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这个行当最鱼龙混杂,前世在政府部门办事时,可是深有体会来的,不过这次是皇帝要召见自己,一切都由魏忠贤安排,自然用不到找门路。
好容易打发走外面的人,秦暮再次和衣而卧,再次要睡着,结果再次被吵起来。
忽然听见外面脚步嘈杂,进了院,又过一会儿,便有人站在院中高喊:“奉命监察御史在此,闲杂人等回避,谁是秦暮出来相见”
秦暮原本抱着事不关己念头,却明明白白听到自己名字,还有个御史在院里。大秦朝的御史,虽然品级不高,最高的只要正五品,无出入朝堂正门的资格,只能由侧门进出,非奏事不得至殿廷。
但因内外官吏均受其监察,权限甚广,颇为百官忌惮。
御史职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凡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
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凡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成宪,希进用者,劾。遇期觐,考察,同吏部司贤否陟黜。
大狱重囚会鞫于外朝,偕刑部、大理谳平之。其奉敕内地,拊循外地,各专其敕行事。
大秦朝的御史的权力很大,凡官吏之考察黜陟则会同吏部、重大刑狱则会同刑部与大理院。
而监察御史充任的职务,更为多广。《大秦职官志》所载:在内四京刷卷,巡视京营、监临乡、会试及武举,巡视光禄,巡视仓场,巡视内库、皇城、五城、轮值登闻鼓。
也可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等事务。
虽然官阶不高,但可以直接向皇帝弹劾违法乱纪和不称职的官员。实际上,这也是一个专门得罪人的差使,搞不好便会遭人打击报复。
不过当御史的,一般都是一些自命清高的人,平时没事情干,到处找碴的主,无论是京城,还是地方上的官员及贵族都不喜欢这类人。
院中打着火把,火光下果然看见一位高个乌纱官袍者立于当中,旁边陪同的是驿站驿丞,秦暮住进来时见过的,此外随员若干,看热闹观众若干。
有东厂给自己撑腰,而且李永贞这个大太监就住在自己院子不远的地方,相信他会很快过来,所以秦暮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就随意拱手道:“这位大人请了,不知有何贵干。”
那御史点点头道:“本官乃监察御史徐元明,奉命巡饬驰驿事,查至此处,听说阁下没有手持勘合入住驿站,而且住进二品以上大员方可入住的院子?”
“大人问这事?”
秦暮有些疑惑地问道,按道理说,东厂的李永贞安排自己住这个院子,是有些违规,可是这个才不到五品的监察御史,只要没有脑子进水,应该不会过问这个事情呀,毕竟得罪太监李永贞,就等于得罪了魏公公,得罪东厂和锦衣卫,弄不好可是要被报复的。
要知道东厂和锦衣卫随便罗列个罪名,都可以让这个连入朝堂正门的资格都没有的御史满门抄斩来的,而且不会有人为他申冤的。
任御史身边随员呵斥道:“大人问你话,你回答就是了,哪里有你询问的资格?”
秦暮闻言大怒,自己可是皇上下旨召见,魏忠贤派亲信李永贞接自己进京的,即便京官御史清贵看不起人,但这随员也未免目中无人了,冷哼一声不理,且看任御史作何计较。
任御史见秦暮望着他,遂拱手还礼道:“请这位大人拿出官告,本官要核实登录。”
秦暮真纳闷了,自己今天才刚来京城,这位御史与他无冤无仇外加素不相识,半夜闯进来为的那般呀?
核实登录,说的轻巧。告身与勘合这类东西,都叫凭,一旦交出来,就等于了监察程序,人证俱在十有**会吃排头,更何况秦暮现在也不是官员,连秀才也不是,哪里来的告身与勘合呀,有的也就是金陵府开具的路引而已。
所以秦暮根本就交不出来告身与勘合。
“没有!”秦暮很光棍地说道。
“好大的胆子呀,没有告身与勘合竟敢入住驿站,还住二品以上大员才能住的院子,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那位徐监察御史兴奋地说道。
是的,就是兴奋,对于这些一天到头,没有什么事情可干的监察御史来说,能抓住别人的把柄来说,是非常兴奋的事情。
尤其是这位徐元明徐御史,都两个多月没有找到什么案子了,倒不是京城没有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的,没有什么怨假错案的,只是这位任御史没有什么后台,不敢得罪京城的官员。
所以这些天一直都蹲守在京城四周的几个驿站,京城的官员不敢查,那就查那些地方的官员,一般地方的官员,在京城没有什么后台,好欺负呀。
“老爷~~”
小樱桃和玉兰害怕地拉着秦暮的衣袖,生怕自己这些人真的被抓起来。
“放心,有老爷在,没事的。”秦暮温柔地对两女安慰道。
“还楞着干嘛,还不快把他们全部给抓起来。”
徐御史见这人竟然无视自己,当着自己的面,竟然还敢能丫鬟亲亲我我,真的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呀。
“我看谁敢?”
