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马上扬扬手:“巴夫人免礼,夫人为何身穿孝衣,难道有人过世不成?”巴斯也急切的追问道:“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庄子里的人呢,是谁出了事?”柳玉莲并不理会巴斯,她不卑不亢的对我说道:“回元首的话,巴柳两家没人过世,全庄的人也活得好好的,我們这是为自己戴孝。”
众人皆愣,巴斯呵斥道:“妳,妳这是在干什么,快把这身衣服给我脱啦!”柳玉莲回头吩咐道:“让大家吹打起来。”这下可好,一声唢呐把人的心投进冰冷的深潭,紧接着钟磬齐鸣,不过吹奏的不是欢迎的乐曲,而是追悼乐!
我的心里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天下的女人我见得多了,可是敢于在我面前向我吹奏哀乐的她柳玉莲还是第一个。柳玉莲一躬身:“元首请进庄!”说完她在前面轻抬莲步引路,也不管我是否愿意进庄。
我看看巴斯,巴斯的脸已经由紫变青,现在他的腰间就是没有手枪,要是有枪他现就要拔枪自杀。我一磕马腹子,大黄马仿佛也被这种乐曲弄得没有了兴奋劲,它一边晃着脑袋一边嗒嗒的前进。
宋家庄大街两侧店铺林立,广阔的大街由青石铺成,楼台殿阁应有尽有,每家每户的房屋都修得既精美而又实用,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宋家庄的繁华程度。美中不足的就是挨家挨户并不是没有人,而是都蹲坐在院中披麻戴孝,看到我們经过他們使劲的放声大哭。
到巴府门前众人停下,巴家高大的门楼上挂着白灯,里面的哭喊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我跳下战马向里走去,就见院中高悬着招魂帆,家人护院、老妈丫鬟跪了两大排,他們一个个头戴麻冠,身披重孝,嘴里不停的喊着:“巴和妳死得好枉啊,巴强妳死得好惨啊,夫人妳风华正貌为何离我們而去啊!”
总之哭谁的都有,我还隐隐听到有人哭喊着巴斯的名字,我不知道柳玉莲这是我给摆的哪门子空城计。柳玉莲再次相让:“元首,让您见笑了,巴家办丧不方便对您进行隆重的欢迎,请您见谅。”我心里想:“这种欢迎仪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长这么大总算开了眼界。”
一进大厅,就见大厅的中间请起香案,一个一人多高的“奠”字挂在上面,巴斯的女儿巴婉玉正在那里烧纸,可笑的是香案上供奉的灵位竟然是“尊父巴公斯长,尊母巴氏玉莲之灵位”。
巴斯用脑袋咣咣撞了两下门板,他跑到香案旁一胡噜,将上面的灵位和香果全都打落在地,他拽起女儿打了两下屁股:“妳爹妳娘还没死呢,妳在这里烧什么纸!”五岁不到的小孩子懂什么事,被吓得大哭起来,柳玉莲把女儿拉到膝前,她对巴斯怒视:“自己没本事拿孩子撒什么气!”
我才不管他們搞得哪门子名堂,我要见的只是清影。我坐在椅子上向巴斯问道:“清影呢,把清影叫出来。”巴斯对妻子说道:“元首都知道了,快把夫人请出来吧。”柳玉莲把头一低就是不动地方。松涛叫道:“还不快去请啊,妳們愣着干什么啊?”
