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也不用雪女专门解说,唐僧看得明白。
一只高大猴子,被打成巴掌大小的肉饼,更是变得薄如纸张,不用说,肯定是难受得紧了。
他更是看到有金色血光四处迸射,这岂是一个痛字可以形容的。
甚至于,唐僧还看到猴子挣扎着拉长身子,好长一段时间都在石地上爬来爬去的,摇摇晃晃的半天没有恢复原样,就知道对方如今脑子都被打成糊糊了,并没有恢复神智。
唐僧眼神怯怯的望了苏辰师徒两人一眼,如见妖魔。
他张口结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拔腿就跑……
好一会才跑到猴子身旁,把他拉住,急声问道:“悟空,你没事吧?那人凶神恶煞,你不要跟他计较,西行取经要紧。以后可随我持咒念经,佛法广大,可灭无明……”
所以说,唐僧能在大唐挣下圣僧的名堂,对人心的把控其实是很细致精微的。
只不过,他一心侍奉佛祖,习惯性的与普通百姓割裂开来。
但眼下所收的徒弟却不一样,虽说是刚刚收下,却也有着几分真心实意。这话意思简单,你既然打不过,就不要记恨了,不争一日长短。
就算是心里有着什么仇恨啊,不忿啊,都忘了吧,咱们专心取经最重要。
好一会,如潮水般的痛楚退去,猴子恢复了形体,眼神闪缩的望了苏辰一眼,见着对方白衣如雪,眼神冰冷,心里就打了个突,再也兴不起丝毫恶意。
他看向唐僧,不知为何,就觉得这和尚吱吱哇哇的一直说啊说啊的十分烦躁,当下不耐烦的就一把推开唐僧,怒道:“别说了,菩萨也曾说过,此行取经,不用理会一旁的护卫,我老孙总得听从一二。”
说到这里,他似乎心安了一些,转头回望,又道:“待我取件衣服来。”
“哪来的甚么衣服?”唐僧愕然。
他并不在意猴子的恶声恶气,只认为对方被人痛打一顿,心里不愉,一时火气难消,
猴子赤身露体的,虽然有着金毛遮身,但着实有些地方遮蔽不到,有碍观瞻,尤其是队伍之中还有女性的情况下,实在是丢人得很。
知羞耻,着衣衫,唐僧是赞同的。他只是不明白,这荒郊野外的,又从哪里取来衣物?
还没等他想明白,猴子伸足一踏,旁边树林之中簌簌响动,就有一只大虎被震得滚将出来,趴在地上呜呜哀鸣,一动也不能动。
悟空更不搭话,手中金光出现,一棒轻描淡写的挥出,那虎就变成了一团肉酱。
他走上前去,以指为刀,把虎皮割了下来,裁成四四方方形状。也只在草地上擦拭了血腥,就裹在身上,打了个结,倒也齐整。
看着这凶残的一幕,唐僧又打了个冷颤。
他有心想要说一说上天有好生之德的道理,犹豫了一下,就没有再说。
实在是这手段太过凌厉了。
堂堂百兽之王在这个徒儿手中,完全就象是蚂蚁一般,想怎么捏死就怎么捏死,比起当日伏虎罗汉的手段来,不知要强上多少倍了。
想到能把这么凶残的徒弟都打得没有脾气的随行护卫。
唐僧回首望向苏辰方向,一时无言。
……
于是,一行人在古怪的气氛之中,重新又踏上西行之路。
也不知是不是刚刚脱困就遭遇到了当头打击,猴子显得沉默了许多,对唐僧虽然仍是照顾,却也少了一些殷勤。
苏辰时常能发现对方眼神之中的挣扎和迷惘。
“现在应该也已经明白了些什么,不愧这一顿打。”
苏辰心里暗暗思量着,猴子当初被压在五行山下,他传下黄庭经之后,如果对方信任自己,诚心修行,应该足以抵抗那日日渡化的六字大明咒。
但是,看眼前模样,对方显然并没有日夜修行,也对如来的隐秘手段防御不足。
佛性深种,心思转变之下,就进退失据,昧了本性尚不自知。
这种情况,最是为难。
佛祖五百年苦功,潜移默化如春风化雨,苏辰别说没有什么好办法去破解。
就算是有着什么厉害手段可以破解掉,他也不可能花费许多心思去救一个与自己不对付的猴子。
救回猴子的本性那又如何?