就在几个衙役模样的人要上前抓秦暮的当头,李公公正好带人也来到秦暮这个院子,看见有人敢抓自己好不容易从金陵请来的人,气愤地喊道。
“什么人,竟敢阻挠本官办……”
不过很快任御史说不出话来了,任御史眼神再不好,这个时候,也看出来带人进来的这个人,是东厂的李公公,这可是魏公公最信任的人,是东厂的二人物呀。
“这么地,是不是要连咱家也抓起来呀?”
李永贞冷冷地看着任元明说道,这个御史真的活得不耐烦,真当东厂是纸糊的吗?
“不敢,不敢,李公公您说笑了。”
徐御史恐惧地说道,没想到今天踢到铁板上了,早知道这个人是东厂李公公的人,徐御史打死也不会来找不自在,别看御史职权很大,谁都可以参。
其实那都是扯蛋,做御史的,不是真的什么人都敢惹的,都是找一些软柿子捏,像东厂这样比锦衣卫还不讲理的机构,御史们可都不敢得罪呀,人家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呀。
“说笑了,咱家可是没有功夫跟你说笑,这位秦公子可是皇上要见的人,你竟然抓,怎么地,想造反吗?”李永贞眼睛一瞪说道。
“李公公,我错了,您老就把我当了屁给放了吧。”徐御史吓的直接给李公公跪下,哀求地说道。
没办法,这个李公公上来,就给自己定个谋反的罪名,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呀,谁受得了呀。
李永贞的表情阴晴不定,有把又目光投往驿丞,伸手指着质问道:“想必是你这贱役从中做鬼吧,是不是觉得我们东厂人没有资格住驿站呀?”
在李永贞看来,肯定是这个驿丞去通风报信告诉这些吃闲饭没有事情干的御史,要不是这个御史怎么会查这个事情呢。
“李公公,真的不是小的的错呀,小的真的什么也没有跟御史大人说呀,也不知道御史大人他为什么……”
驿丞也赶紧跪地说道,这个事情真的不能怨自己呀,自己随意跟手下的人说,“又一个没有告身与勘合的人来白吃白喝……。”
没有想到被这位晚上住在驿站的徐御史听到,不由自己分说,就拉着自己来这个院子,自己的冤死了,自己这个小小的驿丞,怎么敢得罪东厂的人呢。
通州驿驿丞虽然是个不入流官员,但在这个位置迎来送往的见过不知多少贵人,眼界大了,知道东厂的人是不能得罪的,这次真的恨死徐御史了,他自己找死,竟然拉着自己。
他那个猪脑袋也不想想,一个连告身与勘合的人,要是没有背景,自己这个驿丞怎么会把他安排在只要二品以上大员才有资格住的院子呢。
第九十章 到京城()
“李公公,饶命呀,我真的不知道这位秦公子是皇上要召见的人呀,要不然给我十个胆,都不敢呀。**”
徐御史跪在地上哭泣地求饶道,谁不知道这位李公公是魏忠贤身边心眼最坏的人呀,鬼点子又多,朝廷里的很多大臣,都是被他给弄死的,自己这个小小的监察御史,撞到他的头上,要是他不放过自己,自己死不要紧,徐御史最怕的是连累自己的家人,这些东厂的人,最喜欢做的是抄家呀。
其实这件事情,究其根本原因,真的不怨这位徐御史来的,若话从头说起那就长了,原来近些年来天下驿站的花销让朝廷有些不堪重负,每年光从国库掏走的银钱就高达百万以上,朝廷有点吃不住劲了。
究其原因,最大原因就是冒领勘合者甚多,这几乎成了官场常态,有点本事的人出行都要去弄一张。驿站既疲于应付,也常借此虚报开销,加起来靡费甚巨。
所以朝廷决意整饬,一方面由兵部收紧源头,另一方面派御史分赴各处巡查整顿。徐御史负责沿运河的直隶郡、东陵郡、南直隶这一条线,位于枢纽要津的通~洲便是他的第一站,也是重中之重。
秦暮运气不佳,正好在风头撞到了枪口上。
说实在的,徐御史这个活计不好干。有本事违规领到勘合的人,那自然是多数是有背景后台的。打个比喻,宰相的家奴,尚书的小舅之类的人物就算拿着勘合招摇过站,难道真去查他?
不去管也不行,奉命外出巡查,一无所获就是最大的失职回都察院考核休想过关。惹出昏庸无能的名声,这御史也别想干了。
头疼归头疼,倒也难不住徐御史,大象踩不动,但可以去踩蚂蚁啊。
在大秦朝,监察体系前所未有强大,几乎与行政体系呈现并驾齐驱势头。当监察御史的,本职工作固然差不多,但风格大略可以分两种,抓大放小的和抓小放大的。
抓大放小的图名声,专跟皇帝宰相尚书巡抚之流过不去,要的就是以小注博大彩,不过这类御史,是极少数的,因为那样的话,弄不好,就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所以一般的御史都抓小放大的则是图实惠,与显贵拉好关系安安稳稳过日,也能完成朝廷交代的差事。
而这位徐御史,便是属于抓小放大的那种御史,到了通~洲便吩咐下去,各处驿站里若有合适的违规典型便报过来,最好是从外地来的。
只是今天晚上,这位徐大人喝了些酒,脑子有些不清醒,一听有外来人员不按规则入住驿站,什么也没有多想,就拉着驿丞往秦暮这边走,也没有听清楚驿丞跟他说的话,以至于踢到铁板上。
“哼哼,饶了你,是不是以后谁都可以在东厂的头上动土呀,来人,把这些人都给我抓起来。”李永贞冷笑地说道。
“李公公,饶命呀?”