我实在等不急了:“松涛,妳带人给我找,一定要把清影找到!”松涛脚后跟一碰:“是!”他带着突击队员冲进巴家的后堂,一时间鸡飞狗跳巴府乱成一团。一大群庄民聚到巴家的大门口,他們跪在那里又开始大哭起来,有的没有眼泪扯着嗓子干号。
松涛急冲冲跑回来:“报告元首,没找到,后院没人。”我一拍桌子:“再去找,挖到三尺也要找到!”松涛带着人又冲了回去,这次搜的更彻底,一队专门从事寻找密道的专家也来帮忙,他們担心巴家把南宫清影藏到什么密室之中,可是结果还是如前。
我急了,我开始暴躁:“松涛,妳是怎么搞的,找个人都找不到,妳再去找!”松涛苦着脸:“元首,巴家都快被我拆了,不可能再有藏人的地方了,我們只找到这个。”说着松涛把一块木牌向上一递,我抬头一看,上面写着“爱子平儿之灵位”。
我向巴斯问道:“妳夫人不说话,妳说!这个灵位又是怎么回事?”我本不在意什么平儿不平儿的,我只在乎南宫清影在哪里,对灵位我只是随口一问,结果我这一问正好触到巴斯的隐痛,他堂堂的大师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令我吃惊的是胡光举也跪了下来,他也老泪纵横。
松涛气急了,他把巴斯拽起来,噼吧给了两个嘴巴:“号丧什么,说话!”柳玉莲不但不阻拦还在一旁叫好:“打,狠狠的打,松师长妳打死他得了!”巴斯说道:“元首,这是大公子的灵位。”
我一皱眉:“什么大公子,哪个大公子?”巴斯像泄了气的皮球,哧的一声一下没了后劲,半天也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胡光举一狠心,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不说实话也不行啦:“元首啊元首,大公子就是您的儿子,是清影夫人所生,是您的亲骨肉!”
嗡的一声天际滚来一声闷雷,大雷在人們的头顶炸响,我感觉头晕目眩自己失去知觉,倾刻间我整个人变成了只会呼吸的空壳,我的灵魂、我的感知、我的一切都不知去向,我比植物人还植物:“我,我,我的儿子。”
松涛反应过来,他把巴斯拖大门口,拔出手枪顶在他的脑袋上:“我的大侄子是怎么死的,妳不说清楚,我要妳全家的命!”柳玉莲扑到巴斯身上:“松师长,妳要杀就先杀我,是我没看好这个家。”
柳玉莲断断续续的把柳平被大火烧死房中的经过诉说一遍,胡光举最后还作了补充:“是,是安全局派人干的,您要重惩刘爽!”松涛向天上放了两枪:“妈个八子的,刘爽妳要是冤魂不散就给我听着,最好我松涛活着的时候妳别投胎,否则我见妳杀妳,绝不留情!”
松涛放的两枪把我的魂魄召回我的身体,我没有喊叫,没有发怒,我瘫坐在那里,眼泪唰唰唰的流个不停,“母子连心,父子天性”血缘的关系高于一切,泪珠滴落在我灰色的中山装上一片片浸透我的前心,用我的眼泪洗去我的征尘,用我的懊悔诅咒我的良知。
松涛来到我面前,他使劲摇晃我的身体:“元首,妳振作点,妳还要找大嫂呢!”我擦擦眼泪点点头:“对对,我找清影,找清影。”相比起来这个我从未见过的儿子他对我的伤害还达不到让我崩溃的地步,与我朝夕相处的清影才是第一位的。
我几步来到巴斯和柳玉莲面前:“清影在那里,人呢,人呢!”巴斯也问:“玉莲妳快说啊,快把夫人叫出来,快呀!”柳玉莲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您杀了我吧,人这里没有。”我原地转了三圈:“妳,妳,妳!好好好,我自己找!”我带着整整一个团的人在宋家庄挨家挨户的搜查起来。
天阴如水,分不清时辰,我无力的回到巴家,我带着哀求的声音说道:“巴夫人,妳就告诉我清影在哪里好吗?妳就不想看到我們全家团聚吗?”柳玉莲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我不告诉您,是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七天前她就不告而别,只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第五卷第九章情感黑洞
更新时间2006…12…1711:07:00字数:0
人生的伤痛莫过悲欢离合,人生最大的玩笑莫过相爱的人擦肩而过却又无法让瞳孔勾勒出对方的轮廓。我的心被无形的炮弹击出一个深洞,孤悸的风从虚空中袭来,无情的倒灌进去,将我的心与身体一同变得冰冷。
当柳玉莲告知我南宫清影早在七天前离去时,我有一种被命运戏耍的感觉,我的右手变得苍白,这只用来握枪的手变得那么无力,用来扣动扳机的食指一下一下跳动着,就像一个突发脑出血的病人。
柳玉莲命总管巴和将南宫清影留下的信承给我,我本该充满力量的双手却无法拖捏着薄如雪花的纸片,信笺在空中摇曳着身姿落在地板上,我不知道是否我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如果我还活着,为什么心脏的血液循环无法提供给我力量,如果此时我已经泯灭,那为何我还要苦苦挣扎在希望与绝望的边缘。
松涛从地上捡起信看了一遍,上面写得很简单:“平儿没死,他一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我,别为我担心,也不用找我,我会带着平儿回来。”松涛念罢一皱眉,他对跪在地上的巴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平儿不是死了吗,为什么大嫂还说他活着!”
