外面有人找你。”田志彬指了指大门口。
“这点事还麻烦你亲自过来啊!”褚青笑道。
“这不正好看见了么。”田志彬也笑道:“是个女的!”
褚青一愣,对一老一小两个伙伴道:“你们坐着,我去看看。”
…………
“小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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