无非是让猴子明悟了本原,重新恢复无法无天的暴烈性子,有事没事的就打一打自己的闷棍。
原来的猴子不但狂得上天,更是凶残记仇。
只要他得了机会,很可能暗地里会趁自己不备,惦记上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那就有些麻烦了。
最重要的,还是这猴子天生神石成道,基本上不可损毁,就如先天灵宝一样。
苏辰现在还是没有办法可以打死他,他可以打得对方疼痛难当,苦不堪言,甚至也能学着如来佛祖那般,想个办法困住对方。
但想要彻底从根本上伤害到猴子,却是做不到的。
这一点,天庭的斩妖台没有办法,老君八卦炉没有伤到,如来佛也没有做到,苏辰虽然不知道这些大佬到底是不是特意手下留情,却大抵知道了猴子身体的强悍指数。
那些大佬应该是心知肚明,各种手段,其实都伤害不到猴子的根本。
这种体质,如果是以前,苏辰是很羡慕的,但他现在却不这般想了。
体魄强大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还要灵魂强大。
决定木桶装多少水的,永远是最短的那块木板。
就如眼前的猴子,心智被改,失了真如本性,还不自知,不能不说是一种深沉的悲哀。
……
这一日,几人走过一处山头,忽见路旁唿哨一声,闯出六个人来,各执长枪短剑,利刃强弓,大喝一声道:“那和尚!那里走!赶早留下马匹,放下行李,饶你性命过去!”
唐僧被这一吓,面色就白了,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悟空连忙扶起,笑道:“送衣服盘缠的来了,师父不要惧怕。”
自那日与苏辰较量一番之后,猴子再没有前来招惹,似乎真的成了佛门行者,一心护持唐僧,鞍前马后的,执弟子礼。
做事十分周到,服侍得唐僧十分舒服。
对于猴子所作所为,苏辰只是叹息,也不去理会。
他冷眼旁观着,知道这只猴子性情古怪,定然还有变数,暂且不忙着插上一手。
再一个,劫难未显,气运不见,也没有值得他动手的地方。
这些天,他基本上与雪女在一块你侬我侬的,游山玩水,懒得理会和尚的事情。
就象现在,这强盗出来,苏辰只是抬了抬眼眉,就转身与雪女说话去了。
“老爷,昨晚都没睡得安稳,不如咱们找个山头,好好的烧烤一些野味,喝一顿酒水。这样亦步亦趋的跟随着傻和尚行走,太也没意思。”
“不急,今日事起,看过热闹之后,晚上再说吧。我建了一个香木小院,到时可以拿出来,荒郊野岭,也能享受到江南园林之美……”
苏辰摸了摸女徒弟的脑袋,安抚道。
他知道雪女其实是有些想念家中的小公主了,所以心情低落。
可是,孩子大了,就有些不着家。小姑娘此时不知是在东海朝天宫玩,还是正在人间王朝游历天下享受美食。
就算是抽空回去一趟,也是见不着的。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厢猴子取出了金箍棒,如同敲西瓜一般,把六个凶恶大汉,一棍一棍敲碎了脑袋,同时放声大笑。
唬得唐僧面无人色,伸手指着猴子,“你……你……”半天没说出话来。
“来了,这难道也是一劫?”苏辰眼睛微眯,仔细体会着山林之间蜂起的苍青色气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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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3 四圣禅心(上)
“……他虽是剪径的强徒,就是拿到官司,也不该死罪;你纵有手段,只可退他去便了,怎么就都打死?这却是无故伤人的性命,如何做得和尚?出家人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你怎么不分皂白,一顿打死?全无一点慈悲好善之心!早还是山野中无人查考;若到城市,倘有人一时冲撞了你,你也行凶,执着棍子,乱打伤人,我可做得白客,怎能脱身?”
唐僧念念叨叨的,越说越是不忿。
悟空本来还兴致勃勃的想要邀功,却不防被喷了一头一脸的唾沫星子,心里十分郁闷,不服抗辩道:“师父,我若不打死他,他却要打死你哩。”
唐僧更怒,完全是理念的不合了:“我这出家人,宁死决不敢行凶。我就死,也只是一身,你却杀了他六人,如何理说?”
“不瞒师父说,我老孙五百年前,据花果山称王为怪的时节,也不知打死多少人。”
唐僧道:“只因你暴横人间,欺天诳上,才受这五百年前之难。今既入了沙门,若是还象当时行凶,一味伤生,去不得西天,做不得和尚!”
悟空呲了呲牙,被揭了疮疤,登时大怒:“你既然说我做不得和尚,上不得西天,我就回去便了!”
说完也不等唐僧再说什么,将身一纵就跃入云端。
雪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玩?”
苏辰早就知道是这么一个场面,也不奇怪,要说,猴子的脾性肯定是十分暴躁的,虽然已被佛经消弥了许多火性,但也不会耐烦有人在耳边叽叽歪歪的念叨,这时候负气离开本就自然。
见到唐僧后悔莫迭,又再唉声叹气的模样,苏辰神秘笑了笑,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也在佛门的算计之中,若非有着难处,怎么开启气运。
不过,似乎这一次完全不用自己出手,猴子也会自动回心转意了的,也不知其中到底有着什么蹊跷?