巴斯摇着头回答道:“事发过后我亲自赶回现场检查,房中虽然有一具烧焦的儿童尸体,但我判断可能被有心人偷梁换柱、李代桃僵,但我不敢肯定,为了能让夫人振作不至于崩溃,我只有燃起她的希望,我告诉她平儿一定没事,他是被人带走,我們一定能找到他。”
巴斯的初衷是善意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这时乌云翻滚,仿佛天塌地陷一样,黑暗占据世界,光明退缩到宇宙的尽头,一道道闪电从空中滑过,一声声闷雷在空中炸响,天河决口大雨瓢泼而泻,雨水不是在慰藉大地,而是在冲刷尘世上的污垢。
大厅内变得十分阴暗,只有闪电的光从玻璃窗射入,它照亮不了众人的脸,只能让香案上一人多高的“奠”字变得份外醒目。松涛嘿嘿道:“巴斯,妳给自己定个罪,妳说妳应该得到什么下场?”巴斯把头一低:“给我个痛快,开枪吧!”
松涛毫不客气举枪要射,柳玉莲抱住松涛的大腿:“要杀就把我們都杀啦!我們全庄的人都给自己准备好了棺材,要死我們死在一起!”外面的村民都跪在院中,他們在雨中一动不动:“我們愿追随庄主!”
松涛踢了巴斯一脚:“妳人缘到不错,看来妳深得民心啊!既然想死在一起,我松涛不能不成人之美,来人!全部枪毙!”卫队突击师的士兵一拥而上,他們不管对错,只知道忠诚与服从,善恶中奸自有历史去评说。
松涛下这样的命令不能怪他不讲民权,也不能说他视人命如草芥,他与元首情同手足,他现在是站在兄弟的角度上来处理事情。胡光举不知哪来的力气,他大吼一声:“住手!”
他站起身行来到松涛面前:“我們是心存愧疚,但我們没错!数年前是什么情景?天下未定,内忧外患接踵而至,面对南宫家族对帝国的背叛,面对有心人制造的谣言,清影夫人不死她将置身于何地?她本有求死之心,却被巴师长及时阻止,当时也许清影夫人死去是对国人一个最好的交待。
为了能让帝国上下一心,让元首不至于深陷情感的旋涡无法自拔,巴师长只能让夫人隐姓埋名,这么多年来我們一直视夫人为上宾,不敢有一丝怠慢,妳说我們有错吗?要说我們有错,错的就是我們没能及时向元首禀报,可是我們又有这个机会么?”