刚才一群凶神恶煞地冲进院子的一帮人都跪在地上哀求道,真的被抓起来关进东厂的大狱里,真的是不死也脱层皮呀。
“呵呵,现在怕了,晚了。”
李永贞冷笑地说道,有的人就是不长眼,不进棺材不落泪呀,竟然连魏公公都要拉拢的人都敢得罪。
“李公公,我看算了吧。”
看着这么多人被东厂的厂卫抓起来,秦暮想了想开口说道,倒不是秦暮心地善良,要放过他们,而是觉得自己刚进京城,就得罪人,不太好。
东厂不怕朝廷里的那些御史,可是自己现在还只是个普通老百姓,要是东厂把这些人抓起来,或者杀了,可不是什么吉利的兆头。
再说了,谁都有几个亲朋好友来的,这些人被东厂抓起来,他们的那些亲朋好友还不把账算在自己的头上,刚来京城,平白无故地没有必要得罪人呀。
“谢谢秦公子,谢谢秦公子。”
一帮被厂卫按在地上的督察院的人员和驿站的人,急忙感谢地看着秦暮喊道,现在也只有这位秦公子才能救自己这些人了。
“秦公子,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他们可是打扰你休息呀。”
李永贞有些吃惊地看着秦暮说道。这位秦公子是不是心肠太软了呀,要知道心肠太软的人,很难在朝廷里生存的。
“算了,其实也没有什么,都是一场误会,我也没有吃亏。”秦暮笑笑地说道。
说着的看着这些人被东厂的厂卫按在地上求饶的样子,秦暮什么气都出了,没必要再多计较了,东厂是什么地方,看过历史书的秦暮可是清楚的很,这些人要是进了东厂的大狱,活着出来的希望可不是不大的。
出门见血,可是很不吉利的,还是算了吧。
“秦公子真的是菩萨心肠呀,要按咱家的意思,把他们带进东厂大牢,好好地伺候他们清楚什么人是不能得罪的。”
李永贞说道这里,看了看那些吓到都快直冒冷汗的人们,说道,“不过秦公子你既然开口了,我就放了他们,你们把这些人给我扔到院子外面去。”
很快厂卫们把这个闯进院子里的人,全部都扔到院子外面去了,至于有没有人受伤,就不管了,没有把他们关进东厂大牢已经便宜他们了。
“秦公子,真的不好意思你受惊了。”李公公有些歉意地对秦暮说道,毕竟这个事情是自己的疏忽造成的。
“没什么,李公公不要在意,时间不早了,李公公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这边没有什么事情了。”
秦暮说道,这么冷的大冬天,站在院子里,真的很冷呀,秦暮想早点进被窝,抱着自己的来个丫鬟取暖。
“那好,秦公子你也早点休息。”
李永贞说完,就带人出了院子,不过这次在院子门口留下两个厂卫守在,怕又什么不开眼的人来打扰秦暮休息。
一夜再无话,次日清晨,秦暮一行人起身,吃完早餐后,便坐马车跟着李永贞他们进城。
从通~洲到京城,路程不算长,过了午后,便望见雄壮的城墙,又片刻后,到了外城东便门外。此时小樱桃已然水土不服了,在车上晃得头晕目眩,皱眉苦脸,看的秦暮有些心疼,这才十二岁的孩子,按周岁算,还只要十周岁,这么小,就离开父母,跟自己这个老爷到京城,照顾老爷起居,真的有些苦了她了。
这外城东便门,紧邻着赫赫有名的内城崇门。凡南方旅人、货物想要入京,都是从通~洲运到这里,先入东便门、再过崇门,没有别的可走,除非吃饱撑着绕几十里去宣武门。
所以从东便门到崇门之间的里地方,堪称黄金宝地,天下最大的货物集散地。因而设在此处的崇门税关,也是大秦朝第一税关。
官场人都知道,崇门宣课分司大使虽然只是最低级的从九官,却是数一数二的超级大肥缺,一年轻轻松松没有风险的万把两银入账毫无问题。
只要当一年崇门税官,下半辈就吃喝不愁了。所以这税官位置,一般也真是干一年就换人,谁要企图干两年那就是人神共愤了,不过能当这个崇门税官的,都是有些门道的人。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听着南来北往的口音,不知不觉马车走到了崇门外。秦暮拉开车窗,抬头看看高入云霄的城楼,低头看看深邃幽深的门洞,一时有点逡巡起来,忽然产生点类似于近乡情更怯的念头。
过了崇门,人流比外城稍稍少了点,魏忠贤的府邸就在离崇门不远的崇文区,大秦朝的大多朝臣都住在那里,那里的治安可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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