苏辰望了望碧空,叮嘱道,“雪女你在这里看着三藏法师,不让他被野兽叼了去,我去去就来。”
“嗯。”
雪女拔剑出鞘在旁守着,就见苏辰也是化做一抹金光,直奔极东方向而去。
“到龙宫中去了。”
苏辰跟踪着筋斗云的云光,心里微微迟疑,他发现猴子虽然负气离开,其实走的并不算太过坚决,眉宇间全是挣扎。
就隐身在侧,静静等待着,过不多久,就见到一道隐晦佛光,落在自己来时的山林中,心知这一定是观音菩萨又出手了。
苏辰也不关注菩萨对唐僧说了些什么,只是过了数盏茶时光。
就望见一溜金芒闪过,猴子忧心忡忡的又从龙宫出来,重新一个筋斗翻到了唐僧所在山林处。
“已经可以确定了,这猴子的确是被迷了心智,此时完全失去了自我。他唯一的人生目标就是取经、再取经,其他任何事情对他来说,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苏辰眼眸微微发冷,按常理来说,这被压了五百年,一旦出困,猴子竟然完全没有想起自己的家乡,也没有想起那些被天庭剿杀所剩无几的一些猴子猴孙,好像他生来就没有在意过这些一样。
这样的情形很不正常。
要知道当初学艺下山之时,他第一时间就是想着回去花果山,思乡甚切。
而那时,他离开花果山只有数十年不到。
还有,在天宫偷得蟠桃御酒之时,他第一件事,也是跑回山中,召集亲信猴子一起饮宴,颇为舍得。
那么,被压了五百年之后,是不是时间过得有些长久,早就忘却了旧事呢?
这些都不对。
他的记忆根本没有出问题,竟然还记得自己认识东海老龙王,在那里拿到过一根定海神针铁。
当然,他也认得天庭之中结交的诸多仙人,往事历历在目。可是,情感却已缺失。
换句话来说,就是这猴子已经失去了本性。
所以说,佛门的心灵攻击的确是润物无声,就算是中招了,也是恍然未觉。
苏辰想到这里,身上不由升起一股恶寒。
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就重新进入林中,就见到猴子正在唐僧面前说着好话。不知为何,他心里就又有了一股闷气,十分不得劲。
“师父,你若饿了,我便去与你化些斋吃。”猴子赔笑着说道。
刚刚唐僧得了观音菩萨的支招。而悟空也已回心转意,尽心辅佐,师徒两人重新变得其乐融融。
三藏道:“不用化斋。我那包袱里,还有些干粮,你去拿钵盂寻些水来,等我吃些儿走路罢。”
一打开包裹,除了几个粗面烧饼,就见到光艳艳的一领绵布直裰,一顶嵌金花帽,猴子当即眼睛都直了:“这衣帽是东土带来的?”
唐僧就顺口儿答应道:“是我小时穿戴的。这帽子若戴了,不用教经,就会念经;这衣服若穿了,不用演礼,就会行礼。”
猴子喜不自胜,抓耳挠腮:“好师父,把这帽子和衣服送给我穿戴了罢。”唐僧道:“只怕长短不一,你若穿得,就穿了罢。”
苏辰轻笑一声,这时看着猴子的傻样,他再也忍不住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多嘴道:“哪有这种帽子衣服,穿不得,否则生死两难,有得你受了。”
这话一出,唐僧惊恐望来,他敢肯定,先前观音菩萨来到之时,雪女铁定是不知道的,因为菩萨出现之时,他们根本就已经换了地方。
可是,这位李施主怎么就如亲见一般,他明明不知去了哪里。
还没想好怎么继续哄骗新收的徒弟,就听得猴子怒气冲冲的道:“鱼妖,你是见不得我好吧?师父既然愿意舍下这般宝贝,无论如何也要穿戴了,不用学经,就会念诵,实在太好了。”
“我听说,观音菩萨那里有着禁、紧、金三个头箍,你难道就看不出来,那帽子是什么玩意变化的吗?”
苏辰这些年来已经很少生气了,此时也被气着了。
他多少念着往昔一些情份,虽然数次三番管教了猴子,可是,也没真心想要把他怎么样。
佛门手段有些残酷,一个圈圈套住,毕生做牛做马,就象收一个宠物,成日里用锁链锁住一般,在苏辰想来,的确是有些过份了。
能坏掉他们的事情,总的来说心里是很愉快的。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猴子此时完全是不可理喻,把自己的一番好心完全当成了驴肝肺了。
果然,猴子被那帽子上面的光芒吸引住了心神,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只是怒道:“我看你就是在嫉妒,羡慕我得到如此漂亮的帽子衣裳,再敢上前坏我大事,虽然打你不过,可是,你身旁的那个女娃可不是我的对手,小心我不择手段。”
“好吧,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这完全是被佛经忽悠瘸了的架式,苏辰被这话顶得差得翻个白眼,再也不出声了。
我让你横,让你嚣张,等会儿就好好享受吧。
………………………………
1924 四圣禅心(下)
猴子横眉怒目的,把苏辰气得再不去理会与他,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戴上锦缎帽子,然后就见到唐僧闭目念经。
“啊……”
猴子一声惨嚎,当场手脚发直,眼睛鼓凸出来,一头栽倒在地,痛叫着滚来滚去。
“咻!”
苏辰倒抽一口冷气,都替猴子痛得厉害。
只见到那帽子所化的金箍时圆时扁,时而缩小,把猴头勒成一个葫芦形状。更有着一道道腥红血煞之气直往猴子脑门子里钻,似乎有着无数小虫在里面不断啃噬。
苏辰看得真切,这些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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