胡光举一席话问得松涛哑口无言:“妳,妳!”松涛一踹脚,他收起手枪将士兵挥退一旁,其实刚才他只是一时气愤,也不见得他真要将整个宋家庄的人全部枪毙掉。
我缓缓站起身行,拿过南宫清影留下的信笺,上面的字迹娟秀而带着苦涩,我认得出这确实是她的笔体,没有人能写得出这样满怀深情的东西,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挺立展示着她的内心世界,她一直渴望摆脱家族的束缚,做一个充满正义感的女人,做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做一个让人敬慕的元首夫人。
我将信笺揣进内衣的口袋里,让它紧贴着我的胸口,我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此时外面仍然大雨滂沱,松涛在我身后呼唤着:“元首,元首,妳要去哪?”我没有回头仍然一步一步的走去,雨水很快将我的衣裳打透,一股股冷风击打着我的皮肤,我在雨中前行不知路在何方。
巴斯、柳玉莲和胡光举冲到门口一同大喊:“元首!”可是元首仍然没有回头,慢慢的他的身影在雨水中变得模糊,松涛先一步跟了出去,接紧着巴斯也要冲出去,柳玉莲拦助了他:“当家的,我去给妳拿把伞。”
巴斯将柳玉莲甩在一旁:“哎呀,妳快给我闪开!”他对胡光举说道:“老哥妳在这里守着,我去追元首。”说完他几步冲入雨中,不过身体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因为刚才他在地上跪得太久,双腿已经麻木,他挫了几下大腿,勉强站起身行又追了上去。
卫队突击师的士兵笔管条直的站在大街的两侧,此时他們都更换了背包里的雨衣,雨水落在他們的钢盔上,溅起一阵阵水雾,元首、师长还有帝都警备司令先后进入雨中,他們只能用双眼看着一切,用心去祈祷一切,但却无法伸手帮忙。
雨水冲刷着我的记忆,心底发黄的回忆一片片纷至沓来。我走过积水很深的柏油路,皮鞋灌成胖子;我踏足泥泞的山路,在身后留下一串脚印;我来到上岗上,前方再也没有去路,俯视山下一片片松林在雨水中傲然屹立,不管是参天巨树,还是小草新芽都在风雨中拼搏。
松涛和巴斯先后追了上来,他們发现元首仿佛陷入沉思,他們默默站在元首身后不想去打扰。骤雨突止,就像天河的闸门被硬生关闭,风很大,大得出奇,人站在山岗上随时都可能被吹到山下,乌云被大风吹散,它們像战败的军团向着东南方向飞滚。
转眼的功夫,一道阳光透过云层射向地面,一道,两道,三道……,阳光铺洒而下,给大地驱走寒冷,让冷凉的心变得有些温度。我抬头看天,一道奇景出现在我的头顶,在我上方的天空中左边是墨色的阴云,右边是蔚蓝的天空,天空晴朗得过份,万里无云。
风开始变得轻柔,松林的松针沙沙作响,仿佛它們也在庆祝战斗的胜利,我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松涛松了一口气,他脱下自己湿嗒嗒的军装披在我的身上,我回头看看两人:“妳們也来了。”两个人相互对视一下,都笑了:“来了,来了。”
我将手伸进衬衫的口袋,将清影的信迎风展开,我摇摇头,因为雨水浸透我的衣裳,将信笺变成一团棉状物,我在高岗上勉强将信展开,上面只是墨迹一片看不清任何一个字体,风一吹把纸片撕开一个大窟窿,我一松手,让纸片随风而去,不用管它要飘去何方。
松涛轻声问道:“元首,我这就去下令全国动员起来,一定能找到大嫂。”我微笑的一摆手:“不需要,她要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回来,因为帝都才是她的家。一天之内经历丧子离妻之痛,这样的打击都无法将我崩溃,以后天下还有什么困难可以难得倒我!”
巴斯附和道:“元首,您真是铁汉,是我們的榜样!”我转身拍拍巴斯:“是我错怪了妳,我要谢谢妳才对。不过我这个榜样还是不学为好,生活美满才是我們奋斗的目标,为了全天下人的幸福,我一个受苦又何妨!”
巴斯还是由衷的说了一句:“我错了元首。”我张开双臂,拥抱大自然:“我們都没错,我們都是对的!”这时卫队突击师的士兵将山岗围住,2万多名士兵与松林交相应和,他們都是不屈的勇士,都是敢于直面人生的强者。我向他們高呼:“我回来啦!”
突击队员們不明所以,但也对元首的遭遇略有耳闻,不过没有人去议论这一切,他們都在祝福,都在祈祷:“元首万岁,元首万岁!”不知什么原因,可能雨水将空气中的尘埃洗落,让元首万岁这四个字传得格外的远,比任何时候都远,远到天边,远到天空的另一头。
我骑上大黄马,众位将领在身后陪同,大军缓缓回奔大同,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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